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的文章(精选10篇)
杏花雨
文/刘绍义
杏花雨,肯定是指杏花开放的春天,细雨落在杏花上,也落在人们的衣襟发际。但我说,纷纷扬扬的杏花如雨落下,这美丽的姿态,不也能称作杏花雨吗?
我们兄妹四人回老家的那天,正是杏花飘落的时候,父亲站在后园的杏树下,那如雪的花瓣,洒了父亲一身。大妹脱口而出,咋恁像咱爷呀。
是的,父亲老了,正像这杏花,本来含苞时色纯红,有着桃花的艳丽,但随着花苞渐开,红晕慢慢褪去,到大开时,已经变为了梨花一样的纯白色,就像父亲这满头银发,难免会落英缤纷了。“才怜欲白仍红处,正是微开半吐时”,宋朝诗人杨万里的杏花诗,应该是对杏花最真实的写照了。
后园的这棵杏树,到底是我爷爷栽的,还是我父亲栽的,如今已无人考究了,爷爷和父亲上了年纪之后,都喜欢到这棵杏树下或坐或站,与杏树相伴一会儿,倒是事实。难怪大妹将父亲当成当年的爷爷。
大妹的认错人,又让我想到钱钟书。本来宋高宗喜欢的杏花雨之诗,是陈简斋的,也就是咱们常常说的陈与义的,这在《朱子语类》中说得非常明白:“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但钱钟书在《宋诗选注》中偏偏把它记成了是陆游的,认为宋高宗喜欢的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可能是钱钟书觉得陆游的诗写得轻松自然,景色美丽,而陈与义的那句诗,斧凿痕迹太明显了。总之它们太接近了,就像父亲和爷爷,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面容,再加上差不多的衣着,在同一个常常呆立的地方,难免让人认错。只是爷爷已经去了多年,父亲只是老态龙钟而已。
我们回去那天,不是没有下雨,是雨刚刚停止,正刮着风,脆薄的杏花花瓣纷纷随风飘落,比蝶还轻,比雪还柔。“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把父亲牵进屋,怕他着了凉,受了风寒。
在我老家,家家户户都要栽上几棵果树的,杏树当然也不少。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地方争杜牧笔下的“杏花村”,杏花村不是一个确指多好,只要是有杏花的地方,都可以称作“杏花村”,都可以被“牧童遥指”,也都可以喝上一壶老酒。
“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这只不过是王安石的一厢情愿。当春风一过,绿树成荫的时候,爷爷也好,父亲也罢,哪一个做父亲的,不是像这杏花一样,最后都随雨飘落,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梦里杏花迎春开
朋友圈里,老家的友人发了他去参加当地“杏花节”的照片,满山满野的雪白杏花,让我想起了老家旧宅里那棵杏树。
旧宅的院子不大,但却栽种了三棵树,各自占据了院子东西南三个角,一棵石榴树,一棵香椿树,剩下一棵就是杏树,在院子东边的角落,打开大门,即可看到。从我有记忆开始,这棵杏树似乎就是那么粗、那么高、那么大,十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后来听说,杏树是太爷爷当年栽下的,和人一样,属于高龄了,所以也就不再继续长粗长高长大了。
但这并不影响杏树开花结果。每年春天,杏树抽芽泛绿,一树杏花迎风盛开,似乎半个村子都能闻到它的香味,引得无数只蜜蜂一天到晚围着它嗡嗡叫,让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充满了勃勃生机。
杏树站在院子的角落,高过了院墙,很多枝条就伸到了墙外面,是真正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杏花好看,又香,但是不管谁路过我家的院墙,都只闻杏花香,只看杏花美,却从来没有人去折断这些枝条。
天气逐渐变暖,杏花落了,一地雪白,然后一场春雨又把它们清扫干净。那些小小的,形状如枣核般的果实,就藏在了绿叶中间,如果不是抬头拿眼去仔细寻找,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这时候的杏树,没有花,没有香,也就没有人注意。但是几个月之后,它就会孕育出香甜的果实,迎来属于自己的黄金季节。
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很多水果都是在还没有自然成熟的情况下被摘下树的,然后把它们放在屋里,或者是埋在麦缸里、稻谷囤里,把它们慢慢“捂熟”,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备自然成熟的果实被鸟雀啄食。但是很显然,这样“捂熟”的果实,比自然成熟的果实味道要差了不少。
正是因为这样,父母从来不会提前把杏从树上摘下来,而是让它们由青变黄,由浅黄变金黄,自然成熟。用母亲的话说,任着鸟雀吃也吃不了几个,干吗要早摘呢。杏子成熟的季节,是我最期待的日子。我们正坐在屋里吃饭,听见外面“啪啪”的声音,就知道是有成熟的杏子落在地了,然后我或者弟弟妹妹就会放下饭碗,飞奔出去,把掉落的杏子捡回来,等妈妈洗干净后再吃。
如果是一家人都外出劳作,那么傍晚回家以后,还没到家门口,就会闻见杏子那种独特诱人的香甜。打开家门,地上保证落了很多摔裂的杏子等着我们去捡拾。因为我要早起上学,捡拾早晨掉在地上的杏子,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专利。尤其是碰到刮风下雨的天气,第二天早晨地上的杏子落得密密麻麻,我来不及全部捡拾,就只给自己捡出一条通往门口的小路,以免踩烂了杏子。而那些被我捡起来的,就装在口袋里,在上学的路上和小伙伴一起吃。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从院子里伸到院外的那几根枝条,无论上面结了多少果实,母亲从来都不摘,而是把它们留给路过的左邻右舍,谁捡到就谁吃。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我长大了,杏树却老了,也可能是被树里面的虫子给蛀死了。先是朝南的一根树干不再发芽,慢慢枯死,然后逐渐蔓延到整棵树,在两年的时间里,整棵树就枯死了。父母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在他们看来,这棵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生命历程,走向了自己的生命终点。
人有生老病死,树也一样。到了南方,很少再见到杏树。每年春夏之交,集市上会有杏子在卖,价格也不贵,但再也吃不出童年的味道。现在,不但那棵杏树早就没有了,连老宅也荒废了,父母已经搬到了村前的新房。那棵曾经带给我童年无限香甜与期待的杏树,只是偶尔在我们的梦里迎春怒放。
我是一株莲
文/何颖峰
我的根埋在松软脏兮兮的淤泥里,我从一发芽就很自卑,羡慕着那些花园里的桃树和杏树,她们生长在气派的花园中,每天都会有人为她们“端茶送水”,修枝剪叶。
旁边的荷叶大哥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荷叶大哥身穿一件绿色的大衣,几颗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他的肥大的肚子上滚来滚去。他缓缓说道:“莲姑娘,你不用去羡慕桃树、杏树所享有的幸福,你所拥有的幸福比她们拥有的多得多呢!”我歪着头问:“此话怎讲?”
