漫步于苏州城的石桥流水河,望着那青瓦白墙的庭院,细嗅着远方飘来的阵阵桂香,眼前又浮现起那抺忙碌的身影……
时值暮春,万物复苏。被一抹熟悉的桂花香吸引,信步走着,一抬头,已站在外婆的院前。
院子里满是外婆精心呵护的桂花。米黄色的小花左一簇右一簇淡淡盛开。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黄色,如同一轮明月散发出的黄晕的光。小花在青翠的叶间躲躲闪闪,宛若正值青春的羞涩的小姑娘。她的美,是只许外婆欣赏的。
外婆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她便去石寨前为我们准备桂花糕。整个庭院,整洁、清爽,一如外婆此时静谧的内心。谁也不曾看出,好坎坷的从前。
犹记得儿时,外婆常常抱着我坐在桂花树下,倾听风摇花雨的声音。她常常对我说,自己与桂花的情缘是从小深埋下的。从小,她便学会了做桂花糕,以此补贴家用,但她并未觉得这是一种人生的享受。直到后来,她遇见了外公,这一切便发生了转变。外公爱她的桂花糕,她便更加频繁地躬身于石寨前,细细地打理她的桂花糕。我一直以为,爱情,是需要色彩的,是需要欢喜、悲痛、叛逆的,那才叫爱情。然而他们的爱情却弥漫在清雅的桂花香中。香糕入口,细腻化心,风过花落,含情脉脉。简单,却不失优雅;宁静,却不失炽热。
年华易逝,人生易老,谁也不曾想到,他们竟因为某种原因分道扬镳。或许遭到了不小的打击,外婆久病不起。待到挺过了生死的“鬼门关”,她心绪空空,回到庭院。庭院里,石寨默默地伫立,杂草恣意地生长,桂香仍是淡淡的氤氲。
我们都劝她放弃,再找一个老伴,以免独居孤单。她摇摇头,说她不埋怨他,不怪罪他,人有人的选择,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惟有宽容,才能拥有美好,惟有美好,才能懂得珍惜。
恍忽中,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外婆躬身于石寨前,将蒸熟的米粉、糯粉、熟油、提糖混合搅匀,然后轻轻压入模具。头上包着一方蓝碎花布,围着围裙,微微下弯的腰使她显得那样沧桑。蒸熟、刀切后,桂花糕便做成了。洁白如玉的桂花糕氤氲着淡淡的香气弥散开来,清甜爽口,细腻化渣,这便是弥漫着外婆人生的桂香。
风在林中耳语,花在丛中嬉戏。浅浅晨光中,我懂得了外婆的人生,那弥漫着桂香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