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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的文章

云水凝碧
发表于 2022-12-06 13:35

师傅的文章(精选22篇)

弹棉花的声音

文/巢居人

中午,参加亲戚女儿的婚宴。看到宏大的场面,宾朋满座,喜庆热闹,我十分的高兴。这时,手机里突然蹦出一个关于弹棉花的小文章,我立刻就想到了电影《巧奔妙逃》里那首弹棉花的歌谣:“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弹好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我们老家烔炀街上就有弹棉花的。小时候,我从棉花房门前过,特别喜欢听弹花师傅弹弓“绷嚓嚓”的声音,弓弦经师傅手拉肩背,在棉花絮上“弹奏”,那种忘我的神态,像一个音乐家在指挥交响乐队演奏最美妙的乐曲。

每年临近冬季,家家户户就要开始张罗着,把家里的旧棉絮拿出来,交到棉花师傅那儿,加工成新棉絮。新棉絮加工好后,放在日头底下一晒,晚上睡觉,大家一定能闻到太阳的香味。家中有女儿要出嫁的,那可是早早就要准备新棉花弹新棉絮,成家立业,一切都要从新的开始。家里有孩子上大学的,父母更是要准备棉花弹棉絮,好让孩子在外面不能受冻。我上大学那会儿,妈妈就请人为我弹了一床重重的新棉被给我带上。我女儿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她的奶奶在乡下为她弹了小一点的新棉被。

三十年前,大批温州弹棉郎远离家乡,外出闯荡,摆摊设点,把弹棉花工艺带到了全国,我们本地的弹棉花师傅还是按照老工艺我行我素地干着老本行。城里人经常会托乡下的亲戚朋友,到街上去弹新棉絮,乡下人也会送新弹的棉被给城里的亲戚,因为有需求,弹棉花的手艺是断不得的。

弹棉工具有大木弓,用牛筋为弦;还有木棰、铲头,磨盘等。弹时,用木棰频频击弦,使板上棉花渐趋疏松,以后由两人将棉絮的两面用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纱布好后,用木制圆盘压磨,使之平贴,坚实、牢固。听老年人说过,所用的纱,一般都用白色。但用作嫁妆的棉絮必须以红绿两色纱,以示吉利。旧棉重弹的,须先除掉表面的旧纱,然后卷成捆,用双手捧住在布满钉头的铲头上撕松,再用弓弹。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仿佛就是一种魔术,这样的手工弹棉让人惊叹不已。

而今,我只能看到用机械代替手工弹棉花了。社会在发展进步,我们家里铺的盖的,已经不仅仅是老的棉絮棉胎,取而代之的是品种繁多、色彩斑斓的各种各样腈纶被、九孔被,对于这些方便简单又暖和的玩意儿,我们只能接受。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那又软又轻的棉花絮。即便是年头久远的又硬又黑的棉絮,一经重新弹制,又洁白柔软如新,真是神奇。特别是那弹奏发出的音响,真真切切是乡音。

弹棉花,其实是世上最接地气,最有底气的音乐。这音乐,也是回不去的乡愁……

打“洋袜子”

文/彭庆东

秋雨绵雨,天气渐凉,让我感到脚上该穿一双保暖的袜子了。50多年前,我穿的袜子是奶奶用白粗布自个儿楦剪缝制的。这样的袜子没有一点弹性,穿上不合脚,肯定是不舒适的。不过,那是没有对比,以为袜子就该这样。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家住的城坊街东头的城隍庙前来了一位手摇织袜机的师傅,用棉线加工机织袜,人们叫这种机织袜为“洋袜子”。这手摇织袜机看得挺有意思,只见打袜子的师傅熟练地把织袜机卡在桌沿儿,桌上固定几支缠满棉线的木络子,拽出线头,穿过织机上方环形的铁钩子,接在里外双排围成一圈儿圆形的机针上。单手摇转机把,将络子上的棉线一圈圈抽出续入机针。两排机针交错着上下跳动,随着嘎达嘎达的声响,一只袜靿儿从织袜机下缓缓垂落。为了拽直它不打卷儿,在袜靿儿下方还要挂上一个废秤砣。拐弯织脚后跟的时候,打袜子的师傅便用一个梳子一样的工具拨起一部分机针,又一边摇一边按下另外的机针。大概就这样织下去。织好的袜子脚尖和脚跟都不封口,要拿回家自己缝合。

机织袜有弹性,外观漂亮,穿着比布袜子柔软、舒服,价格在那时当然不菲。所以有人要穿双“洋袜子”出门就觉得挺体面,见人就拽拽裤腿,显摆显摆。记得家里人也曾从打袜子的师傅那儿给我买过一双,不过由于“洋袜子”不耐倒砸,家人让我替换着穿布袜子时,我便哭闹着不干了。

机织袜有厚薄,自带纺线也分粗细。厚袜子用粗线,薄袜子用细线。那时虽然物质匮乏,却挡不住人们审美的情趣。有些姑娘媳妇们带点自染的彩线加在袜靿上,或红、或蓝、或绿,打成花袜子,穿在脚上,显得双足个性悠然。

打袜子的师傅为了多揽生意,还时常驮着织袜机赶附近乡下的庙会,生意还不错。

爱已成粥

文/书洛

有时,佛理最是可爱自在态。阅蔡志忠的佛经漫画有感。--题记

佛家称我比丘尼,师傅说我自小持戒。香客直呼“小尼姑”,笑言我未及笄年,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梨花净的少年颜,日日戴着和袈衣一色的粗布帽,在师傅身边触膝抵胸的向佛顶礼叩拜。

笄年将至,师傅说,化缘去吧。睁着澈晴的眼问师傅,何为化缘。师傅说,钵内盛食,便是积缘,钵间施受,自有度化。

化缘到村东,员外家的簪花少年郎在钵内投一枚金钗,送我一语:剪发伤情者,谁赠六珈。师傅说,痴贪是毒。于是,罚我面壁。我悄悄将金钗奉在佛前,灯火下与佛的鎏金同亮。我对佛说,缘何金本佛前珍,成了钗便是破戒,做了杖便持佛光。

窗外风灯扑扑轻吹,佛陀也会有睡意吧,那灯芯朔朔像佛陀的时而瞌睡触额手。师傅常常训诫,却总是阻不住我对佛陀类于常人的想象,就如菩提树下憩坐的佛陀,是否也曾小小的闲置一下拈经的手指,放下端庄的身姿随意坐;是否也会悄悄一个灿笑,像偶尔探进窗来的一抹阳光,那正阅的经文都贪暖的不再翻页;是否也曾有细看蜘蛛结网的偷闲,端详那网怎么如此像给风织的一片袈衣。

夜风习习,拂我困顿的脸,薄凉如经笺,感觉是佛的袈衣行过擦颜。迷迷糊糊中我对自己说:看吧,师傅是真的错了,佛不盘坐依然是佛,金若为钗依然可为佛色。睡意浓了,却依然记得问:痴是什么,贪是什么?好似听风在:爱了便懂了。佛却不语。

化缘到村西,一个持念的手势惹来地主家那颜灼灼桃花,语念“欲呈纤纤手,从君锁指环”,叮当脆声落一枚白玉指环于钵内。师傅说,执念是深苦。于是,要我山中一次次汲水来,濯那女子淋给我的宁没入指端而不可拔的约念。

独自在清凉的泉边,看流溪轻缓,竟觉潺潺之声亦像佛于水间的合手黙经,或偶有小鱼也会绕在佛陀的身前成为虔诚的沙弥状。佛陀说,火试真金,水间便有投石之波,如击甘露鼓。佛陀轻嘱离欲离染,水间涟漪如散至岸,阳光处粼粼佛泽。

师傅责我提水少,说我持光阴做懒,终将次第生苦。我拄着下颌对着庵前的汲水坛说,师傅定是又错了,我虽无步步趋身时时叩拜,却一直是佛指端那只栖落的鸟,执念未见鸣唱,怎么就有了救赎的乞求原谅。有锦鲤在深幽的水色里吐纳:或者只因爱是不可预知的可怕。佛眸如水,静静而寂。

