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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的文章

龙门夜醉
发表于 2022-12-10 13:42

黄河的文章(精选25篇)

黄河入海流

文/阿成

驱车三个多小时,从山东的高唐往东营赶。我是去那里看黄河入海的。这一路车极少,人亦寥寥。公路两边的平原宁静如画,让人沉醉。忽焉有淡腥的海风袭来,知道这是快要到了,心也无端地悬了起来。车抵东营,恰好华灯初上。晚餐做东的是当地一位朋友,人很豪爽、风趣。敬酒时,他用浓浓的山东话说:“兄弟们千里追蚂蚱,图的不是这口肉,是为了争这个气。你们千里追黄河,图的也不是这个景,而是为了这个情啊。”他说得真好,练达而真挚。看来智慧在民间哪。

翌日,于薄云丝雨中,驱车去黄河入海口。路面已被雨打得湿湿的,陌上的芦苇野蒿似乎更加翠绿,浓浓淡淡地一直漫至天边。朋友指点迷津说,咱们应当顺路先去鸟岛看看。车子至鸟岛,方知此地是一黄河滩涂。这一带野树繁花,碧草黑枝,勾连交错,直接苍穹。朋友说,由于海水不断冲击,咱们这里哪,每年都要增加一两万亩土地哩。

步入鸟岛,但见处处野林,条条清水,荡漾的芦苇,初发的蒲棒,紫蕊的红柳,冶艳的奇花,簇簇拥拥,勾连而不绝。朋友说,你看,这芦苇的根茎是可以吃的呀。我问,炒菜吗?朋友笑了,说,小孩子就那么掰下来吃,甜丝丝的。或是身临其境之故,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他指着一株溪边开花的河柳说,小时候放羊时不小心手划破了,敷上它就好了。随即又感慨地说,这个地方放羊最好啦——说罢,人已在儿时的情境中沉默不语了。

现如今,这百鸟聚居的天堂已是国家的自然保护区了。在鸟的王国里,到处是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或从你的头上飞过,或栖息在荒草之中,或啾唧于秀枝之上。常有黑天鹅游到你的跟前,等你投食。仰头观赏时,则见白鹭筑巢在输电线路的高塔上,一杆一只,依次排开,如河滩的哨兵,延至远方。

走在木质的栈道上,风拂草熏,气朗而心净,有脱胎换骨似的大轻松,羽化成仙的自在了。因今日小雨,到这里观看黄河入海的人少了许多,这反而更凸显黄河的无限苍茫。李白诗云,“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想着想着,忽见渺渺海面之上似有千帆隐约而来,这就更增加了观看黄河入海的期待。是啊,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从万里之遥始,过险滩,闯激流,汇百川百河,滔滔滚滚,百折千回汇集到这儿,已是纯粹的大海模样了。

上船喽。只是于这阴霾里,迷蒙中,更是让舟上之人不知黄河与大海的边际在何处了。船家告诉我们,你们现在还是在黄河上,只是这里是黄河最宽的地方。“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船速越来越快了,小小舟楫似乎在与入海的黄河进行着天真的比赛。江风、海风,汇成一股后,似更加彪悍,如高压水枪一般扑来,刹那间,小小凡人竟也有了一种英雄之感。眼前的黄河如同一支虎狼之师,汹涌急溅,呐喊奔驰。曾几次误以为到了黄河的入海口,而那个留着小胡子的船家解释说,还没有到哩,这里还是黄河。甚至让我觉得,“黄河入海流”也许该有另一番解释了。

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船速突然慢了下来,水势也骤然温和了许多。这时船家指给我们看,那就是黄河入海的地方。顺着船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黄河之水与渤海之涛,相衔一处,竟筑了一条陡然凸起的海上长城。长城的这一边便是黄河,那一边便是大海了。更远处,影影绰绰,有海船若停若动,似真似幻,宛若海市蜃楼。“黄河东面海西头”,果然不错。黄河哟,你不仅仅是养育炎黄子孙的母亲河,在这黄河的入海口,我方看到,一位伟大的母亲把自己的乳汁奉献给全人类的无私慷慨之举!作为黄河的子孙,此时此刻,不仅感慨万端,亦泪流满面了。

怀念瀑布

文/张成虎

北方的人们倾恋山水翠峰,仰服险山激流,更是陶醉幽谷清溪,若能情游瀑布之景,山水相携,清静幽然与激情共一处,则生命的意境,情感的寄托俱得升华。黄河之畔、五泉山间曾有过的瀑布,使我们生活在北方都市的人们常常怀念瀑布!

清朝乾隆年间兰州人陈坦曾经这样描述五泉山上的瀑布:“谁导银河泻碧天,清崖怒劈走飞泉。雷鸣峭壁四时雨,雪点危岩一柱烟。仿佛断虹山外挂,分明素练阁中悬。登临无限徘徊意,活泼灵源悟道传。”那是何等的壮美景观:五泉中涌出泉水从东、西龙口陡峭的山崖断壁上宣泄而下,犹如银河落入蓝天;瀑布飞流击打峭壁,溅耀出雪白的水花,弥漫成层层的水雾,像青烟飘漫在石崖峭壁;瀑布飞流直下,拍打的声音,遥遥可闻,恍若雷鸣;清泉经年不断,就是那四季不停的雨水。置身于此间,又怎能领悟不了人生的哲理呢?在明朝段坚的《五泉山》中则这样抒景:水流东涧来西涧,坐依南峰对北峰。诗中的东涧、西涧就是东、西龙口的瀑布。清朝兰山书院吴镇的《李汇川雨中邀饮五泉》,山水相揉,意境更为旷远神思:翠微深处起楼台,天外黄河入酒杯。看尽东川三百里,柳烟花雾绕蓬莱。诗人豪情万里,雨中畅饮五泉之水,看黄河东流,不觉之间,泉水、黄河水竟然浑成一体,皆为杯中抒情之物;极目之处是黄河延绵的身躯,水雾迷漫,与树木、山峦缠绵,生生然就是人间的仙境。

寄情于景,托情言志,五泉曾有的瀑布胜景让今天的我们回味不已。而她凝注历史,寓含民族精神的不朽情怀,更是让我们神往沉思。清末河州人张和一首《五泉山晚眺》,触景生情,忧国忧民,一种对美好山河无限热爱的衷情顿然得到了升华:“飘渺楼台壮大观,雄心忽忽引无端。筹边事业思充国,入望风沙接贺兰。白雁南翔云淡淡,黄河东下水漫漫。登临此日情何限,飒落泉声独倚栏。”这里诗人不仅抒写了自己对祖国边关安危的忧虑之情,“飒落泉声”更是向我们描述了当时五泉瀑布的状况。

如今,五泉山依旧是五泉山,而五泉的瀑布已然逝去。我们创造了现代的文明,但同时也失去了自然的赐予。寻古怀旧,真的好怀念那些曾经的瀑布!