荷叶大哥继续说来:“当暴风雨来临时,我会挺直腰杆为你遮风挡雨,而桃树杏树只能默默承受着,面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痛苦。而夏天,你有着忠实的伙伴蜻蜓,有句话不是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嘛!不仅如此,你更有美貌,不是有人夸过你‘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吗?根长在淤泥中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只要你保持一颗纯净祥和的心,淤泥是不会影响你的。”
听完了荷叶大哥的话,我顿时醒悟过来,从此,我再也不羡慕别的花儿了,只是保持一颗平静而又安宁的心,挺直腰杆做好自己,也不再去计较什么幸福不幸福,只是做好自己,不受其他事务其他杂念影响。
突然有一天清晨,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一袭白衣,背着双手执着一本书,轻轻念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然后他离开了,日子也还一天天过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露珠还是天天在我身上静静趴着。我也不恼怒于隔壁花园里游客摩肩接踵而少有人来看望我,因为我知道,我自有我的美丽和精彩,我是一颗内心安宁纯净的莲,自会有人倾心于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
我是一株莲。
祖母的杏树
文/张才行
在我老家的屋后,有一株高大的杏树。当年,祖母从遥远的北方嫁到江南来,祖母的母亲将一枚家门前树上结的杏核儿,放在祖母的手中。第二年春上,祖母在夫家的屋后播下了那粒溜圆光亮的籽儿。于是,便有小小的芽儿生发出来。
这就是杏苗儿了。杏苗儿在祖母的呵护之下,一天天地长大起来。到我能记事的时候,杏树已长成巍峨的大树,撑起一片巨大的荫凉了。
春天来了,那一树的杏花呀!温温婉婉地拥住一大片蔚蓝的天宇,引得小蜜蜂闹闹嚷嚷地跑过来。它们简直花了眼,这一朵上点一下,又赶忙飞到另一朵上去。还有那春鸟也耐不住了,颤颤地停在树上,惊喜地欢唱起来,脆生生的妙音,在灿烂的阳光里传得很远,好听极了。我常常立在树下,痴痴地想那鸟儿的俏模样。后来,终于忍不住爬上树去。不知怎么就被祖母看见了,她在树下屏住气,低声而严厉地喊:“快下来,可别碰坏了花儿。”
记得总有一场春雨在夜里下起来。第二天,那满树的花儿就从树上被洗下来,洒了一地。花落去,绿叶儿好像一下子旺盛起来,一大片,像美女子秀秀的生长着。我们这些眼馋的孩子,眼巴巴地仰望着那片绿色,一颗,两颗,数着小果儿;一天,两天,盼着果熟的日子。这时节,祖母就端把小椅子,坐在树下守着。她一边捻着纳鞋底用的麻线,一边给我们讲古经,有时也给我们唱一两首小曲子。
临近炎夏时节,杏儿终于从那绿色里一颗颗地黄亮着现了出来,像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的星星。祖母还是不让我们去摘,说是时候早了会伤着树儿,同时,那杏儿也是只酸不甜的。终于,有杏儿熟透了,在枝上憋不住了,间或掉下来。祖母这才在树下铺一些稻草,取了根长竹竿,去拣那熟透了的杏儿敲下来。我的童年,最美妙的日子便来临了。杏树那时很能结果的,我们吃不了,祖母就腾出她做针线活用的小簸箩,盛了杏儿,整个村子挨家送。于是,整个村子便充满了杏儿那酸津津甜滋滋的味儿了。
杏儿一下市,酷热的夏天就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了。杏树却兜着了浓浓的荫凉,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总喜欢到我家屋后的杏树下歇息,让习习的凉风拂去满身的暑热和辛劳。祖母在树下放了张竹凉床,摆一桶冷开水和几只搪瓷茶杯,供纳凉的人们饮用。记得那时杏树下有两大块青石板,也是祛暑消夏的好物件。我最喜欢在那青石板上睡觉,身子一贴上去,浑身的燥热立即被吸得一干二净。但祖母总是不让,也不许别人去睡。说是那石板阴气太重,会伤到身体内里的。如果有人不听,她就颠着双脚气呼呼地跑过来,嘴里还一边絮叨着,连拉带拽地直到你站起来才罢。其实,那时祖母已经很老了,又拖着一条不怎么灵便的老寒腿。
说来真是奇怪,就在祖母去世的那年秋天,那颗老杏树在落光了叶子之后,竟灿灿地开出了一树粉红的花儿,还结出了一树黄亮的果儿。后来,秋风凉了,秋霜起了,冬雪飘了。第二年,杏树便再没有透出青来了。想想,好像就在昨天,但恍惚间,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杏花落尽不归去
文/方晓蕾