化缘过山脚,柴门竹篱内立着一裾与我相近容色的青梅,见我湿污的鞋递我一双丝履。师傅无言,我却知定是又怒了,因师傅又遣我拾柴薪。师傅啊,虽我受以丝履不曾拒,你可知,即使绣锦间我曾有思,也当思无邪。

步步拾柴薪,一枝一句佛前的不解:芒鞋布履又如何,丝履代足又如何,就如我们不去留意佛陀是乘七彩祥云而来,或是踏莲花而来,只记得走在佛众间的是平稳的赤足。而我虽此时未曾合手捧经,指端掌间忙碌于除垢拾柴,谁又知我是否念佛。师傅看到的念佛只在口中,而佛陀入心时时即是念佛。

柴薪段段入灶,噼啪声中似引吭寂灭。以双手各持新柴与灰枝,想起佛陀的拈花,若一朵昂首正盛,一朵凋而俯垂,师傅啊,我们能否明确的说出,何为生,何为灭。而爱终究是无明还是洞然,或许只有佛懂。

化缘到城南,相府人赠以明黄的罗绸。师傅说用它可以布一庵堂的坛幔,还可以为佛披上锦装。于是,我看到众多香鼎前的跪拜,世人的愿与念如此恢宏,是因为那场景,还是因钟鼓木鱼声。

我不敢问师傅:其实佛陀曾以尘壤为蒲团,亦曾落坐树底,更有席礁盘坐,经文于指尖眼端自在,天地间引枝布道。何以,定要加诸这些炫色化作佛帜下的旌鼓,擂动尘众的攀求,却终难有人折桂禅明。

师傅对我说,这是侍佛的爱,离不得弃不得,却绝不是尘俗中的贪奢。我悄悄的栖在庵堂那卧佛的脚底,看庵堂外池塘里有青蛙跃水。或者我与青蛙一样不懂得师傅所言的爱吧,所以,我像青蛙,时时跳出师傅心念里檀香弥烟的封疆。

化缘到城北,大户人赠以明珠。师傅说,它的亮光更胜于灯盏,照一室最亮,夜色里亦可感知那分外清晰的佛容。

佛陀初入参悟之途,曾沉暗无边,却是菩提树下明眸起时,一切道法皆如星宇辰光,亮泽恒河,何曾有灯火明烛,更何曾淘蚌取珠。般若可化叶为舟,可化夜为昼,顺流逆流不过是莲的纹理,接着佛陀足下众生的涉渡。

我略略懂得师傅的敬佛爱佛,似心间奉珠。我却更想看到师傅在心间伺一朵莲,花开于一众佛徒的眼间,可以擎枝,是夜色里分外明的梵音,亦可不介意昼里一瓣瓣的萎落,慈悲里盛爱,爱里融融慈悲,不见佛颜,亦挂系出心间的长明灯。

城中有一乞儿,化缘途中讨我施,身无长物,我以一碗粥饭相送。看到他食后蹦跳着跑开,听着他又可以高声地呼朋唤伴,我似听到佛陀在弹唱。佛陀以妙指拨弦,时而伴以袈衣轻舞,那尘里孩童的欢闹是散落的音符。

我终于有些明白,原来,尘世佛前的爱,仅在一钵粥饭间。道场是炊灶,众尘为粮黍,经语做柴火,熬成佛陀渡世的粥汤。于佛前,少有参悟的饱餍,我与师傅皆是,却是仍愿以一点悟化一钵粥,为世间的乞愿布施。我明澈的这一刻,正正带我迈入笄年。我终于有勇气直视着师傅说:化缘,亦是一碗粥,清水之缘,施受间化成乳汤汲养尘心摆渡的饥荒。

捏面人

文/董国宾

不知怎的,这几日思想老往岁月深处走。时光的另一头,一个个生动的小面人,似一片片粉色的小花瓣,在无邪的童年里晃个不停。

昔日的乡村,人们安闲地在简朴的岁月里度时光,捏面人的师傅一到,孩子们就像炸了锅,一个个揣着甜蜜的心思一下子围拢过来,宁静的村庄顿时卷起一层热浪。捏面人的师傅在村子里停住脚步,一个个生动的小面人直往孩子们眼里钻。红红绿绿的小面人色彩明快,逼真传神,姿态逗人。有的腾空,有的威凛,有的婷婷玉立,还有的特搞笑。一群顽皮的小孩子看得心里直痒痒。一个个爱玩的小孩子目光扫上几眼,一个转身便跑回家中。他们跟大人要了零钱,一蹦一跳地又跑回来,围成一团,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有的说“关公”好玩,有的却要个丑态猪八戒,我小时候让师傅捏了一个白面猴。只见师傅麻利地打开工具包,取出一根竹签摆在那里,又取下一小块面团作头部,然后在眼部贴两块白色面片,用拨子(即雕刀)压出眼窝,点上两个黑眼珠,白面猴的小眼睛就做好了。接着师傅在面部贴一块白色面片做嘴脸,用剪刀剪出口形,用拨子灵巧地将上下唇分开,用小磙子压出个大嘴角,贴上尖尖的小舌头,再用拨子扎出翘鼻,白面猴头就成形了。师傅取一小块圆形面球开始做耳朵,技法娴熟的他做得外张且夸张,再从侧面用小磙子压出耳蜗贴在头上,白面猴头就做好了。最后师傅做猴子身体,捏出腿腰和尾巴,作腾空状,白面猴做得栩栩如生,似在腾云驾雾呢。我捧在手里,在人群里跑过来跑过去,不停地向小朋友炫耀,别提有多高兴了,说起来真是件忘不掉的事。捏面人的师傅还给我捏了一个飞天的仙女,我天天拿着玩,上学的时候也带在身上,下课时就玩上一阵子。那段时间里,有传神的面人伴着我,生活充满了色彩和甜蜜。

捏面人也称面塑,它起源于民间,艺术性强,观赏性高,地方特色鲜明浓郁。有的面人风格粗犷,有的极端夸张,有的又端庄细致,极具美感和想象力。灵透的面人可陈列观赏,也可作为盘饰,为餐宴增色添彩,有的还可食用。捏面人从遥远的历史中走过来,技法娴熟的师傅取一块配制好的面团,经捏、搓、揉、压、切、剪,随手便可将千姿百态的美呈现出来。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捏面人的师傅本事真大,小朋友也天天盼着他们到村子里来,因为不管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师傅一使手法,一个个抓心的小面人都能捏出来,我和小朋友的童年,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和色彩。

冬日泡澡

文/殷志军

萧杀阴冷刺骨天,自然想起了暖暖的澡堂子。现在大众的澡堂越来越少,长桥社区,有澡堂在罗香路东边的联华超市楼上建起,门票15元,搓背15元,30元就能让您暖意融融,神清气爽。

双休日,带着儿子去沐浴,二人入得大池,透过氤氲的水汽,看着泡着热水满脸红扑扑的儿子的小脸,我的思绪一下游走于三十五年前的情景。

那是爸爸带我经常去的一家大众澡堂。记得当时江苏路上有家叫“五龙池”的浴室,门口是雄姿勃发的五条腾龙,掀起厚实的蓝棉布门帘,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师傅几位,里面请!”扬州师傅的招呼声和扬州小曲一样婉约动人。师傅把你引到座位躺椅前,拿得号码钥匙牌套在手腕上,你即可宽衣解带,准备沐浴。厚重肥大的呢大衣、滑雪衫塞不进躺椅下端的箱子,别急,但见那耳根夹着香烟的澡堂师傅手持一把笔挺的木叉,铁质U字型的丫叉头已被磨得发亮。他熟练地将你递上的外套叉起,猛地“蹭”地一下,举头望去,一团衣服不偏不倚已被稳当地、位置绝对正中地插入并悬空吊起。紧接着“噔”地一声,木叉底部落地出声,师傅满脸微笑,那副得意的神情好似为自己的技艺喝彩。