让时光随河水静静流淌

文/福-太阳

住在黄河岸边,穿梭于黄河两岸,从大桥上展望黄河,滚滚黄流向东流去,在阳光下烁烁发光。平日,也没有近距离走进黄河,所以母亲河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五月一日早上,天高云淡,微风习习。我驱车来到高青县刘春家黄河灌溉闸风景区和黄河来了个近距离接触。黄河是地上河,河堤高于地面许多。黄河两岸的河堤现在都修成了沥青公路,方便了当地居民的交通,也为黄河防汛快速反应提供了必要条件。从河堤到黄河的主河道,一般还要有比较宽敞的漫滩区,滩区内种满了各种树木,有成片绿油油的窜天杨,还有大片的槐树,时值槐花开花季节,红槐花河堤上看去紫红一片,煞是好看。放眼望去,绿波红浪相应,风景如画。真是处处有风景,只是我们没有留心留意罢了。

刘家春黄河灌溉风景区内种植了多种树木,松树、垂柳、梧桐、紫叶李,设立的停车场,休闲小道,并修建了许多亭阁,方便游客休息、观景。景区内野生的苦菜花绽放,黄黄的小花连成片,别有一番风情。有人在高大的杨树下搭起了帐篷,架上了烧烤炉,看来是要野炊了。孩子们则欢快的跑着,不时还摘上几多野花。有许多老人也来到岸边,坐在躺椅上面向黄河闭幕养神。还有人在亭子中打起了扑克,欢笑声不时传来。

坐在黄河防洪的石垛上,静静的看着黄河流淌。原以为黄河是直的,会是一望无际到天边,也会产生“黄河之水天上来”感觉,享受“黄河远上白云间”的美景,可是在这里黄河却拐了两个弯,让我看到了一个弯曲的黄河,河面很宽,河水流的比较缓慢,没有电视上汹涌澎湃的情景。在河道中央一处河床露出了水面,颜色和河水差不多,只是静静躺在河中,接受河水的洗涤、冲击、淤积。只是在黄河的拐弯处,河水冲击河岸,哗哗的流水声才清晰入耳。黄河转弯后,浑黄如浆的河水又静静的向东流去。老乡告诉我们,别看黄河表面平静,其实河面下有激流漩涡,千万不要到黄河中游泳嬉水。这就是我们的母亲河,你用浑浊的河水养育了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大河文明孕育了灿烂的中华文明。我用手机把黄河的美景从不同角度拍摄下来,低头翻看着手机中黄河的照片,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时间也慢了许多,有好长时间没有享受这样宁静安逸时光了。

在黄河岸边大柳树下面,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带上耳机,听上一段轻音乐,让浮躁的心灵在音乐中沉静下来,安静的享受轻快的旋律,任凭时光在河水中静静的流淌,仿佛梦见了远古黄河那碧水东流的秀丽景象。

荆紫生岚

文/王新志

新安北部,黄河岸边,崇山峻岭间,有一山傲然屹立,高插云霄,蔚为壮观,此山乃荆紫山。仰观于山之南麓,整个山势如一把罗圈椅子,大气而沉稳;葱郁的松柏如绿色地毯,覆在椅子上,道家庙堂通仙观若隐若现,袅袅烟雾升腾,一派仙风神韵。山之阴画风突变,断崖凌空,峭壁绵延,如帷如幔;黄河穿山越岭,九曲回环,河水澄碧,半岛纷呈,风景如画。

荆紫山景色壮丽,气象万千,尤其迷人的是被列为新安古八景之一的“荆紫生岚”这一景观。岚者,云雾也。“荆紫生岚”是在特殊的天气条件下形成的自然奇观。是时,荆紫山云蒸霞蔚,岚烟缭绕,飘忽迷离,充满了神秘色彩。清代新安名人吕公滋有诗曰:“淡烟束山腰,薄雾冒山顶。枕石卧松阴,野风吹不醒。”云雾弥漫的荆紫山,让人沉醉,令人神往。

“荆紫生岚”的美景多出现在夏秋季节,当岚烟汇集,聚成云海时,最为壮观。雨过天晴,秀峰如洗,朗天碧空,站在天坛峰俯瞰,云雾在峰峦绝壁间缭绕、积聚、簇拥,万顷白云渐渐形成了壮观的云海。茫茫云海,滔滔银波,远浸层峦,近侵绝壁,荆紫山成了云海中的小岛。

霞光映照下的云海,更为美丽。当红日从云海中涌出的时候,霞光如火焰般,燃烧在腾挪跌宕的银涛雪浪之上,将白云幻化成斑斓的色彩。当红日斜铺水面的时候,霞光彩带一样,起伏在洁白如玉的水面上,就像为白云镶上了一道金边。前人有诗赞曰:“霞影远笼晴树色,黛痕轻染暮山秋。俗尘半点飞难到,瑞雾千层艳欲流。”置身其中,真有腾云驾雾、恍入仙境之感。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超凡脱俗,也让人浮想联翩,顶礼膜拜,惊诧于大自然的神奇!

荆紫缘何生“岚”?这同荆紫山所处的地势及周围环境有关。荆紫山脚下是滔滔黄河,山上植物茂盛;夏秋遇雨,天晴后大量水汽蒸发,为云雾的形成提供了必要条件。特别是小浪底水库下闸蓄水后,高峡平湖,碧波荡漾,客观上又为此种现象的产生提供了更多的水汽条件。再加上荆紫山北是由黄河大断层形成的悬崖峭壁,沟谷纵横,山峰突兀,有利于空气的抬升。随着温度降低,空气湿度饱和,水汽凝结就形成了云雾。

“荆紫生岚”是一幅动态的水墨丹青画,是大自然神来之笔的自由挥洒,就像李白酒后的诗,豪迈奔放,清新飘逸,想象瑰丽,自由潇洒。这幅画神秘迷人,不轻易展现,偶尔出现,也总是那么匆匆,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现今交通便利,生活幸福,有心情有闲暇,你一定能有机会欣赏到它。

黄河在我生命中流淌

文/梅利霞

黄河给予我的,不只是养育我成长的食粮,还有支撑着我筋骨的力量。1979年秋,有天清晨,母亲把幼小的我从梦中唤醒,放在架子车上,和长我8岁的姐姐一起拉着车就出门了。“妈,咱们干什么去?”“咱们呀,拉石头去。”“拉石头干什么?”“咱们把石头送到东良的河边,那里正在修建调水坝。”我躺在车板上,看启明星在晨空中闪着隐约的光。

似乎走了好久,启明星都从天边隐去了才上了山,沿着一段平路向另一处山体继续走,姐姐冲着对面过来的车子喊:“伯,你们早呀,车都装满了?”邻居伯伯正躬着腰拉着石车走。伯伯身后,是一辆又一辆正在赶路的石车。姐姐一把将我放在车板上,和母亲一路小跑赶到了首阳山石料厂。母亲和姐姐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回搬运着石块。深秋时节,晨风微凉,但母亲和姐姐满脸汗水向下淌。好不容易装满车,母亲把车架杆前面空出一点位置,让我坐稳了,和姐姐拉了车子就走。在不太平坦的山路上,走了好长时间,终于下了山,又沿着公路走了好久,喧嚣的人声传过来,母亲说:“快到了!”她的声音里藏着因疲劳而繁衍出的虚弱,也有到达目的地的喜悦。我从车上下来,向前跑去。就在那次的奔跑中,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震撼!一辆又一辆的石车在岸堤上排成长队,浑黄的黄河水翻卷着浪花向东奔流,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陌生的脸上红扑扑地挂着汗水,一个又一个石头山肩挨着肩排列在河边。我跑回来问母亲:“妈,咱这一车石头值多少钱?”母亲粲然一笑说:“傻孩子,这是咱家的土石方任务,不给钱。”“这是干啥呀?”“这呀,是修调水坝,坝修好了,咱们才有河滩地,才能种庄稼。”“那石头放在人家地里,这里的人都不能种地了呀。”“让他们去扣马种呀。”扣马是我家。那个年纪的我,并不懂得这些问与答里所蕴含的团结和力量,和谐和共赢,只是觉得能够调动这么多人与车的聚合,该是一种怎样的指挥力?该是一种怎样的凝聚力!

