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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文章

午后的阳光
发表于 2022-12-07 01:06

小孩子的文章(精选12篇)

最念乡声打糍粑

文/宋雨霜

除夕将至,杀年猪,熏腊肉,推绿豆粉,炸酥肉,推豆腐,山里人开始忙活着。越近年关,一家老小,推豆腐磨子声富有节奏,炸酥肉咝咝作响,院坝、磨坊、厨房都是热闹的。然而我最怀念的却是一种“咚咚咚”的声音。

相比其他声音,“咚咚咚”的声音显得沉稳。推磨子的声调好听,但大人一般把小孩支开,怕磨杵碰伤我们。炸酥肉也是,油锅里咝咝的声音充满诱惑,大人怕小孩被溅起的油烫伤,通常也会喊我们一边去玩。如此一来,这“咚咚咚”的声音于孩子是安全的,可以近距离欣赏和倾听。

这便是打糍粑的声音。土家人喜爱吃粑粑,小米粑粑,包谷粑粑,苦荞粑粑等,糍粑也是其中一种。大约在腊月二十三,村里人就要打糍粑了。

记得我们村几户人家是集中两天打糍粑。上午打这家,其余人都来帮忙,下午再打另一家,团结合作,效率很高呢。将糯米和一部分粘米淘洗干净,提前泡上一夜或半天,再滤干水用甑子蒸熟。大人和小孩轮流烧火,更多的时候,小孩子围着灶台转来转去。大人会说:“莫转啦,等会糯米饭熟了给你一坨就是。”小孩子乐开花地应答:“要得嘛,给我一大坨。”不知不觉间,糯米饭蒸熟了,出锅时,小孩子伸出小手捧着热腾腾的糯米饭,欢快地吃起来。原本洁白的生米蒸熟后变得微黄,却晶莹润泽,让人很有食欲。这一锅舀完后,又开始蒸下一锅。这时,小孩子不再守着灶台转悠,因为小孩子就是“眼睛大,肚皮小”,吃不了多少糯米饭的。

用盆子装好蒸熟的糯米饭走到院坝,倒进舂米的石碓,两个壮年男子便开始用“粑粑棍”(一米五左右长,硬质木头做成的手腕粗棍子)交替打,直至变成又细又粘的糯米团为止。一边打,还要一边喊着“嗨唑,嗨唑”,起到保持节奏和鼓劲的作用。小孩子在一边观看,一边期待着糯米饭变成面团。

面团打好后,大人们把面团从粑粑棍上和石碓里弄起来,放到擦洗干净的四方大桌上。石槽里还剩的面团,小孩子哄抢起来,一人得了一小坨,然后捏成小猫小狗,相互打闹。大桌子上的面团,由年长的人或者手巧的媳妇把糯米团分成大小合适的小块,再一起捏制成糍粑团。大人是捏糍粑团的主力军,小孩子偶尔参与进来,因人小力气不足,捏出来的糍粑团小了。大人又要说几句:“一边玩去,糍粑捏不好看,到时走人户丢人撒。”倔强的小孩像模像样地学起来,比着大人捏成的糯米团,也捏了几个。

糍粑团按照队列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像圆圆的小兵们等候检阅。最重要的一个步骤终于来了,这也是孩子们期待与喜欢的。大人把另一张厚重的桌子倒扣在放面团的这个桌子上,再抱几个孩子上去踩踏实。这样,糯米团就变成了扁扁的糍粑啦。孩子们很乐意被抱上去蹦跶踩桌子,没被抱上去的孩子则吊在桌子边,小脚悬空,身体蜷着,样子俏皮可爱极了。

揭开上面的桌子,一桌扁扁的糍粑来了。糍粑形状为圆形,外围稍厚,中间略薄。接下来就是印花,孩子们也爱参与。印花的工具是木质印板和一个小圆盒子。拇指大小的木质印板,刻着喜庆吉利的图案花纹,造型不一,如双喜、鱼儿什么的。孩子们乐于抢过小圆盒子,里面装着“粑红粑绿”,那是一种可以食用的颜料。孩子们把木刻板蘸上“粑红粑绿”,再给糍粑点上花纹,有些调皮的孩子还会给自己的手背上弄几个彩色花纹。给糍粑点完花纹,过一会儿大人就要收糍粑了。用竹子编织的筲箕和米筛等,装好糍粑晾干,之后再用冷水泡,几天换一次水,可以保存半年左右呢。

土家人把打糍粑当作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是主人勤劳贤惠、家庭宽裕、日子红红火火的体现。糍粑是土家人过年和拜年时必备的食物和礼品。拜年时,一般主人送出去的“打发”都有糍粑。小小的圆圆的糍粑,是甜蜜与幸福的象征。

吃糍粑的方法有很多种,最简单的是用炭火烤熟后包白糖,还可以用油炸了再加佐料回锅炒着吃。比较正式的是把糍粑切成小方块与醪糟一起煮来吃。我最喜欢的还是柴火烤的糍粑,那种甜糯的滋味是童年味蕾的丰收。

一转眼,当年那个眼巴巴围着灶台等吃糯米饭的女娃,已经成人。离开家乡许多年了,很久没有烧火蒸糯米饭,也没有听到打糍粑的声音了。去年寒假回老家,看到村里的壮劳力变少,老人和孩子打不动糍粑,都是买的镇上机器打糍粑。没有了打糍粑声音的村子,显得十分宁静。

