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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的散文

《离线请留言》。。。
发表于 2022-12-14 21:56

麦田的散文(精选18篇)

麦田守望者

文/菡宇

我相信缘分,总觉得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走到一起是上天宿命的安排,我相信它,相信缘份牵引着的感觉。

认识大伟是在咖啡屋里,这家咖啡屋是我经常光顾的,我喜欢喝纯纯的苦咖啡,更喜欢满屋子浓浓的咖啡香。

我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找一处安静的角落,然后细细的像品味人生般慢慢的喝完手中的咖啡,步出咖啡屋整个人、整个心就像被那浓咖啡刺激着跟着兴奋。

还跟往常一样我准备喝完手中的咖啡沐浴阳光的灿烂,忽然类似齐秦般深沉的音乐响起,一个可以说是风度翩翩的男孩正深情的演唱。刚开始我并没有特别注意以为是为吸引顾客请来的歌手,后来我真的被台上的男孩和他的音乐吸引了,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那么专注的听一个人唱歌,听他的歌就像是读一本精彩的情感小说能感到整个心被歌声牵引着震撼、共鸣。台上的男孩仪态大方穿的很正式,完全没有“游牧”歌手那股西部牛仔的味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我的确很认真的在“读”他。那天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太热了来客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散座在不同地方。我依旧座在角落那固定不变的位置上,我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相信他也一定会看见我。以后的接连几天我总会见到他,我忽然发现听他的歌是一种满足。

就在初见他的第九天里,他还和往常一样穿着大方的站在台上,他刚唱完了两首歌,在唱第三首之前他说了这么一席话:“我想把这首歌送给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姐”,他用手指了指我。他演唱的是张宇的《雨一直下》,我很惊讶他会说到我,但我还是用心、用感觉把那首属于我的歌听完。而后他没有再唱,而是端着一杯咖啡座到了我对面。“我发现这几天你一直在这个时间座在这个位置上喝咖啡,难道你对咖啡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感到一切飘飘**,那电视、小说的情节正悄悄地在我身边发生。我笑了笑很诚实的告诉他“九天前是,九天后又多了一个原因:听你唱歌”。他显然很惊讶摇着头对我说“我只是个业余歌手,仅仅是喜欢,而且我在这也只唱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要到一家贸易公司就职,这家咖啡店是朋友开的,我来只是想帮帮朋友罢了,唯一的收获是很高兴认识了你”。

几天后我们已经成为老朋友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大伟刚大学毕业。大伟对我说他唱歌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我,他说我很低调、很深沉、很忧郁,他以为我受到了什么挫折,我笑着对他说我只是想沉淀一些往事罢了。“瞧!我爱笑,也是一脸阳光啊”!大伟也笑了。

有时候大伟唱完后我们会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他偶尔也会送东西给我。我能感觉得出他对我已超过了朋友的范围。而我,我承认我是喜欢他的,而那种感觉也远远的超过了朋友。我相信我和他的相识是缘份是瞑瞑中注定了的。但那种感觉我们没有告诉对方,因为爱情是感觉、是默契而不是语言。

几天后大伟不再唱了,他在贸易公司当上了一名小职员。我劝他,既然那么喜欢唱歌为何不去电台打打擂,没准真的成了擂主。大伟却一脸的不在乎“我的歌我清楚,谢谢你的鼓励”。

我们就这样交往着,那一段时间我很开心。大伟只对我唱《雨一直下》,他说当初选这首歌送我的时候因为感到歌的旋律很符合我忧伤的心情,但没想到认识我后才发现其实我这个人是很乐观的。我说既然你把这首歌送给我,那么这首歌就是我专署的了。我天真的认为与大伟的相识是上天宿命的安排。

三个月后我和大伟分了手,我不知道那份感情为何结束的那么快,因为相处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我和大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大伟除了上班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休闲、娱乐上面,而我则一头扎进了书堆里。大伟常常抱怨我没有时间陪他,而我也一直劝他收收心发挥出那份特长。时间越长我对大伟越是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第三个月的一天我向他提出了分手,大伟很吃惊,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问我可否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摇了摇头说“我是个很宿命的人,错过了将再找寻不到”。大伟没有再为难我,但我分明看到他那张清秀失落的脸和眼中预流的泪水。告别了大伟我也告别了那所常去的咖啡屋,因为那所咖啡屋有太多太多不能回想的往事,那空灵美妙的歌声、那俊秀的面容、那将是我永远也不能驻足的爱。

我尝试去了临街一家咖啡屋,但在那里我已找不到那份熟识的感觉,我决定以后不再去咖啡屋。

一个月后,在电视上我看到了大伟,那是三个月前我向他推荐鼓励他打擂的那个节目,他的穿着跟我最初认识他时穿的一模一样。主持人问他是谁鼓励他报名的,他说是一个女孩,生平最爱的一个女孩,但是我失去了她,一个月前她向我提出了分手,但今天我依旧要把这首歌送给她——我心中最美的女孩,因为这首歌只属于她一个人。我流着泪听完了这首熟悉的《雨一直下》,我感觉得出他是含着感情在唱,我在心里默念着“大伟原谅我,原谅我!如果生命能重新来过我情愿不相信缘份、不相信宿命的和你在一起”。大伟终于凭着那份感情、那首《雨一直下》打败了原擂主。我拿起电话投了他一票,因为这是我仅仅能为他做的。

第二天一早朋友小晴打电话给我说昨晚看了大伟演唱,他唱的太棒了,她问我还爱不爱大伟,我说“当我再一次看见大伟时,我的感觉竟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小晴说“他还在等你,你去找他吧”!我说“如果能重新来过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会选择他,并且不顾一切的爱他,但是现在我做不到,因为我相信缘份,我宁愿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远远的观望”。放下电话我想以后我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的陪他打擂,做一个默默的支持者,每次拨通电话郑重的投他一票,因为这是我仅仅能够做到的。

忽然间我听到了那首在熟悉不过的《雨一直下》,我不知道那是邻居放的还是幻觉,我突然预知了什么似的,那首《雨一直下》像是偶然的预知了我们的结局。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那是没有后路的悬崖……”

麦子返青

文/赵文忠

前两天下了场小雨,撩开门帘,立刻被院里菜园的青绿刺了眼。哦,快出正月了,田里的麦子也该返青了吧?