记忆里还有一幕难忘的奇遇。少年时的黄河滩,因为黄河支流多的缘故,水渠丰盈,村人谓之一道渠、二道渠,大部分的滩地在水与水之间。秋收时节,随母亲去地里收花生,和邻人三五个一起坐上村里摆渡的小船渡河,摆至河心,一条鱼突然就从水里跳出来,一跃就跃到船板上来了,一船人欢呼起来:“是红尾巴鲤鱼!”真的,阳光下,那些闪着浅青色光泽的鱼鳞、耀着红色的鱼尾,是那样好看。因为被人握在手上,它的头与尾来回摆动,晶莹的水珠从身上坠落,生命力显得那样蓬勃。那时的我已读过李白的诗“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黄河边长大的孩子,老师教的第一节国文课,就是诗中的黄河。还有王维的“家住孟津河,门对孟津口”,甚至还有最早的诗歌《诗经》。这些诗句和文字把黄河立体在文化中,立体在诗意里,当我近距离看到鲤鱼跃起,那样的美感还是令我至今难忘。

那时以为黄河里的鱼就是我看到的模样,鲜活而玲珑。直至有一年秋天,有安徽人在村头扎起帐篷,驾起小船在黄河上用渔网拉鱼,才使我对黄河对家乡的厚赐有了更深的认识。秋季的傍晚,晚霞满天,他们在村头展示收获。那些鱼品类不一、大小不等,拥挤着蹦跳着,让人目不暇接。尤其是大鱼,村里有个四岁的小女孩,鱼的身子竖起来,竟和她一样高。外乡人来的那些日子,简直是我们的节日,村人挨着户和外乡人搭伙做饭。我是扳着指头盼的,盼到和我家合伙的时候,那真是从早晨起来,心里就跳着小火苗。中午时分,外乡阿姨把鱼块、鱼汤做好,母亲蒸了地道的黄河大米,村里村外都飘着肉香、米香。黄河鲤鱼的鲜嫩,嫩到极致又恰到好处的筋道,故乡大米的香甜,香沁味蕾又有软硬契合的绵糯。它们的相遇,是一种臻于完美的碰撞。多少年来,我一直喜爱着这样的味道,忧伤、幸福,坎坷或者坦途中,只要闻到这样的味道,我的心都如同春花初绽一样清洁而明媚。

黄河的魅力是巨大的,她不仅养育了这方百姓,还滋养了这方土地之外慕名而来的人们。我很怀念那时和外乡人融合在一起的时光,是黄河教会了我对生活的热爱。真善美的种子就是在那时深植在我生命的沃土上,萌发、生长。

尽管我已很多年不在故乡生活,但距离黄河并不远,乡愁于我,更多的是一种氤氲着某种情怀的诗意。真正懂得乡愁其实是灵魂的天堂,是在今年的春天。我的表姑在上世纪80年代远嫁到了兰州,那时她只有二十来岁。去年,表姑父突然去世,已孑然一身的她患上了轻度抑郁症。母亲让我们把她接回来,她仍然郁郁寡欢。母亲吩咐我带表姑到黄河边去散心,起初她不肯,但没想到的是,当她看到湛蓝湛蓝的黄河水映着满天晚霞,竟然嚎啕大哭。不一会儿就围过来一群人,表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大家的目光,哭了好久,停下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家乡的黄河怎么这样美!”一群热心的人叽叽喳喳告诉她小浪底大坝的截流,告诉她黄河绿道的修缮,告诉她湿地生态的保护……表姑的眼泪一直在淌。村里并不认识的几位阿姨知道表姑刚从外乡回来,热心地拉着她向前走,我跟在后面,看着她们在两侧葱茏的路上漫步,河水清澈如镜,柳枝随风曼舞,春花灿黄一片,归鸟婉转鸣叫,真的就如同一幅动态的油画。表姑忽然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说:“你别怕,我是看到现在的黄河,心里觉得踏实,有点激动了。”那一刻,已然头发雪白的表姑如同小姑娘一样,那样清纯,那样烂漫。我突然间就明白了,这就是乡愁,这就是乡韵,这就是乡情!从此,我的表姑爱上黄河,她和住在河畔的村人交上了朋友,他们常聚在一起,在黄河边的晚风里散步,甚至是合着音乐坐在河堤上唱戏。她的话多了,笑声爽朗了,母亲说是黄河医好了她。

是的,当我们和黄河相遇,就定了我们这一生的乾坤。一直都在我生命的河床里流淌的黄河啊,一直都洋溢着温暖、力量、美好和如同钻石般的纯粹。

黄河流动的画卷

文/刘远宁

前两天,爸爸说兰州马拉松又开始报名了!我真高兴啊!黄河啊——母亲,我又可以在您身边快乐的奔跑了!

兰州是唯一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城市。我们兰州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黄河两岸,黄河是兰州人抹不去的记忆。

春天,黄河并不是那么名副其实,碧绿的河水倒映着蔚蓝色的天空,微风吹过,正是放风筝的好季节。夏天,黄河边成了人们最喜爱的去处,白天,骄阳似火,河岸边却是凉风阵阵,黄河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然空调,给人们带来了凉爽。天黑了,灯火辉煌,在各种彩灯的点缀下河水也变得五彩缤纷,真让人有一种“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感觉。金秋十月,天高云淡,大地落叶纷飞,那浓浓的瓜果芳香随着黄河水飘向远方。寒风中,雪花飞舞,有的落在河边,将宽阔的河岸染成一片白色,这成了我们打雪仗的战场,厚厚的白雪为我们提供了充足的“弹药”;有的却像顽皮的小精灵,飘到水面上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黄河的四季就像四副流动的画卷,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受到她的美丽。每当这时,我多想成为一条黄河里的小鱼,可以在母亲的怀抱中畅游;我多想成为滨河路上的一棵杨柳,为美丽的黄河增添一抹绿色;我多想成为一只羊皮筏子,可以感受到黄河古老的文化。我不禁想起大战匈奴的霍去病,他是否在这里安营扎寨;我不禁想起平定新疆的左宗棠,他是否用河水浇灌那美名远扬的“左公柳”……

黄河,您不仅养育了祖祖辈辈生活在您身边的兰州人,您更是我们华夏文明的摇篮!我爱我的家乡,更爱美丽的母亲河!

掬一捧黄河水

文/齐善兵

我已不止一次走近黄河。

第一次走近黄河是在兰州,当时我还在部队服役。从风沙肆虐的边疆部队调到陇上高原的军区空军机关,周末便独自前往位于兰州的黄河第一桥——中山桥,近距离观看黄河的波涛。之前,因在西北边关服役,探亲或出差,乘坐火车从黄河之上匆匆而过,从未近距离亲近黄河。在中山桥伫立很久,看过阳光下依然锃亮的大桥钢梁和铁索,看过从身边疾驰而过的车辆,走到岸边凝视滚滚而去的黄河水,不由想起孔子的话:逝者如斯夫。

脱下戎装定居郑州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来到郑州黄河湿地公园,虔诚地弯下腰掬了一捧黄河水,了却了多年的心愿。虽然水是浑浊的,捧在掌心凉凉的,但心里是温暖的。

奔腾不息的黄河水,是中华民族延绵不绝的生命之源。

这之后,但凡有时间,我都会去倾听黄河流动的音符和她对生命的诉说。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青海循化。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信步走到黄河岸边,抬眼望去,夕阳下是宽宽的河床,清清的黄河水缓慢地向前流去,仿佛老子骑着青牛在大地上慢行。循化之行,我看到了黄河的另一面。她是清澈的,是温柔的。而我对于黄河的热爱,如赤子之于母亲与日俱增。

驻村所在地距黄河不远。那天,我趁着午后的时光,终于来到了桃花峪对岸的黄河边。我的心在跳,我也听到了黄河的心跳。

桃花峪是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线。《河阴县志》记载:桃花峪“夹岸多桃林,春三月时,游人为之目眩……”这也是桃花峪得名的原因。桃花峪为中国三大阶梯地势二、三级交接点,属于山地与平原衔接之地。黄河自巴颜喀拉山一路走来,经过九曲十八弯,在桃花峪转了个身,大踏步向东流去。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伫立在桃花峪黄河岸边,抬头凝视桃花峪黄河大桥,如飞龙盘旋在黄河上空。大桥上不时传来汽笛声,间或还有飞机掠过天空的轰鸣声。

桃花峪黄河大桥于2013年9月建成通车,是跨越黄河的一座特大桥梁。而位于兰州的中山桥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桥”。之前,那里的人们过黄河,要么乘船或坐羊皮筏子,要么搭浮桥,十分不便。直到1907年,清政府筹资,德国商泰来洋行承建,经过两年时间,建起了黄河第一座铁桥,初名“兰州黄河铁桥”。1942年,为纪念孙中山先生,将其改名为“中山桥”。