土家山村的年味与年声种种,都萦绕在心里。那“咚咚咚”打糍粑的乡声,无时不在我的心底响起。

童眼看春

文/朱青桐

起初,春天像个踮着脚尖在门口进一步又退半步的小孩子,脸儿忽闪忽隐。春阳灿烂与阴雨连绵轮番出场。

河堤上的柳树已抽了许多鹅黄嫩芽,新簇簇的。河岸边亦有团团绿意。几只鸭浮在水面闲散嬉游。有渔人驾着小船撒网,扯上网来,多是黄鸭叫,一种咕咕叫着的鱼,微绿透黄的背,扁嘴,长须。小孩子一会儿去看鱼,一会儿去扯柳枝,一会儿又去捡块石头吓鸭子,要看它们在水中扇着翅膀飞快逃逸的笨样子。

等在红桎丛中看到一只瘦蝴蝶晃过,再要去寻,就找不着了。总叫人疑心是不是眼睛看花。陡然想起上一冬,它们跑哪去避寒了?春天仍在门槛处徘徊,试探,亦步亦趋。那个孩子耽于玩捉迷藏,不肯干脆推门而入。

但小孩子反正百无聊赖,一天一天地到处看。茶花较之冬日开得更殷丽,重葩叠萼,翠叶红花,焰焰可喜。许多树正发芽抽叶,探头探脑,可爱之极。鸟也多起来,喉咙也日见婉转。河里的水也一日清于一日。

小孩子固执地以为。桃花开了,才是真的春天。街口河堤下有三棵桃树,孩子总要一天跑几轮,想第一个看到春天。它枯黑着枝干,像是专为训练孩子的耐心,一天复一天地不肯轻易吐蕊发芽。

乡下的月夜

文/赵同胜

久居城市,雾霾频扰,便会想起乡下的月夜。

那时的农村,虽穷困潦倒,确有新鲜的空气。尤其是月夜,好像用肉眼就能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

富有富的日子,穷有穷的过法,娘的愁苦虽写在了脸上,可嘴上却说,小孩子莫管大人的事,一边去玩吧!少年不知愁滋味,总能释放属于自己的天性。于是,便撒着欢地跑到当街,放纵属于自己的快乐。

40多年前,没有月光的夜晚,村里显得异常死寂,除了间或的犬吠声,绝然听不到任何的声响,黑黢黢的夜,一如那时的日子一样,愁肠百结,凄苦万端。

有月亮的日子,愁结好像一下子被打开,村庄也会打破原本的寂静,大人们借着月光,席地而坐,讲着古时的小曲和时令的笑话,谈着孩子们听不懂的晦涩话题,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哄声一片,村里因此多了生机,也添了活力。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乐事,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情趣。满街乱跑,追逐嬉戏,虽最常见,却少了技术含量。不甘“平庸”的孩童,变着法地玩着自己喜欢的游戏,记忆中玩得最多的是“藏猫猫”,人多时,就分成两大拨,人数几近相同,先确定一个“桩”,或大树,或木桩,或石碑……玩的规则:一拨守“桩”,一拨攻“桩”,守“桩”的人拼死也不让攻“桩”的人触碰到桩子,攻“桩”者先是藏匿,等待守“桩”的人找寻,伺机发起攻击。守“桩”的人抓住攻“桩”的人,只有朝身上连拍三个,就算将之俘虏;攻“桩”的人只要触碰到“桩”,即为胜利。不过游戏结束还要算总账,计算触“桩”和被俘虏的人数,触“桩”者多即攻防获胜,被俘虏多者即守方获胜。这游戏也会有“意外”,但凡出现不守规则的情况,总会闹出天大的笑话。有时候,守方人等见天色已晚,便会耍“嘎”,悄无声息各自回家,而攻方的人员或藏在地窖,或钻进干草堆,因不知外边的情况,傻乎乎地猫在里边一动不动,已然挨到了后半夜,觉察外边没了动静,才知上了守方人员的当;有时守方人员严阵以待,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攻“桩”,未料想攻者早已悄然回家,呼呼大睡。

这样的游戏,每每想起,都会忍俊不禁。

纵是月夜,也有特殊的日子,那就是八月十五。老家管月亮叫月亮底儿。或许是喜欢月亮底下那种明亮清辉的感觉吧,于是,就这么叫了。小时候,不知道月亮还有那么多的诗意,只知道八月十五来了,娘就会趁着月光,在院子里摆上一个桌子,放上月饼、苹果和梨,说是敬月亮神。此时,谁都不许开口说话,气氛显得静谧而神圣。小孩子看似一言不发,但心里想的却是仪式快点完,好分食那些好吃的东西。果真分了,却舍不得吃,藏起来,慢慢品尝。其实,那时候的吃食品质很一般,可存留在记忆里的味道却香甜无比。

乡下的月夜,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有苦涩,有甜蜜。此种乡愁,曾经拥有,或不再有,只能化作梦中的期许,用心把它珍藏起来,在细细的咀嚼和品味中感受生活的意趣。

“别动”和“不许”

文/高洪波

小孩子的天性是好动,成人的天性是喜静;小孩子活泼,成年人稳重;小孩子对世界是好奇的探究,成年人对世界大多是习惯性的冷漠;小孩子天真,成年人世故……凡此种种,造成了家庭里许许多多无端禁忌。