陕西虽隶属西北,但陕南因为秦岭的缘故,却是南方湿润气候。陕南三城,我的家乡商洛,我工作地安康,还有大名鼎鼎的汉中,都宛若南方。春天的花儿就是最好的证明。惊蛰一过,春气萌动,虽然寒暖交错,花儿却随季节而来,尤其是杏花急不可待。时序刚过春分,杏花则含苞待放,再过几日,就是一片锦绣。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梅花也才刚走,杏花就急不可待地来了。敝地产杏,自然多杏树,各种各样的杏树都有,一到春天,都是杏花们率先自己在那儿争奇斗艳。我老家在秦岭南麓深处一个山旮旯里,拐拐角角、房前屋后都有杏树的影子,不过山上都是野生的,院前屋后却是嫁接的,很少有外来的品种。那漫山遍野的野杏花,好看是好看,可结出来的杏子呢,又小又涩,几乎没人食用。我小的时候,叔叔曾从山外弄了两株据说是新品种杏树种在老房子屋后。所谓山外,就是秦岭的北面,泛指八百里关中。种下第二年就开花了,可我左看又看,也没发现与本地的杏花有什么不同,既不见妖艳多少,也不见妩媚几许。叔叔说,花一样,果不同,结杏了才能见分晓。他还说他移植的这两株结的杏又大又甜。叔叔高中毕业,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了,有见识,他的说法想必不会错。
又大又甜的杏,我见过,也吃过。每年端午前后,麦收时节,街上就有卖杏的了,就那么一两妇女,大阳坡过来的,挎一个竹篮子,篮子里装着青黄的杏子,并不大,也不好看,也有酸,但与坡上的野杏比起来,简直是仙物了。她故意气人似的,就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还吆喝:杏子,酸酸甜甜的杏子哟。这明显是诱惑人嘛。我还好,弟弟妹妹们就受不住,眼巴巴地盯着那篮子。那时间,母亲还在世,听见叫卖声,就去买两块钱的杏子让我们解馋。两块钱不过二十个杏子,她自己舍不得吃,拿一个给父亲,余下的全让我们吃。父亲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说:败家女人,农村人,到处都是吃的,还浪费那个钱……母亲不等父亲把话说完,就把杏塞进他的嘴里了。这是我记忆中父母间最温情的场面了,好像也只是唯一的吧。因为后来我大了点就外出上学,母亲呢,生病,然后离去,至今快30年了。
父亲说是说,可母亲还是每年都买杏给我们吃,吃的时候,还说:等你们叔叔栽的杏树结果了,我们就不用买了,吃自己的。
嫂子,你只知道吃,我那杏树开花也很好看呢。
杏花还不一样的。和那山上的杏花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哦。我抢着说。那时,刚上初中,背了几句古诗,觉得很是了得,便卖弄起来,给母亲背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又背叶绍翁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不一样吧,人家的杏花是看的,是卖的,不是吃的。
就你能。母亲笑着说我。第二天,我见家里喝水的杯子里插着一把杏花。见我好奇,母亲说:闻闻,香吧,我跑到对面山上折的,野杏花,好看着呢。回头,我们自己的杏花开了,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我们自己种的杏树第二年真开花了,听说结了又大又甜的杏子。可惜了,我既没见到花,也没吃到杏。我早已离开家乡,在外地上学了。
这两株杏树越长越大,杏花也越开越多,杏儿也越结越多,但现在老院子已经没人住了,叔叔一家早搬到县城去了,父亲也过仁河把家移到小镇的街道上去了。花开花落,杏来杏去,已经没人关注了。我每年回老家,去老院子后面上坟,路过那高大的杏树时,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便顺手折两枝插在母亲的坟前。我知道,离开大树的杏花,要不了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它就会全部随风飘落,花瓣散落一地,花香随风飘散。
生命的旋律
文/阎仁厚
院子里有两棵果树,东边的一棵是杏树,西边的还是杏树。虽属同类,可两棵树上杏子的成熟期却不同。
六月的阳光热烈多情,树上的杏子被阳光牵引着一天天地走向成熟。先是青的杏子爬满枝头,像一个个小孩子挤开绿叶探头张望。在阳光的热吻中,那些娇嫩的皮肤渐渐地变了色,变白、变黄,终而橙红,于是就有了一束束火把在枝头热烈地燃烧着。
当东边的杏树满怀着成熟的喜悦时,西边的那棵还在焦急地张望着——它的枝头还是杏子青青。鸟儿们先知先觉,没有谁发给它们请帖,它们却叽叽喳喳地来赶这场收获的宴会,在枝头跳跃着、挑拣着,不时用嘴巴尝尝这个碰碰那个。
一枚熟透了的杏子似乎受不了这番挑逗,一生气从枝头跃了下去,一只幼鸟吓了一跳,倏地一声飞到了西边的树上。它回转身来好奇地打量,就见到一群结伴而来的人。这些男男女女,捏住杏子轻轻一旋,果子就听话地落在了掌心。他们装满几竹篮后欢笑着离去,并约好了明天再来。
西边的杏树好生羡慕自己的邻居。繁华、热闹、收获、甜蜜、赞美,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属于对方,自己这里却一片冷清,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几天后,东边的杏树上,只剩下几枚红果,在树梢摇摇欲坠。鸟儿们懒得去登高爬低寻找,它们的目光瞄准了西边的杏树——这里肥美的杏子压弯了枝头,金黄耀眼呢。于是,这棵杏树下又是一番喧闹。东边的杏树,沉寂在时光里,仿佛雕塑。
当这棵树上的杏子被采摘一空时,杏树周围安静下来了;属于它们的热闹,骤然落幕。西边的杏树心有不甘,它愤愤不平:“没有了杏子,我们就不是主角了。鸟儿和人类,是多么无情啊!”