作为农民,我最关心的还是麦子。天刚放晴,我就迫不及待地去田间看看。雨水洗过的水泥路很干净,浸过的土壤更显湿润松软,一脚踏上去,就会留下深深的足迹。新绿的春草,这一片,那一片,拱了出来,有的已经开出微小的花,仿佛它们就是顶着花朵从地下冒出来的。坡上的迎春花,垂着柔软青绿的枝条,花朵娇艳明媚,很是亮眼。这个时节,五颜六色的花朵尚还稀少,大片大片的新绿才是主色调,它就荡漾在我身旁麦田的绿潭里。

年前,我也曾到田间多次。寒冬里的麦田,很让人揪心,麦子立足未稳,相对寒风冰雪还很弱势,抬不起头,挺不起身,肆虐的北风,把麦子吹得一片凌乱,霜打的麦苗,像被开水烫了似的打着蔫,低矮的身子,匍匐在地,给人一种扶也扶不起的感觉。整整一个冬天,麦子在忍受,我也在忍受。

此时的麦田已是满眼新绿,生机盎然。返青的麦子,叶片很厚实,摸上去更有质感,那种饱满充盈,给人一种鼓胀的感觉,仿佛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正在每一个叶片里涌动。返青的麦子,叶片增长,齐刷刷直直向上,每片叶子的末梢,顶着颗白亮亮的水珠子,仿佛无数的小白花,一垄垄麦子,密密簇簇,行行之间已没了空隙,像平铺的绿毯,像一汪绿潭,晃动起来,那绿会从麦田里溢出来似的。返青的麦子,身子增高,直挺挺的身杆,很有精气神。

返青的麦子有了高度,绿也有了深度。小时候,这个时节,我常到麦田剜野菜,毛妮菜、胡碧菜、麦莲子,挎着竹篮,顺着麦垄蹚过去,光滑清凉的叶片,抚着脚踝,像被柔软的手摸过。温暖的春风一阵阵吹来,整个大地涌动起来,即使站着不动,也像在大海里航行,那种眩晕的感觉,让自己早已醉了。有时我会撩起麦浪洗手,有时会蹲下去,再起来,仿佛洗了一个澡,有时会欢叫着奔跑,一直奔向麦田的深处,要潜入最深最深的绿里去!

小时,麦子返青,给我的感受妙不可言。而今,我看到的是,麦子返青的那种生机,那种顽强,那种信心。麦子返青,是麦子新的阶段、新的征程。

站在田埂,我久久不愿离去,麦子返青的那种澎湃汹涌、盎然生机,给了我无限的力量与感动。

回不去的麦田

文/刘炜

当我再一次踏上阔别已久的土地时,我已经脱胎换骨成了腹有诗书之人。迎面扑来的麦浪里裹挟着熟悉的、湿热的气息,但我知道这不是欢迎,而是格格不入的疏离。

这是一个漫长的夏天,学业上终于可以稍息。中午,百无聊赖,一阵强烈的空虚感疯狂地袭上心头。我拿出手机,饥渴而又麻木地刷着新闻与动态,一段段文字与一张张图片炮制成了一针强心剂,使我的鲜活感迅速复苏开来。

邻里的几个孩子迅速围了上来,看着我手指如飞地划动着屏幕,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尽力承受着这一方眼花缭乱的大千世界的缩影。时事信息原先于他们只是一堆抽象的名词,娱乐新闻在他们心中不过是墙上过时的海报,所有的活动和消遣也就是玩玩泥巴、打打雪仗、捉捉迷藏……最后,他们悄无声息地散去了,吃惯了山珍野味的人自然无缘消受麦当劳肯德基。

而我,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我的童年是赤着脚在田野追扑蝴蝶、在河边追逐鹅鸭时凝成的一幅画。那时候我只识得几个字,以为全世界都讲我们这儿的方言,背得最溜的是田里野花野草的名字,无知得像小河中那清澈见底的流水。

而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麦田,那是一片热烈的金色。我枕着双臂躺在麦田里,心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比小麦更漂亮的颜色?有没有比麦浪更壮阔动人的场景?有没有比麦面更浓郁怡人的香气?小麦的秸秆硌着我的手和背,风吹过,麦穗击打着麦穗,尖对尖,芒对芒,麦粒对麦粒,锋利而饱满,那麦穗间碰撞而发出的声音,浸泡了一代代庄稼人单纯而辛劳的汗水、泪水乃至血水,混合成一列轻轨呼啸着钻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而当我的父辈与我开始厌倦这种无知,向往麦田以外的那片世界时,我们便在灵魂深处背叛了麦田。我迈向了那样一座信息爆炸的城池,然后被狂轰滥炸,又上瘾一般不能自拔。我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的灵魂已腾不出一点空间,去倾听麦芒之上,祖祖辈辈执着反复而今却已无人响应的吟唱了。

我逃离这儿,只能逃离这儿。最后,我从车窗回望时,看见了一个孩子,她全身沐浴着光与影糅成的蓼紫与麦芒尖端逐渐褪去的金黄,逆光使她的面孔模糊,但我知道,那是7岁的我。我也知道,当她眼中浮现出对远方的向往时,心中的麦田便再也回不去了……