爸爸有爸爸的工作环境,于是“别动抽屉”“别动钢笔”“别动稿纸和书”“别动台灯”,“别动”成天挂在嘴上,让小孩子手足无措。

妈妈有妈妈的生活环境,于是“不许摸窗台”“不许玩剪刀”“不许扭水龙头”“不许进厨房”,一连串的“不许”,把小孩子隔离起来。

爷爷和奶奶由于“隔辈亲”的古俗,可能会稍许宽容、放纵些,但一旦小孩子干扰了他们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威胁着他们的心爱物件,也是绝不会客气的。“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母之过。”爷爷奶奶甚至因此迁怒于儿子和媳妇。小孩子的确面临着种种无端禁忌。

我想起儿时遇到的另一种禁忌:在乡下的姥姥家,春天时母鸡们开始下蛋,“咯咯”地表达着对生命和春天的热爱。当我跑向鸡窝捡鸡蛋时,姥姥很郑重地嘱咐我:“你捡起鸡蛋千万别换手!”问她为什么。老太太说:“一换手鸡就容易下飞蛋,跑别人家去下蛋。”

当时我很紧张,也极相信,握着鸡蛋的手好像直出汗。

姥姥的禁忌现在想来十分可笑。可是我们回忆一下自己向小孩子发出一声声“别动”和“不许”的指令时,思考过对儿童行为心理的挫伤吗?

女诗人柯岩曾写过许多情趣盎然的儿童诗,大多从儿童行为入手,生发出自己独特的见解。她有一首《眼镜惹出了什么事情》的诗,讲的就是小孩子偷戴爸爸的眼镜引起的故事。柯岩注意到一点:小孩子羡慕大人们的学问,但认为这一切秘密全在眼镜里!于是偷走了眼镜,才有了这首小诗。

儿童的身心是开放型的,他们像小苗一样渴望智慧的水,因此让他们无拘无束地生活,心灵有一种由衷的舒展,而不是动辄得咎,成为谨小慎微的“小大人”。

假如无端禁忌太多,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孩子的性格注定是要萎缩的,因此我认为:家长们,请民主些,开放些。

我本人就是一个把“别动”挂在嘴边的人,那么,从我做起。

童年的摇车

文/战玉春

“那一天妈妈问我,童年最难忘的是什么,在朦朦胧胧的记忆中,难忘那小小的摇车。”当我听到《童年的小摇车》这首歌,不禁勾起我童年的回忆。记得小时候,乡下多数人家都有摇车。作为东北“三大怪”之一的“养活孩子吊起来”,从中不难看出,摇车是东北民情风俗最经典的代表。

摇车,俗称悠车子,起源于满族先民的狩猎年代。那时候,女人也要骑马,小孩子又不便携带,为防备野兽对初生婴儿的伤害,就用桦树皮编制成最初的摇车,把孩子放进去,挂在树上。后来生活条件得到改善,这样的习俗被保存了下来,只不过是把摇车挂在房梁上。摇车摇起来,有细微的风,可以防苍蝇、蚊虫的叮咬,孩子睡得也舒坦。

古时制作的摇车,一般用桦树皮。在我小时候见过的摇车,早已是木制的了。摇车两端呈半圆形,略微翘起,状如小船,长约133厘米,宽约66厘米,高约33厘米,实木骨架,四周用薄木板围成,接头处用皮绳系死或用铆钉铆住,拼扎牢靠。周围画的万字图案,里边有山水画和求子图什么的。摇车的四角圆滑,如不小心撞到,也不会把人撞伤。

将摇车吊起来,铺上厚褥子或鹅毛口袋,把孩子放在摇车里,用手推动摇车,便来回摆动,目的是为了让孩子睡觉。隔一段时间推一下即可,它为小孩子的家长省了不少事,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忙农活。

记得母亲说过,小孩子最初睡摇车,如果是长时间不用的摇车,就先把猫放进里边悠一下,意为猫就是老虎,可以辟邪,这样小孩子睡里边后,就免得做噩梦或惊醒。

如今条件好了,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摇车,过去那种吊起来的摇车,早就被闲置一边。每当天暖时,在户外经常可以看到家长把孩子放在小推车里,上面还有遮阳设施。小孩在车内既能玩耍,又可以睡觉。唯一的遗憾是,这样的推车似乎缺少了摇车的那种暖暖感觉。

那条叫大河的河

文/天蓝

你知道吗?河里有着许多流水的故事。河水冲刷年岁,灯影桨声波光笑颜都在河里沉淀。

在童年的记忆里,家乡的河一直是流动的,它一直伴随着一群的天真孩童,在哗哗的流水中奏响欢快的曲子。

对于这条河,我是留有遗憾的,遗憾没有给它取一个名字。就像沿岸的几个村没有一个人给它取过名字一样,只记得那个时候大伙都叫它“大河”。

大河并不大,只是相对于家乡里那些个只有单薄流水的小河而言,它也确实算得上是大河了。

大河离我们村不远,去是时候全是下坡路,要绕过数个田埂,路是羊肠小道、坎坷泥路,磨鞋子、硌脚底。小时候常做的事就是把鞋子脱了提在手里,光着脚板儿一路奔跑到河边,有时脚趾头碰上小石块,老疼,二姐用棍子拍打着石块说:“看你还硌我妹脚不!”害得我笑得眼泪嗒吧嗒吧的流下来。

