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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的文章

南晓奚
发表于 2022-12-11 21:15

茶叶的文章(精选24篇)

吃碗蛋汤过立夏

不是妻子提醒,恐怕立夏于我也就恍惚中闪过了。

立夏于我们这一代人而言,有一种复杂而难忘的记忆。不过,这种记忆显然是美好的成分居多。

小时候家里穷,农村的孩子过个立夏、端午就像是过年一样,能叫他们望眼欲穿。因为只有在这样的节日,大人们会煮个蛋打碗蛋汤包几个粽子什么的,而这于当时的我们不啻是人间美食了。

我的母亲不是很会做吃的,然而立夏的蛋汤却打得不错,叫我至今印象深刻。

立夏之前,早就用糯米酿好了整大盆(铁做的脸盆)的酒糟。还没等我们的手指扳到立夏那天,就难耐酒糟浓烈的扑鼻的香气,偷偷地舀来吃。

我和妹妹似乎对酒糟特别的情有独钟。以至于一次误将母亲中午用来做“麦糕头”(就是今天的淡包)而调制的发酵粉当作酒糟吃了。临近中午等父母从田里回来,竟发现我们兄妹俩都睡在了灶间的地上。一看原来是两人偷吃了整整一小盆的发酵粉醉倒了。午饭的“麦糕头”自然是做不成了,而且此后的三十年来,父母还经常拿这事取笑我们儿时的嘴馋。

望穿秋水似的总算盼到了立夏那天(其实前一天晚上就会兴奋的睡不着觉了),也不用大人催自己就早早地从床上跳起来,直奔灶间看母亲打蛋汤。打散的鸡蛋放进烧开的锅里,蛋白就立刻变成一朵朵云和花似得的蛋花来,煞是好看。蛋汤里放了酒糟和核桃,加上蛋的香味,不一会香气就溢满了整个灶间,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囫囵蛋。煮好后套上编织好的毛线网袋,挂在脖子上去学校里和伙伴们玩斗蛋。结果怎样大家并不很在意,重要的是在嘻嘻哈哈的打闹中获得了一种满足,何况最后这些蛋无不是落进了我们的肚子里……

现在的孩子是无法体会我们那时的感觉了。他们对立夏这样的节气也只有在老师或父母刻意的提醒下或者才会有一丁点概念,然而又是极为抽象的,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我的妻子对立夏似乎也没有多少“感觉”,立夏怎么过也很无所谓,她说只要有一个茶叶蛋就可以了。

早上送儿子去学写字,我就特意到早餐店买了三个茶叶蛋。不过儿子说中午再吃,拿回家妻子说外面买的茶叶蛋不好吃,也没吃。我对茶叶蛋并无什么感情,因为我记不清小的时候母亲是不是有煮过茶叶蛋了。

然而蛋汤还是要吃的。回到家,我从冰箱里取出几枚鸡蛋,打散,倒上点料酒,只是没有酒糟,也没有核桃,香和味自然就差了很多。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有酒糟和核桃(商店里都有现成的),在今天怕是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我的“茶道”

文/凡夫唐

我是个嗜茶之徒,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茶。我饮茶嗜茶,不是从附庸风雅、研究茶道开始的,而是职业习惯所使然。

我经常劝年轻朋友,如果人生有更好的选择,最好不要做文人。或许世间没有比做文人更寂寞更纠结的了,急需写作的时候,脑子却像挤瘪牙膏皮,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折腾得食不甘味,寐不安寝。一旦灵感来了,又刹不住车,兴奋得昼夜难眠。所以,熬更破夜便成了文人的生活常态。我自从做了“文人”后,便成了夜猫子。听说喝茶可以醒脑提神,驱赶瞌睡,便试着喝了几回,效果果然不错。渐渐地,就上了瘾,一天也离不开茶了。

我对茶没有太多讲究,只重口感,不太追求品牌。平时喝的基本都是家乡亲人上山采摘,土法加工的野生茶,绿色生态而且味道极佳。通常是用一只紫砂壶泡茶,泡好后再倒进紫砂杯里,喝完再泡。有朋友登门聊天,也是用紫砂壶泡茶,用瓷杯喝茶,简单随意而不失茶味。朋友送给我的两套茶具,长期躺在柜子里睡觉,没有用过几回。因为爱上了茶,多多少少也读过一些与茶有关的著述,多多少也懂些茶道、茶经、茶,和茶文化之类的皮毛。我不太喜欢进茶馆喝茶,如今的茶馆,谁都扛着鲜艳的“茶文化”大旗招徕顾客,可是,所有茶馆都只有茶叶,只有交易,闻不出一丝半缕的文化味来。进门坐下,服务员便问你喝多少钱一壶的茶,你点的茶越昂贵,他们的笑脸绽放得越灿烂。似乎,谁点的茶昂贵,谁舍得花钱,谁口袋里钞票多,谁就越懂茶文化。

十多年前,我在广州谋生的时候,与一位姓高的江苏籍老哲学家成了忘年交。高老的儿子在广州南方医院做主任医师,老两口久不久会来广州看孙子,享受天伦之乐。每次到广州,都会打电话叫我去喝茶聊天。我不但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的哲学常识,开启了思想之门,同时也跟他学到了很多的茶知识。他给我喝的茶,是产自他家乡,自家加工的碧螺春,与我家乡的野生茶有相同之处,只不过制作工艺比我的“土茶”精湛一些,茶叶品相高出若干层次。我们用电热壶烧水,用大瓷杯泡茶,边喝边天南海北,毫无主题地瞎聊。杯子干了再续水,茶淡了再换茶叶。有一次,他问我喝得最贵的一杯茶值多少钱?我说,我喝得最贵的是千多元一斤的茶叶,一斤茶叶应该能泡百把杯,也就十来块钱一杯吧。听了我的话,老人爽朗大笑起来。说,这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他说,古往今来,最昂贵的茶叶,可能要数宋代以来的江浙地区的“龙凤团”了。每年清明之前,遣一百童男童女上山采摘茶叶嫩芽,回来精心加工压成龙凤形团茶,然后又快马加鞭送至京城,奉献皇上,昂贵得一两茶叶一两黄金。皇上收到茶叶,即刻大宴百官,将茶叶研成细末撒于菜肴之上,谓之品尝“新茶”。留足自己所需,然后将余剩的茶团赏赐给宠臣。宠臣们拿了茶叶回府,不是品茶享用,而是高置神龛之上,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供奉起来,感戴皇恩浩荡。高老还说,他的一个朋友曾经炫耀过,喝过万元一杯的茶。听得我直咋舌,一万块钱一杯的茶,太不可思议了。换上我,打死也不敢出手的。老人又说,你没有到那种境界,到了那种境界,也会眼睛不眨去喝的。我问他到底是什么境界?老人说,其实,不是那杯茶值一万元,而是他要喝那一杯万元天价茶,来向世人证明他是有钱人。茶的好赖,完全取决于茶叶产地、质地和加工技艺,与价钱高低没有必然的联系。古时龙凤团昂贵,因为是皇上贡品,物以稀为贵。今天的茶叶动辄数万、十数万元一斤,完全是为了适应一些人摆谱需要,完全是人为炒作的结果。这世道,但凡喜欢摆谱的人,通常是没有谱的人,因为不摆谱,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有谱。而真正有谱的人,是不需要摆谱的,因为不摆谱,谱也实实在在摆在那里。

或许,“茶道”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和神秘,无非一为解渴提神,二为增添生活情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修身养性吧。如果把茶喝成了炫富摆谱,让铜臭锈蚀了“茶文化”,岂不成了恶俗之物?也违背了茶之“初心”,变得“离经叛道”了。

茶味人生

自己虽不懂茶道,但却喜品茶。一杯清茶在手,万千世界皆有。捧着盛满春绿的茶杯置于鼻前,让浓郁得化不开的幽香在口鼻之间弥漫、缭绕,然后深深地吮吸、品味,这种感觉,美得无以言表。很久,我舍不得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一丝丝一丝丝地去品。在品茶时我更喜欢借用中医之道:望、闻、问、品(切)在茶水之品中,最让人留恋的就是闻了。