从中山桥诞生至今,我国已在黄河建起上百座大桥。其中,仅河南境内就有20多座。一座座黄河大桥,如一条条长虹,让黄河天堑变通途。

驻村所在地位于武陟县嘉应观乡。1721年至1723年,在短短的两年时间,武陟境内的黄河先后5次决口,大水北侵京津地区。康熙在位时,曾派胤禛亲临武陟带领民众堵口。雍正继位后,为祭祀河神、封赏历代治河功臣,特下诏书建造嘉应观。嘉应观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观”。

当地有一座大王庙,一天傍晚,我慕名前往。传说,过去黄河发大水,冲来一根木头,有人用斧头一砍,木头流血,视为神木。于是当地人就将木头雕成金龙四大王,建庙供奉。金龙四大王即宋代人谢绪,曾隐居浙江钱塘金龙山,后因在河南治理黄河有功,且在家中排行老四,明朝时被朱元璋敕封为金龙四大王。金龙四大王信仰盛于明清,以祈“捍御河患,通济漕运”。

在我国古代治理黄河史上,元朝的贾鲁因“巧慧绝伦,奏历神速”,也享有盛名。元朝时期,黄河泛滥成灾,贾鲁受命担任工部尚书兼总治河防使,指挥十五万民夫和二万士兵治理黄河。在长达三百余里的治黄工地上,贾鲁亲自勘察和指挥修筑堤坝、疏浚河道,经过六个多月的奋战,使黄河复归故道,南流合淮入海。老百姓为了纪念他,将他疏浚的河道改名为“贾鲁河”。

黄河宁,天下平。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视察黄河,提出“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在党的领导下,黄河得到了科学治理,岁岁安澜。在桃花峪黄河边,我曾遇到一位老人,说起黄河安澜,他一个劲儿说:共产党好啊!

老人世代居住在黄河边,他的话代表了黄河两岸人民共同的心声。

桃花峪的黄河,因是春季,水流平缓,鱼鳞状的波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桥下的岸边,有人在垂钓。风从水面掠过,带来一河的涟漪。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一定是中华民族的幸福河。伫立在黄河岸边,我看到了绿油油的麦田和黄灿灿的油菜花,还有一树树娇艳的桃花。花香袭人处,黄河水像光着脚丫的孩子,撒欢向大海奔去……

大美青海

文/隋青

从飞机场驱车前往西宁市的路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速路两边金黄和火红相间的绿化带。金秋十月,绿化带已经变成两条色彩斑斓的彩带,妆点着道路,妆点着城市的大门。从车窗眺望远处,则是层林尽染的群山,映衬在蓝的透亮,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下。高原此时的秋色让人感觉澄明、清澈,想驻足、想拥抱。

进入市区,给我的第一感觉是洁净整齐,街道上看不到一点垃圾纸屑,路边的垃圾桶都擦得光洁发亮,整洁的城市与清朗的天空交相辉映。这是西宁吗?是我曾经生活过9年的那个西宁吗?上世纪80年代初的西宁,春天常刮风,姑娘们都有丝巾,不是为了美,而是用来防风沙。即便每天戴着纱巾,随便抖抖头发,还会掉落许多烧煤的煤渣。夏天是干晒,很少有雨,路边稀稀拉拉的几棵杨树也都整日蒙着一层黄土,显不出绿色植物应有的翠绿和油亮。我的脑海中,几乎没有秋的印象,因为一夜大风就将那仅有的几棵杨树的树叶吹得精光,还没来得及感受书本上描绘的金色秋天,就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天。高原城市的冬天干冷难熬,那时没有完善的取暖设施和高质量的冬装,大家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也还是冻疮长满手脚。可能是由于气候的原因,那时的西宁城市卫生状况很差,整个城市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黄布。楼是黄砖砌的,山裸露出光秃秃的黄土,湟水河的水是黄色的,人也是土黄的。40年过去,西宁的变化让我刮目,西宁的美让我唏嘘。今天的西宁,是青藏高原城镇化建设应有的模样——绿水青山、幸福和谐。

从西宁出发向东南行驶约100公里,就到了黄南藏族自治州尖扎县。这里是青海海拔最低的地方,有“小江南”的美誉。黄河在其境内流过。都说“天下黄河贵德清”,要我说,黄河最清在尖扎。尖扎的黄河水清澈见底、静谧安详,若不是风动吹起丝微涟漪,静静的河水就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黄河的美,美在尖扎;黄河的秀,秀在尖扎。尖扎因黄河而美,美了景色、美了物产。著名的坎布拉国家地质公园就在尖扎境内,公园因红色砂砾构成的丹霞景色而著称。因为海拔低,气候适宜,尖扎物产丰富。全国1/3的三文鱼出自尖扎,尖扎的河蟹能与阳澄湖蟹媲美。这几年,在脱贫攻坚政策的扶持下,尖扎将居住在高山、牧区的各族群众整体搬迁至黄河边,依靠发展旅游业和种养殖业,当地的贫困户不仅顺利脱贫,还过上了安稳富裕的生活。从群众的眼里,我看到了喜悦和幸福;从他们的嘴里,我听到了对党和政府由衷的感恩和对生活的满足,那份质朴、那份真诚,让我感动,催我泪下。

从尖扎往南几十公里就到了黄南州府所在地——同仁县,我又感受到了另一种文化之美。同仁是热贡艺术的发祥地,从15世纪开始,这里就有大批艺人从事藏传佛教绘塑艺术。因同仁在藏语中称“热贡”,因此这一艺术被称为“热贡艺术”,包括绘画、堆绣、雕塑等不同种类。在同仁,有数量众多的热贡艺术馆和培训基地,成千上万的群众在学习和传承着热贡艺术。特别是唐卡的绘制更是规模宏大,不仅从业人员多,而且唐卡绘制的题材、数量都令人叹为观止。文化的传承在同仁已经成为自觉的行动,而且是带动群众脱贫致富的文化产业。一幅幅精美的唐卡,绘出的不只是佛经故事,更是新时代民族文化灿烂辉煌的历史画卷。同仁的美,是文化的美,是热贡艺术散发的活力之美,是中华文化包容并蓄的意蕴之美。

果洛是“高原的高原”,位于青海省东南部,全州平均海拔4300米以上。说起果洛,青海本地人都望而却步,是“遥不可及、高寒缺氧”的代名词。果洛的海拔对于人类生存是很大的挑战,但它却是自然景致绝美之地。这里是黄河的发源地,是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地带。金秋十月,当其他地方呈现“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秋景时,这里已是“雪晴云淡日光寒”的冰雪世界。当汽车在原野上奔驰,跃入眼帘的是茫茫草原和延绵雪山。秋日的草原已经是黄草凄凄、白雪皑皑,辽阔得让人看不到边际,看不到尽头,苍凉、悲怆、渺小之感油然而生。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远处一汪清澈的湖面,静卧在雪山之下。湖水是蓝色的,在雪山和蓝天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湖边没有人畜生存的迹象,安静得宛如仙境。当地同志指着湖水说,这就是年宝玉泽国家地质公园,湖水就是黄河的源头。圣湖之下,黄河蜿蜒流淌五千多公里,诞育了中华文明,养育了中华儿女。由于是三江源保护核心区,公园停止接待游人,处于封闭和保护状态。尽管遗憾不能到近前去细细观赏和感受,但能远远看到母亲河的源头,已然是三生有幸。

果洛的美,除了大自然的特殊赐予外,还美在那流传百年的史诗《格萨尔》的传说和传承。相传藏族英雄格萨尔称王的岭国就在果洛州甘德县得尔文村,村里男女老少都能吟唱格萨尔王传,世代相传,从未间断。一个8岁男孩用天籁般的嗓音吟唱的格萨尔,让我如痴如醉。在清冷的空气里,在苍茫的天地间,男孩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穿透了空间,穿越了时间,既是对古代英雄的吟诵,也是对文化传承的礼赞。我这个从未听过藏戏的人都被男孩的吟唱深深吸引和打动。这种美是声音的美,更是艺术的美。