东边的杏树说:“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我们的高光时刻,就是这短暂的收获期,韶华已逝,不用追悔。我们向大自然奉献了甜美的果实,我们这一年就是有意义的。何必在乎别人的目光呢。”
“这么冷清,我们该如何度过今年剩下的漫长岁月?没有果实,我们是不是没有用了,会被遗忘?”西边的杏树接着问。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刚好走到了树下,他听懂了树的疑问。
“生命是一个轮回,就像四季一样,各有各的感受,各有各的优势。世间事,就是听其自然,就是到了什么季节享受什么季节。”老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以你为例,夏季享受了收获的甜蜜。到了秋季,你的叶子仍然在进行光合作用,为地球奉献鲜活的气体;这段沉寂期,你也在为来年的收获积攒能量。看,你的生命没有荒废,每一天都是精彩的。有没有人关注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享受着生活,我们自得其乐。”
那棵杏树若有所思。很快它的兴趣转移到了老者的身上,它想知道老人要干什么。
“过来吧,小宝,树下凉快呢。来,爷爷教你背诗。”老人笑着对远处的孩子喊到。过了一会儿,一老一少的诵读声从杏树下传了出来:应怜屐齿映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春天的回忆
文/啸鹤
春夜的雨夜,虽然没有听到深巷卖花姑娘那清脆的叫卖声,故乡院子里那颗杏树,一定是开了满树粉红的花了。在江南我时常这样想过。
记得小时候,总要好多的同学在夏初雨后的清晨,去后山翻过许多沟沟梁梁弄成为土行孙才撷来几枚缀着朱红砂的青杏儿,可上面还沾着它跌落到地上破了后粘的土尘。拿起来,用手掌来来回回蹭几下,含在嘴里,酸酸一点儿甜,满嘴全涨满了馋水。那青杏虽然难吃,但比扒出一块洋姜在衣襟上摩擦几下香甜多了。
那同学说他们寨子里的麦田里,有很多野生的杏树苗。放了学,我便拿起铁锨跑去找了 。那时,我多么渴望自己有一棵小杏树啊!
那个黄昏,终于寻着了。那是怎样的一棵树啊?它细得还没有麦秆儿壮,象故乡的野小蒜头,它绽露着几牙淡青娇嫩的叶子,挤在燕麦草的堆里,如一个无人注意的灰姑娘。回到家,在低坑窑洞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挖回来的小杏树栽好。怕猫儿咬了皮,怕狗儿弄坏叶,怕猪儿拱了根,我用生满刺的野酸枣枝儿,为它编了一个篱笆墙,并拴上一个小铁丝网做的门。吃饭时,我左手端着碗,幸福地笑。那些日子恍然如梦,是在昨天吧?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等我努力记起时,小杏树竟然长大了,开了满树的花,“嗡嗡”的蜜蜂还在飞;转眼间,杏儿由青变黄快要黄了。它们一个接一个向我手里跳,拣了最大的一颗,尝一口,香甜,一点儿也不酸。“哇啊!癌?…”妹妹吃不到杏儿,急得大哭一畅?往事如烟了。我怀念那光着脚,光着身子,等小杏树长大的岁月,可惜一切不复存在了,记忆里只是一个影子了。
记得我天天看着,夜夜盼着,它总也长不高。我便问娘:啥时才能吃上杏儿呢?娘笑了,说:杏树还得等几年呢!我失望了,只得和伙伴们去寻找我玩的事儿去。任它孤零零地在角落里寂寞。某个春日的早上,偶一回头,瞥见已经长高了的小杏树开花了!零散的几个瓣儿,给荒凉的角落添满了春色,还有一群蜜蜂来凑热闹了,还有两只美丽的蝴蝶绕着它翩翩起舞,在倾诉自己的爱情。“看!我开花了!哈哈)?满院子飞着她的笑语。她的裙袂四处飞着!轻风裹来,它摇曳着。等着,望着,盼着……麦收时节,黄澄澄的杏儿熟了。只要几颗,摘下来,用手一掰,嘴唇一样裂为两瓣,妹妹笑了,我也笑了,母亲也笑了。秋天故乡的雨太大了,下坏了山墙,有两米的墒湿了下来。某一个晚上,把小杏树塌在底下了。秋天,我的小小的心中一片落叶似的怅惘,老担心那杏树明春不会再发芽了。父亲说,那树儿没被压断主枝,没事的,幼小的东西往往能经得起风雨啊,孩子你要知道每一个人的一生也这样子的。这样,我就牢记了住父亲的话。并盼着春天到来。
春天果然又回来了。那杏树竟然又神气地开着花!在笑!在闹!虽说只有可怜巴巴的几朵子,可那是在向世人宣言我还活着,并存在着。然而,那个春天的风雨特别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点儿。我趴在窑洞上,无奈地看着坑底的杏树。风已裹着雨打弯了枝头,剥落了一地花瓣儿,但她倔强地挺立着。它千百次地低下头去,又一次一次地挣扎着挺起。花瓣早已落尽后,在风雨中似乎减轻了负担。重新挺起了红雨润姿娇的身段。
当然,那年杏树一个杏儿也没结。
那年秋天,我离开家乡,孤身来汉水求学。
我盼望着早点儿毕业,可现实等着我去把我青春的花瓣一片片地剥落,让我生活的枝叶一片片破碎。就业的压力,失恋的痛苦,风雨如晦无情地浇灭了我年轻的热望与勇气。可我和那棵杏树一样,并没有在风雨中屈服倒下去,能嗅到泥土的芬芳,能听到飞鸟的歌唱,我还可见到美丽的汉江,能看到翡翠般的稻田,听到的春光里故乡的麦苗拔节……
由于求学在外,我每年那时候已不能回家了。曾写信给家中的母亲,顺便问起了那杏树。母亲说,今年的杏儿好的很啊,我摘了一橘子筐哩,可不能等你吃上……我又不能回家去,吃不到那又香又甜的杏儿了。