身居中原,位置低端,喝不到好茶,唯一能品的就是绿茶——信阳毛尖。至于信阳红,显然不是我所能品尝得起的。即使喝毛尖,也喝不着雨前茶,只能喝雨后茶。既然茶叶上不得档次,品上就要下工夫。其实想想,雨前雨后分别不大,大概是商人经销的一个噱头而已。其实只要是产于深山的茶叶,小心采摘,精细加工。茶叶就聚天地之灵气,沐日月之精华,作为茶树顶端嫩芽,其营养成分丰富,没有任何污染,都是茶叶中的上品。

喜欢品茶的人都知道,茶叶品饮分为眼观、鼻闻、人品和口品四个阶段,也可说是四个层次。

所谓眼观,是指用目光欣赏茶叶浸泡前后的颜色、形状和姿态。以前我在豫南农场工作时,有幸得到信阳一个同事从自家茶场里新炒的茶叶。打开包装,那股蕴含着新春气息的清香,迎面扑来,令人心旷神怡。我连忙烧了一壶开水,用透明玻璃杯泡了一杯,先品为快。

制作毛尖茶的原料,多为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的茶青,泡法大多为下投,即先茶后水。将开水倒入茶杯后,我看到在水的浸润和冲击下,慢慢张开的茶叶上下翻飞,左右躲闪,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含苞欲放的花朵,更像展翅欲飞的春燕,精彩绝伦,美不胜收。大约过了一分钟,茶叶一部分浮在水面,一部分沉入水底。这时,只见一枚已经泡开铺展成一芽二叶的茶叶,像一只美丽的凤凰,从水面慢慢地沉降到中间,然后轻轻地摇动着身子,很久很久,它就静静地浮在那里,像是故意展示它漂亮的身姿。还没尝到茶叶的滋味,已经先欣赏到茶叶的美丽,这无疑为接下来的品饮准备了一份好心情。

鼻品即闻香,这个“香”,包括茶叶和茶水的香味。新鲜的茶叶,不用泡,就能闻到丝丝清幽之香。这香味蕴含着大别山里的云雾之幽、清风之爽、山泉之澈。泡好茶,先不急去喝。执杯与掌心,置于鼻下,那清幽茶水之香便随着袅袅升腾的水雾,弥漫在空气里,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已经钻入你的鼻孔,那丝丝清香,那阵阵醇味,挑逗着你的嗅觉。

至于人品,是需要茶友的。说说自己的感受,听听别人的意见,或许也是一种品吧。如果能和茶农在一起谈论茶叶魅力,才是品茶之道。

最后,水入口,先不急着咽,让其在口腔里稍做停顿,让茶水之香在期间荡漾开来。如《红楼梦》中妙玉所言: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在连横《雅堂笔记》有一篇《茗谈》,也说过:“一杯为品,二杯为饮,三杯止渴。若玉川之七碗风生,直莽夫尔。”我等虽是俗人,但愿意做“驴饮”的也不多。做不了雅士,做个品茶的俗人也不错。至于解渴之茶,则另当别论了。

在杭州西湖边上有一副名对:欲将西湖比西子,从来茗茶似佳人。说就有茶如人生之味,人生又何不如茶呢?如此说来,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和瞬间,似乎也都像一杯茶,充满了玄机和韵味,只要慢慢去感受和品尝,就会觉得其味无穷。

荷花茶

文/李丹崖

喝花茶,要喝荷花茶。

天地间的一切事物,哪怕是淤泥,一旦与荷花沾了边儿,就有了雅致的味道。

沈复在《浮生六记》里,这样记述夫人芸娘制作荷花茶:“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条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味道尤绝。”捏一小撮茶叶放在荷花花心,吸纳一夜的荷花香,第二天取出来,以收集的露珠煮沸冲泡,这样的茶汤,味道极香。这种茶,还被人称之为“寄生茶”。茶叶沾了荷花的光,好比茶成了荷的继子。

明朝茶学家顾元庆在《茶谱》中,更是详细记述了寄生茶的制作过程:“于日未出时,将半含莲花拨开,放细茶一撮,纳满蕊中,以麻皮略絷,令其经宿。次早摘花,倾出茶叶,用建纸包茶焙干,再如前法,又将茶叶倾入蕊中。如此者数次,取其焙干收用,不胜其美。”这种制作方法,“以麻皮略絷”,还要用小麻绳绑一下,估计是为了使荷花的香味更不易散。

据说,还有一种人更浪漫。在院子里事先挖好一方荷塘,待到荷花开时,把友人约到荷塘边,放好茶叶,彻夜畅聊,吟风弄月,第二天一早,煮茶来吃,亲眼见证荷花茶的制作过程,就像当今的“体验式旅游”,增添了茶的趣味性和雅致。

夏天来的时候,若有一方荷塘,我们也不妨邀三五知己,黄昏放茶于荷心,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烹水煮茶,耳边清风徐徐,荷香阵阵,一杯茶下肚,人间烟火都被稀释了,只剩下淡淡的禅趣,再饮一杯,无边的风月都到一杯茶中来。

荷香

文/朱秀坤

“百六十里荷花田,几千万家鱼鸭边。舟子搦篙撑不得,红粉照人娇可怜。”这是迄今为止,我读到的最壮观最养眼最酣畅淋漓的赏荷诗句,出自乡贤郑板桥笔下。诗中的夏日水乡,处处是荷,满湖胜景,欸乃声喧杨柳岸,温柔乡在藕花天,叫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赏累了,移步于红裳翠盖间,伸手采两只莲蓬,剥出莲子,去了青衣,轻轻一嚼,满口清甜,闭了眼便陶醉在无边的荷香里。睁眼一瞧,见一湖的青莲正打量自己,清风中指指点点的,倒叫人有些羞涩。

雨中的荷也美,雨带着风击打在荷叶上,叶与梗欹欹倒倒的,叶下慌慌地避了两只黑水鸡,目不转睛地盯住一颗颗雨滴无声地落在水面上,“沙沙沙”滴落在荷叶上,水面上是一个个水泡,荷叶上则要凝成一大颗露珠,又叮咚一声滑落在水中,开出一朵雨花,雨大了,荷塘里便像煮开的锅,氤氲出白白的雨烟,一塘的花与叶都半隐半现于如纱似幔的白烟之中,如痴如醉,如梦如幻。蓦然间,荷塘深处“扑噜噜噜”飞起一只大鸟,一会儿又不见,心头竟涌上一层禅意来。待大雨初霁,红日又现,清泠泠的一塘荷,雨珠儿全让阳光映照出七彩的光,硕大的花朵越发红得野艳,一洗如碧的阔叶更加绿得可爱,只可惜没有王冕那样的好丹青,要不就着雨后斜阳,画几枝没骨的荷花,多美!

既画不成,于蝉鸣嘶嘶的暑天里,潜入一面湖水深处的荷香里,借那凉爽荷风涤去满身的炽热,更是高情雅趣。张岱的《西湖七月半》中就记载,月色苍凉,东方将白,那看月的各色人等皆散了,一帮文人墨客偏要驾一叶轻舟,纵情到西湖深处,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拘人,清梦甚惬。想来满天的繁星与满湖的萤火也要羡慕一帮会享受的文朋诗友吧。斯时,舟人水鸟同入梦,鱼儿也睡了,圆月也睡了,唯有一湖荷香醒着,宁静而悠远,温润而沁凉,只觉自己也是一朵荷吧,一朵浸湿露水的荷。但最美的荷却是一位叫芸的女子,沈复在书中说,“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将茶叶置于荷花的花蕊中,借天然荷苞熏香茶叶,多聪慧又风雅的女子。那茶与荷窨制出来的别样荷香,定是包含了更多爱的芬芳了。

我至今未尝过荷香茶,却吃过一回喷香的野藕饭。幼年时,陪小伙伴去他外公家玩,外公家就在一片芦荡边,胭脂色的野荷花在芦荡里多情招摇,俯仰生凉,阵阵荷香沁人心脾。我们划一只小鸭船,跟着外公去采莲又采菱,中午吃的就是芦荡里钓得的野鲫鱼,除了糖醋藕片,炒螺蛳,饭锅里竟还有一节节野藕,一咬满口的香甜,扯不断的藕丝能拖老长,黄昏时,袅袅炊烟下的野荷,笼上一层微醺似的光,更显一种古典之美。晚上我们就在月光下剥莲蓬,面对一天星河,听外婆讲古老的传说和遥远的神话故事……至今,再未尝过那样的野藕,真叫人想念!