青海行匆匆又匆匆,所到之处也只是青海的零星半爪,但感受到的美是震撼的、独特的。大美青海,美在青藏高原特有的自然地质所带来的景致之美,美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形成的多彩文化之美,更是美在新时代各族群众生活美满的幸福和谐之美。

同船共渡

文/孙兴

记得那是1967年的冬天,我随父亲及同村的几位乡民过黄河到开封去。常言道:隔河不为近。尽管故乡老村距开封仅一河之隔,但我们还是早早起了床,带上干粮,匆匆上路了。

临近中午,我们赶到了黄河渡口。渡口坐落在茫茫黄河滩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萋萋枯草丛中,一片白帆突兀在滔滔黄水边,一艘破旧的木船瑟缩在滩头岸边。

“万里那个大河哟,九十九道弯,这最后一道就在咱封丘县……水黄黄、天蓝蓝哟,长河落日滚滚的圆,俺家就在河边儿住,浪涛伴我好瞌瞌眠……”

这粗犷的曲子,是那位肩扛铁锚三十来岁汉子嘴里呕出来的。这汉子一只眼正常,一只眼露着白白的眼球。数九寒冬,汉子竟然赤着两片脚丫。地上的冰碴子,在他脚下“咔嚓、咔嚓”地响,他的脚后跟乌黑而龟裂,脚面上血痂斑斑驳驳。

那汉子在船头“嚯啷”一声放下肩头的锚链,然后站在高翘的船头上,眺望着天际汹涌而来,裹挟着漂浮物的混浊河水。

“时候不早了,该装船了。鲇鱼头!拿酒来!”老艄公招呼那汉子。

鲇鱼头快步走上前来,递给老艄公一只黑琉璃碗。

“哗啦啦……”老艄公斟满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一扬手,酒浆飞向脑后滔滔黄水里。第二碗酒,老艄公泼洒在破损的船舷上。第三碗酒,老艄公则一饮而尽。而后,抹拉一下嘴,高声叫道:“显——船——”

老艄公话音一落,但见十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纷纷跳上船来。

寒冬腊月的上午,惨白的太阳漂浮在灰蒙蒙的雾霭里,像一枚软软的蛋黄。凛冽的北风,在茫茫的黄河滩上,尽情蹂躏着干枯的芦苇与菖蒲,专横而且跋扈。

我们几个到用秫秸箔围成的卖酸汤丸子灶锅前,每人买了一大黑碗漂着几粒丸子的酸汤,热热的喝了驱寒等船。

“冷吗?”爹问。

“冷。我不怕。”我说。

“好儿子,不怕就好。”爹夸我说。“船会翻吗?”我问爹。

爹瞪了我一眼:“不会的,不会的。伟大领袖保佑着咱老百姓呢!”

于是,我放心了。

爹交代我说:小孩子家待会儿上了船,万不可说诳话。尤其不能说:歪了、翻了、沉了、漏了之类的不吉利话,记住了。船工听见,会把你扔河里的。

我点点头,吓得心口“嗵嗵”直跳。这时,码头上传来一声呼喊:“过河的旅客,马上要显船喽!人三毛、自行车四毛、架子车五毛!”

太阳从蒙蒙雾气里钻出来,黄黄的。两个船工慢吞吞抽掉翘板,其他船工则操起长篙,船舷两边各有四名船工站定。艄公一声号起,八个船工,肩抵篙柄,脚蹬船舷,一齐用力,木船开始慢慢移动。而后船工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在船舷上来回走动。木船缓缓驶向茫茫苍苍的大河。

“万里那个大河哟,九十九道弯,这最后一道就在咱封丘县……水黄黄、天蓝蓝哟,长河落日滚滚的圆,俺家就在河边儿住,浪涛伴我好瞌瞌眠……”船工们一人唱,七人和,船号盖过了呼啸的河风。

甲板正中旅客堆里,盘腿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说书的盲人。两个盲人漫无目的地仰视着天空,无所事事。

“喂,说书的,来一段吧!给大伙解解闷儿。”一个船工说。

“来一段吧。你又没打船钱。”众船工一齐撺掇。

“中!中!中!”盲男人答道,“老少爷们儿,只要大家不嫌孬,俺二人在这里就撒撒臊。”盲男人遂招呼老婆,卸下肩头的乐器。

盲男人用黑瘦的手“吱吱、扭扭”地调弦子,盲女人手握简板“劈里、啪啦”一串脆响,又“咚!咚!咚”地敲了几声小红鼓。

“别磨蹭了,开书吧!”大伙有点急。

“列位看官,今天咱说点啥呢?”盲男人欲自问自答。“啥都行!”观众以为他在征求大伙的意见。

“哎嗨——说的是:墙上画马不能骑,骆驼拉磨不胜驴。以上两句诗言道罢,且听俺慢慢地唱来吧——

“哎——哎——小弦子一拉,俺就开了腔/叫一声众客官,恁听端详/说书人吃的是百家饭,苦辣酸甜,凭这嘴一张/说书人俺不知恁是啥口味儿,也不知恁姓李还是姓汪/恁爱听文还是爱听武/恁是爱听潘来,还是爱听杨/我这里精忠报国有岳家军,桃园结义刘、关、张/唱苦戏我会《抱琵琶》,说喜剧咱就来个《董西厢》/想听权谋有《三国志》,肝胆侠义有《说唐》/《刘墉私访》是俺的拿手戏,《小寡妇上坟》听着忒凄凉……”

渡船在盲人如泣如诉的唱腔声中,在“嗨哟、嗨哟”的船工号子里,或逆水向前,或顺水漂流。浪花拍打着船舷,水沫不时飞溅到甲板上,散落在人们的脸颊上脖子里,像天空中落下的蒙蒙细雨。

婉转悠扬的二胡声里,太阳渐渐地西移,又渐渐地落下。所有的乘客都静静地坐在甲板上倾听盲人的演唱,忘记了茫茫黄河上汹涌的巨浪,河面上刺骨的寒风。

突然,船在河心搁了浅。艄公嚷道:“大家不要慌。河水小,搁浅是常事。说书先生,尽管说恁的书。船上留我一个,船工下到河里推!”艄公话刚落音,船工们纷纷放下船篙。

“谁家都有姐和妹,没法子的事。女客们都背背脸啊!”船工们大大咧咧地说。

“伙计们,花了人家的坯钱——拓(脱)吧!”船工们嘻嘻哈哈地脱衣服。有的脱得只剩裤头,有的干脆赤裸裸一丝不挂。他们龇牙咧嘴“嗤哩拉哈——”,却毫不犹豫地下到冰冷的河水里。

直到深夜,渡船才在船工们“嗨哟、嗨哟”的号子声里慢慢启动。而两个盲人也一口气没歇,一直为我们,为跳在冰冷河水里推船的船工们吟唱着这凄美的黄河谣。

午夜时分,渡船在一片蓁蓁莽莽的荒滩前靠了岸。黑暗中,旅客们相扶相搀,前呼后拥磕磕绊绊地行进在漫漫黄河滩里。直到天蒙蒙亮,旅客们才爬上黄河南岸的大堤。大家互道一声珍重,而后各奔东西。

深沉夜色,苍茫河水,潇潇北风,幽咽二胡,船工号子,孤帆远影,这些在我脑子里定格了那个遥远的隆冬腊月,一群陌生人共渡黄河的记忆。

登鹳鹊楼

文/邢芝兰

那一年孙女从幼儿园大班“毕业”,暑假,先生和我决定带孙女省内旅游。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近二三十年,旅游,是一个很热络的话题,成了百姓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说起带小孙女外出旅游,不免触碰了我内心的柔软之处,莫名生出许多惆怅酸楚,我们的三个子女小时候都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儿子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末,大女儿、小女儿都是70后,虽说有姐妹兄长一起玩耍不会感到孤独,可是生活拮据,一日三餐窝头、包皮面(用白面包着红面所做的面条),衣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时候国人心里压根就没有旅游这个概念。改革开放,国运昌盛,人民富裕,国外游国内游成了家常便饭。那年我们带小孙女去游了永济鹳雀楼。