在这飘落了一月时间的春雨后,那棵经历了无数磨难的杏树和我一样,该开着一树怎样的花呢?对于明天谁也无法预料。人其实和任何一种植物有存在的理由,是不?我亲爱的朋友。
又是一年杏熟时
文/水韵街头
海南的夏季,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炽热,丝毫不见半点温情,一个人在海南已经生活好多年,也渐渐的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渐渐地也就把自己当个半海南人了……此刻站在美兰机场,戴着帽子,望着周围的一切,尽管额头的汗珠早已迷离一片,可这座城市的美早已深深地印在我的的脑海,挥之不去。但是当飞机起飞的瞬间,此刻我必须和它道声暂别,回到我的故乡,北方的一座小县城——长武。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咸阳机场降落,下了飞机我转乘大巴到达县城,又换乘出租车,或许越来越距离家近,一向平静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越发迫切希望快点到家,不由得让司机师傅开快点。司机师傅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于是问道:“在外工作应该挺忙的吧,你能抽时间回家看看也好啊,看看家人,走走亲戚,哎,我那崽娃子……”经过了解我得知司机师傅一家三口人,儿子也在外面工作好多年也没回家,家里就剩下他跟老伴两个人。看到司机师傅那落寞的眼神,再想到自己也好多年没回家,心里不觉地感到愧疚,这同时也更肯定了我回家的抉择无疑是正确的。正在我思索时,司机师傅又说道:“对了,你回来这时节刚刚好,家里的杏子刚好成熟了,虽说你们在外面买的到,但家里栽种的新鲜,在家多尝一点,回去工作也给朋友们带些去,这也算是我们这里的土特产嘛。”听到他的话,看着他微微舒展的眉梢,我想此刻他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此刻他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应承着说是,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意。
杏子,故乡的杏子,心里想着它的味道,不由得勾起了我记忆最深处的故事。
记得小时候每逢三月末的时候,我们那一群“小坏蛋”跑到山沟里玩,山沟里生长着许多的野生杏树,三月正是杏花开的正鲜艳的时候,我们就爬上树去,折一些杏枝,然后编成一个个精美的花冠戴在头上,然后你追我赶的在杏树之间追逐嬉戏,那情景就好像一群美丽的蝴蝶在百花丛中翩翩飞舞,一切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随着时间的推移,杏花慢慢的退去了它粉色的外衣,开始露出核果,不过只是细微大那么一点点,渐渐地开始成长起来,等到长到有指甲般大小,还是青色的时候,我们这群“小坏蛋”早已迫不及待了,又一溜烟的跑到山沟,一个个爬上树去摘食。虽然此时杏子味道仍然有些略带苦涩,但我们丝毫不觉得,一个个品尝着这份美味大餐,心里甭提多开心。这不,没等成熟,好多杏树上的杏子已我们席卷一空。哎,那些还没成熟起来的杏子碰到我们这群“小坏蛋”也算是倒霉,但我们的行动还在继续……
盼望着,盼望着,七月终于来临了,杏子成熟了,一个个黄澄澄的挂满了枝头,别提多诱人了,让人看到不仅垂涎三尺,更别提我们这群“小坏蛋”了,早就蠢蠢欲动了。但是山沟里的杏子还没成熟,就被我们摘吃一空了,这下只能去偷摘了,不过这也是我们这群“小坏蛋”大显身手的时候。怎样才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去偷,谁放哨,谁爬树,被人发现时候该怎么办,一个个出谋划策,俨然一副谋士的样子,待安排周详后,再按照计划展开行动,几乎无往不胜,每次都战绩辉煌,伙伴们一个个嘴里品尝着甜美味的杏肉,将吃完杏肉的杏核用来玩“弹珠球”或者磕开杏核再食里面的杏仁又是一番享受。
马有失蹄,我们这群“谋士”也有失算的时候,那也是唯一一次被人发现。记得那次去别的村的人家偷杏子吃,一切按照计划安排就绪,我负责偷摘杏子,其他有的拿篮子接杏子,有的放哨,正摘着我看到较高处一株树梢有一颗杏子,金灿灿的,比其它杏子大出半截来,诱惑着我用手去够它,结果脚下一打滑,从树上重重的摔了下去,顿时伙伴们都被当时的场景吓蒙了,一个个不知怎么办,胆小的几个竟哭了起来,结果自然被人发现了,我也被送往医院住了好些天,爸妈也因为这次事情不再允许我爬树,并且在院子里栽植了一株杏树说是以后想吃杏子就在自己家摘,不让我再去偷摘别人家的杏子,但是谁都知道一株小杏树成长到挂果要好几年,所以往后有一段日子我还是经常背着家人和小伙伴们去外面偷摘杏子,直到慢慢的懂事后才不再偷摘而是去买。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一切是那么的开心,愉悦。
“老乡,到家了!”司机师傅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哦……,谢谢您。”