听夏

文/崔向珍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童年的时光里,往往在听到梁间的雏燕呢喃不休时,才知道蒸人的南风已经很热烈了。院子里大槐树的阴凉里,磨镰刀的声音“霍霍”地响起来了,搓草绳的“沙沙”声也响起来了,父亲母亲和篱笆那边的邻居欢快地交谈声也响起来了。

滚烫的南风吹过小溪南岸那些一望无际的麦田,“沙啦啦”的声音扫过绿树掩映的村庄,肥硕的麻雀们“啾啾啾”地鸣叫着,像密集的子弹射入金黄色的麦田。放了麦假的孩子们不停地敲响破烂的铁盆,“叮叮咣咣”的乱声顺着窄窄的田埂炸响,一群群灰黑色的麻雀“扑啦啦”飞出麦田,一只只绿色的小青蛙“咕呱咕呱”地跳跃着远去,孩子们得意的笑声追着南风的热情,跌落进清凌凌的溪水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荡漾着一层层的麦香。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麦田,那么多的欢声笑语。独轮车“吱吱扭扭”从地头一直响到打麦场,“哧啦哧啦”的割麦声在田野里此起彼伏,橘黄色的瓢虫和滚烫的汗珠一起从沉甸甸的麦穗上滚落,捡拾麦穗的孩子们盯着卖冰糕的自行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会跑到溪水边趴下“咕咚咚”猛喝一气儿。

火辣辣的大太阳下,亮光光的打麦场里,“嚓嚓”的铡刀声落下,青石的碌碡“咕咕噜噜”地响起,宽宽的木锨扬起金黄的麦粒雨,“刷拉拉刷拉拉”的声音很是动心提神。一对对小燕子“叽叽喳喳”,一群群麻雀在场院上空“啾啾”盘旋,母亲抽空在大槐树下的土灶上烙了几张白面饼,细碎的麦秸在灶下“噼噼啪啪”地爆响。

麦子收完了,经常会下一场雨,密集的雨点又大又急,“啪啪”地砸在油绿的槐树叶上,槐树叶不停乱颤。砸在骄傲的喇叭花上,喇叭花耷拉了头。砸在鸡窝的油毡棚上,傻傻的鸡们吓得惊慌失措。砸在红色的瓦屋顶上,雨花飞溅中腾起一阵阵朦胧的雨烟。屋檐下挂起神秘的雨帘,稠密如织,在地面上砸出深深浅浅的一溜儿坑洼。雨停了,太阳立刻就明晃晃地扑过来,那些藏在花间树叶下的蜻蜓和蝴蝶,急急忙忙地晾晒着自己的翅膀。沙土地不粘脚,我们叠几只纸船放进水沟摇摇晃晃地漂流,被夏雨洗过的快乐的笑声惊飞了正在整理巢穴的花喜鹊。追着它们飞去的方向,我突然看见邻居家的红瓦顶罩着一层绚丽的金光,再回头看看我家的屋顶,我家的屋顶上也罩着一层绚丽的金光。我欣喜地大声唱起了母亲教给我的歌:“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麦收过了,伏天很快来到,“热啊热啊”的蝉鸣从一个院子响到另一个院子。每天晚上,躺在繁星密布的天空下,听抑扬顿挫的蛙声,听蟋蟀高高低低地弹鸣,听玉米高粱“哔哔啵啵”地拔节声,听风过苇塘摩擦的“沙沙”声,听母亲手摇蒲扇的风声,听奶奶那些悠远的故事,听哥哥吟诵的 “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这些纷繁热闹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染心醉人的大型田园交响乐,踏实着童年纯洁无暇的情怀,总能让我很快进入舒适甜美的梦乡。以至于离开故乡的许多年里,前路坎坷的时候,只要细细地去回味一下这些朴实的重复的声音,我的心境便能够安宁淡然了。

故乡的麦田

文/曹含清.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车窗外的麦田漫无边际,犹如浩瀚无涯的海洋在阳光下翻滚着绿色的波浪。这让我想起了故乡的麦田。

深秋的时候,一辆辆拖拉机拉着锃亮锋锐的犁铧划破大地。大地露出新鲜湿润的土壤,弥散出浑厚的气息。人们拿着铁耙忙着整地作畦,然后用耧车将一粒粒麦种播洒在土地里。

麦种播进大地,仿佛融入母亲的怀抱。它们悄悄地生根发芽,使劲儿穿透泥土钻出地面,挺出浅绿色的身躯。人们站在田垄上望着绿茸茸的麦苗,像是望着一群娇小可爱的孩子,希望它们茁壮成长,盼着它们早日抽穗灌浆,长出丰盈健硕的麦穗。

麦苗在二十四节气的运转中慢慢成长。大自然的一双巧手用时光的线条将它们纺织成绿毯,覆盖辽远而寂静的大平原,装饰苍茫而荒凉的地平线。白天淡淡的阳光像雨露似的沐浴着它们。它们在寒风中倔强地舞动纤柔的腰肢。夜间,大自然的一双巧手又用厚厚的寒霜叠成棉被,盖在麦苗身上,让它们安睡。对麦苗而言,寒冷是大自然赐予的福祉,逆境是训练生存能力的课堂,练就了它们顽强刚烈的风骨,也催生它们成熟的梦想。

时间蹑手蹑脚地跨过小寒与大寒,走近立春时节。春天给麦田灌输了力量与希望。此时的麦田像是翩翩少年,在春光下洋溢着盎然的生机,挥舞着柔韧的手臂。春风吹来,麦浪在大平原上翻涌,像一群少年在大地上奔跑呼唤。人们辛勤劳作,用血汗浇灌麦田。麦田默默地凝结果实,充实人们心中的希望。