文/王早先

要喝茶,或者来客时,拿个杯子,抓点茶叶,开水一冲,算是泡了一杯茶。从未喝出茶的苦涩,茶的香醇,茶的韵味。当然,也品不出那茶香,更别提茶经、茶道。

这天下班回家,火急火燎地做饭,炒菜,拿养生壶烧开水。看茶盒在旁,顺便撮了点茶叶丢进去,等到抽空倒杯喝时,杯子里呈现的红色,让我震撼!这是我第一次正视茶的颜色,这是一种透明的红,艳而明亮,却不媚,散发出一种端庄、宁静的美。喝一口,香醇,绵长,那绕缠在舌尖的香久久不散,原本浮躁的心,一下子安定了。

望着壶里沉浮起伏的茶叶,我久久不语。世间的人与事,亦如这壶里的茶叶,沉沉浮浮,起起伏伏。当初,生生死死要抓住的,曾经鲜衣怒马,立于陌上的少年呢?曾经娇嫩如花的芳华呢?曾经伟岸如山的身影呢?一切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岁月也将人打磨得面目全非。

岁月老了,日子也如茶样,由生涩转于香醇。虽然还是平淡无华的我过着平淡无华的日子,却也能淡然面对酸甜苦辣,离合悲欢,也能淡然面对繁华落尽的荒凉。

没有谁能将日子重新来过,只想在余生里,把那抹光影染成彩虹一样美丽,如水一样淡然。至少如今晚“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在茶叶释放的深蕴清香中,守一份静谧。

茶如人生,心素如简

文/冷月gs

手执一杯香茗,品味四季的蕴味,品出人生的精彩。一杯清茶,心素如简,人淡如茶,吾之所愿!

秋天的夜,有一点微凉,却丝毫没有睡意,我习惯在睡觉前泡一杯绿茶,看着茶叶在杯中翻腾,飘出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肺。看着茶叶在杯中浮沉,细细品味茶的苦涩与甘甜,体悟着人生的得失、起伏,荣辱。品淡人世的苦乐、炎凉。

茶如人生,第一道茶苦如生命,第二道茶香如爱情,第三道茶淡如清风。一杯清茶,三味一生,人生犹如茶,或浓烈或清淡,都要去细细的品味。人生在世,总想争个高低、成败得失。殊不知高与低,成与败,都是人生的滋味。功名利禄来去无定数,炎凉荣辱浮沉又再现。一份淡泊,一份宁静,深入细致的品茶,就像品味漫漫人生一样,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夜已深,闻着淡淡茶香。漫漫长夜有一份静养之心,此时没有一点矫饰和浮躁,忘却了一切得失与荣辱,只有一份恬淡的心境。然而,在这个功利的世界,人人都在为生存而奔波,忙忙碌碌,去实现和拼搏自己的梦想。生活的压力和紧绷的心弦,让人无法释怀那份轻松。人们渴望心静、心安、心清的状态,好像水中皎月,祈盼远离尘嚣,回归自然的愿景。蓦然回首,方才意识到真正值得我们为之追求与向往的东西其实很简单。茶可清心,淡淡的一丝香甜,柔柔的一缕清醇,暖暖的一份真情。那份幽香,那份清醇,那份淡雅,都在默默地品味之中,都在那蓦然回首中感悟着人生的真谛。

“茶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品茶之味,悟茶之道,就是要用雅性去品,要用心灵去悟。

敏锐芳香的茉莉香片。那隔了一季的花香,闻来却依旧生动如初。仿佛初恋少女情怀的芳醇。茶气中,犹如一素衣少女隔岸浅笑低吟。

淡雅的碧螺春。让人想起眉清目秀、风姿绰约行走在阡陌的秀丽采茶女。淡淡的一口,面前幻化出古典的女子。深闺大院,相夫教子。虽美丽而不张扬,气质的清芬却常常在举手投足间飘散出来。

云雾茶有种矜持的冷。沸水注入后升腾起的依然是漠漠的云雾,有几分超然向外的禅意。像生性沉静的女人,很难真正被热情点燃。她总在云里雾里气定神闲地看你,你却很难走入她的内心。

毛尖最言情。温柔缠绵,风韵十足,散发着高贵成熟的女人气息。这种女人生来媚而不俗,甜而不腻。当然,此茶需得好水冲泡,再加上适当的品茶方式,你方能品尽其中的韵味。

铁观音品来悠长醇厚,底气十足。一如韬光养晦的妇人。一生的红袖脂香,沧桑云雨,都已经是明日黄花。沉淀下来的是几分落寞的清明,品来又有几分绵长的回味。

普洱茶色如红酒,犹如柔情似水的女人,千般情丝在杯中起起落落,萦绕不绝。

茶是一种情调、一种沉默、一种忧伤、一种落寞。也是记忆的收藏,在任何一季节里饮茶,每个人都宛若一片茶叶,或早或晚要融入这变化纷纭的大千世界。在融会的过程中,社会不会刻意地留心每一个人,就像饮茶时很少有人在意杯中每一片茶叶一样。茶叶不会因融入清水不为人在意而无奈,照样只留清香在人间。

人生在世,求淡雅之美。淡名,淡利,无争,无夺。一切自然,一切脱俗,一切入幽美邈远的意境去。方为一盏无味而味至的茶,淡雅。

茶里人生

文/王永清

在宁静的午后,我躺在躺椅上,一杯香茶在手。有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轻嗅袅袅茶香,徐徐啜咽,细细品味,精华之气充盈胸中,感觉好惬意。

记得小时候,在炎热的夏天里,母亲往往会烧上一锅开水,灌满茶壶,再捻一撮茶叶丢进去,这就成了一家人解渴的茶水。茶叶是母亲在山上自采自炒的粗茶,泡出来的茶水浓酽得很,但很解渴。父亲每次从地里劳作回来,一进门,就倒上满满一大碗茶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再点上一支烟,美美地抽着。

幼时感觉喝茶就是为了解渴与消暑,大热天的,一大碗凉茶入口,渴暑顿消,真是很过瘾。后来读《红楼梦》,看到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才知道喝茶还有诸多讲究,比如茶要好茶、水要甘泉、器具要高雅、环境要怡人等等,才可以品出情调来。

有一次去朋友家,朋友是茶道高手,他拿出上好的茶叶、精致的茶具、烹具、杯盅,亲自为我煮水烹茗。他将茶叶末放在茶碗里,接着往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时用一种竹制的茶筅搅动,茶末上浮,形成粥面,茶叶紧裹的自身在一点点打开,接着清香四溢,水也随着茶一并舒展,一道释放,看他泡茶简直是一种艺术享受。

受朋友的启发,我也买了一套茶具。回到家里,学着泡茶、品茶、观色、闻香、识味,让各种感官充分活跃起来。虽没有茶神陆羽的恬淡志趣。但在忙碌生活中能有一分闲暇心情静心品茗,忘掉了俗世的纷纷扰扰,也算是给心灵放了一个假。其实,人的需求真的有限,有时简单的就像一杯茶,何必吃着碗里护着锅里?凡事莫要强求,来到手中的欣然接受,从手中溜走的,怡然放手。这样就会过得轻松而愉悦。

作家三毛说:“人生如茶,第一道苦如生命,第二道香似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静坐窗边,我感觉自己就是一杯被时光冲淡的茶,坦然地躺在杯底,历经摘、熏、炒、烹的煎熬之后,知道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也拥有了一份平和、安详的好心情。