下车的一瞬间,心想:终于又回来了,当敲开家门,看到父母的那一刻,我声音几乎是哽塞的喊出“爸妈!您们的儿子回来了!”母亲见到我回来,双手紧握着我的双臂,几乎有点疼痛。她上下打量着我,注满血丝的眼睛里隐隐地湿润了,此刻眼前的母亲已经比起当年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下面容愈加憔悴。一旁的父亲由于长年的劳作身体已略显佝偻,眼前情景让我内心充满了罪恶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瞧我,孩子回来了,咱们还是快进屋吧,别站在门口。”母亲揉了下眼睛
“对,先进屋,来,把行李给我。”
“哦,不,不用了,爸,您……”没等我说完,几乎同一时间父亲已经将包拿了过去
刚就进门,我就看到院子里一株杏树正旺盛的生长着,一颗颗硕大的杏子簇拥在一起,看着都鲜美无比。
“你还记得院子这颗杏树不?”看我望着杏树,母亲略带神秘的问道
“这难道就是当初家里栽植的那颗杏树么?”看着眼前这颗高大的杏树我顿时恍然大悟,只是没想到它已经这么高大这么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了,哎,真是光阴似箭啊!我不由的心生感慨。
走进房间,我四周打量着这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小木桌,那是我曾经习字的地方;中国地图,那是我上初中地理课时买的;炕上的花布单,甚至墙壁上还有我小时用水彩笔创作的“山水画”呢,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而亲切。就在这时母亲端来我小时最爱吃的苜蓿面,我接过碗,很快的就吃了起来,吃的很爽朗,一直吃了两大碗,因为我知道母亲一定认为她的孩子在路途受煎熬,没吃好,这碗面代表着对孩子关爱,而此刻我吃的饱饱的,母亲也就放心了。
吃罢饭,端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欣赏着眼前一个个金灿灿的杏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金黄,是那么的诱人;回想起当初摘杏子的情景,是那么充满趣;司机师傅让回去时带点杏子时那思子心切的眼神,又是那么让人动容;看着眼前这株杏树的“诞生”,当初又凝结了父母多少关爱;而如今时隔多年才回家看望,父母又有多少个夜晚在期盼在想念远方的我呢?想到这里内心不觉愧疚不已,自己之前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在远方只要生活安好工作顺利,父母就会放心,开心。岂知父母最需要的还是孩子能时常回家看看, 待上一段时间,因为只有儿女在身边的时候,才是他们最放心和开心的时刻,而作为我们这些已经成为社会中坚力量的人,父母多半已是年过半百,我们真正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更不会太多,因此更应该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机会,善待他们,让他们幸福的安度晚年。
看着眼前金灿灿的杏子,此刻我不只觉得它们是杏子,而更像是我的父母。开花时,她带给我童趣;挂果时,她带给我生趣;偷吃时,她带给我睿智。而当一个个杏儿成熟了,她的果肉给我以甘甜,她的核又带给我游戏的乐趣,杏仁更是给我以美的享受,总之一生都在为我的快乐而无悔地付出着,这难道不是我的父母么?想到这,不久后将为人父母的我也将会担当起这份责任。我想,那时又会是一年杏熟时节吧!
杏黄时 粥如饧
文/若荷
如今的即时通讯,真的是便捷非常,比方说微信,莫说聊天,还能当相机使用。几天前,友人频频发来视频,拍摄的全是金黄的杏子,说他们家杏子熟了,邀我和文友前去摘取,再不去摘就都落了,说得我们就像一群吃客一样。他家的杏树,是棵老杏树,种在一面山坡上,树身有一围多粗,简直就是童话剧里树公公的形象。春天去他家看牡丹,小杏还如指甲盖大小,披着一层茸茸的外衣,在树枝上显得愣头愣脑,时间一晃,竟然熟了。
凡是拥有大庭院的人家,都喜欢在房前屋后种些树,虽然种树,却很有讲究。比如有的地方忌讳屋前栽桑、屋后种柳,有的前不栽杨、后不插柳。但庭院里可以种桃树、杏树,说桃树为五行之精华,做成桃符悬于门上,能制百鬼,尤其是逢年过节;杏树则取“一生幸福”的谐音,美好的寓意,于是家前屋后,田间地头,杏树都傲然存在。朋友家的杏树,就是他年少时种下的,不过它生长的地方,不是庭院,而是山上,有四五十年的树龄了。
去摘杏,每年都摘几大袋,左邻右舍分着吃。杏摘得多了,吃几颗也就厌了。想到苏轼的“岁月翩翩下坂轮,归来杏子已生仁。深红落尽东风恶,柳絮榆钱不当春。火冷饧稀杏粥稠,青裙缟袂饷田头……”晚唐曹松也有诗云:“可怜时节足风情,杏子粥香如冷饧。无奈春风输旧火,遍教人唤作山樱。”不知香如冷饧是什么味道,于是决定干脆来做个杏子粥。
将成熟的杏剥皮,去核,切成小块备用,糯米淘洗后放入锅内,加水慢慢熬,等米熬成粥,再加杏子、砂糖一起熬,熬出来的粥黏黏的、糯糯的,酸甜可口。许多年前,在西子湖畔,我品尝过朋友做的梅子酱,方法大抵如此。依然是将杏去皮,去核,拌上砂糖,放冰箱腌一晚;第二天在钢锅里放入腌好的杏,加少许的水,温火细熬,不停地搅动;随着水分的蒸发,渐成一种透明的黄,晶莹剔透,像糖稀,像蜂蜜,散发浓浓的甜香。
说起杏子,我家楼下的公园里就有。那是一个很大的公园,园中的花大多开在春天,但是有些花也会一直开。早春的花有梅花、杏花,晚一点儿的有桃花、紫荆,夏天玫瑰、月季、金丝桃、洋桔梗又陆续开了,有着浅黄之美的珍珠梅到处都是,给这座花园带来一份少有的美丽。每一种花都可以结果,不管这些果实可食与否。“果实如孩子”,楼下邻居家的宝宝的奶奶,就是这么给她的孙儿解释的,现在挂在枝上的,都是那些花朵的“孩子”。