永济古称蒲州,鹳鹊楼位于蒲州城西黄河岸边,鹳鹊生活在江湖池沼,喜欢建巢于高树,栖息于高楼,成群结队的鹳鹊嬉戏盘旋于楼上,鹳雀楼便由此得名。它与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齐名,是我国四大名楼之一。鹳雀楼始建于南北朝末期的北周时期,704年唐朝才子王之涣游蒲州写了千古绝唱《登鹳雀楼》。作为建筑,历经岁月风尘,沧桑变迁,可以因自然原因或战争原因而毁损,当然也可以修复重建,而留在人们心里的迁客骚人的诗文佳句却千古流传,世代相承。我们登上了鹳雀楼,小孙女便急不可耐地寻找诗人的足迹。上得二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之涣的塑像。站在诗人面前,身临其境,极目远望,蜿蜒起伏的山那头,一轮红日冉冉西沉,凭栏俯瞰脚下的黄河,心中升腾起九曲黄河万里沙,呼啸奔腾至天涯的气势!还想望得远些,诗人说那就“更上一层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真是写尽了人与楼、河、日的远近风景,道尽了大自然的苍茫雄伟的奇妙风光,抒发了诗人即景生情、豪迈酣畅的万般情怀!时隔千年,黄河改道,楼毁烽火,而日还是日日西沉大山,河还是滚滚东流逝水!逝者如斯!

老伴登楼远望,吟了两句“长安古道久封尘,鹳鹊千秋唱诗魂。”拟了一副长联:登临鹳鹊高楼,骋目滔滔黄河入海流,浪挟万古雄风,波映千秋废兴,引多少迁客慷慨悲歌,慎终幽思;放眼中条长峦,击节煌煌白日依山尽,吟咏五言绝句,神驰百代盛衰,发无数骚人壮怀激烈,追远豪情。

为此次出游增添了雅趣兴致。

雪落黄河静无声

文/李动

黄河声是我少年时代的偶像。读小学六年级时,哥从天原中学的校友黄河声家要来了一幅他的素描画,四开的铅画纸上画了一个握铁棒的巨手。我第一眼的感觉是震撼,心里惊叹画得如此精妙,造型之准确,线条之流畅,层次之分明,令我叹为观止。

我平时喜欢涂鸦,临摹过孙悟空、白毛女等连环画,看了黄河声的素描后,我按照同样的比例,全身心地投入临摹。也没人指点,凭着感觉走,如法炮制,一口气临摹成功,虽不如原作精美,但在我的绘画史上可谓是里程碑。我从此由连环画步入素描画,黄河声可谓是我的启蒙老师。

哥见我静心学画,颇为支持,便又到黄河声家要来了几幅素描画。那幅展翅翱翔的老鹰,其锐利的双眼和精细的羽毛,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我如痴如醉地模仿其画,常常逃学回家陶醉在绘画的世界里。

临高中毕业前夕,我从小崇拜的偶像黄河声应邀来到我家观画,他凝视着镜框里我画的毛主席身着长衫《激扬文字》的水墨画,以肯定的语气说:“你的水墨画已颇见功力,不要再重复临摹他人的东西了,可以大胆地搞创作。”听罢他的建议,我颇受鼓舞,信心大增,便尝试着精心创作了一幅人物水墨画,还真在区里的画展上展出了。

黄河声不但擅长绘画,还会拉手风琴。有次我在某处听到马路对面一楼的窗口里传来悠扬的手风琴声,琴声令人陶醉,便好奇地走过去观望。只见黄河声双肩背着红白相间的手风琴,动作潇洒地沉醉在《红河谷》的旋律中,那时,外国民歌属于“黄色”歌曲,他却大胆地公然演奏。他不但拉“黄色”歌曲,还看“黄色”书籍,哥经常从他那里借来纸张泛黄的长篇小说偷偷阅读。

哥告诉我,他与几位同学骑自行车到杭州去游玩画速写,我听罢更佩服其大胆和闯劲。他的才华令人佩服,他的离经叛道,更令我惊讶。

我复员回来后,喜欢上了文学,涂鸦写点诗歌散文,悄悄地投稿给《新民晚报·夜光杯》栏目,但都杳如黄鹤。有天发现黄河声在《夜光杯》上发表了一篇散文,是写他到钢琴店里购买钢琴、试弹钢琴的事。文字活泼风趣,从文章里知道了他还会弹钢琴,对于他的多才多艺,我佩服有加。

听哥说,他中学毕业后到上海近郊插队,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了上海师大本科,毕业后分在金山石化技校当语文老师,与一位美国姑娘恋爱,随她远渡重洋去了美国。他总是大胆出格,开风气之先。

那天小学同学聚会,遇到黄河声妹妹,她说了黄河声的近况:与美国的妻子离婚后他回到上海,现赋闲在家。听罢我颇为惊讶,为他的才华不能施展而深为惋惜,更为他的生活窘境而心生怜悯。

不久前,我与哥相约前往黄河声住处探望少年时代的偶像,见他的住处凌乱不堪,地板上、沙发上、桌子上堆满了杂物,桌上放着几块黑硬的面包,但墙上挂的几幅创作画却熠熠生辉,见我喜欢,他让我挑选了两幅慷慨相赠。

黄河声见我送他的散文集里引用了李白的《将进酒》,便打开钢琴盖,随手弹起了他为《将进酒》谱的曲,边唱边弹,抒情奔放,曲调优美。他说正在为唐宋诗词谱曲,已经谱了二十多首。我问:“有发表的吗?”他说:“不是为了发表,而是喜欢这些名垂千古的诗词即兴而作。”

夜幕降临,我们来到附近饭店特意点了许多菜,请这位平时不做饭只啃面包的老友好好饱餐一顿。我劝说他:“你首先得为稻粱谋,有了牛奶和面包,吃饱了肚子才能安心圆艺术梦。”他感叹道:“一是时间实在不够用,搞艺术也难以分心;另外自己的性格不适合经商。”

回家途中,我感慨万千,一个绘画、音乐和写作俱佳的才子,竟然落魄至此,难道一个创作精神财富的人竟然要以物质匮乏和孤凄为代价?倘若他把自己的才华和闯劲投入物质领域,也许能成为老板发大财,可惜他的才华和闯劲执着于精神领域,却“雪落黄河静无声”,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其结局令人同情,更令人反思。

落雪虽无声,黄河应有眼。

母亲河的叹息

文/大河之岸

太阳冲出天际的云层,霞光刹那间照亮整个大地,黄河河面波光粼粼。

我沿着河岸行进,不时可看到护岸林成片的枯死。这些上世纪五十年代栽植的柳树,历经河水冲涛,冰凌冲撞,害虫袭击,已经呈现一片残败的景象。

但在树的下方,一棵棵嫩黄色的蒲公英正在寂静的开放。

河水冲淘着河岸,不时可听到河岸轰然崩塌的声音。在河的北岸,如海浪般起伏的是乌兰布和沙漠连绵的沙丘。一边是滚滚黄河水,一边是连绵的沙漠,这可能是整个黄河河道的一道奇观。

流沙从这里毫无遮拦地进入黄河,黄河水浑浊不堪,河道淤积十分严重,在河道中央,形成一片沙洲。这一区域,地处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与阿拉善盟交界处,黄河在这里与乌兰布和沙漠亲密接触,河岸就是由高大的沙丘组成。

我坐在高高的沙丘上,看黄河就像一条散发着白光的飘带飘香天际,而河对岸黛青色的丘陵,就是鄂尔多斯高原。从这一区域向下游走十多公里,就是著名的被称为黄河第一闸的三盛公水利枢纽。