夏天里,村里的女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提着一大桶的衣服跑到大河里洗衣服,家里的小孩子也总是想尽各种方法跟着大人一起去。母亲每次答应我的前提就是让我写下保证书:不准靠近深水区,不准离开她视线的百米范围内,同时还授予二姐监督我的权利。大河里的几个深水区,像我一般大小的小孩子自然是不敢靠近的。每次只要我们一有想到深水区边上去看看时,大人们就给我们讲深水区的鬼故事:深水区住着一个女鬼,那个女鬼没有下巴,有着尖尖的牙齿,还有一双只有骨头的手,而且专吃小孩子,只要一有小孩子靠近,她就从河底刷的一下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将小孩子吃掉……因为害怕女鬼,所以小孩子也就只好乖乖的待在浅水区游泳、嬉戏。

大河的水清且涟漪,把脸凑近水面,能清楚的看见游走在石缝间的小鱼。邀上几个朋友,穿着衣服就刷刷刷刷的滚进齐膝盖深的水里,打水仗,朋友推起一注水向我涌来,伴随着水来的,还有一阵阵的尖叫声,整条大河都热闹了起来。

大人们洗了一件衣服,一声叫唤,小孩子就立即跑过去,接过衣服,找一处光滑干净的大石头,将衣服铺在上面,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用一小石子压在上面,以防被风吹走。等待衣服晒干的过程中,母亲们习惯性的在大河里洗头,先给小孩子洗,再给自己洗。我那时觉得,每天在大河里洗头发就是最舒服的事了。我喜欢母亲和二姐的手在我的头上轻轻按摩的感觉,也喜欢让垂下来的头发飘在河里,任凭它们在河水的轻吻下荡来荡去,直到被河水梳理整齐为止。我一直认为,那个时候的大河也许就是最美丽、最风情的河。

这条大河是大家的,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私人物品,任何人都可以分享它的快乐。不论是小孩子捉螃蟹、打水仗、游泳,女人们的洗头、洗衣服,还是傍晚之时男人们的背着鱼篓、扛着网鱼工具,大河都始终静静的守着这群可爱的人儿。那个时候,每天的每天,即使你隔得老远老远,都有可能听到大河里欢快的嬉笑、呐喊声。

只是,突然有一天,大河突然安静了。它有了主人,被一个旅游开发商发现了,成了一个旅游之地。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又变成了一个大水库,据说是供养着几百万人的生活用水。

我知道,它成了大英雄。看着眼前有着将近一百米左右水位的水库,没有伤感,只是怀念。怀念曾经那条叫做大河的河,那条承载着曾经那些人儿欢声笑语、嬉笑打闹的河。

我的奶奶

文/佘朝洁

我与奶奶共同生活的时间很短。曾经我以为与奶奶生活了至少有三年,父亲说是一年,我四岁那年。关于幼年的记忆,常常是会出错的。

我一直想把爷爷奶奶的故事写出来,他们一辈子寻常,寻常而很值得写。传奇或许更值得写,可透过传奇的外壳看背后的动机,往往不过是平常需要:如何活下去,如何有尊严地活下去。朱元璋所以造反是因为没饭吃了,陶渊明所以隐逸是因为吃饭要付出尊严成本。

我的奶奶含辛茹苦,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后代们有尊严地活着。

奶奶卒于1978年元旦,享年68岁。1978年我的一个叔叔通过考上大学回了城,一个叔叔依靠政策回了城。奶奶没有能看到这些。

事情很突然,心脏病突发,或者是心梗。发病前奶奶洗了全家人的衣服。写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能够听见衣服在搓衣板上摩擦发出的有节奏的“磕叽磕叽”声,奶奶笑眯眯地搓着衣服。她牙齿不全了,笑起来嘴总是可爱地瘪着,样子真好看。那天家里是热闹的,四个儿子有两个在家,奶奶很高兴。

平常家里只有两个孙子,我在的一年就是三个小孩,奶奶一个人照顾。家贫,却不曾短过小孩的吃穿。奶奶巧手,擅烹饪会缝纫。有一回奶奶做了糖蹄,分成两份,一份留着明天吃。我吃完小碗里的,咂咂嘴,意犹未尽,敲起搪瓷小碗,一遍遍地说:“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奶奶并未因为我要就给我,只是告诉我今天全吃了明天就没得吃了。过日子要细水长流。这事我婶婶常常学起,每学一次笑一回。奶奶原来早早就教我忍耐的道理,耐得住才能长久。

我回到父母身边后,有一次想起奶奶做的炒面,跟妈妈要了吃。妈妈不懂是什么油炒面。

“亲娘(吴方言,奶奶的意思)哪里能做油炒面?哪里有油?”妈妈百思不得其解。油都不够吃,奶奶又那么省,怎么会用油来炒面呢?

“就是碎面。”我答。

妈妈真把面弄碎了煮煮。味道完全不对。

奶奶极省,东西她常常因为舍不得而放坏了才吃。不省怎么办?这么大的家,靠老大老二家外地工作的收入,负担大家庭老老小小的生活开支。碎面一定是比较便宜的,小杂鱼也一定是便宜的。可是奶奶怎么就能把这些做得那么好吃?