浑身冰冷,且不能直接全身入池,要拿条毛巾,慢慢舀点池中热水“蜻蜓点水”般泼洒一番,待到适应温差,再慢慢浸入池中,双脚,没膝,下半身,上半身,直至全身。试想,室外寒风刺骨,池中温暖如春,个中滋味别提多美了!你瞧,对面老大爷紧闭双眼,怡然自得,神情好似回忆年轻时代的“小芳”。那端大池边缘躺着“昏昏欲睡”的客人,一看便是泡了一会儿澡的在旁稍加休憩,西侧几个小孩拍打池中热水,有时干脆将小身子沉将下去,游起泳来;东侧两位外乡人,一个在池边端坐,一个淹没半身在水池里,互为搓背,可能是不经常洗澡的原因,总能看见搓成“黑色长长米线”的“老坑”……我的爸爸可没闲着,不紧不慢为我擦洗着全身,我笼罩在浓浓的父爱中。

出得大池,一番冲淋后,朝休息区迈进,浴池门口师傅拉起不锈钢蒸箱,送出两条热气腾腾的毛巾,全身一番擦干,真爽!接着用条形浴巾在腰间一围,上面用干的短毛巾一披,舒舒服服地闭目静静躺着,此时不知哪里已传出了阵阵鼾声来……

爸爸告诉我,在他小时候,澡堂还提供水果、各色小点供客人享用,现在只能自带苹果,桔子了。我掰开桔子,一边看着被水浸泡发白起皱的小手,一边用手顽皮地将桔子皮挤汁射向爸爸,并做了个鬼脸,开心地笑了起来。

澡堂休闲区是绝对放松的场所,有聊山海经的;有听半导体收音机的;有玩纸牌的;更有请扬州师傅捶背、扦脚的……有的客人“吞云吐雾”同时,总会递上香烟,澡堂师傅也往往会夹在耳边,随即“以礼相待”,回赠几条热腾腾的毛巾给客人擦拭。当然,有时他们也会用数次递“热毛巾”做逐客令,催促客人可以买单了。“爸爸!快点呀!”儿子的催促声把我的思绪骤然拉了回来,原来我早已帮儿子搓完了背,小家伙急着要冲淋去了。

冬日泡澡,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在泡澡中,筋骨舒展,神经松弛,泡掉世俗、污垢,泡出自信、好身材,不仅促进了新陈代谢,而且处处显现一种特有的澡堂文化。冬日泡澡,让我彻身洁净温暖的同时,心田也变得纯净和暖起来。

小脚丫时的年

文/撮哥

小脚丫时的年,像一页页的线装书,没串着,散落在乡间的各个角落里,却从不曾消失,记忆将它收藏,装订成册,用绫绸裹紧,如今过年时,常被拿出来,用节庆的火热烘一烘,晒一晒。

小时候,年密密地缝在新衣裳的针线里。年关的头一阵,家里总要请裁缝师傅过来,母亲领着我们兄弟姐妹们站到师傅跟前,师傅拿一段软布尺,在我们身上丈来量去,心里特喜欢师傅这把软尺。量完了,师傅不会忙着坐下来,会和母亲隔着摊开布匹的台桌,站着说会话,边说边在布料上比划。小孩子长身体的快慢,她们得商量商量,合计合计新衣留多少余地,过年能穿,今后几年内还能穿。

新衣服做成了,未到时候不能穿,母亲藏得严严实实的,让等待的心怦怦直跳。腊月廿九的晚上,母亲会把新衣和新棉鞋放在床头,让你看着安心地睡个囫囵觉;新衣服实在太诱人了,半夜三更假装起来撒泡尿,钻进被子前把衣服抱上,放下,又抱上,又放下。大年三十的清晨,谁家抢早的喜庆爆竹才响起,早己圆瞪眼睛的我,飞快地坐起穿“新”,清早洗脸会撅起屁股,用指尖捏住毛巾往脸上涂抹,生怕弄湿了袖口和前襟,走路脚步轻巧了也慢了,怕沾了灰。寒冬腊月,冷的很,冷倒是没人在乎,就怕下雨下雪,穿了“新”不好出门“秀”。碰上天晴,敢忙去找小伙伴们,脸上比阳光还灿烂。不是十分清晰了,记得母亲过年几乎没有新衣,无非是穿一套“油饼(指补丁)”少几个的衣服,比平常浆洗得更干净些,那时不懂,以为母亲不爱新衣,天下哪有女人不爱美啊?现在想来,眼眶湿半晌。

小时候的年炸响在爆仗里。年三十的下午,新装大都不会穿上,担心玩爆竹烧起眼洞,那会哭鼻子到又有新衣时,正月初,还要穿去走亲戚。母亲照例会为我们备一些“二五编”,家里还有“长鞭子”,吃年饭时放,放鞭炮,是母亲给我们的一件事,那时不懂长鞭点燃后噼里啪啦地燃尽,寓意好福气,捧着耳朵斜视着引信吐着火舌,希望它自动断了燃点,好让自己捡过来,一个一个地拆散开装进荷包里。大凡爆竹都是红皮的,倘若有几个绿皮的蓝皮的,那就像捡了金元宝,喜出望外,在小伙伴面前炫耀时,都只在手中露出半节儿,好像怕被他夺去似的。

村口的泥地坪是玩爆竹的最好去处,小伙伴相互比试,把炮插在泥地里,看谁的炮威力大,泥口子炸得大、炸得深。炸完泥土又到水塘边比试炸水浪,炸水浪是技术活也是胆量活,刚点着忙往水中丢,炮触到水,引信就被浇没,沉入水中无声无息,泛不起半圈涟漪,这是胆量小、火候掌握不好的,那会引来一片“嘲”;炫耀胆量大的,要第引进烧到炮口子了才丢,往往在空中就炸了,有时还捏在手指上就炸了,震得母指和食指灼灼地痛,那会引来胆量小的更开心的笑;只有水中一声闷响,翻起浑浊晕影的,才会引来啧啧的赞。就这样,在看似普普通通的练胆中,放飞心情,放飞梦想,学着长大,学会成长。

小时候,年摇曳在灯笼的烛光里。表哥是扎灯笼的巧匠,他扎的灯笼特有型不说,那灯罩四面画上五颜六色的花鸟虫鱼、故事人物,我能从小伙伴发呆的眼神里,读出惊讶,也能读出一丝贪婪。放下年夜饭的筷子,腆着饱饱的肚子,从衣柜顶上取下灯笼,小心奕奕点亮,斜挎清空了的书包便出门,同一个屋场的小伙伴会串在一起挨门逐户辞年,敲开门大家不约而同地高喊:“辞年咯,恭喜您家过热闹年咯!”门开处,主人家照例会有人端了盘子笑脸相迎:“欢迎欢迎。”那时谁家都不宽裕,日子都紧巴巴的,有的人家一年干到头还是“超支户”,但小孩子来辞年的东西都会预备的,小孩子们上门送“恭喜”,这是好兆头,倘若落下一户没有去,这家的大人会在串门拜年时跟辞年的小孩子家大人说气话,说是嫌了他家穷,小伙伴出门前,大人就会叮咛:“别拉人家啊!”于是乎,幼小的心灵里便多了道平等待人的符语。

辞年辞来的东西大多是炒蚕豆、红薯块、糍粑,回到家,吹熄灯笼,便立马腾空一个抽屉,把“丰收”装进去。碰上家境好一点又有家人在山外的城里工作的,会分发到发饼和硬梆梆的纸包糖,那好过了这年代的进口食品,总是舍不得吃,想它了就拉开一丝抽屉口,俯上去闻一闻香味,实在馋不过,就拿出来,舌尖轻轻舔一舔,赶快又包上放进去,好一阵嘴还在咂吧,最后一粒糖,捂得多久,年的喜悦就能留多久。