五月,早熟的果实已开始饱满,单等在六月或者七月成熟,这些成熟的果实自然少不了杏子。春天,杏花开放的时候,漫步园中,里面足有十几棵杏树,这么多的杏树。总有一些有始有终地开花结果,悬于枝上,以逐渐长大的个头和变换的颜色,告诉人们它已经熟透。只是我从不去摘它,它们也在我毫不留意的情况下,悄然成熟,然后离别。
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人民智慧的结晶,是指导人们认识自然、与自然共存的过程的,比如芒种。芒种之时麦子黄梢,成熟的麦子让握紧镰刀的人明白该收割了。古代诗人长卿的《芒种》就这样写道:“河阴荠麦芒愈长,梅子黄时水涨江。王孙但知闲煮酒,村夫不忘禾豆忙。”还有吴藕汀的《芒种》:“熟梅天气豆生蛾,一见榴花感慨多。芒种积阴凝雨润,菖蒲修剪莫蹉跎。”读吴藕汀的诗,让人联想到榴花和菖蒲。
曾在母亲收藏的一个旧读本上,看到过一首诗,至今还念念不忘,也不知道是哪位诗人写的。“芒种忙忙割,农家乐启镰。西风烘穗海,机械刈禾田。税赋千年免,粮仓万户填。麦收秧稻插,秋囤再攀巅。”读诗时,那一刻,眼前便会现出滚滚麦浪,仿佛看见田里忙碌的农人,终是经过劳作而万担归仓。麦子黄梢时,有一种果实也悄然成熟,这种果实叫麦黄杏,麦芒愈长,杏子也愈摆脱青涩。
人的审美很有意思,对于过往的美难以忘记,但还是觉得眼前的美更楚楚动人。人在审美的时候,更为关注和称赞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当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令人炫目感动的事物不再,开放在梦里的一切如风般逝去,新的事物随即而来,已经过去的便感觉远了。像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春天吟诵还很新奇,很诗意,到了夏天就难动春心,令人惊喜的不再是春雨、春花,而是面前成熟的果实、庄稼,仿佛这青青黄黄的果实、庄稼,不是来自悄然更迭的二月早春,不是来自所有植物花蕊的孕育。
是的,一个季节总有一个季节的感受。曾经粉花扑面娇媚万千的杏树,一到六月便树单枝薄,随着果实的一日日成长,一树青杏转眼泛黄。那遒劲沧桑的枝头,一夜间被累累硕果压弯,叶片垂地,枝干弯曲。这金灿灿的果实,这成熟的果香,早已让人忘记了,每一朵花都有一颗初心,只知道,金黄的果子挤满枝头,让人看着欢喜不已。初夏的热浪扑面而来,热辣辣的太阳下,远远地,仿佛闻得见所有的庄稼和果实的清香。
我们在山上摘杏子,每摘下几颗,都由我张开衣襟在怀里兜着、捧着。几枚杏子从怀中跌落,咕噜噜往山下滚去,立刻有人大呼小叫地朝山下追去。它们沿着斜坡不断地滚动,跳跃着,跳荡着,好像这样一来,就能顺利地逃脱。这调皮的山杏,哪还有“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的模样?倒有一群泼辣的女子,用踮起足尖的舞蹈,踏出一座山林的欢笑。
艾力的“摇钱树”
文/高凯
在国家级贫困县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临潭县,每一个驻村干部都想给自己的村子栽出一棵“摇钱树”。
来临潭县流顺镇丁家堡村的第一天晚上,艾力就失眠了。他平时不抽烟的,但那一天他买了一包烟,一个人抽起了闷烟:这么好的地方,人怎么就这么贫困呢?艾力曾是一个搏击运动员,那天后半夜他一个人在一棵树下郁闷地搏击了起来。艾力知道,自己不能像一个武夫一样去扶贫,在丁家堡村扶贫,必须有勇有谋。
我见到艾力之后,他就是这样说起了自己的扶贫。
精准扶贫工作开展以来,因为行业的不同和驻地的实际情况存在差异,各个帮扶单位派出的驻村干部都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驻村干部必须都要有两下子,否则贫困户谁也不认你。
已经53岁的艾力,是西北民族大学化工学院派驻丁家堡村的扶贫干部。因为地理条件差、村民眼界不开阔等原因,有着168户人家的丁家堡村尚有86户处于贫困的冬眠状态。
扶贫工作也是很有诗意的,在等待一大片野杏树开花的过程中,艾力看到了丁家堡村的出路。2018年开春到了丁家堡村,对于自己如何扶贫、如何让群众脱贫,艾力是很迷茫的。但是,当看见沟沟岔岔里的一大片杏树时,他的眼前为之一亮。山里人只知道杏肉可以直接吃,可晒杏干可做罐头可做杏脯,却不知道杏子全身都是宝呢,尤其是藏在里面的杏仁,富含脂肪、蛋白质、胡萝卜素、糖类和多种维生素等成分,营养价值非常高;山里人不知道,杏仁榨出来的油,不仅是一种优质食用油,还是一种高级的润滑油;山里人更不知道,杏核还可以制成活性炭、高级染色料和无公害油漆。
艾力想,在自己的故乡新疆,谁家如果有50棵杏树,就能过上小康日子。杏树能养新疆人,就能养丁家堡人,所以必须把这些野杏树变成“摇钱树”。于是,他以地标为记号,爬上爬下地一棵一棵计算杏树的总数,从一社的村头一直数到一社的村尾,一天下来终于搞清楚一社杏树的“总人口”:3700棵。这只是一个社的,还有6个社呢,如果乘以6,丁家堡就有不少的杏树,称得上一个“杏树王国”。从此,他和杏树成了伴儿,一闲下来就天天看着杏树,等待一棵一棵的杏树开花。