我记得妈妈带着我去邮局拿电报的那天,晴朗,寒冷,风凛冽。妈妈拿到电报,说:亲娘走了。

妈妈哭了。

我根本不懂生死,妈妈说马上回常州,这事让我很高兴,小孩子只知道喜欢热闹喜欢旅途。没有悲伤,我不懂生死不懂奶奶,直到前些年,才第一次为奶奶掉眼泪。小孩子的没有心肠也是一种铁石心肠。

奶奶家位于现在常州天宁区茶山一带,她父亲(我的曾祖)读过洋学堂(师范学堂),会点外语,有着那个时代读书人特有的浪漫,比如为媒妁之言娶的妻起一个比较时尚的名字。我奶奶生在这样人家,所以识字,能读小人书给我听。曾祖在家乡教书为生,有钱人家的小孩教,没钱人家的孩子也教。交不起学费的人家便有拿了地来抵学费的,曾祖不要,他对田没兴趣,根本不会种地,也不会打理田产,可是老百姓不肯白白让他教书非要给地。曾祖就这样成了地主,并硬生生把肥田变成了荒地。他人好,被当地人推为保长,遇旱自掏腰包租机器灌溉,遇涝自掏腰包租机器抽水,离世时是一个欠了一身债的地主。这笔债最后是爷爷还的。听我父亲说,每当奶奶跟爷爷嘀咕自己陪嫁多丰厚时,爷爷便悠笃笃笑答:可是我把这笔债都还了啊。

关于奶奶的娘家,我只知道这么多。

奶奶对爷爷好,做好吃的先尽着爷爷,小孩子馋也没得吃。奶奶的理由是爷爷工作赚钱辛苦。然后爷爷背着奶奶给小孩子吃。这是多么可爱的游戏。

每年新年,爷爷工作的工厂都有联欢,要求带上太太。奶奶会化个妆。这事情我父亲说过很多回,可见在他心里,打扮过的母亲是很美的。

奶奶的头发下半部是烫过的,耳际夹了发夹,整个脸廓干干净净地露着。后来我看说民国时代的影视剧,知道那是标准的太太发型。奶奶小家小户,嫁了小户人家,靠富亲戚推荐在工厂得了份好工作,全家也过了好些年舒心日子。父亲说他小时候一家子时不时会去马复兴吃顿饭。好日子在50年之后到头,爷爷的工资缩水了四分之三。

奶奶一度想出去工作,她觉得苏北人都能讨生活,她也行。爷爷为此一夜未眠。第二天奶奶看见爷爷红肿的眼睛,便不再提工作的事情。

爷爷卒于1970年,肝病。享年63岁。爷爷走后奶奶每年在儿子回家的那天都要哭爷爷一回。

这是我所知道的爷爷奶奶的事情。

其实我是个铁石心肠的孙女,妄奶奶宠我一场。奶奶带大四个儿子,接着是两个孙子,我是奶奶的第一个女孩,直到今天,我的婶婶还会说:那时候你唱奶奶你听我说,亲娘欢喜到则,亲娘顶欢喜你。

小时候我喜欢唱歌,学舞台腔,据说很像。我喜欢掩在门后,然后学着演员上场的样子登台。奶奶欢喜,眉开眼笑。奶奶的眉开眼笑是欢愉慈爱的,那么干净与祥和,与今天很多老人放肆疯癫的笑法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弄堂里的婆婆们真美,肤白发柔吴侬软语,看见小孩子就眯缝着眼睛笑。

但我小时候不喜欢奶奶,奶奶规矩太重,小孩子不守规矩她就打,用板刷用棒槌打。而她对坐卧行走的要求又太多,规矩简直就跟巨网一样无处不在。那时候我想妈妈想农村的广阔,我生来不喜欢城市。

直到我做了母亲,对待女儿也“规矩很重”的时候(我不打小孩),就想起奶奶。相比较起同龄人,我还算能吃点苦,父亲说我多少遗传了一些奶奶。

我现在才明白,我是学奶奶。

最记得奶奶两件事。一件是有一回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过去的木楼梯是很陡很窄的,从很高的地方滚下去。奶奶抱起我,我其实并不怎么疼,但是吓坏了,所以哇哇地哭。奶奶和婶婶用热腾腾的水把我的脸洗干净,我发现并没有什么血,也就不害怕了,一旦不哭就笑了,因为奶奶那个紧张的样子让我好愧疚。奶奶见我笑了,松了一口气,也笑了。奶奶笑的样子就是好看,我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来形容那种笑容,好看,就是好看,看了心里妥妥的。

另一件不是一件事情,而是夏天每一个午睡醒来看见奶奶的时候。奶奶总是在,而且总是会过来,给我洗脸,让我醒透,然后是给一根棒冰做我的下午茶。有时候奶奶跟我一起看鱼缸里的鱼,有时候带奶奶我看屋顶上的黑猫。奶奶吴侬软语,那声音听了,心里妥妥的。

奶奶让我明白女人是一个家庭的灵魂。

家里总是堆着纸盒子,糊一个纸盒能挣几厘钱,奶奶做这个。她一早就起来在井台上洗衣,倒马桶和买菜大概在更早的时候,然后生火做饭、缝缝补补,每天擦地板,不停给小孩子换包衣。她总是很忙很忙。奶奶一辈子没有做过拿工资的工作,所以她总以自己的勤劳来弥补“吃白饭”的负罪,其实她工作了一辈子,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1978年元旦,发现奶奶昏迷了,家人七手八脚把她抬去医院。心脏病发作最忌讳的就是移动病人,那时谁都不懂这个。