小时候,年燃旺在家人守岁的柴火殷红里。乡里人家都有一间屋,屋子的夯土地面,砌上凹进去的池子,那是用来烧茶煮饭的火塘,炊烟从这里生成,平静的乡间生活小调,和了饭香从烟囱里溜出来,散逸空中。守岁是过年最重要的节目,一家人围住火塘拉家常,拈乐呵呵的事回忆,笑话逝去年华里的“糗事”,话里话外潜藏着为人处事的门道儿,让你去体会,去揣摩,去接纳,去实践;合计合计来年家中的大事儿,让家庭成员充满憧憬,期待花开,脸烤得红红的,心里美得甜津津的,时间的滴漏在响,家常话拉个不停。这一晚不到凌晨转钟,母亲不会催促我们去睡觉,那怕我们辞年回来,累了,歪躺在椅子上充瞌睡,母亲也只是静悄悄地看着,提防我们栽到火塘里,似乎新年的脚步响起时,真有天公送福,要让我们的小手自己接住。直到此起彼伏的炮竹声浪归还夜晚的寂静,才会坐上通往梦乡的火车。母亲起身前,将树蔸燃尽后的灰土把火种盖好,待早上扒开,仍然红旺,这一团幸福的火种延烧到来年,这也是一种年俗。

小脚丫时的年,是简单的,但快乐却是水灵灵的清亮亮的;小时候的年,是节俭的,但幸福却是软绵绵的香酥酥的;多年以来,还在释放着能量,回味还是那么甘美 。

广场唱戏人

文/李阿人

傍晚外出办事,途经一广场,突然听到广场边上的一片树林里传来锣鼓声,遂迈步前往,一看究竟。

林子不大,是前几年才修建的一处休闲娱乐场所。林子里有石凳石桌,可供游客休息。顺着弯曲的小路向林中走,很快,映在我眼前的是有一盏明灯照耀下的空旷地带。有十几个中老年人围坐在一起,有拉弦的、有敲锣的、有打梆子的,演唱者站在中间,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旁观者也一边打拍子一边跟着轻声哼唱,唱到精彩处,掌声、叫喊声不断。

在这些人中,我看到了几位熟人。有我们小区看门的张叔,有在路边摆修鞋摊的赵师傅,有制衣铺的老板娘,还有市场卖菜的胖子老板……他们一改往日忙碌,悠然自得地坐在这里观看。

卖早点的小李师傅看到了我,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我由衷地说:“怎么,还会唱戏?”小李师傅忙摆手,有点羞涩地说:“我喜欢看,可我不会唱……”

正说话间,刚才在中间唱戏的老者在掌声中走下场,接着上场的是位微胖的老太太。她笑盈盈地说:“我刚跟着手机学了一段《对绣鞋》,我给大家唱唱啊……”话音一落,弦声响起,她顿时化身戏中人,声音清脆悦耳,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专业韵味,我惊讶至极。小李师傅说:“这老太太,年轻时唱过戏,后来忙就半途而废了,这不,现在有时间了,就成‘发烧友’了……”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我以前咋没发现这里有戏迷舞台呢?”“这也是新近自发组织的。听说是打鼓的和拉弦的那两个人,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个戏迷聚会消息,这就呼呼啦啦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们正陶醉在自己的音符和节奏里。拉弦那个人身边还放着一副拐杖,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看到此处,我不禁感叹,这些平凡的人们,在这样的夜色里,表达的是一份快意的生活情怀。

民间吹糖人

文/杜学峰

年一笑,大地便热闹起来。太阳被喜盈盈的春联红润了脸,大人小孩全是和乐吉祥的言语,蜜蜂也想好了春词。

喜庆的年节里,吹糖人的师傅照例来到村子,在孩子们扎堆的地方安顿下来。快乐的孩子们把年捧在手心里,而被年捧着的,自然少不了这吹糖人的谐趣了。

吹糖人的师傅大都挑着担子走村串巷,担子的一头是一个小柜子,柜面上放着一个圆木盘,上面画着宽窄不等的由圆心向外呈辐射形的格子,格子里面写着“猴子”、“大公鸡”、“关公”等。圆木盘中心有一个固定在线轴里的转杆,转杆的顶头垂一根小针,转杆停止跳动时,小针指向哪个格子,就中哪个奖。当然,奖品越大,格子就越窄,命中的几率就越低。担子另一头是一个小炭火炉,上面支着一口铜锅,里面熬着饴糖。下面有几个抽屉,用来放原料、竹签和木炭。

吹糖人的师傅一到,孩子们就像炸了锅,“轰”地一声围拢过来,随即又嬉笑着跑回家中。我在屋里屋外寻寻觅觅,找一些废弃的塑料、牙膏皮,去向师傅换糖人。母亲在家里忙年,蒸年糕或蒸饽饽,四处弥散着浓浓的年味。吹糖人的师傅也会在大年初一或初三来到村子,母亲在家里和奶奶唠年景,邻家大婶凑过去拉家常,我揣着甜蜜的心事,手里拿着可用作换糖人的物料高高兴兴跑出去,当然,母亲总会塞给我几个零钱。这个时候,我感到过年真好,常常想,那吹糖人的师傅,一定是被年邀请来的。

我从人群里挤过去,“咯咯”地笑个不停,随即拨动一下固定在线轴里的转杆。说来也巧,常常会中一个“糖人猴子”。吹糖人的师傅将加热的饴糖揪下一团,揉成圆球。再用食指沾上少量淀粉,压一个深坑,收紧外口,快速拉出。拉到一定细度时,猛地折断糖棒,糖棒犹如细管,师傅立即吹气造型。师傅手法准确迅捷,眨眼间,一个手持金箍棒的“孙猴子”就栩栩如生地呈现在我们面前,还有“关公”、“大公鸡”以及造型各异的花鸟鱼虫、人物百态等,生动鲜活,样子可爱极了。吹糖人的师傅变戏法一般的技法,我们看得入神又好奇,接着是一片热烈的欢笑。我和小朋友手拿形态各异的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喜庆的年节里忘情地快乐着。

这是童年的事情了。天滚着天,月滚着月,年就这样匆匆地去,又匆匆地来。每当此时,我总会唤起一些美好的记忆和淡忘已久的欢乐和喜悦,更忆念那难以弥望的民间手艺——吹糖人。

正视缺陷

文/张少刚

有一个男孩很喜欢柔道,一位著名的柔道大师答应收他为徒。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学习,男孩就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左臂,可是那位柔道大师依然收他做了徒弟。男孩在伤好后,就开始学习柔道。

男孩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如别人,因此学习得格外认真。三个月过去了,师傅只教了他一招,男孩感到很纳闷。又过了三个月,反反复复的还是这一招,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他问师傅:“我是不是该学学别的招数?”师傅说:“你只要把这一招真正学好就够了。”

又过了三个月,师傅带着男孩去参加全国的柔道大赛,当裁判宣布男孩是本次大赛的冠军时,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一条手臂的他,第一次参赛就以一招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在回家的路上,男孩疑惑地问师傅:“我怎么会以一招得了冠军呢?”师傅答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你学会的这一招是柔道中最难的一招;第二,对付这一招唯一的办法是抓住你的左臂。”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废物,只要找到勇敢出击的突破口,谁都是可用之才。缺陷可以催人奋进,给人以无穷的力量。

张海迪,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自学了多种语言,并翻译出大量的作品;贝多芬晚年丧失听觉,依旧没有放弃信念,凭着自己惊人的乐感谱写出了许多不朽之作;史铁生,双腿的残疾让他有了对社会清醒的思考,勇敢地向文学王国迈进;萧煌奇是一个盲人,但他一直在音乐的道路上努力前进,凭着积极向上的精神,终于取得了伟大的成就……我们不能不说他们的人生是有缺陷的,是不完美的,可正是他们的缺陷,激励着他们奋勇前进,让他们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毅力,他们的人生因为缺陷而更加璀璨夺目!