但是,艾力从1月等到2月,又从3月等到4月,杏树就是不开花。直到4月底,他回了一次家,返回村子时才看见杏花们偷偷地开了,满世界都是,像下了一场杏花雪似的。艾力看完杏树开花,又看杏树落花,期待着杏树给他结什么样的果实,结多少果实呢。也许是彼此还不认识、没有感情的原因,丁家堡村这一年的杏树们让他很失望,果实品质倒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因为种植分散、品种单一和管理不统一的原因,全村的杏树挂果率很低,全年收成非常不好。
看来,丁家堡村最“贫困”的不是人而是杏树。这样,艾力决定先扶树后扶人,最后让丁家堡的人扶着树站起来。首先,他带人去新疆考察了一次,引进了一些新经验新品种;然后,他做了一个3年规划,制定了一个高原错季节有机山杏栽植长效机制;再者,他带领群众利用荒山荒坡栽植了1000亩山杏,组建了一个经济林产业合作社。丁家堡的杏树不是艾力发现的,但丁家堡杏树的“贫困”却是艾力发现的,而且艾力不但让丁家堡的杏树认识了自己,还让丁家堡的杏树开阔了视野,认识了山外的世界。
我到丁家堡村的时候,尽管因为季节未到还看不出杏树的什么效益,杏树们还没有被艾力“脱贫”,但丁家堡的脱贫攻坚已经在路上。那天在丁家堡,艾力拿着一份摁有七八个人手指印的建设集体经济林的报告让我们几个人看时,他那个兴奋的样子就像一个考试得了高分的孩子。
杏树有没有什么传说我不知道,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摇钱树”却是有着许多美好的传说。“摇钱树”是财富的象征,在一些地方的出土文物里,都不难看到用金银铜材质做的“摇钱树”摆件,枝枝杈杈上挂的都是古钱币。关于“摇钱树”的来历,民间有很多的说法,这里只讲其中的一个。说的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农夫很穷很穷,家里除了几亩贫瘠的土地,再无长物,虽然一家人很勤劳,但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有一天,来了一个白发白眉白胡子的老人,送给农夫一颗稀罕的植物种子,并叮嘱他:这就是摇钱树的种子,春天你就把它种下,然后每天浇灌七七四十九桶泉水和七七四十九滴汗水,快开花的时候再浇灌七七四十九滴自己的血。老人走后,刚一到春天,农夫就照着老人的话做了,选了一块向阳的地方把种子埋下,并开始坚持天天到深沟里挑水,从种子发芽、扎根、抽茎、伸枝、吐叶,一直到长成一棵比农夫还要高的树。农夫每天不但浇够了七七四十九桶泉水,还浇够了七七四十九滴汗水。而当那棵树快要开花的时候,农夫的两只脚和两只手,磨破的磨破了,划破的划破了。疲惫不堪的农夫见状,赶紧将流出的血统统浇在了那棵树下,数量肯定超过了七七四十九滴。这时,突然吹来一阵风,只听见那棵树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枝梢上挂满了一串串银钱,农夫上前抱住树使劲一摇,银钱哗啦啦撒了一地……
民间文学是文学之母,她给文学之子寄托了许多梦想。这个关于“摇钱树”的民间传说,其真正的寓意是:天下财富都来自于一个人勤劳的双手。下面这首关于一双手的谜语似的民谣就是其本意:“摇钱树,两枝杈,两枝杈上十个芽;摇一摇,开金花,创造幸福全靠它。”
艾力的最终目标是奔着扶人去的,他有一个扶人的“三扶政策”:第一扶智,即智慧;第二扶勤,即勤劳;第三扶信,即信用。听说村里有一个学畜牧专业的回乡青年想搞产业,这让艾力喜出望外,村里缺的就是这种有技术有梦想的年轻人。于是,他赶紧找到这个像金子一样珍贵的年轻人,进行了一番“智慧测试评估”后,发现这样的人才不扶一把实在太可惜。所以,当年轻人提出希望得到资金扶持的时候,艾力就干脆地答应下来。之后,他先帮助年轻人争取到10万元的贴息贷款建起养鸡场;鸡棚搭起后,年轻人又没钱购买鸡苗,他又自己掏腰包给了7500元,买回来1500只鸡仔。看年轻人的确能干,艾力又扶持其成立了一个养殖合作社,吸收村集体经济启动资金35万元。这个原本士气低落的年轻人,被艾力这一把扶得一下在丁家堡站了起来。艾力的“三扶政策”,不仅扶对了人,还扶到了本质上。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个年轻人在智、勤和信三方面都很优秀,有新想法,腿脚勤快,说话还算数,是村里一个难得的能人。
我问身边的一个村干部,艾力帮扶的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其回答说,叫王爱萍。“大姑娘王爱萍”这一思维差点把我也给哄了呢,找到本人采访时,我还以为找错了人,居然冲着他惊讶地叫出了声:“你就是王爱萍?”被我这么一问,小伙子竟然“难打整(羞涩)”起来,嘿嘿地直笑哩。
在丁家堡村的杏树林子里,这个名叫王爱萍的年轻人可能是目前最大的一棵“摇钱树”了,而栽树的人就是维吾尔族扶贫干部艾力。
在植物界,的确有一种植物叫“摇钱树”,亦名金钱榕、一串钱和钱树树等,所有植物的名字都是人给起的,植物自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人们对这些植物的命名,寄托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过,植物“摇钱树”也有着和一些穷人一样的品性,比如:耐寒、耐旱、耐瘠薄,喜晒阳光,根系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