小满转身远去之后,芒种急急匆匆地赶来了。大自然的一双巧手用太阳的七彩之光给麦田镀上一层金色。这个时候的麦田丰硕而美丽,像是一位年富力强的青年人。人们望着饱满沉实的麦穗笑容满面。人们收获麦子之后,将一粒粒麦子装进粮仓,作为养家糊口的粮食。

麦田,是我们的母亲。它在岁月流转中生死更迭,用健康、丰赡的粮食默默地养育了我们。

又见麦浪滚滚

文/郝舒瑶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想起你轻柔的话语,曾打湿我眼眶……”《风吹麦浪》这首清新质朴的歌曲总让我回到初夏麦子成熟的季节。

我的老家在白鹿塬上,每年过了夏至,便是小麦成熟的季节了。这个时候,漫山遍野,麦浪滚滚,麦香飘飘。滚滚的麦浪把大地染成一片黄。

小时候,爷爷奶奶会经常带我回塬上住段时间。那时我还没上学,一天到晚只会与亲戚家的孩子们满地乱跑,太阳炙烤着大地,而我们几个却不知道热似的追逐打闹,嘻嘻笑笑。在门口做农活的老奶奶瞧见我们,就会招呼我们进她屋吃东西、喝水。我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屋子狼吞虎咽,一番扫荡。休息的时候会换来片刻的安静,这时老人们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的话语就会飘进我们的耳朵,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了,谁家开始盖新房了,谁家今年买车了。想想那时候,没有什么压力和烦恼,每个孩子的心思与想法单纯的像张白纸。

有一次,大人们都忙着收割去了,我们几个玩伴更是肆无忌惮,我们跑着,不知怎的跑到一片还未收割的麦田,我不由地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大片的麦子,随风摇摆着。夕阳下的麦田,有一种别样的美,一种让人难以磨灭的感觉从脚底袭然而上,一直到头顶。小伙伴们也都停下奔跑的脚步,小小的我被麦田景色震撼了。

后来我开始上学了,居住的小区里,没有了塬上的宽阔,这里的孩子也没有那里孩子们的活泼。我也带上了厚厚的镜片,学会了如何有“教养”。在狭小的教室了拼写一个又一个被束缚在格子里的文字,整日与一串又一串生涩难懂的数学符号打交道。闲暇时间也不再疯玩疯闹,偶尔看到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会觉得他们太吵太闹。我朝着父母想要的样子成长,但我怎么也忘不了田野上的麦浪滚滚。

终于等到假期,又可以随爷爷奶奶回塬上看看。儿时的玩伴也已经各奔东西地去上学,见上一面也不太容易了。只有麦田年复一年的守护着这里,是播种是收获,它们随风舞动,依旧是我当年初次见到的那样。

人如树木,都有根。就像在外工作多年的爷爷奶奶,退休后依然喜欢回来居住。这里曾经是我们最初开始的地方,多少年之后,你也将回到这片土地。大地母亲与她的孩子有心灵感应,比如麦浪滚滚给我的感觉。也许许多的人和事都在随着时间变迁,但每一个离开这里的人终将会被一个力量牵引回来。

又见麦浪滚滚,真好。

忽然之间

文/残- 叶

忽然间我怎么觉得我长大了。

学会了忧伤,喜欢了独处。

一切来得那么自然去又那么地不可抗拒。

当它已变成真实,长大的渴望早已荡然无存。不可避免只好欣然接受纵使力不从心。

从此以后,快乐少了,痛的多了,一切只因长大?

什么时候学会了冷眼旁观。

喜欢躲在暗处用一双漠然的眼窥探形形色色的人。只是看,从不评论,从不记着那些人,一闪即过犹如白驹过隙,他们的潜影只留下一秒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一个人的精彩,别人无法插足,该遇见的就遇见了,强求是徒劳的,没有意义的,抗争只能增加痛楚。长大了,看地清了知道了痛,痛的苦不堪言。长大的悲哀却又撅住每个人的命运,欲罢不能。

什么时候爱上了一个人的散步。

有风,绿色的麦田,我来到了它的边缘。路上有奚落的人,路的前方有对情侣推着自行车在走。路没有尽头。我想他们应该是幸福的,然后我把自己纤弱的身体置于一片青绿色中,那是只属于这个季节这个麦田的颜色,它寂寞的绽放着。我低调着走,数着自己的步子,有时会闭了眼细听麦苗在我脚下发出的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那对情侣一定看到了我,他们羡慕我那份放肆的落寞,他们知道此刻麦田只属于我,他们是进不去的,他们仍走在路上,而我在幻想。一条路摆在了我面前,第522步我跨上了它。穿越。第531步,脚下仍是麦田那对情侣已落在了我的后面。我御风而行……

过了麦田有走了些许路,想起他们。回望,只剩下两个模糊的身影。太阳也西斜了。我还记得踏出麦田那一刻我就停止了数步子去不知道步子数到了多少。当一切成为习惯,记忆将会支离破碎。

又在什么时候,不再用自己的感情去默化诗却用自己的情感去成就诗。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

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我是诗中的主角?