面对缺陷,不要唯唯诺诺,逃避现实,而要敢于直视,战胜缺陷。若是遇到无法逾越的阻碍,要学会坦然面对。缺角的月亮虽然没有耀眼的光辉,却同样可以把光芒洒满大地;清澈的溪流虽然没有容纳百川的胸怀,却同样可以让岸边的小花吐露芬芳。生活中可以存在种种劣势与缺陷,能够克服的尽量克服,使缺陷减少;不能克服的,则应微笑着坦然地面对。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勇敢地面对缺陷,顽强地绽放生命之花,给予自己信心和力量,坚持心中的梦,就能攀上人生的高峰,鸟瞰无限风光,找到属于自己的美丽人生。

种玛卡的地方

文/赵春华

和纳西族司机和师傅相处2天,第3天见面时,他执意要送玛卡给我们:“自己家种的,值不了几个钱。”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決定明天去看看和师傅种玛卡的地方。

对于玛卡,我原本一无所知,是两年前在广东韶关采风时才第一次接触,知道了玛卡是一种生长在南美洲安地斯山区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植物。数千年来玛卡一直被印加人看做是安地斯山神赐的礼物,除了可以果腹外,还可以增加体力增强耐力,同时又可增强人类及动物的性能力与生育力,而云南也产玛卡,但比秘鲁玛卡便宜多了。

和师傅将出租车换成了越野车,说他家离丽江有点远,海拔高达3200米,要翻山越岭。越野车在高速公路飞驰了10多公里,随后的路都是山里的崎岖之路,七拐八弯,路面狭窄,急转弯时把我的心吊在了半空中。一个多小时后,开到了一个山坳,有几幢很规整的房子,和师傅将车停在路边,引我们走了20多米长的木栈桥,到了这个被和师傅称作山庄的地方。山庄院子的屋檐下挂着十几块风干的腊肉,和师傅说这是他们农家散养的猪肉,好吃着呢!墙壁上挂着三只色彩斑斓的山野鸡,我触摸了一下,空空如也,肉已剜去了,和师傅说节假日来这里尝野味的人多着呢。和师傅领我们到了一间储藏室,其中一只铁皮盆里盛了十几块蜂巢,他拿起几块让我们尝尝,嗯,嚼着嚼着,满嘴蜜甜,最后有点涩味。看我们喜欢,他又抄起几块用塑料纸包了递给我们,“留着回去吃。”这时从院子里走出两位纳西族老人和和师傅打招呼,和师傅说是他的亲戚,给人家看护这山庒的。我们又在山庄转悠了一会儿,告別两老上路了。

大约又往深山里逶迤蛇行了半个多小时,和师傅的家到了!他带着我们在村前宅后转了一下,我看见两个大水泥池子里漾着满满的清水,上面覆盖了硕大的瓦楞板,他说这是从山上淌下来的清泉水,我们全村人喝的就是这水了。然后他领我们去村后看一棵大树,说是千年老树了,那树的树干重重叠叠好几层,树冠冲天,硕大无比,枝叶繁茂,充满了生机,但无半点老态。然后又去他种玛卡的地方,大约有一亩多地,空旷着,长着些杂草。和师傅说:这是培育玛卡苗的地方,能移栽时再移种到山那边,那边有30亩山地,我们要看那种玛卡的山地,他说翻过这道山梁要走一个多小时呀。我们怕体力不支,作罢。看这土壤都是红红的,我想这玛卡肯定是从红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了。

正在说着看着,和师傅的姐姐来了。姐姐戴着鸭舌帽,说:“还不让客人到家里去坐坐。”

和师傅姐姐家真大,屋檐下水泥地上晾晒着许多玛卡,有黑玛卡黄玛卡还有白玛卡。这大概就是和师傅去年一年的收获吧,和师傅说原来玛卡卖出好价钱,大家都种了,物以稀为贵,一多不值钱了,正发愁着怎么销呢!和师傅把我们领到了灶间,很大,一盆炭火燃旺了,瓦罐里水突突滚,和师傅的姐姐给我们沏了茶,然后又在炭盆上放上一只陶盆,装上水,放下4只白壳鸡蛋。好大的鸡蛋,比我们上海的鸭蛋还大。房粱下挂着3块腊肉,炭火升腾,熏了腊肉,他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煮好一块,用刀切了,让我们品尝,确实是香,有点熏香的味道。这时鸡蛋煮熟了,冷水里一激,蛋壳很好剥。

吃着纳西人的鸡蛋和腊肉,我知道我是在体味纳西人的生活啊!在这灶间里还有一只两眼灶,灶上盖了黒黑的斗笠,我真正看到了云南十八怪之一怪:斗笠当锅盖。很庆幸这次去丽江不跟团,跟团去旅游就不可能去看种玛卡的地方,更不可能深入到纳西人生活的村庄并粗粗地领略了纳西人的某些风物和风情了……

请等一等

中午时分,乘公交车出行的客人少了,公交车始发的间隔自然也长了一些。等了许久才有一辆车到站,车门打开时,只有三个人上车,车门还没有关闭时,见一位中年人朝车站跑来,一面举手喊道:

“师傅,请等一等!”

正当中年人越过车尾,再有三两步就到门边时,车门哐啷一声关闭了,中年从急速地拍着车门,哐!哐!哐!

“师傅开一下门!开一下门!”

“敲什么敲!等下一趟吧!”司机扔出这样一句话后,车就启动了。

中年人见状,气急败坏地开始大声谩骂起来“XXXXXX……,你不是就有这点权力吗?XXXXXX……XXXXXX……”

看到这椿事情,听到这些骂声,我的心好沉重,如果司机师傅能理解中年人的奔跑,如果能以两秒中的耽搁换取乘客十几分钟的再次等待,那将是一件多么仁义的事情!如果中年人即使遇到不称心的事,也不张口骂出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浊语,我们这个平民社会将会显现得多么文雅!

努力吧!生活中的心火要大家一起灭!社会的和谐也要大家一起创!

篾匠

文/粟克武

老家靖远是典型的桂北山区,房前屋后都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毛竹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绿植。

毛竹叶翠,秀丽挺拔,经霜不凋,常常与松、梅同称“岁寒三友”。最重要的是,毛竹在山上自然生长,无需管理,三四年即可成材。其竿型粗大,最适宜做建材使用,如梁柱、棚架、跳板、脚手架等等,因此毛竹成了山里人最重要的经济林。

小时候,好多生活用具都是用毛竹编制而成的。最普遍的是箩筐、粪箕和吊篮,还有晒谷子的谷垫、淘米的筲箕、装鱼的鱼鼎、做女红的篮筐以及放在楼上专门存放稻谷的谷桶等等。和木匠、瓦匠、泥水匠一样,有一群专门从事竹器编织的人,在我们当地,把他们称做“篾匠”。

篾匠从来不称自己是篾匠的,因为篾和灭同音,彩头不好。记得我刚刚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家里一位懂得一点篾匠手艺的长辈,手里拿着一块破开的竹片问我这个东西叫什么。我的第一感是,这不就是一块篾丝吗?正要脱口而出,我忽然想起长辈讲过的避讳,心里便琢磨了一下:叫篾丝肯定不行,丝师同音,篾丝就是灭师,不能说;按照我们当地的另一种说法叫篾子,也不行,篾子不就是灭子吗?怎么说才好呢?我沉思片刻,回答说叫做竹子。这位长辈微笑着走了。

篾匠师傅做活路(工作)第一件事就是上山砍竹子。这个环节很有讲究,必须是选择那些体型高大、竹龄在三四年间、颜色绿中带黄的毛竹才好用,太小太嫩太老的都不合适。毛竹砍回来存放几天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我最喜欢看篾匠师傅破竹子。毛竹架在一张条凳上,篾匠师傅先用竹锯把两端锯平,取好入刀的位置,然后轻轻一拍刀背,一声脆响之后毛竹便裂开了一道口子。这时候,篾匠师傅会拿来一根早就预备好的短棍,嵌入篾刀破开的口子里,稍稍用力一推,毛竹的裂口延展到数尺长。随后,篾匠师傅反过身来,双手握住短棍的两端,向下猛然使劲,一阵清脆的爆响之后,整根毛竹瞬间变成了两半。