闲下来,泡壶茶

文/--满不懂

坐在茶桌旁,自己泡壶茶,偷得浮生半日闲,顺便慰劳亲人或朋友,何等的奢侈,何等满足。

大多数爱茶之人都喜欢自己泡茶,并乐此不疲。喜欢和别人聊茶叶,为了一些好奇置身于喝茶的闲适时光中。于是又有了一包茶叶,一把壶,一个朋友,一段故事。

钱并不能让人闲下来,因为钱没有够。茶却能让人闲下来。一坐到茶桌旁,不由你不闲下来、静下来。古人说茶能清心神、涤欲念,至少在喝茶的那段时间里可以。

古人有的是时间,泡茶喝茶是至清、至雅的闲情。在现下时间就是金钱的浮躁年代,泡茶饮茶更是高雅难得,因为在快的年代里舍得慢下来、闲下来,泡在茶水里,是件难以寻常的事情。

常听人说:"喝茶怀古,想心事喝咖啡去好了!"说得没错。一怀古,上下五千年,全在静静的一壶茶的时光里。

来吧,泡壶茶,让我们闲下来。

谈——茶与人生

品茶就像品人生。

要喝茶,当然就需沏茶。

首先要选择茶叶,会辨形,辨色。

人的一生会面对很多的选择。痛苦的,给人以奋进;艰难的,给人以沉着。人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然而只有少数几个可以成为自己的知己、良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若交错了友,走错了路,那他的一生只有遗憾。

选好了茶叶,当然就要沏茶了。把茶叶放进杯里,倒进水,茶叶在沸水里翻腾。

刚进入到一个新的群体,总有一种寂寞和失落的感觉,因为那本是属于别人的一片天地。人的一生不可能总处于同一生活环境,总要遇到许多陌生的人和新鲜的事物,所以有必要学会随时适应新的环境,学会勇敢地面对困难。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一门深奥的学问。逃避现实是不可能的,世外桃源也不会有。

茶慢慢变深了颜色,茶叶慢慢舒展开来。

人必须融入社会。一个人不可能孤立地活着,总与集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脱离了集体的人不可能取得大的成就。个人的光芒只有在集体的发散下才能深远。正如没有草地的衬托,花就无美丽可言。

一点微弱的光在黑暗中不能照亮一片很大的地方。一滴水的力量确实渺小,但河流的力量是无穷的。把小我融入社会的大我中去,那么,任何力量都不可小觑。

茶不可久泡,否则会变得很苦。

人活着,就要有自己的思维和见解,要做生活的载体,而不是为生活所载。生活在集体里,容易让人产生惰性心理,忘却了要为生活而活着,为了理想而奋斗。生活不能失去目标,否则就是大海中迷失航向的帆船,漂浮不定。

茶泡好了,就该好好去品尝,这才是最重要。

品味生活,把握生活节奏,享受生活。人不能总是斤斤计较于生活中的琐事,把心胸放开点,肯定阳光,那么生活也会流光溢彩。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细细品味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就会发现,平凡后面的乐趣也让人留恋。

生活本身就充满了阳光与快乐。快乐于我们乃至善且自然之追求。然而尽管如此,我们并不去追求每一种快乐,而是偶尔放弃快乐,因为在忍受了短暂的痛苦之后,更大的快乐便随之而来。

一盏茶后,细细品味着那些平凡、痛苦和简单,如茶,亦如人生。

油茶

我们把茶叶泡着喝,于是笑话不知是十几世纪的英国人,初初见到茶叶,把茶叶煮开后将水泼掉,加盐吃叶子。可是,如果你以为茶只有这两种吃法,或者以为茶叶加盐一定就不好吃,那又错了。

从前我到一个以油茶出名的瑶族自治县恭城去,拿回了一套打油茶的工具:一个生铁铸的带把儿的小锅,一把小木棰,一个细竹条子编的小漏勺。我在那儿学会了打油茶,欣欣然地拿了那套工具和二斤专打油茶的茶叶回家。

油茶是什么东西?在某些南方旅游城市展示给游客的小吃街,你会见到一大锅暗褐色的茶汤,是放盐的,有茶的涩香,撒上炒米或炒花生米。虽不难吃,但也没什么好吃的,可是那终归不是正宗的油茶。

我回家请来老同学老朋友,施展学来的本事。茶叶得放热水泡开,将苦涩味去掉(不能用平时喝的茶叶的,那太苦了)。再将小铁锅放在炉上烤热,加点油,放进葱白、蒜瓣爆香,加进那一把湿湿的、泡开的茶叶(叶子很大,大叶子茶),用小木棰拼命地捶啊捶、翻啊翻,捶着捶着不时扔进去几颗花生米。待茶叶滋味出来、铁锅火热,倒进开水,茶汤登时哗的一声沸腾起来。接着加盐,用小木棰在茶汤里搅匀,把一锅茶汤往小竹勺里一倒——— 下面是有碗接着的,碗里放着葱花。于是茶汤都过滤进碗里,茶渣都留在了小竹勺里。第一道油茶就好了!

嗯,这是什么滋味?一碗加了油盐还有葱花、带着蒜和花生、千锤百炼的很苦的热茶?总之无法形容,任何第一次喝的人都难以下咽!

打油茶至此尚未结束,小竹勺里的茶渣还要再打两次,所谓一道苦,二道香,第三道回味无穷。得打三次,再换新茶叶。油茶也不是单喝,得有点心送。恭城清晨都有卖油茶点心的人,萝卜糕、芋头糕、油炸的馓子、柚子叶包的粑粑、芭蕉叶包的粑粑、无以名之的有清香的叶子包的粑粑……要是请客吃油茶的还加上炒的新鲜青菜、烧肉等等好菜。说实话,我初初被请去吃油茶时,对于油茶本身尽管如饮中药,仍然很乐意去吃,就是这个原因。

当地人一日三餐都可吃油茶,妙的是吃油茶的圆桌,为了倾茶的方便,仅仅高到脚踝以上。打油茶的小铁锅搁在小煤炉上,一切都玲珑就手。他们喝油茶如饮甘露,有瘾的人一天不喝都不行。

我在那儿呆了20天,接连不断地被各个人家请去吃油茶。头几次的确有如吃药,而我种种咬牙切齿的反应,也屡屡在本地人的殷殷眼神中化为“果然不出所料”的善意的呵呵大笑。几天之后,我虽不能有欣赏的态度,却也能轻松自如地当成餐间的饮料了。

我向朋友们卖弄我的打油茶本事,尽我所能备了点心好菜。家里没有煤炉只有煤气炉,我料想在煤气炉上一敲,想必它会叮当几声散了架,还费苦心弄了个电炉来。实验的结果,女孩子们都惊喜无比,个个争来试验,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滋味也大抵可以接受。男同学们一口喝下去,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男同学大度地解释:“想来油茶就像啤酒,最初三次喝真是太难喝了,后来慢慢习惯了,就会喝上瘾。”另一个男同学愁眉道:“这个、这个,或者我是不会上瘾的……”

有时我会想起《红楼梦》里妙玉请宝黛钗三人吃茶,用的是梅花上的雪,“细细吃了,果觉轻浮无比”。又有一个我不记得名字的古人,说好茶吃了那个舒畅,两腋下如“习习生风”。若这些雅人高士知道我们吃茶要加油加盐还加葱蒜,会是如何反应?想来,大概会以为我们是初识厨房文明的猿人吧。

我姐的嘴一向很刁,久闻油茶大名,一直没机会见识。一次打油茶后,我就特意留了一碗给她。厨房尚未收拾,她回来了,我告诉她在厨房里留了一碗油茶,趁热快喝。她欣欣然跑进去,我静静地竖耳等一声尖叫。可是、可是,我听到的是:“咦,这油茶并不难喝啊。”我大为惊奇,跑进厨房一看,天啊,她正端了那碗打油茶前泡茶叶的水在喝!