我不得而知。于无声处我在思索我还知道些什么。我还知道,我还知道我已经长大。我的童年看着我绝尘而去,我看着我的童年灰飞烟灭,它成就了我的记忆。近日于无意中听见人说:别靠近我,怕你难受。这难道就是长大?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长大却还是长大了。

忽然之间,想起了海子: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庄稼汉

文/路惠民

乡村夏日天亮得比较早。鸡叫过三遍天色将亮,狗娃就睡不住了,他翻身起床,直奔牛圈,牛槽里的草儿早已被牛儿吃得干干净净,牛儿正卧在圈里细细地反刍。狗娃揽起昨天下午铡好的青草,迅速地放进牛槽,舀来一碗饲料,洒在青草上,用搅料棍努力地来回搅拌,使其均匀,牛儿迫不及待地爬起来,张开嘴巴连续不断地往肚子里卷草、下咽。

狗娃转过身去上厕所,等到他上完厕所,洗了把脸,再回到牛圈,牛槽里的青草已所剩无几,他一点也不敢怠慢,接着又为牛拌了一槽草料。从他起床到下地之前,他必须为牛喂三槽草料,期间还必须做好下地前的准备工作点东西,垫垫底,赶个早,趁天凉多干会儿活,赶在太阳爆晒之前回来。

牛儿吃完三槽草料,狗娃提来准备好的一桶水,倒进一个大盆,抓点饲料,再抓把盐,用搅料棍搅匀,把牛牵出牛圈,牵到大盆前,牛儿快步走上前去,“吱--吱--”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桶水喝完,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完沉淀于盆底的饲料,狗娃拽了把牛缰绳,牛儿不情愿地慢腾腾、悻悻地随其离开。

狗娃扛着犁,牵着牛,拿着犁地的一套“行头”,步出家门,踏上田间土路,一步步移向夏收之后自家的麦田。由于麦收之后,连续几次数日降雨,今年的麦田杂草迅猛地成长起来,还有那遗留于麦田之中的麦穗、麦粒,得到雨水的滋润,迅速发芽成长,整个麦田呈现出绿色一片。此时如不及时犁耕,麦田就会被荒芜,而且麦田得不到及时的休整,既影响此后两个多月的秋播工作,更会直接影响来年的小麦产量。

传统的小麦耕种方式是:麦收过后至秋播之前,麦田要先后犁耕两到三次,农谚说:“六月晒,七月盖”.六月天麦田一定要爆晒,让土壤得到及时的透气和氧化、休息;而七月一定要及时保墒,把犁耕好的麦田及时耙耱,保证秋播之后小麦的出苗率。狗娃是村子里对传统耕种模式领会得最为深刻的人之一,也是村子里犁地种地的“老把式”,每年播种时节,他是村子里最忙的“红人”.

走进自家的麦田,狗娃熟练地套好牛,开始犁地。田埂弯弯曲曲,就像一条绳一般,很随意地散落在田野里,它却不经意间牵住了人和牛的魂魄。随着狗娃一声吆喝,牛在前,人在后,前面四条腿,后面两条腿,沿着田埂默契地开始移动,牛儿用头拱着地的姿势拉犁,绳套在他的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印痕,不时地喘着粗气;狗娃一直弯着腰扶着犁,深一脚浅一脚向前,不一会儿脸上那个汗珠开始跌落在泥土之上。一道“土浪”在他们的身后翻起,那杂草刹那间被翻埋了下去,田间泛出一股泥土的芳香。

狗娃和牛儿来回悠悠奔走在麦田之中,反复穿梭,麦田变成了一道道静止的“土浪”,杂草失去了雨后疯长的猖狂。他们在田间来回犁耕,太阳也悄悄地爬上来了,斜挂于空中,肆无忌惮地发出光和热,让这对老伙计顿时觉得有点累,他们坐在地头开始休息。狗娃拿出身上的香烟,点燃深吸两口,又随便拾起田地间的杂草,放在牛面前,牛儿喘着粗气,卷进一撮撮青草。休息了一会儿的他们,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们是一对配合默契的“老伙计”,彼此都能对对方心领神会。

换过劲来的狗娃和牛,又开始在麦田中穿梭。狗娃自己心里又定数,活干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他绝不敢过头活,该歇的时候他就歇;他了解自己的“伙计”,心疼自己的搭档。他和它在田地间里描绘过无数张悠然的农耕图,一点也不做作的一副自然的水墨画。

收工的时间到了,太阳早已爬过山顶,斜挂在高空当中,肆虐地 发出灿烂的光芒。热、累困住了麦田中的一对“搭档”,他们不能再忍受太阳的肆虐,也惹不起自己“咕咕叫!”的肚皮和干渴的喉咙。

狗娃迅速地卸下牛身上的那套家伙什,牛儿也心领神会,待到主人卸下那些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跟早上出门打了个过儿,早上出门狗娃在前,牛在后,吆喝着走向麦田;午后则是牛在前,狗娃在后,这似乎是惯例和“归矩”.牛儿此时也是迫不及待的往回赶,也或是饥渴难忍,也或是牵挂自己那片领地里主人赏赐的草料,……

总是在村路和田地交汇的路口,总是在离家不远不近的地方,牛儿再也憋不住那憋很久的那泡牛粪或一泡尿,及时地落了下来,一个上午的劳作结束了。

狗娃牵着牛,回到了家里,找好一块阴凉之地拴好牛,让劳作了一个上午的牛儿得到喘息,他自己回到家里和上几口水,和家人铡好青草,打好一桶水,做好喂牛的准备工作。等上那个一会儿,把牛牵回牛圈。

其实,狗娃不是个娃,他已经年近七旬。侍奉了一生的土地,干了一辈子农活,很少出过远门。牛儿和土地的最爱,他爱牛、也爱土地,离开了牛儿和土地他会无所适从。他和它相依为命,他们也是他生活的精神支柱,要他离开不亚于要他的命。所至今,村子里仅剩一头牛,就是他饲养的;他喜欢牛,养牛,收拾牛粪,农家粪是他种庄稼的依赖,他总是不完全现代农业技术,他承认育种技术的先进,但不愿认可化肥,嘴里经常唠叨着:“如今的土地呀!被化肥农药折腾的成搓衣板了”“人亏地一时,地亏人一世”“化肥、农药把人吃出那么多怪病,还不冷静地想想”……人啊!何不好好地种田,让大家都吃上放心的粮食、蔬菜--也就是经常那个说的绿色食品。