奶奶走了之后,我们便几年才回一次常州,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父母调回常州。

不记得是七十年代的哪一年除夕,那时候车票难买,从苏北回家会要两三天时间。那次交通不顺,总之晚了,到家时已是除夕夜。爸爸牵着我的手,我们推开家门。啊,家啊,大家正围桌而坐,享用奶奶烹制的丰盛的年夜饭。红油油的糖醋小排,热腾腾的老鹅砂锅,雪白雪白的水芹菜,一桌子菜,亮瞎了我的眼。奶奶笑得好开心。

那种笑容今天没有了。

我也会怀旧,不是因为旧日好,只是怀念某个时段的人、事,所属于我的私人的记忆。那时候有什么好的?那时候没有贪污腐败吗?去看一篇叫做《人妖之间》的报告文学吧。那时候特权更是无穷大的,那时候平头百姓是多么渺小,被宏大叙事裹挟着是多么无力。而根本上,权力机制面前,每一个个体不过是一粒尘埃。

每一粒尘埃在风中飘荡,希望回归的不过是故乡。

日子

文/茗阳书生

日子是什么?日子既是时间,又不是指单单的时间。日子在时间长河里显得那么寻常,日子又在时间的长河里演绎着丰富的精彩。对于一个人来说,日子的意义简单而又复杂。说它简单,一生的重复而已;说他复杂,一生的日子里每天都是新的,每天都是变化的。

小的时候,我不知道时间的概念,不知道日子的意义,不知道思考过去、现在和将来。那时候,我的任务也许只是成长——身体上的和精神上的。小孩子总是羡慕大人的模样,我期盼着自己早日的长大。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认为长大了就可以有零花钱,长大了就可以不在总受父母的约束,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去上学,长大了就可以去远方,长大了就可以……那时候,自己认为长大了是多么的令人向往和渴望,那时候,自己对长大了的时候列出了那么多将要实现的愿望。现在,我如愿以偿的长大了。回望小时候的那么多愿望,我现在才真正的看到所有的愿望不过就是一个——独立自由。小孩子渴望独立自由,但是,囿于各种现实原因小孩子必定面临各种约束——家长的和学校的。从普遍意义上来讲,人要获得独立和自由的必要条件就是钱和时间。可是,小孩子这两个条件是难以达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小孩子羡慕大人们有一张成熟而长大的脸的原因。在我看来,小孩子并不一定是羡慕大人那张脸,而是大人们有获得独立自由的条件。小孩子殊不知,大人们在很多时候也实现不了独立自由。长大后才知道,大人遇到的很多无奈的事情是小孩子们永远也无法想象的。

日子天天如此,成长却在时刻发生,变化在时间流逝中显现。曾经的小孩子按照社会的一般成长轨迹,经历了大致相同的成长阶段而长大了。在一天一天的日子里,一起玩的孩子转眼间都改变了原来的模样。身体的模样变化倒是无关紧要,可怕的是曾经亲密的伙伴随着各奔东西的脚步而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生疏。邻居的十几个孩子都不在村里生活,他们的父母在岁月中变得越来越衰老。在我的思想里,我的父母以及他们的父母都不曾变化,都不会变老,永远都会充满生机和活力。可是,岁月如刀。当回家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大多已经变成了老者,我的父母亦是。他们不再是那个在我们小的时候总爱管着我们的威严人物,他们再也不能轻易把我们抱过肩头举过头顶的有劲人物,他们再也不是知道的比我们多的博学人物,他们再也不是我们曾经极想成为的那个人物。不知道是日子太过平淡,还是日子太过繁琐,让我在平日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衰老。老一辈人在寂寞的守护那片他们一辈子不曾离开的地方。他们的守护也许源于热爱,也许源于无奈,也许源于习惯,但是,不管是什么,他们在守护带着邻里的情谊,守护着家乡的记忆,守护者自己下一代成长的故土。相比于父辈,我和一起玩耍的伙伴及时幸运的又是及其不幸的。我们都生活在父母们向往的城市,却是离家的千里之外。曾经的小伙伴在不懂得情谊的岁数玩耍,在懂事后分开寻找自己的人生。我们就像蒲公英,小的时候生长一起,长大后随风飘散。时代的风里,我们不但早已经没有往同一个方向飞翔的意识,而且也根本没有往同一个方向飞翔的能力。我们曾经向往的独立自由也许永远都是愿望。

日子永远日复一日。日子就是人生。我们依然在日子中。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日子里许下美好的愿望,并努力去追寻它。

过年了,唱大戏

文/宫佳

小时候,每逢过年,我们村里的戏台子就热闹起来,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戏台上京剧不断。

老支书爱好京剧,他说,过年不唱几天京剧大戏,就没有年味儿。那时,活跃在台上的角儿是要被捧在手心里的。角儿哼哼啊啊咿咿呀呀,戴着耀眼的头饰,迈着莲花碎步,舞动着长长的水袖,在戏台上风光无限。

大姑娘小媳妇耳濡目染,也多多少少会哼唱几句唱词。她们腋下夹着马扎,手里捏着要纳的千层底,早早到戏台下占地方。戏台下,大人小孩子嘻嘻哈哈,吃着自家的炒花生、葵花籽,眼睛不时地紧盯着台上,生怕误了开场。