那二斤茶叶,始终不能打完,放在我家冰箱里,想来如今已成了累累陈年的老茶叶了。

那缕涩涩的幽香

文/又见菊花黄

我喜欢喝茶,但不太懂喝茶。不,不是不太懂,而是一点也不懂!所以我喝的茶基本上都是这样泡制而成:烧壶开水,随别找个杯子,瓷盅也好,玻璃杯也好,塑料杯也行,反正只要能装开水就好,往里面随别丢一把茶叶,量多量少差不多就行。茶也不分一次两次,反正一杯茶就是一天,喝得少的一天可能晚上都还觉得有点涩,喝得多的那天可能没到晚上就只有水的颜色了。也许是过程太随意的缘故,泡出来的茶只有我一个人喝,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喝。

岳父每次看见我经常泡茶的时候,脸上都要带着淡淡的微笑。刚开始时我不懂他为什么会笑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笑我。直到有一次,他又看见我在泡茶,而且放了一大把茶叶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不会喝茶!

我也笑了,我终于知道他每次在我泡茶的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当然,我的笑,带着一点尴尬。我的笑,也许也是为了隐藏一下当时的尴尬。

其实,我也看到过别人泡茶,专用的杯子,高级的茶叶,一定温度的开水,一次、二次、三次加水量的不同……我也听别人给我说过,茶叶要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茶叶多了,会使泡出来的茶太涩,很多人都不喜欢喝,而且还非常浪费茶叶;茶叶少了,起不到作用,也就不称之为茶了……

但我却没有办法改掉这一“毛病”,每次泡茶的时候依然如故,我行我素。也许是很久很久就养成的习惯吧。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小时候,在我家附近的山上,有一种“支高茶”。春天来了,茶树开始长出新叶的时候,也到了我们小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正是山上一种小孩儿们期盼了一年的被称作牛奶奶的野果成熟的时候。当然,山上还有鸟窝和各种鸟儿们产下的五颜六色的蛋,以及各种各样的野花……而我们上山的非常正当的理由,就是为家里割茶。每当太阳从东边亮出红红的脸蛋,小孩子们随便往肚里送几口饭后,就开始你叫我、我连他、成群结队的上山,进入我们欢乐的天堂。

玩过了大半天,却不敢忘记割上几把支高茶的新叶塞进背篓背回家,要不然,大人们的一顿打是免不了的,更重要的是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山上采回来的嫩茶叶,和着他们依附的嫩枝条,被大人们用刀切成短截,放在锅里煮一定的时间后,倒在太阳下晒干,然后储存起来当成明年春天来临之前的茶叶。

支高茶不是现在的人们眼中的好茶。用它泡出来的茶水颜色略带红色,刚喝的时候有些苦涩,几分钟以后嘴里却似乎留下一股很淡很淡却很悠长的清香。支高茶最大的好处是不要钱,而且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的时候喝上一两盅,也能起到解渴的作用(其实,在我们贫困的农村,茶的最大功能就是解渴),因此成为我们那里的常用品,用它来解渴,也用它来待客。每天清晨,烧上一大壶开水,随便丢进一大把茶叶,盖上茶壶盖,再过两三分钟,一大壶茶就泡好了。无论何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拾起茶壶旁边的杯子或是粗碗或是其他能乘茶水的东西,想喝就喝,要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不完就倒掉。就这样,长时间的农村生活,使我早已习惯了支高茶的颜色,支高茶的苦涩,也习惯了对支高茶的“铺张浪费”。

进城生活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学学城里人的喝茶方式,高雅些,“茶道”些,进而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但每当泡茶时,早已的习惯却刹不了车,凭着惯性冲入了现在的生活,让自己又变回了农村人。

写到这里,我似乎又闻到了农村老家那熟悉的支高茶的味道,涩涩的幽香,渗入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零食

文/戴蓉

在公路的服务区休息时,买了罐盐津葡萄。一看到“盐津”二字,嘴里立刻泛起微咸而后丝丝酸甜的味道。小时候常常捏在手里的盐津枣,有一点冲鼻子的药味,后来才知道是陈皮的缘故。李子干做的加应子乌黑发亮,裹在一层塑料纸中,外面那张白底红花或蓝花的糖纸,是很多女孩细细捋平了夹在书页里互相攀比的宝物。结着薄薄盐霜的咸橄榄乍咬上去有浓重的咸味,咀嚼后却有绵长的回甘,买一小包回家炖排骨,据说有消除疲劳的功效。

其实我长大后很少吃零食。到朋友家做客,人家用瓜果招待我还好,倘若拿出一包爆米花或者饼干,我会干脆地把头扭开。家中一向不备薯片、糖果一类的东西。然而我并非下了饭桌不食的人,只是不习惯闲了就往嘴里塞点什么。我很乐意在喝茶的时候,配上几片切成小块的豆腐干、两个鹌鹑茶叶蛋(普通茶叶蛋有喧宾夺主之嫌),一小碟细腻的绿豆糕也合适,正好平衡了茶汤的涩。看电影里的女主角把柿饼切成丝,拌着腌渍的萝卜条,一边吃一边看书,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心里着实羡慕。“浸在大冰块中的冰凉葛切进入口腔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匹清凉滑顺的绸缎,锋利轻盈滑过舌喉……所谓若有似无却叫人回味念想的滋味,应该就是指这样的一碗了。”清澈透明的葛粉,用黑糖蜜汁蘸了吃,这样一碗可有可无的小食,我倒是愿意专程去品味。

既然吃零食不是充饥,只为愉悦或者心里的一点空虚,总是应该有点选择的。我没有那种撕开一包瓜子和众人热烈聊天的习惯。与人频密的往来,逼仄的人际关系,毕竟与我简淡的生活方式相去甚远。了解自己心性的友人,顺手携来两块手制点心,享受一壶茶由浓转淡的闲散时光。这样适可而止的交往如果不可求,就让身边空着吧。炎夏懒得招呼人,看来那罐芬芳的云南玫瑰酱要独享了,早餐用来抹土司或者放一勺在绿豆汤里,想想都让人觉得生活有盼头。

投墟

文/燕茈

置身在宽敞舒适的商场上挑选物品时,不经意想起原来镇上的集市。

在农村,乡镇集市一般都是方圆好几十里地方的流通、交易中心。在客家人地区,这样的乡镇集市一般都称作“墟”,约定俗成的集市交易日则称“墟日”。一般是三日一墟,两个相邻镇墟期不重复,这样就能让买卖双方都有较多的交易机会。比如蓝口、骆湖是每个月尾数的“三、六、九”;紫金、顺天是每个月尾数的“一、四、七”;灯塔是每个月尾数的“二、五、八”……客家人就叫“赴墟”“投墟”。

我是灯塔妹子,要投的当然是灯塔墟。

小时候,父亲很喜欢带我去“投墟”,一大早就推来他那破旧的自行车,将我抱上他为我量身定做的小凳子,再绑在自行车的杠上,到灯塔镇上逛。我也很喜欢去,因为父亲总是不忘给我买个包子“打嘴”,有时候是豆沙包,有时候是莲蓉包,5毛钱一个,胖嘟嘟、松软的、热腾腾的,对我是无尽的诱惑。有时候晚了还可以到桥头的云吞店买两碗云吞,两块钱一碗,薄面皮包着馅儿,在汤水里卷着,像白云一样好看,入口即化,别提多美味了。父女俩大快朵颐,每次父亲总是要吃我剩下的“口水尾”……

一年来,最热闹的就是“开墟日”和“入年假”。开墟日是正月初八,由于刚过完新年,人们有钱有闲也爱凑热闹;“入年假”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过后,农户都暂停下田工作,专心致志筹备过年事宜。家家户户开始囤积木柴、食油及过年食品,采购猪肉、鸡、鸭,炸豆腐、蒸年糕、做米粿等,还要将水缸盛满水,米缸装满米。要买的东西当然多,所以这一天是最热闹的。

农户们举家出动,把家里生产的土特产挑到墟场去摆摊叫卖,小商小贩们也见利起早,把城里的生活用品搬运到墟场,不惜口舌推销……一时间,整个墟场便人头攒动,随处都是和商家讨价还价或天空海阔闲聊的人群,热闹景象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附近十里八村或交易或不交易的男女老少都要来凑凑热闹,看看新鲜,因此墟场上往往都是人山人海。贩卖农产品的、卖零食玩具的、卖艺的、看戏的、瞎逛的……你挤我,我挤你,人们如过江之鲫。