狗娃喜欢养家畜,牛、羊、鸡……农家过去经常养的那些家畜,他家基本全都有。他和老伴住在小儿子为他们新盖的平房里面,与那些不会说话的家伙们为伍。每次只要他一回家,它们便或跑前跑后、或兴奋地欢叫,然是它们的“领导”、是它们的主心骨,在这里他是它们的核心和依靠。也许他还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这种不可动摇的地位,让他的人生充满成就感和满足感。

年近七旬的狗娃,身板硬朗,脚板灵便,生活快乐。也许在他的思想里没有过多的高深得理论,他家里的所有“成员”都能和睦相处。对于庄家,他总是精心地侍奉,他的嘴里经常说的一句话,庄家是嘴里的饭,庄稼地里承载着他的多少的爱恋和期许。

走进麦田

文/刘奔海

每到春天,心中总向往着青青的麦田。我觉得在麦田里最能感受到春天的勃勃生机。

在北方,麦苗应该是最早感知到春天的讯息的。二月刚过,那大片大片浅浅淡淡的黄绿色麦田便一天天地转变着颜色,黄色一天天退去,绿色一天天加深。过不了几天你再看,原来一垄垄一行行的麦苗已显示出它的勃勃生机,那碧青的绿色已完全遮盖住大地的颜色,青得逼你的眼!你想一想,漫长的冬日里,北方的原野千里霜冻、万木肃杀,唯有大片大片的麦田还裸露着淡淡的绿色,那一株株纤细的麦苗身子紧贴着冰封的大地,默默地在凄寒中期盼着来年春天的到来。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可以想象,它们该是多么的欣喜啊。

初春的麦田,是农家孩子们的乐园,那些脱去了臃肿的棉衣棉裤的童男童女们,三五成群地提个小篮小筐采挖野菜,一会儿便扔下篮筐追逐嬉戏、跳跃撒欢。这个时候的麦苗是不怕踩踏的,孩子们尽可在麦田里奔跑,累了便可随意躺倒在松软清凉的“麦毯”上。麦苗经过春雨的洗刷和滋润,每一片叶子都油光发亮,鲜绿的没有丝毫杂质。眼望着蓝天白云,清甜的麦草气息飘散在空中,那一定是孩子们最幸福的时刻,比躺在妈妈的怀抱里还幸福!

不过能这样与青青麦苗亲密接触的日子不会有多少天的,——花花草草还都在春光里尽情地妩媚着自己,青青的麦苗却开始了它生命的拔节,这就像一个人进入了青春时期,成长伴随着快乐,也伴随着泪水。我不知道拔节的麦苗是否疼痛,但它们一定在想:我在寒冬里忍耐和等待得太久,现在要赶快生长!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揠苗助长”这个成语,那位宋人因心太急违反植物的生长规律去拔苗,结果禾苗都死掉了;而麦苗的拔节,却是自己对生命跨越的渴望与期盼。在寒冷的冬天几乎要蛰伏半年的时间,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的时间里,还要完成孕穗、抽穗、开花、灌浆直至成熟等一系列的生命历程。尽管它知道,长得越高、颗粒越饱满,越容易倒伏,——如果单单是一株麦子,轻轻的一阵风,也可能使它从根部折断,正是因为无数株麦子挤靠在一起,才抵御了一次次强风的侵袭!但是,它来到人间,忍受了一冬的严寒冰霜,不是只为了陶醉在煦暖的春风艳阳里。

转眼,那青青的麦苗就将变成一株株金黄的麦子。朋友们,不要问那黄灿灿的麦穗为什么浑身满是针尖般的麦芒,它是用它的利器来护佑它所孕育的果实,只有它更懂得每一颗麦粒的珍贵。

与麦子为邻

文/陈树庆

进入五月,田里的麦子由青变黄,奓奓着麦芒儿裂开了肚膛,夹带着淡淡的麦香味,浸透了乡野。

伫立在麦田边,微醺的小南风在麦梢上打着旋儿,把田野染成一片金黄,黄的殷实,富贵,篷勃。这是激动人心的收获时节,布谷鸟也兴奋起来,拍打着阳光,日夜不停地叫着“割麦、割麦”。这时的父亲行走在麦田里,温和的目光抚摸着每一颗麦子,脸上布满喜悦之情。转累了,站在田间掐下一穗,用粗糙的大手搓一搓,吹去麦壳,数着麦粒,计算一下,一株麦穗上有多少麦粒,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到嘴里嚼一嚼,顿时跌落在麦香里。

乡村五月,麦子成熟收获的季节。麦田显出诱人的杏黄色,父亲望着田里丰盈饱满的麦穗,镰刀在磨刀石上噌噌地发着白光,随及父亲走向麦田。儿时,我坐在田间地头,只见父亲用大手亲昵地抚摸一把麦子,默默俯下身子,左手揽过麦秆,右手挥动镰刀,麦子温顺地聚拢到父亲怀里,又齐刷刷地铺在父亲脚下,一起一俯,父亲畅游在麦海里。长大后,我捡拾遗落在地上的麦穗。再后来,我成为家里割麦的主力。一辈子庄稼把式的父亲,相信一句谚语:“人不亏地皮,地不亏肚皮”。当母亲把饭送到麦田时,父亲对累得躺卧在地头的我说,馍要放在嘴里多嚼会,再下肚,麦子的香味才会在嘴里多留会。从那时开始,我知道了要吃上香喷喷的白面馍,就要与麦子为邻,把麦子种好。