小孩子会偷偷地钻到后台,看角儿们一笔一画地在脸上勾勒丹青,生旦净末丑各有各的神采。小孩子羡慕不已,便会缠着师傅给自己画一张孙猴子的武生脸——四周是白色,配以蓝黑色猴毛,中间是红色的倒仙桃,眼鼻处为粉色。画好脸谱的小孩子,仿佛有了孙猴子的神韵,很快被小伙伴围住,成为议论的中心,于是,他的小腰杆笔直笔直的,就地翻几个筋斗,表演一下,也能获得满堂彩。

当时,《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锁麟囊》等剧目十分流行,其中最鼓舞人心的就是《红灯记》了,铁梅的唱腔圆润醇厚,她的一段唱词“我爹爹像松柏意志坚强,顶天立地是英勇的共产党,我跟你前进决不彷徨,红灯高举闪闪亮,照我爹爹打豺狼,祖祖孙孙打下去,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足见革命人前仆后继英勇奋斗的决心和勇气。铁梅的名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台下的戏迷票友们几乎都会唱,而且总会赢得掌声雷动,大家都被这段唱词感染着,浑身热血沸腾。老支书会随着韵律打着节拍,身子不由自主地晃动,完全沉醉其中。铁梅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姑娘们都悄悄地扎起了大麻花辫子,长长地垂到腰际,再系上一根红头绳,走起路来,粗粗的麻花辫子摇曳生姿,不是铁梅也酷似铁梅,这扮相搅乱了多少小伙的心呀?

杨子荣的英雄形象也在男人们的心中扎下了根。老支书偶尔会拉着二胡,亮开嗓门来一段杨子荣的唱腔,“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专拣重担挑在肩。一心要砸碎千年铁锁链,为人民开出(那)万代幸福泉。”那时,他整个人仿佛都有了杨子荣的气概。杨子荣无疑是那个时代人们心中的偶像。

心灵之湖

人们都说,碧塔海是一个湖,可我确认为碧塔海是一颗心。

一颗长在天地之间,长在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接壤处,被称做香格里拉——吉祥如意的地方,离太阳最近的一颗天地良心。 湖中的小岛,藏族人把它喻为一顶绿色的毡帽,实际上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我就觉得它应该是一颗绿色的心脏。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想,我也并不知道。

当我们顺着两公里多,用圆木铺成的林中小路,穿过茫茫的原始森林,嗅着来自潮湿的泥土里渗出的温润的,稍微有些凉意的空气,走进碧塔海的瞬间,便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的气氛的震撼。那时,我第一个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从那片湖前的草甸子上,赤裸裸的狂奔,一直奔到湖中,跳进那汪碧玉般的湖水里,去打破那片碧绿的湖水的宁静,去打破一种亘古的清幽,最后,在变成一条“碧塔重唇鱼”,优哉游哉地在湖中游动,在杜鹃花开的季节,吞噬飘落在湖中的落英,成为碧塔海中一条微醉的鱼,永远享受这份清净,这份淡泊,这份如梦如幻的景致。

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这么做,我们少缺这份勇气,我们虽然非常地想要返璞归真,真正地把自己赤裸裸地置身于天地之间,那怕是成为大自然的一只小小的虫蚁,成为栎树丛中的一片树叶,成为山野里,吹皱水表的一缕柔风。然而,我们确实做不到。我们一起到碧塔海的是一个五、六十人的团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毕竟离原始的生活已经相去甚远。

在湖边上,我们大家都去租船,于是,三三两两的人,都乘船飘进了湖中。整个碧塔海的湖水是澄碧的,碧绿得让人心痒。据说碧塔海的水是透明的,只可惜我们去的时候,遇到阴天,虽没有下雨,可是自然光线并不是那么明亮,微微的一点光亮也被平静的湖面反弹回来,只在水面留下一片白白的疤点。远处翠绿的山林,既生长在陆地上,也被复印到水中,一幅画似的平展展地铺在水底,偶尔由于游船的搅动,使得水下的画面,真切地抖动起来。

和我同船的是两位女孩,一位是来自东北的女子,北方女子不会水,荡漾在这宽阔的水面上,荡荡悠悠的小船,使她害怕得一动也不敢动。另一位女孩也和我一样喜欢水,但她一出门就生病,此刻稍微动一动,便感到腹部疼痛难忍。于是,划船的任务就历史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岂料划船是一件需要配合的差事,单单我一只桨,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小船还是不能顺利地往前行驶,我们的小船,不是向左偏离,就是向右偏离,弄的我左划不是,右划也不是。

正在我进退艰难的时候,我们的伙伴中几个大男人,从湖中小岛的另一侧划着一只铁皮船出来,于是我们的船,就成了他们的拖船。沿着湖心小岛,在他们的拖拉下绕了一圈,终于完成了碧塔海的环岛之旅。

离开碧塔海,我们再一次走上了那条圆木铺成的林中小路。谁知现在走上去,已不像刚刚来时那样轻松,才走一半的山道,就已经气喘的不行,尤其是那位北方女孩,似乎已经到了运动的极限,脸色苍白,软得像一滩泥。最后只好在我和另一位男同事的搀扶下,才勉强爬上去。