后来读书学到“势如破竹”这个成语,我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篾匠师傅的动作,于是心领神会。

有一年,我们家请了一个篾匠师傅来编箩筐。这个师傅说话喜欢用些修饰比喻,在我们当地叫做“耍文”。隔壁的三叔公过来找他聊天,问他是做什么活路的?师傅说,我啊,两手舞青龙。三叔公说,那好啊,麻烦你帮我做几样家什(物件)。师傅问,做什么家什?三叔公说,做个“无风自有风,珍珠过洞中,剩个青龙尾,做个嘴对嘴”。篾匠师傅一听傻了,左思右想不明白是什么物件,于是谎称身体不舒服,躲到房间里冥思苦想。

那天下午,隔壁三叔婆过来我们家借火,问我奶奶,你们家不是请了个篾匠师傅做事的吗,怎么不见人?奶奶说,身体不爽神,歇下子。奶奶顺嘴问三叔婆,你们家想喊他做哪几样东西啊?三叔婆说,做一个簸箕、一个筛子、一个吹火筒。房里的篾匠师傅听见恍然大悟,跳起身来上山砍竹子去了。

事后篾匠师傅大为感叹,编了几句打油诗:出门莫耍文,耍文看不成;隔壁嫂嫂不借火,工夫做不成。

破竹之后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把竹片加工成编织竹器需要的材料,有条片、粗细、厚薄之分。篾匠师傅加工材料的工具只有一把篾刀。篾刀和柴刀的不同,在于柴刀在末端通常有一个弯钩,便于锁拿柴禾,而篾刀不需要这样的功能,因此没有这个弯钩。篾匠师傅手艺的高低在这个环节上也一目了然。高明的师傅,可以把竹片片成极薄极长、软绵如线的形状,把毛竹纤维的韧性发挥到极致。

我特别喜欢看师傅编筐编篓的过程。一根根竹篾在师傅手里上下翻飞,满堂屋都是竹丝舞动的影子,阵阵沙沙声响好似伴舞的音乐,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竹片特有的香味,让人陶醉不已。当师傅结好最后一根竹篾,一个漂亮的竹艺作品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想象一下,刚刚还是一根毫不起眼的毛竹,一下子变成了漂亮的家什,那是多么美妙神奇啊!

篾匠编筐最难的是起头和收尾。起好头,中间的路数清楚了,接下来花时间编就是了。如果带徒弟,师傅起好头,中间部分就交给徒弟做,师傅可以一边看一边抽烟喝茶打个盹,到收尾的时候再过来指点一二或者拿过来自己做。如果师傅藏私、或者徒弟学艺不得法,起头收尾就很难掌握,做出来的东西难看还不结实,这样主家是不付钱的。我上大学的时候,看到一本写作理论的书,讲写文章开头和结尾很重要也很难掌握,有一句话是这样形容的,叫做“编筐编篓,难在收口”。对此我深表赞同,这真的是很接地气、很有生活的一句话。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山里人时兴用毛竹加工做跳板、竹筷子和竹席,这种粗加工可以增加毛竹的价值,比单纯卖竹子要好些。可是,这些粗浅的工种和篾匠师傅的高超手艺相比相差甚远,几乎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而且这些活路非常累人、获利又少,没过多久,人们放下毛竹加工,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再后来,不锈钢和塑料用具盛行,漂亮的竹器慢慢地被替代并消失了。篾匠师傅渐渐地失去了它的市场,这门技艺也就慢慢地被忽略、慢慢地被师傅们带走了。

过年回家,看见老屋里灶头上挂着的篮筐,忽然心有所动,想起浪石口有个表叔年轻的时候做过篾匠,手艺还算精通,如今怕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吧。我在想,要趁早找到他,请他编一套箩筐粪箕和菜篮留下来。

放错位置的优点

文/李金印

从前,有做木匠的师徒俩,被人请去做几样家具。开工那天,眼尖的徒弟便从主人准备的一堆木料里挑出一块,扔了出去,原因是,那块木料上有个大疙瘩。“有了这个疙瘩,把它放哪里都不合适!”徒弟惋惜地说道。对此,师傅并未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师徒俩的手艺真不错,几个月的功夫,家具便都做好了,典雅的衣柜,精致的木床,别致的梳妆台,真是好看。尤其是那张木床的床头,中间“盛开”了一朵牡丹花,为整个房间增色不少。

踏上归途,徒弟忍不住称赞师傅说:“那个床头做得真好,木料也选得好,刚好能雕出整朵花!”听了徒弟的话,师傅笑着说:“那个漂亮的床头呀,就是用你扔掉的那块木料做成的呀!”看徒弟一脸疑惑,师傅解释说:“你看它有个大疙瘩,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可正是它的那个大疙瘩,刚好雕出一整朵牡丹花,做成床头就分外别致,别的木料却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听了师傅的解释,小徒弟不仅佩服师傅高超的手艺,更钦佩师傅睿智的头脑。

一块有缺憾的木材,稍加利用,缺点瞬间就变成优势。我们为人处世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人说,缺点是放错位置的优点,面对缺点和劣势,低头放弃,注定失败;可若动动脑筋,换一个思维,缺点完全有可能转变为优势。

不还叩梦

文/龙飘飘

"如河驶流,往而不返;

人命如是,逝者不还。"

这是佛经里的句子,大概就是"不还"一词的出处。这是我的臆断,没有向不还师傅求证。一是初识多问怕失礼,二是担心有忌讳。 我不能十分确定那个修篱笆的灰衣人就是《叩梦》一书的作者。暂且试试吧:

" 不还师傅,"我试探着呼叫了一声。

" 不还师傅,"我提高声音又呼叫了一声。

" 哎,"有了回应,应声的人就是她-不还。

她一边轻轻弹扑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打着招呼向我们这边走来。

" 下山了几天,回来发现篱笆墙有几个地方损坏了。"她的声音平淡得如那淙淙的流水,脸上似有似无地挂着礼貌的笑意。

第一眼,出乎我的想象,她的容貌与形象不似一个化外之人。她让人感到一见如故,像是故友重逢一般。同时,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有个不寻常的故事。

" 不还师傅,我要请一本《叩梦》,劳烦您签个仙名吧。"我说。

" 屋里请吧。"她邀我们去她的书斋。

书斋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带着好奇心随她向屋里走去。进得大门是厅,光线较暗,迎面展现着锅灶等一应家什,各守其位,井井有条。右首一小门,挂着深色棉帘。掀开门帘,里面便是书斋。书斋很敞亮,窗户向南,窗下置书桌一张,书桌和脚地上铺洒着山中温暖祥和的阳光。不还师傅坐在阳光下的书桌前,她提起了笔,在书的扉页上开始书写,表情肃穆庄重。

东西两厢是床,一边是单人床,另一边是架子床。显然单人床是她用的。架子床的上铺码放着一些书籍和一应杂物,下铺铺垫整洁,看那意思,是当会客的沙发用。北边靠墙是一书架,书架不大,下面几层是书,上面一层放置着大大小小若许的瓶子,是梳妆用品。书架旁边挂着一幅人体器官穴位图。整个房间布局协调,干净整洁。 心中忽然冒出一组图画:洞天福地!

" 好了。"

她转得身来,把签好字的书双手交还给我们,脸上挂着悦色,和蔼,淡定,慈祥。

" 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不还。"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书,口中道谢。

举手投足之间,她似乎看到了我自以为隐藏颇深的内心情感世界。有点神。

" 生活本来就是五味杂陈的,要放得下才好。"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 也是,"我接语道,"唉……,"我欲言又止。

她接着说道:"见过大海吗?"