麦香与别的香气不一样,麦子熟了,老远就可以闻到麦香。走进麦田,厚实浓郁的麦香蒙头盖脸地把你包起来,丰硕的麦穗折射出道道光芒,让人心生卑怯。年少时,我对麦香最敏感。麦子开花,香气是软软的甜甜的,掐下麦穗,在手里轻轻地搓,搓会儿,把手里的麦糠吹掉,绿绿的,亮亮的麦粒躺在掌心里,清香宜人。放进嘴里,带着青草和粮食混合的香气,带着大自然最新鲜的清醇,吃多少都吃不够。

麦子是一种感恩的庄稼,用饱满和诚实把我们的日子调理的蒸蒸日上。岁月易老,生存艰辛。父亲用艰辛与虔诚诠释了生命的真谛,就像一颗麦子紧植在泥土里,用它的穗带着芒扎进我的心田中,让我感到生命的律动。年秋里撒下麦粒,植根于乡间沃野,一季季地生长着,用自己的成熟和丰腴绘就一帧大爱的图腾。可是,喜欢种麦的父亲,却已经倒伏在麦子的怀抱里,与麦子做了邻居。每年秋季,我会从城市回到乡下,将麦种撒到田里,许是盼望这样的季节,许是向往收获的滋味,每每此时,都会催生心疼的回忆,萌生起一种意味深远的无法遏制的过麦噪动,留下麦田里深深浅浅的划痕。

此刻,站在家乡田埂麦地边,守望着麦浪,回味生命的成长,我像麦田里的秧苗,葱葱郁郁地吐出新绿,满怀信心地承载着新的希望,因为父亲在麦田里守望着我。

那个熟悉的麦田

文/吕晓丽

天地清明

猴年春节前,我带家里的几个少年去老家的东岭上玩。在一块岭坡麦地的地头,我发现了不少毛妮菜,一阵欣喜:早听说,现在的麦地都打药,野草野菜都没了;我也的确多年没见过毛妮菜,没在麦地里挖过野菜了。

有了这点发现后,我就顺着地埂,把岭西的麦地都走了一遍。确定有半数的麦地里长着毛妮菜,有一块麦地里长着野辣菜,野辣菜的数量超多,几乎遍布麦田各个角落。而毛妮菜无一例外都长在地边、田埂上,聚集在田埂上的毛妮菜几乎要把田埂盖严。除此之外,过去麦地里其他常见的野草野菜都没看到。

虽然我老友久别重逢般地见到了毛妮菜和野辣菜,但毛妮菜分布上的偏沉、野辣菜的霸气以及那几块麦田不容一根杂草的干净,还是让我不由生出几分陌生感。

我心里有一个熟悉的麦田。那个麦田和谐美善、生趣盎然,它不但长野草野菜,还容得下雀、鹌鹑、野鸡、野兔、瓢虫。当一些黄色、粉红色的小花,陆续星星点点地从麦芒间探出小脑袋,立马又引来了蜂蝶。且不论麦地里的这些“多余”,抢走了多少本属于麦苗的空间和资源。在“绿色沙漠”这一现象早已引起关注和反思的今天,仅从生态意义上看,那个麦田应该是相互维系又自我平衡的生态小世界。那里有我快乐的童年,令我怀念。

那时,化学除草剂还远没有到来,人们对付田间杂草的方法是手薅或借助农具。现在看,后者要比前者温和得多。

那时的杂草们总在一年中的同一时间出现,每一年都会出现,像草做的时钟。也许是在与庄稼争高低的漫长过程中,它们早已演化出了一套足以让生命延续下来的超强本领;也许是人们与它们熟稔太久,有意识在锄草时对个别杂草手下留了情;反正在我小时候,一根杂草不长的田地和菜园、果园是没有的,反倒是什么地里出现什么野生伙伴。

追随着冬小麦生长的杂草有毛妮菜、面条棵、拨浪鼓、野辣菜、狗老秧、小米干饭、胖胖腿、咪咪穰、燕麦、大麦、齐齐牙。称它们为杂草,仅是因为长错了地方而已。它们中间的面条棵、毛妮菜、野辣菜、拨浪鼓是经霜雪锻打过的、聚日月之精华的野菜;胖胖腿是能让猪“肿”起来的好猪草;咪咪穰、狗老秧、燕麦、大麦、齐齐牙则是牛羊喜闻乐见的“美食”。在“从南坡到北坡除了白草都是药”的年代,它们应该还都是草药。小时候流鼻血,揪一片齐齐牙叶子揉碎,一塞即好。

杂草因为它的方便易得,给人们的生活增色不少。用野辣菜籽榨的油有股芥末味;把拨浪鼓的种子和干辣椒一起焙熟捣碎,是很好的调料;抢在麦黄前成熟的大麦则是老家人做捻转儿的好原料。抽穗的麦秆有股甜香,常被顽童扒掉吮吸,然后再做成麦哨……在对杂草物尽其用这一点上,老辈人知道得多。

我小时候,挖野菜,给猪牛羊薅草是老家农村生活的一部分。

初春,老家的灌木丛、树林、山岗干枯一片,还没有从寒冬中苏醒过来。而麦垄间光秃秃的间隙里,面条棵、毛妮菜、胖胖腿、拨浪鼓却正丰茂饱满,它们像图钉般紧按着大地,生怕泥土被风吹走了似的。它们又像是一朵朵青翠明亮的花,紧贴大地,呈现出光合作用下的勃勃生机。此时,正是麦地里挖野菜的好时候。

我小时候常和玩伴们一起去村边地里挖野菜。各种野菜像是捉迷藏似的,散落一大块麦田间,你得满麦田地找寻。找到了,就是一出惊喜。那时,地里上农家肥,挖野菜时,我还意外收获过小皮钱、瓷靴小叫吹。天再暖和些,还能遇到小杏树苗、小桃树苗、小西瓜苗。麦田像个聚宝盆,细水长流着各种惊喜。