当我的腿脚也变得酸软的时候,我疲惫地正坐在坡上喘气。从坡顶上走下来几个藏族小男孩,走在最后的是一位五、六岁的小孩子。小孩子手中拿着几枚绿色的细竹叶。当小孩靠近我们的时候,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看清了小孩子黑中带红的小脸庞——这种典型的高原色。还有脸上亮晶晶的,如同碧塔海水一样澄澈的眼睛。

“叔叔,给你一片叶子!”小孩子说。

小孩子手中夹着的叶片软软的,薄薄的。他那稚嫩的,带着高原藏腔的普通话,激起我心中的一片亮色,我顿时为之一振。

我接过竹叶时,向小孩子道了谢。

谁知他刚要和我错身走过时,却发现他多给了我一片叶子,连忙说:“我多给了你一片叶子,退给我,还要给别的叔叔。”

我不由得一怔,看看手中的叶片,确实多了一枚,连忙退还给他。

他把那枚小小的竹叶依然举在手上,送给了我们身后的另一批客人。

小孩子赠送的这一枚小小的竹叶,使我大为感动,虽然我至今搞不懂他送我的竹叶有什么作用和意思。当然,我感动的并不是小小的竹叶本身,而是这位藏族小孩子所代表的整个藏族的纯朴、善良和真诚。在这个藏族小孩子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位真正的赤子所具有的最原始的美好的情愫,这种东西,在我们的世界正越来越变得稀薄。

当我们继续往上攀爬的时候,我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为什么一开始,我就把碧塔海想象成一颗心。

这颗心是绿色的、平和的、率真的天地之心……

遇见

文/范俊强

上个周末,闲来无事,我便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书店。书店里,读者不多,大都极其安静,身心投入地沉醉在手里捧着的书中。在走走停停间,我走马观花一般,翻看了一些薄薄厚厚的书,还买了一支毛笔。途中,一位老先生和一个孩子,同坐地面上一起读书的场景,让我记忆尤为深刻。

当时,他们身旁放着一个折叠式行李车,上面装着小孩子的书包和玩具。这位戴眼镜读书的老先生,60岁左右,正给小孩子一字一句地轻声读故事;而趴在他肩头的孩子呢,东瞅瞅西望望,心不在焉地听着。冷不丁遇到一个生僻的字,老人被“卡”住了。我刚好从他们身边路过,便蹲下身来,告诉老人读法。

他连声道谢,还饶有兴致地和我攀谈起来:“年纪大了,好多字都似曾相识,但又认不准,似是而非,念不对了啊!”我安慰着:“老人家,您这状态、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也有提笔忘字的毛病,也有很多不认识、念错、记错的字词——这些问题很普遍——遇见一个解决一个就行了。”

他告诉我,小孩子是他外孙,今年6岁,刚读一年级,很喜欢听他读故事书。慢慢地,老人也喜欢上了阅读儿童书籍,因为他小时候没条件读这么多、这么丰富有趣的读物……

小孩子听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还不停地催姥爷快读。

与他们道别后,我心生感动。老先生是幸福的——他在字里行间,与外孙一起身体力行地寻找精神乐园,还在一个个故事中遇见了曾经的自己,如朝花夕拾一般,温习了一遍自己的童年时光。

美好的遇见,无论再迟,都不算晚,都无遗憾。

冬还未去,春已到来

文/谈宇斌

几天前,下了一场雪,尽管这样,也阻挡不住春意的悄然到来,然而此时,冬还在迟疑,迟疑小孩子对她的喜爱,迟疑天空对她的包容,迟疑田野、山林对她的眷恋;她就是冬的公主——雪。她很冰,但小孩子却还是冒着被妈妈打屁股的风险也要张开自己小小的怀抱去和她拥抱;她有时很疯狂,可天空总是由着她的一时性子去,就像对待小孩子慈祥的的母亲一样对她;她很单调,只有一种颜色,但是山川田野还是借着冬季公主的打扮,为众多文人墨客所青睐,所以,田野山林也是极其喜欢她的。她也对这些有着独特的感情,每年,都回来,尽管迟到和早退在她身上并不是很罕见。尽管这样,去年她的的到来是很有意思的。

去年甲午,今年乙未,她却在这甲午之末,乙未之初人们还在熟睡之时轻轻地从空中降下,她正想给人们一个惊喜,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当然,首先在人们一起来就给人们一种震撼的感觉,接着,她就给小孩子们创造了玩耍的好机会;当小孩子们正在玩耍的时候,青年学生这时会集聚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们一起看着小孩子们,然后回忆自己的童年是多么的美好;当然,大人们则在这时借着机会休息一下,他们一定是坐在火炉旁聊着天规划着余下一年的生活。这一切似乎是非常的美好,然而正如人们所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正当大人们在火炉旁漫谈,正当青年小伙在追忆童年,正当小孩子们在打雪仗时,春来了,来得是那么的快,来得是那么的急。其实,并不是春来得太快,而是大自然的规律如此,这个时候,春,确实该来了。

或许,应该说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吧!人们对冬的怀念是不能影响季节的运转的,人们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当中呢,春就来了,春总有那么个韧劲,让你感觉它有无穷的生命力,看着山间的桃花开了,知道是春来了,于是,人们就忙着播种;看着树木的枝头发了新芽了,人们就知道该给作物松土、除草了。总之,春的来临,并不像其他那些文人作家那样,起码,对于农村,春的来临确实给人一种忙碌而又有奔头的感觉。这,就是农村的春给人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