三盛公水利枢纽承担着河套灌区的灌溉和防洪调节功能。每年春季,当沙尘暴袭来,乌兰布和沙漠的流沙直接侵入黄河,每年仅这一区域输入黄河的泥沙达6000多万吨。造成河道淤积严重,每年河床抬高近10厘米,导致三盛公水利枢纽的防洪调节功能严重减弱。

我漫步黄河边畔,听河水轻轻流淌,听不时传来的河岸崩塌的声音,仿佛听到母亲河无奈的叹息……

平原的血统

文/李春雷

前些天,在陕西省照金镇开会,结识了当地的一位李姓朋友。

这里属于黄土高原和山区交界处,山高沟深,满目苍翠,是北宋著名画家范宽的故乡。《溪山行旅图》的原版,就在这里。我惊喜连连,心想生活在这里,便若神仙一般了。

当我把这种感受说与这位本家时,他却无动于衷。反而,他对我的羡慕更胜几分:“咦,你们平原多好啊,不像我们山沟沟,视野这么狭窄。”

两人面面相觑。他看到我的眼睛里,闪烁着崇山峻岭,而我在他的双眸里,分明窥到了平原的一马平川。

是的,我的故乡位于华北平原,平整如毯,广袤无垠。

小时候,常常去县城买书。我的老家,距离县城12里,田野平畴,一路笔直。光着脚,脚掌抚摸着大地,温糊糊、热辣辣。夏天里,前方路面似有水光潋滟,像一条小河穿流而过,便急急地往前跑。到现场,一无所有,生硬干枯。叹息一声,骂一声粗话。抬头看,前面又是如此,水光盈盈,宛若美目流盼。再往前跑去,仍是一片幻影。于是,想,这就是《聊斋》里的鬼怪仙狐吧。心底,便涌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怕来。

我的村庄,虽上千户,却棋盘般并列,平民人家,平等相处,几条街道,一眼望穿。下雨了,街路上挤满了白白胖胖的水泡,呼喊着,嬉闹着,熙熙攘攘地向东流去,像一群群戴着草帽去赶集的农家汉子。裸着赤红的脚丫,踩着温柔的流水,在村里漫游。痴痴地想,跟着这些水儿,便可抵达大海呢。

月光铺满村头,坦坦荡荡。浑圆的打麦场,似一张烙熟的大饼,酿散着莫名的诱惑。一个个麦秸垛,仿佛一座座大山,巍峨壮观。躺在暖融融的麦秸窝里,看着漫天摇曳的星星,听着波涛汹涌的天籁,许许多多莫名的事情,密密麻麻地爬满心头。雨后的黄昏,往西看,是百里之外的太行山,淡淡浓浓的影子,若隐若现,似乎蹁跹着纷繁的神仙。

忽然,感觉自己的村庄,就是世界的中心了——往南是南京,往北是北京,往东是山东,往西是山西。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爬行着,黑黑白白,青青黄黄,冷冷暖暖,悲悲喜喜。原来懵懵懂懂、光光净净的小男孩,长出了毛毛茸茸的胡子;曾经羞羞涩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变成了慢慢腾腾的孕妇;本来胖胖大大、说说笑笑的老人,忽然消失了,沉默为田野里一座座扁扁圆圆、高高矮矮的坟茔。

生活,就这样波浪一样,向前涌动。人们沿着宿命的轨迹,生于斯、归于斯,有趣又无奈、短暂且恒久。

后来,我去县城上学。再后来,又去了省城,去了京城。

但是,无论县城、省城,还是京城,都是平原,都是平原的手掌。

一直以来,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节奏,总感觉平淡无奇,总感觉脚下的平原太平静,太平庸,不如大山的瑰丽奇崛。

殊不知,平安平静的平原,正是大自然留给我们的最大遗产。

今天,我看着生活在陕西的这位本家朋友,似乎醒悟到什么。

平原的“原”,是会意字,其本意,指水流起始处。从此,引申为开始、起源。《管子·水地》曰:“地者,万物之本原”,又引申为平坦之地,即“平原”。

其实,这一片坦荡无边的大平原,实在与水相关。

因为,那是黄河的功力。

黄河的娘家是高山和高原,婆家是大海。数十万年的搬运,把黄土高原的营养,搬运到太行山之东。于是,便有了肥沃的华北平原。

华北平原,便是黄河的嫁妆!

看着脚下凝滞的土地,那是石化的呐喊,那是沉睡的澎湃,那是黄河的遗骸。

于是,眼前便恍恍惚惚地飘浮起一群群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来来往往的移民故事。的确,细细想去,华北平原自古以来就是膏腴之地,像一块硕大的蛋糕,引来四方觊觎,虎狼逐鹿,进而战乱频频、生灵涂炭。栖居之民,上推500年,不知从何处迁来,或高山,或高原,或南方,或北国。再往前1000年,2000年,3000年呢。

我们,都是历史的流民!

常常地,端详着自己的黄皮肤,似乎能听到血液的沸腾。那是奔流的黄河,那是跳跃的基因,那是呐喊的密码。

哦,平原,暗含着多少历史和文化密码啊。

我们都生活在这些密码里。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命,就是密码呢。

密码就是神秘,就是魅力,就是历史,就是现实,就是我们眼前的一切,就是这一切的无奈与美好。

想到这里,再细看这位生活在高原之上的李姓同宗,我的眼底恍然生出一股温煦煦的熟悉,心底油然涌上一种麻辣辣的亲热。

真的,我们拥有同一个密码,同一个血统!

喜登千古鹳雀楼

晋南鹳雀楼,因有成群的鹳雀栖身楼上而得名;因唐贤王之涣的诗篇而名扬天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是我年少时口中念叨最多的诗句,它总激励我蓬勃向上,志存高远。就因此,登鹳雀楼成为我心心念念的愿望。随着岁月流逝,我已从少年步入老年,但我对鹳雀楼的向往依旧。今春有幸应邀考察永济,满心欢喜地登上千古名胜鹳雀楼,了却了我对它几十年的念想。

蒲州,今为永济,紧靠黄河,鹳雀楼的故址就在这里,《西厢记》莺莺与张生“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经典故事也发生于此。鹳雀楼始建于北周,宇文护大将军在黄河之滨筑此高楼,为军事了望之用,但毁于元初的战火。放眼四周,多少楼台亭阁都湮没于历史烟云里了,但奔腾黄河入海依旧,大河两岸青山依旧,鹳雀楼诗传颂依旧。今逢盛世,鹳雀楼巍峨雄姿又重现于黄河之畔,但不是原址“城西河洲渚上”。新楼为六层楼阁式建筑,耸立于高大的台座上,通高达73.9米,气势非凡;仿唐风格,黑瓦朱楹,斗拱飞檐,雕梁画栋。

一早参观完普救寺后,我们驱车直奔鹳雀楼。途中,突然乌云密布,大雨如注,老天给久旱的晋南大地,送上了甘霖,令人喜不自胜。远远望去,鹳雀楼高高矗立的雄姿,在风雨烟雾的笼罩下,格外挺拔俊逸。雨洗天清,万里碧空。过桥步入唐韵广场,昂首仰望,鹳雀楼犹如一幅立体的唐代彩绘艺术品,辉煌壮丽。一楼屋檐下书有“文翠李唐”四个大字的横匾跃入眼帘,李唐天下,鼎盛中华,一匾而定下基调。

步入大厅,毛泽东手书的《登鹳雀楼》笔力遒劲,大气磅礴;据说毛主席一生中共书写过六遍《登鹳雀楼》,可见其对此诗的挚爱。面对巨幅《登鹳雀楼》,我情不自禁地朗读起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仿佛回到少年时分。是的,王之涣这首诗,潜移默化地影响和激励着多少人成长。我的外孙女陈桐学会说话后,背出的第一首唐诗就是《登鹳雀楼》。对王之涣的“白日”之说,我曾心存疑惑,天空中怎会出现“白日”呢?还写信请教天文学家,无结果。28年前的一个秋日,下午四时许,天色略显灰蒙,我在回家路上果真看到一轮“白日”悬挂西天,日大如盆。“白日”疑惑顿释,喜上心头,始知古贤不欺余也,对王之涣更是敬仰佩服。