我点点头。

她说道:"其实,生活就像大海,广阔,平静。灾难就像波浪,来时汹汹,但终会过去。风雨之后还会风平浪静,觉得像是作了一场梦!有人感慨人生如梦,其实梦境也是人生。解得开便是人生,解不开永远是梦。放下了,也就解开了。"

阳光渐渐地弱了,屋里的气温也低了下来。

" 冬天这屋里会够冷的?"我说。

" 有火墙,不碍事的。"她指着北面的墙说。

看来葛衣简行,苦守青灯,这些有关修行人的概念已好像不合时宜了。时光到底已进入到二十一世纪。

天色不早了,我们向不还师傅辞行,同时提出与她合影,她欣然接受。

"下次上山我们把照片给您送来吧。"我说。

" 过几天我就下山去了,你发到我的邮箱吧。"说着,她递给我们一张名片。

" 不还居士,中国陕西作家协会会员。"

博客名:"阿那含;"QQ名:"山那畔的人儿。"

她是一个居士,山下还有她的家,在那个古老而喧嚣的都市里。看来这里只是她一个修行的地方。

一个女作家在修行,一个修行的女作家。

送我们下山时,无意中我提到我们和她是同龄人,她笑着更正道:"你们年轻。我是四九年生人。"

我的老天,我还以为她与我们同龄呢!吃惊之余,我不禁再次去认识她:岁月和生活的痕迹在她脸上虽不易察觉,但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然而很浅很浅。她是如何养生的呢!传说中有鹤发童颜之说,但眼前的不还师傅虽已年过花甲,却是秀发童颜,的确有仙风道骨之范。像个梦!

捏面人

文/董国宾

不知怎的,这几日思想老往岁月深处走。时光的另一头,一个个生动的小面人,似一片片粉色的小花瓣,在无邪的童年里晃个不停。

昔日的乡村,人们安闲地在简朴的岁月里度时光,捏面人的师傅一到,孩子群就像炸了锅,一个个揣着甜蜜的心思一下子围拢过来,宁静的村庄顿时卷起一层热浪。捏面人的师傅在村子里停住脚步,一个个生动的小面人直往孩子们眼里钻。红红绿绿的小面人色彩明快,逼真传神,姿态逗人。有的腾空,有的威凛,有的婷婷玉立,还有的特搞笑。一群顽皮的小孩子看得心里直痒痒。一个个爱玩的小孩子目光扫上几眼,一个转身便跑回家中。他们给大人要了零钱,一蹦一跳地又跑回来,围成一团,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有的说“关公”好玩,有的却要个丑态猪八戒,我小时候让师傅捏了一个白面猴。只见师傅麻利地打开工具包,取出一根竹签摆在那里,又取下一小块面团作头部,然后在眼部贴两块白色面片,用拨子(即雕刀)压出眼窝,点上两个黑眼珠,白面猴的小眼睛就做好了。接着师傅在面部贴一块白色面片做嘴脸,用剪刀剪出口形,用拨子灵巧地将上下唇分开,用小磙子压出个大嘴角,贴上尖尖的小舌头,再用拨子扎出翘鼻,白面猴头就成形了。师傅取一小块圆形面球开始做耳朵,技法娴熟的他做得十分夸张,再从侧面用小磙子压出耳蜗贴在头上,白面猴头就做好了。最后师傅做猴子身体,捏出腿腰和尾巴,作腾空状,白面猴做得栩栩如生,似在腾云驾雾呢。我捧在手里,在人群里跑过来跑过去,不停地向小朋友炫耀,别提有多高兴了,说起来真是件忘不掉的事。捏面人的师傅还给我捏了一个飞天的仙女,我天天拿着玩,上学的时候也带在身上,下课时就玩上一阵子。那段时间里,有传神的面人伴着我,生活充满了色彩和甜蜜。

捏面人也称面塑,它起源于民间,艺术性强,观赏性高,地方特色鲜明浓郁。有的面人风格粗狂,有的极端夸张,有的又端庄细致,极具美感和想象力。灵透的面人可陈列观赏,也可作为盘饰,为餐宴增色添彩,有的还可食用。捏面人从遥远的历史中走过来,技法娴熟的师傅取一块配制好的面团,经捏、搓、揉、压、切、剪,随手便可将千姿百态的美呈现出来。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捏面人的师傅本事真大,小朋友也天天盼着他们到村子里来,因为不管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师傅一使手法,一个个抓心的小面人都能捏出来,我和小朋友的童年,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和色彩。

当年母亲下厨房

文/蒋兴强

每次回老家,看到乡村荒芜、田地普遍弃耕,农村妇女勤劳、灵性的身影几近消逝,很多时候都在想,此时若能看到母亲多好啊!

这一晌写了个“母亲系列”,这里只说说母亲煮饭的利索、卫生和饭菜的可口。

据老人们讲,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大队组建大食堂,家家户户的粮食被“集中”,食堂炊事员一职,谁都想去争。大队干部见整个大食堂吃饭的大多是一个姓,都沾亲带故,没法照顾谁,就一家一户地检查家庭卫生,然后让特爱干净的几家,一家派出一人参加比赛厨技。母亲以厨房卫生、切菜、炒菜、蒸饭四项全领先,第一个被选入大食堂炊事班。

然而,真正让我眼界大开,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和二弟两家同步开工修三层新楼房的那几个月……

那个年代,能开工修三层楼的屈指可数;又是弟兄俩,一日三餐同时达20多人扯起桌子开饭的更少。母亲的高兴、脸上的光彩,可想而知。

开工第一天,天刚麻麻亮,母亲就早早洗过脸、梳了头,给我和二弟各端了一筲箕平时舍不得拿出来吃的干咸菜,“先说响,免得嚷,后人的事,老人该帮,但一碗水得端平!老大三天,老二三天,轮换帮。”

话一毕,一挽袖子,母亲开始从我家“帮厨”。

妻子从来对妈特好,妈前妈后喊着,主动当起下手来。

母亲站灶台,妻子跑进跑出,一阵忙活,见大多工匠已到,一碗两个煮蛋——20多碗“过早”(早点)的醪糟开水蛋,已端上桌。醪糟不水不稠、白糖不多不少;拈起蛋,轻轻一咬,不老不嫩,舌头稍稍一搅,一道细软的流汁在嘴里散开,还伴着一泓蛋清的滑、蛋黄的香;再喝上两口醪糟开水,一夜的口干没了,还有淡淡的甘甜和一点儿清爽、酒香……

来晚了的工匠见差点赶不上“过早”,第二天也按时了。

早一过,师傅们也不要谁喊,各自拿上家什,精神十足地干开了。约过四五十分钟,母亲又打招呼了,“喊师傅吃饭!”

师傅们下来,几盆热水、几根新白毛巾已“一”字型摆在地坝边。大家洗罢擦干手,见桌子上竟然摆着一般农村家庭拿不出来的油果子和凉拌猪耳、腊猪肝之类,外加炕豆腐、凉粉、炒豆芽一类菜四五个,半锑锅豆浆、半鼎罐绿豆稀饭也并排在旁边,一个个都满眼惊喜,“啧啧”称赞,“这家‘噶娘’(婆婆)能干!”说着,第一筷子就拈起一个油果子,有的则去拈一般家庭中午待客才有的荤菜。

早饭伙食好,工匠们手下的活也干得卖劲,个别爱偷懒耍滑的人,在我们家也不玩心眼。见活路做得又快又好,上午不到12点,母亲已给每个碗里炕好两个鸡蛋,锅里水一开,和菜一下,又喊:“‘过午’(午饭前的小吃)了,叫师傅下来!”