桥头右转直下,是菜行,有水果和蔬菜。有个卖雪梨的小摊,守摊人是个姑娘,她常常单身一个人,在闹市中看书。穿着灰白色的长及小腿肚的百褶裙,凉鞋粉色的,露出脚趾,头发高高扎起。好多阿姨为了省钱专门买便宜的、烂了的雪梨,回去把腐烂的梨肉挖去,切成小碎片,和冰糖一起煮水给小孩子们喝。

一路走下去,是茶叶行、鸡仔行、猪仔行、笠麻行、“番豆(花生)行”、衫裤行……顾名思义,什么行就卖什么东西。我最想去的当然是衫裤行。可是等父亲在路边剃完头后,他就直奔茶叶行。茶叶行卖得最多的是“上莞茶”,卖茶叶的叔叔父亲都熟悉。秤好后,卖茶叶的叔叔还会多抓一小把放在袋子里。

手头稍微宽裕的时候,父亲也会带我去衫裤行买衣服,一排一排的衣服挂着,却一年到头都给我买红衣服,这让我十分不满意。有一次试了件浅绿色的外套,非常喜欢不肯脱下了。卖衣服的阿姨趁机抬价,父亲叫我脱下来还给对方,我不依,最后高价买了。父亲数落我应该先脱下来让他讲价的。“如果脱下来了你就不讲价,直接走了……”父亲笑笑,大手牵小手继续逛。

老街有个“火娑婆”,受到惊吓的时候,母亲曾不只一次带我过去给“火娑婆”看。“火娑婆”搓一根艾绳,用火柴点燃其中一端,火苗刚刚蹿起,她张口就吹灭。然后和母亲“同流合污”把我按在凳子上,用还有火星的已经焦黑的艾绳烫我的脖子,耳朵,额头……一边烫一边重新点燃艾条,明明灭灭的艾条在我的哀嚎中发出草香味,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好闻。

我对“火娑婆”的恐惧上升到对老街的恐惧,只要走过那条街,我肯定是要躲的。直到有一天,家门口有个哭泣的漂亮女孩路过,她一边哭,一边走,似乎在找父母,但是没有喊叫。村里人说她是个哑女,就是很多年前受到惊吓带给“火娑婆”看,结果烫到哑穴了,所以酿成悲剧。自此以后,母亲再也不敢将我交给“火娑婆”。

临近散墟,父母才会正式进入主题,去买锄头、犁铧、镰刀等铁器,再买个斗笠、竹扫把、箩索……母亲总是要再买完所有农事产品之后再去挑几斤桔子,因为父亲最爱吃桔子。然后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路上遇见熟悉的人还要唠嗑好一会,说说当天的见闻,买了的东西,互相打听下价格,对比着谁的更实惠。说着说着,就到家了。

走过往日熟悉的街头,墟日还在,早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劲儿。而我,会在拐角处的水果摊挑父亲爱吃的桔子,一如当年的母亲。

听说,当一个人怀念过去的时候,就开始变老了。这么看来,我是提前衰老的,许多年来,我总是不断地回忆过去的一些日子,我的童年梦中的真。我想表达的只是对那些单纯的时光一些单纯的怀念。就像读高中的女生怀念5岁时的红裙子;就像成年的男子怀念藏在屋后的弹弓,就像在城市里奔波的游人怀念田野燃起的草烟……

喝茶时光

清晨,坐在电脑前,我喜欢喝一杯茶,看几许文字。

一夜安眠,晨光清朗,再有香茗陪伴,心情惬意如风。

我有两种品质很好的茶叶。绿茶清香,红茶馥郁。

绿茶适合慢饮,啜咂之间,余味慢慢从牙尖、嘴角蔓延,其香邈远。而红茶要一口一口的饮下,温润香浓,让人心神荡漾。

红茶撩性,绿茶清心,世间万物,皆各具风情。

咖啡、红酒虽也是我所爱,但能天天做伴的还是几缕茶叶,看它在沸水中缓慢升腾、绽放,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缱绻,深觉茶叶是最有情义、最富情致的东西。

能坐下来喝酒的人许能找到,但能坐下饮茶清谈的人只能是可遇不可求。所以与茶结缘,像林中遇故人,晨雾散尽,曦照漾开,清风拂过,回味久远。

喝茶随性,但喝茶也有境。想要喝杯茶的时候,无世事牵绊,无熙来人往,眼光驻足窗前绿叶,相看不厌,各自安稳,是为理想的喝茶时光。

一片叶子的旅程

文/秦延安

江南的春,总爱和“茶”紧密联系。当春风使出浑身的解数,将长江以南的寒冷往北驱赶时,山坡上、岭坝上的茶树,都探头出门相送。作为常绿草木中的名门望族,茶树总显得彬彬有礼,温情有余。就在那“春风吹又生”中,片片嫩芽携着早春的信息,传遍了整个大地。

一年最是新春好。那是老叶出嫩芽,一叶顶着一叶。带着最初信息的芽叶,“犹抱琵琶半遮面”。它们听得懂鸟语,嗅得到花香,它们衔着春光携着云雾,终在一场春雨后,生出雀舌般的叶芽。一副水嫩水嫩的面孔,如出水芙蓉般隽秀,看着就让人亮眼可心。那一片片长形或椭圆形的茶叶,如春天的请柬,盛邀着人们赶来采茶。

有茶树的地方就有青山绿水。那些茶树总爱长在向阳的山坡上,如犍牛饮水,将头扎进清凌凌的山溪,尾巴却在身后甩打出一阵山风。那里阳光明媚,风清云淡,草木葱郁,景色迷人。

我曾在苏州碰见过早春的茶园。一面坡上,层层叠叠。一株株茶树,密密麻麻,绿得耀眼。戴着斗笠的茶农,斜挎竹兜,站在茶园里如一棵松挺立。身子似乎纹丝不动,手却快捷灵巧得如水里的游鱼,从那些茶树上一一走过,一枚枚嫩芽便被请进挂在腰间的竹兜。人们常说:“一斤碧螺春,四万春树芽。”我很难想象,这一斤茶叶,需要在穿梭、弯身、采摘、放入中轮回四五万次才行,那是怎样的琐碎和不厌其烦。他们额头热气腾腾,如云雾散开,笑容里溢满茶香。采过茶叶的树便没了春的盎然,只有春的继续。远远望去,绿色的茶园里,那些埋头的采茶者如一朵朵各色的花,绣在绿色的锦缎上,分外好看。

采茶不易,制茶也不简单。我曾在云南观过传统的手工制茶,那岂是一个辛苦所能表述?采摘下来的茶叶特别娇气,需要尽快去除水分,否则就会发苦生臭。温暖的阳光下,一片新绿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茶簸,经过日光萎凋或高温炒制后,就在茶簸里,被茶农用双手轻揉着。那是一种看似有力却柔软的揉法,粗糙中见细致。不同的茶,其揉捻程度也不一样。大多数的茶叶被滚动揉成了卷曲状,也有以布巾包裹茶叶使其成为一圆球状,再以手工或布球揉捻机来回搓压、团揉,最终形成半球或球形的。有些茶叶还进行摇青,将萎凋的茶叶放在竹筛内,先轻后重,来回筛动,让叶片在摩擦碰撞中,气味相投,渐渐氧化。不同的茶摇青的手法不一样,次数也不一样。这一连串的晾青、杀青、揉捻、渥堆、干燥、紧压等过程,让茶叶如孩童一般,逐渐成长。但它还没有真正成为茶叶,必须再经过筛分、剪切、拔梗、整形、风选、覆火、熏花、焙火、掺和、陈放等一系列过程,才算完全制成。