王之涣此诗一出,独领风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知何故,刘昫《旧唐书》、?欧阳修《新唐书》均未为其立传,史书上对王之涣的介绍也是极为简要:其五世祖任后魏绛州刺史起而举家移居绛州,后虽历代为官,不过县令之类而已。至之涣,聪颖好学,少有侠气,终不仕于科举。虽做得衡水县主薄,却受不得诬陷,拂衣而去。居家十五年,“雅淡珪爵,?酷嗜闲放”。晚年曾做文安县尉,五十五岁卒于官舍。上世纪30年代洛阳出土王之涣墓志,称其“慷慨有大略,倜傥有异才”,可惜生前不为世所用,与高适、王昌龄等齐名,诗以善于描写边塞风光着称。《全唐诗》仅收其诗六首,除《登鹳雀楼》外,还有《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苍凉悲壮,被誉为唐代绝句压卷之作。不管如何,一首《登鹳雀楼》传诵至今,并让鹳雀楼名扬千古,王之涣此生无憾矣。

登上六楼,眺望黄河滚滚东流,俯瞰阡陌大地郁葱,满眼风光无限。王之涣铜像再现了一代雄才创作的场景:面向西南的广袤山川,他正挥笔疾书,写完了“更上一层楼”的最后一笔。情景交融,神游物外,意境雄浑,焕发出积极进取的探索精神,折射出盛唐气象,堪称千古绝唱。诗人恢宏宽阔的襟怀和潇洒豪放的气度,令人浮想联翩,几乎每一位登楼的游人都与王之涣铜像合影,作为留念。

大厅里陈列的古代永济全景模型,再现了大唐时期蒲州的盛景。那时的鹳雀楼位于蒲州的西南方向,黄河边上,楼下大河滔滔,如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所说“河中府鹳雀楼三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沧海桑田,泥沙堆积,黄河改道,如今,遗址已离蒲州古城数里之遥。历史当随时代而演进,择新址重建鹳雀楼,让人们登楼而远眺黄河,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我觉得旧址也应该立碑纪念,供游人凭吊。这里毕竟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流传着舜、禹等历史传说,唐贤颜正卿的名帖《祭侄稿》也是在这里写就的,人文之脉绵延不绝。我的建议得到了当地朋友的赞同。

怀着喜悦的心情,我在鹳雀楼凭栏远眺,目穷千里,思接千古。鹳雀楼能再次雄伟地屹立在九曲黄河之滨,正体现了文学的魅力和文化传承的力量,它是摧不垮打不烂的。

我是石板道人

文/陈秋云

我的微信名是“石板道人”,因为我是石板道人。

石板道,是王屋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石板道村前有一条小河,人称逢石河,清冽透亮的河水,从黄背角、小沟背弯弯曲曲一路南下,流过我家门前,穿越石牛沟、八里胡同,约3公里后注入黄河主河道,可谓“头枕巍巍王屋山,脚蹬滔滔黄河水”。

逢石河的水,流淌了亿万斯年,在我家门前冲出了约2公里长的石板河床,有窄窄的水槽,有深深的水潭,也有宽阔平坦的“平静床”。水中的黄河石,千姿百态、五颜六色、形态饱满,把玩起来水润滑湿,更是令人爱不释手。

家乡四季气候宜人,河两岸适宜种植水果、蔬菜和水稻,被人称为深山里的小江南。在七沟八岭的山坡上,有层层的梯田。秋天,满坡的柿子树,像挂着无数的小红灯笼,非常壮观,喜庆热烈。晴朗的日子里,站在山顶向下看,逢石河水犹如从天上撒向大地上的一条银色飘带,银光闪闪,格外迷人。

2000年,为支持黄河小浪底水库建设,石板道村整体搬至济源克井镇。而今天的石板道村,窑洞虽已被淹没,但依旧山水秀丽、风景如画,是黄河三峡风景区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无数游人流连忘返。

在石板道村,我度过了艰辛而又快乐的童年,它像母亲一样滋润了我与人为善的心灵,培育了我坚韧不拔的性格。如今,虽已离开家乡多年,但是它仍然经常走进我的脑海,像一根线拉着我思乡的心绪,经久弥深,经久弥香。为此,我写此文怀念家乡,也寄托我作为石板道人的欣慰和自豪。

小浪底的夜

若非身临其境,还真难体悟到那天地间融融的夜色。

黄河明珠小浪底的夜,星辰就在头发梢上,仿佛伸手可触。山和水依偎得很近,腾腾的水汽匍匐到水面和两岸的村镇山野。夜气的幽蓝和山川的墨绿交融在一起,通透、幽远,似梦幻又是真实的存在。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呢?

你知道,黄河小浪底这座世纪工程兴建时,地下建了巨大的发电厂房,安装了6台30万千瓦混流式发电机,在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山体内建成纵横交错108条洞群,北岸的山头几乎被掏空。水流穿山而过,带动转子发电,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城乡各地,这是多么雄伟的气势。自1999年年底第一台机组发电至今,一直不停地运作,这座世纪生态工程发挥着防洪、减淤、灌溉、发电等多项功能。可能,在每年的六七月份黄河观瀑节的日子里,你就领略过黄河调水调沙的壮观,水从泄洪洞、排沙洞、导流洞奔泻而出,巨瀑飞天,如万马腾跃,水拍岸堤,声遏流云。调水后的排沙时刻,只见浊浪翻滚,黄涛冲天。多少人远道而来,想一睹黄河美景,更从黄河飞瀑中增生了精神的力量。此刻,黄河风平浪静,碧波荡漾,从容而安详。山岗和大坝紧紧靠在一起,安寂无声地守护着河道,谁能想到它们胸中正在穿越能量巨大的激流。刻意细听,隐约有呼呼的声响振动耳鼓,似是滚过遥远天际的飓风,又像从大地深处发出的呐喊。这才提醒你,在这鸟栖云驻、万物俱寂的夜色里,黄河仍然在奔腾。

夜幕降临之前,在驰向小浪底的河岸省道上,在黄河故道的步行道上,你会感觉到黄河两岸的山,或连绵雄伟,或兀然耸峙。而在这夜色里,山似乎不再高峻,不说大坝上源,河水盈盈在山头蹲坐,就是下游,山也显得宽远而舒缓,簇拥着黄河,温和成黄河的靠背。

宽广水域蒸发的水汽,在夜间化作浓重的雾,弥漫河面和河的两岸。作为绿化防护的火炬树、五角枫、侧柏、臭椿,还有沙棘、沙柳、刺槐、龙柏等树种和迎春花、凌霄花、樱花、火棘、海桐、石楠等众多的花花草草覆盖了河边的滩地和山野,蓊郁葱茏,那浓浓的绿色似乎要升腾起来,漫溢开去,把雾气都染成了清亮的绿色,宽大的天幕被夜岚晕染,但蓝莹莹的反光又透过雾气,使白天看来可以大口大口深呼吸的乳雾,变成蓝绿的混合物,装扮了这奇异的夜景。

因坝后公园和黄河两岸湿地的有效保护,成千上万水鸟安然栖居。这里大约有水鸟170多种,天鹅、白鹭、鸳鸯、黑鹳、白鹳、大鸨、金雕等,白天在岸畔悠然地飞翔,在水面上随着波纹自由自在地游弋,夜晚就成群成群地歇息在浓密的树林里。

通往坝后公园的桥上,亮着一排桥灯,在河面上投下一道道光柱,远看,好像那就是桥墩,离水面并不太高的行人桥,却显得那样高峻挺拔。你注视闪着波光的河水,那灯又像从水面上升起的橘黄色的气球,在微微地飘动,好似顷刻就要飘到雾霭之中。

横贯岸畔半山腰的路灯,像从天幕上突然坠落下的项链,正好装饰在绿森森的山体上。走近些,你看到的路灯就变成了熟透了的橙子,黄光柔柔洒满路面。当一辆车穿过,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