哪些吃得干,哪些吃得稀,母亲早已心中有数。20多碗煎蛋面,已摆上了桌。油、蛋、菜、面条一样多,水多的在一块,水少的在一边,葱花、大蒜、姜米、酱油、醋、煎油辣子、胡豆瓣水放在桌上,要多要少自己取。

过了午,一支烟一抽,掌墨师慢慢站起,师傅们赶紧喝两口水,便跟着干活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一桌与众不同的午餐已摆上了桌。

荤菜,有黄花炖鸡、咸菜炒肉、苕粉滑肉。黄花炖鸡,花是家乡才有的“七蕊”好花,鸡是自家野外放养七八个月的红公鸡;咸菜炒肉,那是炒了后又放进饭甑子里回了一股气刚端出来的——要高个味,肥而不腻,瘦而有油,隔几根田埂都能闻到诱人的香味;滑肉,能看到里面的一根根瘦肉丝,小心翼翼拈上,闪悠悠,亮晶晶,咬上一小口,又嫩又滑,酥实两宜,若是蘸上一点豆瓣水,吃上一个,微辣和着肉味,再喝上两勺滑肉汤,顿时神清气爽……

除荤菜外,还有一大坨装满一斗碗的活水豆腐、刚别回来的青菜炒粉条和绿豆炖莲藕等素菜七八个,待师傅们酒菜吃得差不多了,满满一铁罐热气腾腾的干饭也提了出来,大伙这才正式吃饭。大家把上面的饭舀去一半,第一碗米饭已吃毕、牙齿好的年轻人,会把上面的饭扒开,铲出锅巴,那随了锅形、黄灿灿、干熵熵的尤物,嚼在嘴里“咔嘣”声脆。旁边,放了碗的人也会跑来,“啊!还有锅巴?老板家锅洗得干净,再整一块!”说着,拿上巴掌大一块,边转悠边咬起来……

没有铲完的锅巴,母亲会铲在一边,再切上些肥肉,炒出一份锅巴肉片,作为晚餐额外的一份菜,给大家下酒。

到了晚上,母亲做出的几个主菜,也会与早上、中午有别。

修房那些日子,常常今早是油条,明早是包子,后天早餐是油果子,经母亲的精心安排,基本做到了早中晚主菜有别,头天与第二天不一样,菜品有计划地轮换。

在我们家,母亲不时会替二兄弟操着心,哎,明早吃油条,发面的事别忘了哦;在二兄弟家,母亲偶尔也会提醒我们,你那豆腐快完了吧,豆子泡没泡?

两家做什么菜、荤菜素菜如何搭配,天天早有安排,甚至先上什么菜、后上什么菜,都让两个儿媳全按“规矩”来。

当时,周边几十里都羡慕两个儿媳进了好人户,母亲却说:“男人撑门面,要有主见、吃得苦;女人主内也得有计划,手脚麻利。别说办菜烧火,就是进出带什么进去、拿什么出来,铲子、勺子、刷把、盆盆碗碗,放左放右、搁前搁后,都有讲究,否则,几十个人的饭菜,等你跑得冤枉路来,锅都烧烂了……”

久违的吆喝声

文/何伟康

许久没有回老家,周末刚到家,楼下传来了悠长的吆喝声:“削刀——磨剪刀——”这是一种地道纯正的乡间老艺人的吆喝声,一个几十年不曾听到的“削”字,让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浓郁的乡情乡愁陡然涌上心头。

想起在浦南老家的乡间小路上,常有一位磨刀师傅,胡子拉碴、个子瘦弱、头戴草帽,肩上扛一张肮脏古旧的长凳。凳子一头绑着一块磨刀石,一把带柄的金属削刀,旁边吊着一个水壶,一根用布条做成的蘸水棒。磨刀师傅胸前常围着一个布兜,一边走一边吆喝,惹得我们村上的小孩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在屋檐下,只见磨刀师傅边磨刀,边和手拿着刀剪来磨的姑娘、媳妇、老人开玩笑聊天,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那时由于刀剪钢口差,质量不好,容易生锈且钝脱,剪刀上的铆钉用过一段辰光就松动,菜刀一不小心就缺口,碰到这种情况,非得请磨刀师傅来解决。

春夏秋冬,记得村子中时常有货郎手摇拨浪鼓,担着两个箩筐,箩筐分别装着火柴、头绳、针线、顶针、木梳等日常用品;还有的头戴斗笠挑着两个大箩筐的卖小鸡小鸭的货郎;总之,那时隔三岔五,换糖担、箍桶匠、鞋匠、补锅匠等或长或短抑扬顿挫的吆喝声,会从故乡弯弯的小路上响起。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些情,那些景,那些人已渐行渐远了。我如今居住在城区,久违童年记忆里的吆喝声,所以,那天听见那一声“削刀——磨剪刀——”,为了那份难忘的儿时记忆,为了体会那种浓浓的乡村野趣,我急忙把家中的菜刀拿下楼去磨。其实,家里用的是“双立人”刀具,钢质好,锋利,用不着削磨,我纯粹是为了看看记忆中的磨刀师傅的模样;古旧的长凳,那蘸水的抹布条,起凹槽的磨刀石和磨刀师傅的笑容……待我走下楼一看,令我失望的是,那磨刀师傅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年龄虽相近,但衣着打扮已今非昔比了。戴一副防尘的墨镜,打量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我记忆中的磨刀师傅的气息。原先的磨刀石改为电动砂轮,这些给我一种既现代又陌生的感觉。

我问磨一把菜刀多少钱,磨刀师傅说:“四块钱。”我说:五元也行。”磨刀师傅为了“生计,栉风沐雨,走村穿宅也不容易。当我回到楼上,再次听见“削刀——磨剪刀——”的吆喝声,苍凉,遥远,在泖田的村野上空久久地飘荡着,回响着……我多了一份怅惘。

修补瓷盆

文/杨力

刚过去的周末,于我并不愉快,因为工作的事和孩子的事烦心,和妻子吵了一架后,我一赌气摔门而出。

路过一个街角,我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咣当”一声,撞上一位年迈的大爷,大爷手中的一口旧瓷盆一下掉在了地上。

扶起老人,刚想道歉,却见老人正急切地寻找地上的瓷盆。经过刚才那一“咣当”,瓷盆竟裂了一道口子,不过,瓷盆本身很陈旧了,几乎看不出底色,而且补丁摞补丁。

见老人不舍,我打算赔一个塑料盆,把这“老古董”扔了!可老人不同意,执意想找个地方修补。见老人这么犟,我只好说:“这样吧,我知道一个地方,您老不方便,就交给我得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是在这里等您,保证还一口好瓷盆给您!”

过了一天,我守约而至,老人已等在那里了。接过我递过去的瓷盆,老人却突然来了情绪,他伸手细细摩挲着,目光专注,面色凝重。我见状连忙问:“怎么了,补得不好?”

“好!”老人两眼早已湿润,“没什么不对劲,我只觉得补得太好了,好得让我感觉很亲切!年轻人,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位修补师傅吗?”

我不知所措,只得开车把老人带到了城郊一个修补摊前。没想到,戴着老花镜的修补师傅和老人一照面,当下都热泪盈眶,俨如一对许久不见的老伙计。

老人握住修补师傅的手说:“狗恋窝,人恋旧!自从我搬了家,一直用这盆子。每次摔坏了,我就总想起你,今天一摸到补疤,就觉得眼熟,亏了这个年轻人,不然这辈子怕没缘分相见了!”

修补师傅也很意外:“是啊,一晃几十年,咱们都老了,我也是坐不住啊,明知这种生意没多少人光顾,可我还是每天守在这儿,偶尔见一两个老面孔,这心头就熨贴啊!”说到这儿,修补师傅转头对我说:“你过两个小时再来吧,今晌午我们哥俩去喝两盅,叙叙旧。”

两小时后,我开车来到修补摊前,见二人都红光满面,微有醉意,临上车前互相还千叮万嘱,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半路上,老人似乎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自言自语般说:“算起来,我跟修补师傅的缘也有近40年了。那时年轻,每次去补瓷盆,我都让自己媳妇陪着。修补师傅会说话,总捡顺耳的说给我们听,干活又精细,一来二去,就成老熟人了。40年来,我搬了好几次家,唯一忘不了的就是修补师傅那热情、专注的面孔,总在想是否还能再见上一面。现在好了,知道老伙计日子还过得充实,儿子孝敬,身子骨也硬朗,这心头就特别熨贴。是这口瓷盆,让我们在修补之间建立了一种默契,每次看到瓷盆在修补师傅手里妙手回春,心中便有了寄托啊!”

把老人送下车,见老人准备离去,我忽有所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