当一片片茶叶泡入水中,氤氲的不仅是满鼻清香,还有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茶中有山,茶里藏河,可谓是胸有丘壑。一壶茶在手,如天人合一,如抚日托月,如捧着千山万水。郑板桥品茶曾邀“一片青山入座”,苏东坡喝茶感叹“从来佳茗似佳人”。它是一味解毒的药,让“神农尝百草”;它走过了饮汁食叶的羹饮,最终变成今天享誉世界的三大饮品之一;它是茶马古道的千年穿行,让生命历经枯萎、重生、绽放,如人世的修炼;它缔结出了中华血性与千年文化,让世界幻想着东方的神奇。

一片茶叶,看起来细小、纤弱,无足轻重,却又是那样微妙、坦荡、豪放。它感受了土地和手掌的温度,行走万里,与水融合,呈现自己的生命价值。它沟通了天地生命,融合了人与自然,传递出一缕醉人的心香。

茶米时光

文/王光龙

一段湿滑、犬牙齿互的青苔小径,错薪掩道,如儿时掰折的山芋藤条手链悬挂在山腰。清明后,一场山雨渐息,厌浥行露,早起的行人,扶荆拨棘,花色凉鞋已被路旁牵衣扯缕的野草打湿,凉彻脚心。云雾盘绕在黄泥湾的山头,滑落一角,晨曦便微露而出。

背起小竹篓,纤手勾起眉前落发至耳后,邻村女伴们相互呼唤:

喂,采茶去——

茶园不在黄泥湾。黄泥湾山多,但土质长树不产茶,湾后树木葱茏,荑茅蓬蒿满地。鸟雀栖息鸣叫,交颈颉颃,时有松鼠野兔山猪散步其间,人迹罕至的山里早就被这些生灵筑巢建窝。自然,还有残碑乱坟,零落在山间,荒草丛生,白色大理石的碑面被山雨侵蚀,间或沾染不明的污渍,连碑文都模糊不清。这是山民最后的归所,生前走遍山里角落,生后也把坟茔安在山里,魂不离山。夏夜纳凉,山民聚在一起闲话山里鬼怪传说,有名有姓,绘声绘色,连蒲扇的风都带着诡异。忽听山风呼啸,松竹脆响,吓得年轻的后辈惶惶然,不敢独自前往山里。

采茶的姑娘们就结伴而行,绕过山头,鸡鸣河便倏然映入眼帘,一尾金色鲤鱼一样团绕在山坳里,波光粼粼,湜湜其沚。沿着鸡鸣河边光滑如卵的青石板路一步步向着茶园走去,一旁的柳树裹翠,其叶蓁蓁,如静女步摇,拂人脸颊。

仰面便见,好大的一座茶园。

茶园密如待发的箭阵,逶迤地铺展开来,层叠如毯,葱绿如漆。雨后,山色空蒙,叶片滴水成翠。雨水浸润的空气中传来几声鸟叫,惊起,化作几滴墨点飞过绿海般的茶园上空。采茶的姑娘们一入茶园,如水打浮萍,四散开去,各自寻找自己的采茶领域,鲜有言语,专心采茶。在这群采茶队伍中,有我刚过二十四岁的母亲,和她年龄相仿的刚姨,还有年幼的我。

那时,我苦于没人照顾,母亲走到哪里都带着我。采茶自然也是,而我也雀跃要去。

母亲手指翻飞,在茶树上轻轻捻动,蜻蜓吸水般采撷嫩芽。我也忙碌在齐眉深的茶垄里,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一大把茶叶,喜滋滋地小跑到母亲的面前。

妈妈,你看,茶叶。龙儿也会摘茶叶了。

母亲停下忙碌的手指,看着我摊开小手,一团紧攥的茶叶舒展开来。母亲弯下腰来,笑了笑,取下毛巾,为我擦了汗。

然后,母亲一枚枚地筛选出我手里的茶叶。

这是什么?

茶树枝。

这呢?

大叶片。

我看着自己一把捋下来的粗老大叶,和剩下黏糊糊的手汗。低着头,嘟着嘴,不说话。母亲找出仅有几枚还可以算作茶叶的嫩芽,笑了笑放进竹篓里,然后把我搂在怀里,亲了我一下。母亲衣服已经湿透,我还能闻到一股奶味,那时,弟弟刚刚戒奶,母子俩分隔两地。母亲每晚都辗转难眠,夜不能寐,夜里起来看看窗外,芭蕉染雨,母亲也掩面独自啜泣。

母亲细心地给我讲解了如何辨别嫩芽,那些粗老的叶片茶厂是不收的。我的手指鸡啄米似的在茶园里寻找嫩芽,良久,才一小撮,人就乏了,心也野了。母亲和其他的采茶人都走远了,她们的手比脚步更加灵活,在这绿浪里暗暗击鼓冲刺。母亲时不时地呼喊我一下,听到我的回应,又低着头安心地采茶。

母亲的呼喊声渐渐远了,我就独自沿着茶垄一排排地奔跑,像是在战壕里冲锋的战士,越过一个个山顶和山谷,跑着跑着,一处大坑跃然出现在眼前,坑大的足可藏下一头大黄牛。我脚一滑,整个人跌落入坑。坑虽不深,雨后泥土湿滑,再加上年幼如我,已经淹没了我的身高。我攀爬、跌落、嘶叫、哭泣、抽噎,最后呆呆地看着一群体型硕大、黝黑光亮的蚂蚁在泥土之间忙碌不歇。我发现了一段白茅根,从土里扯出来后,用衣服擦去泥土,一边咀嚼,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呼唤着母亲,嘴角垂涎,竟昏昏睡去。

我被母亲的哭声所惊醒,发现我已经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气的想打我,手停住了,又紧紧抱住了我。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你还跑啊,你跑丢了我也不想活了。母亲浑身是泥,我们母子俩蹲坐在坑里。刚姨喊来了茶厂的工人,把我们拉了上去。母亲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又让我转了一圈,拍了拍我身上的泥土,拿出水壶,我咕噜咕噜地喝了水。

妈妈,我饿了。

母亲抬头望望天,日光上移,回去还尚早。母亲摸摸口袋,对我苦涩地笑了笑,安慰我说等下回家就有吃的了。我不依,哭着闹着,母亲看了看竹篓里的茶叶,还不够斤两,茶厂也还没有到收购的时间。我又哭的撕心裂肺,母亲转过身去,偷偷地抹眼泪。刚姨看见了,迟疑了一下,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五毛钱给我,让我去买馒头。母亲对刚姨说,等下卖了茶叶,领了钱就还你。

馒头店就在茶厂隔壁,两排瓦房,红瓦白墙,在一片绿海里格外醒目。我买了两个馒头,给刚姨一个,刚姨犹豫了下,塞进了兜里。给母亲一个,母亲摆摆手说不饿。母亲给我洗手,我把馒头往母亲嘴巴里塞,母亲咬破了一点面皮,又推了回来。母亲让我不要走远,就待在茶厂里。说完,她和刚姨又背着小竹篓,消失在茶园里。

我把馒头掰成四半,每半拉成长条,细细咀嚼着。茶厂的门敞开着,里面几口大锅相连,锅下火焰正旺,锅上几个工人正在热气腾腾地翻炒着茶叶。青嫩的叶片在工人的手里翻滚着,隐藏在叶脉里的汁液被慢慢蒸干,浓郁香醇。杀青失水后,叶片也渐渐成暗绿。工人们不停地搓卷、抖散茶团,茶香四溢。馒头已经吃完,日升正中,我看见一群采茶的女伴们拨开茶树枝,背着竹篓,擦去娥眉间的汗液,向我这边走来。

她们排好队,把竹篓放在胸前,依次过称称重。母亲和刚姨因为找我,浪费了不少时间,采摘的不多,只拿到了几十元,不过她们依然很欢喜,拎着空竹篓,拉着我,往黄泥湾走去。

回来的路,葳蕤的草木已干,我们步履轻盈,不久便看到湾下黑瓦石墙的家,正对着一口池塘。去往后山耙松针落叶的小姨已经回来了,跑过来接过母亲的竹篓,她比我大两岁,是外婆最小的女儿。手有疾的二姨抱来稻草,往牛棚里去了。聋子爹从后山砍来一捆捆树枝,晾晒在门前的空地上,他剥开蒜瓣,向我招招手,我怕辣,摇摇头不吃。外婆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了,因为手脚不便,母亲系上围裙,一头钻进了厨房。

日晡,樾荫渐长,门口的场圃边缘栽种着几株茶树,低矮,叶黄肉瘠,像是水土不服导致的营养不良。母亲在瓷壶里泡上了这几株茶树产的茶叶,热气如青岚拂水,缓缓散去,品嘬一口,有些苦辣。须臾,一阵隆隆之声回荡在湾里,站在门口,循声望去,但见树木葱茏的山岗上机车声逼近,愈发响彻,忽地窜出一辆摩托车来,似捕食的猎豹,从山岗垂直而下,不消片刻便已至眼前。

是外公回来了。

外公从车后取下米袋,母亲接过,掂量了一下,是一小袋碎米。我飞奔到外公的面前,扯着他的裤脚,垫着脚,手已经伸到他的口袋里,摸索着,常常会找到几粒糖或者一两个青苹果。外公摘下草帽,脱去衬衫,只着米白色背心,把我抱在怀里。我用手摸着外公锃亮的光头,嬉戏地拍着,我还嗅到了他身上的糠米味,那是他一整天待在打米房里的气味。

我能想起一个阴雨过后的傍晚,我和小姨翻过黄泥湾的山头,看见起伏连绵的被雨水氤氲的山峦,水浸润的水墨画一般,布谷鸟鸣声时断时续,一块台地矗立在鸡鸣河边,台地上修建的便是小姨要去的鸡鸣河小学。一条羊肠道链接小学和马路,小道如藤,外公的打米房就像一枚叶子长在藤上。房后一棵梧桐,状大如伞盖,正好盖住这间小房子,遮阳挡雨。时有来人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装满了稻谷。外公放下茶杯,从里屋出来。来人把稻谷倒进铁斗里,外公就拉开电闸,皮带交叉传送击打,灰尘腾起,整间屋子都在震动。米壳分离后,余下的碎米来人通常都会留下来,商量着费用下次再来结算,来人递给外公一支烟,点燃,打声招呼后,就挑着担子走了。

外公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洗把脸,走进里屋又拿起报纸,端起了茶,细细品咂。

外公爱茶,傍晚风尘仆仆地回家后,外公搬着竹椅坐在场圃,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这几株茶树的长势。母亲总会为外公泡上一杯茶。外公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场圃外的池塘,幽深,可见池底沙石。黄泥湾也是沙土质,松软,种树尚需年月方可成材,而稻粱却是人每日必食。在山腰开垦一块,种些红薯高粱尚可,耙子一耙,连根带叶全都刨了出来。种稻米的话,引水难,山脉遮阳,光照不足,山路崎岖,收割亦难。家里人口众多,非老即残还弱,外公咀嚼一片茶叶,又放下茶杯,他每日为饮食忧心忡忡。

外公无儿,母亲是长女,十几岁的时候就要在田里劳作,屋里屋外,忙前忙后。她挑着齐腰高的粪桶,摇摇晃晃地爬上一个山坡,再下到山坡另一面的菜园里。菜园靠近一处水塘,开垄、种植、浇灌、打药、收割,都离不开母亲。我仍然记得母亲从水塘里装满一桶水,翻过堤岸,再下到菜园里,一瓢一瓢地浇水。阳光刺烈,我站在堤岸上看着垂髫般的树藤,关注的是水塘里的黾蝽和浮萍。我记不清母亲多少次在山岗上跌倒,也许她也曾哭过,她错过了她本该坐在明亮课堂里的年龄,却过早地把扁担担在柔弱的肩膀,镰刀握在细嫩的手里。以至于多少年后,母亲腰肌劳损,站立时间长久一点都感到疼痛难忍。

可是,就算如此,粮食仍旧不够。外公打米机房挣的钱不多,更多的时候他蜗居在机房的里屋,逼仄,灰尘满布,报纸已经翻旧,他端着泡了又泡的茶叶,看着窗外梧桐树叶由青变黄、凋零成泥,有风雨如晦,也时有骄阳晒的树蝉叫个不歇。积日成年,经年如旧,日子就像这屋子一样局促,压抑的很。家里人也想着法子过活。聋子爹上山打柴,帮人做工。二姨放牛,以至于那时我经常喊她放牛姨。外婆养了两头大黑猪,前蹄趴在猪圈的石头上,整天哼哧哼哧地吵着要吃。母亲把外公带回来的碎米熬粥,再做些糍粑馒头,山芋藤切条爆炒,丝瓜鸡蛋做汤,场圃前放一小桌,端上饭菜,泡上一壶茶,围在一起,山风作伴,朗月来邀,邻里路过,畅叙欢笑。

日子也像机房的皮带一样,绷紧,飞速地旋转着。二姨远嫁外地后,母亲的那间闺房就留给了小姨,红漆木箱子,装有镜子的红漆木衣橱,镜子上还贴着一张母亲穿着青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的照片,一张写字台正对着窗外,芭蕉依旧年年绿。小姨散学的时候背着母亲的竹篓和女伴们去菜园采茶,上山耙松针。翌日,小姨便拎着一小袋米,带着饭盒和咸菜去学校,集体烧煮。聋子爹日夜不歇地忙碌着,终于有一天,在山里走着走着就消失了。母亲和湾里人遍寻山岗,走过鸡鸣河,穿过茶园,甚至走到更远的地方,找寻了许久,聋子爹就像一声鸟叫,一颗露水,一阵山雾,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家像是进入深秋的树,叶片渐渐落下,人也越来越散,只剩下外公外婆留守在家。没人采茶,无人伐木,母亲和姨娘每年给些生活费,也够外公外婆二人勉强生活。一个夜半,外婆拖着行动不便的腿用残疾的手敲打着大门,求救声微弱地撕裂着黄泥湾的宁静。外公走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了山上,孤守着整座黄泥湾。

外婆被母亲接走赡养,来到了没有山峦,看不到沙土的江南丘陵地区。衣食无忧,却依旧无法阻隔外婆的思念。外婆听惯了鸟雀鸣叫,看惯了晨曦穿林而过,闻惯了满山茶园松树的清香,也忍受惯了外公的嬉笑怒骂。即使靠采茶维持日常,靠碎米度日,回家,成为外婆的心病,一直伴随着她的晚年。而母亲经常梦见外公,梦见被推倒的房屋,四散的子孙,半夜醒来,不禁泪涔涔。

逝去的一切终究烟消云散,曾经无比坚硬的过往还是成泥碾作尘。那些在湾里执箸话桑麻,觥筹谈鬼怪的时光已如镜花水月,不复存在。那些每日为饮食而忧的岁月也有着譬如采茶时候的欢愉,如今也都凝固成一幅静默的黑白画,挂在每个当事人的内心深处,供人凭吊。只是,往事并不如烟,只会日久弥深,慢慢结痂,成为一处无关痛痒的存在。

大理,慢调生活

文/邱锦娣

大理的鸟儿会唱歌,很近,就在贴着窗户的那棵大树。

时间尚早,阳光也还懒懒散散,同我一般,嗜睡的样子。看来,这清晨欢快早起的还是鸟儿们。树的淡淡剪影,起伏在婉婉轻烟,一抹斑驳,许是这晨的趣描。鸟儿的唧啾唤醒了我,也唤醒了梦中的花儿朵儿,看它,还在梳理昨日记忆的叶脉,就牵着晨露,半梦半醒在软软风中了。

在大理这几天,我就安静地呆在位于古城中心的这座白族世家大院落“兰陵阁”。园内粉墙画壁,彩绘透雕,飞檐串角,丹桂溢香,石板路曲径通幽,温良璀意。我可以整日窝着不出门,当然,想要蹓跶很方便,因为迈出大门就是古城有名的洋人街。这是好友静为我做的安排,她知道我喜欢这样当地建筑风格的庭院酒店。静懂我。

都说在大理只有四件事情可做——种花、喝茶、修身、养性。我在大理准备做的就是这四件事呢。抬头见苍山,低头面洱海,苍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