每每扒汇着半竹筐野菜回家,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功臣。即便是母亲已经烧好汤了,也得给我加一把野菜进去。采集来的野菜具有一种神秘的特质,吃起来比菜园子里的菜让我欢喜得多。虽然,现在的菜市场里也有卖野菜的,但是味道淡了很多,我想那是野菜不野,少了雨润露泽的结果吧。

四月的麦田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异彩,齐齐牙、面条棵的粉紫色小花,毛妮菜的点点小白花,野辣菜的黄色“油菜花”、狗老秧的粉喇叭花。这些小花让碧绿似海的麦田变得温情、亲近了。蜂蝶来了;靠草籽、昆虫为食的野鸡、野鹌鹑也开始在麦田中孵化下一代;清晨,麦叶上闪烁着露珠,在它不远处趴着一只专以蚜虫为食的瓢虫。它们一起绘就了老家纯真自然的美好图景——一幅自然天成的花鸟画卷,透着灵气,散发着亲切与和谐的气息。

1985年以前的春节里,老家的麦田还是一个巨大的游戏场。连我们当年挖野菜也有撒欢玩乐的成分。此时的麦苗是不怕踩的,要是麦苗旺长,早出了葶,还必须踩轧。通常的做法是,用石滚把麦地碾轧一遍。这样既能防止麦棵过早疯长,影响日后麦穗的发育,又能把地里的大土块碾碎,还能保墒,促进麦根分蘖。那时人们对待庄稼要比今人用心尽心。

如今,那个熟悉的丰饶的童话般的麦田成为怀念。一想起来,就觉得有阳光照进心田,升腾出一种向上向善的美好情感。

愿我们始终与美好相伴。

母亲的麦田

文/任志鸿

上学的时候最盼着放假,而七月的暑假却有些纠结,让人既盼又怕。

因为麦子熟了。

母亲的麦田是需要人手的。孩子们不回来的时候,当教师的父亲自然也不放假。麦田里只有母亲孤军奋战的身影,母亲把腰弯下来,把自己藏在麦田里,她走路一阵风似的节奏在麦田里稍稍缓解了一些,但她依然很灵巧、能干,将军一样在麦田里挥汗如雨。凡是母亲经过的地方,一片麦秸驯服地倒下来,它们为母亲让出一片金黄的、泛着麦香的路。然而没倒下的麦子,挺着尖尖的麦芒,向母亲示威。母亲就急了,她把麦田当成家,不但在烈日下守着,月光下也寸步不离。

所以每到麦熟的时节,我们总是要赶回来帮家里拔麦收麦的。那一垄一垄的麦子,是母亲的血汗,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要把每一株麦穗都收回家,让每一捧麦粒都进了我们的粮仓,它们是母亲放养在田野里的孩子,到了七月,它跟我们享受同样的待遇——组团回家,然后喂养我们。一家人,对麦子的感情充满了敬畏,毕竟那高贵的白,那浓浓的香,曾是我们困难阶段垂涎三尺的奢侈品。

直到现在,每到七月,我们也依然相继回到母亲身边。我们是这个季节母亲收回的麦穗,籽粒饱满,麦香扑鼻,母亲总是很满意这一生的杰作,她用摔打在田里的汗水哺育了一片丰饶的精神麦田。

徘徊在麦田的风

文/葛亚夫

那一夜,徘徊在麦田的风,也徘徊在村庄,把床上的村人吹得翻来覆去。

仿佛失手打碎的碗,那些好端端盛放在村庄的事物,凌乱地洒满一地:树叶、布头、丢失身体的衣服……那头半夜摸出门的牛,无助地叫着,它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大娘的尖叫声划破村庄。村人回过神,返回院落。尖叫声如同风的影子,翻墙过院,从一家到另一家。那些昨天还在的家什,都不见了!按时下蛋的母鸡,也和草窝一起,消失匿迹。村人慌了,更加努力地寻找,不知道还丢失了什么?他们寻找着,用迟到的尖叫,把那些丢失的东西再丢失一次。

当老槐树把影子穿到脚上时,走失的羔羊,拾食着地上的枝叶,走回村庄。然后是鸡鸭鹅……尽管很疑惑,它们还是回来了,围着主人叫。

那些长腿的,自己走回村庄;没长腿的,需要人把它们领回家。村东头的衣被落在了村西头的晾衣绳上;村西头晾晒的衣被,挂在了村东头的枝丫上。村人东西奔走,如同呼唤孩子的名字,确认着自家的物什,领回家。但总有些无法确认、无法回来,一个村庄有着它隐匿的命运和疼痛。

村庄日益平静,所有的伤痛,最终都是个人的,要带回家。时间是一个影子,或者不倒翁。当老槐树把影子伸到天空,天就黑了,星星和月亮攀着老槐树,准时来到村庄。

那一夜,徘徊在村庄的风,也徘徊在麦田,把地里的麦子吹得惊慌失措。

收拾好村庄,村人才想起麦子。五月,麦子正待嫁年华。村人有些紧张,他们不确定,风会对麦子做些什么?曾光洁的麦田,有些凌乱,麦子东倒西歪、瑟瑟发抖,一个坑洼一个“黑眼圈”。风也教训了麦子。

村人的步子开始踉跄,如同走在麦芒上。他们蹲在自家地头,像株被风训斥的麦子。那些倒下的麦子,像人一样,头重脚轻根底浅。它们不会结实了,这场无声的“家风”,让村人刻骨铭心。

时间惺忪着夕阳的眼,晃晃悠悠走来。那些麦田里的坟和漩涡,很快混淆在一起。村人揉揉眼,不确定,先人是不是就这样迷了路?没再走回家。先人都有个习惯,喝酒后,要到麦地里走走。看看麦子,看看自己的墓地。那些坑洼,就是他们的驻足吧,最大的那个,就是他们另一世的家。

每个人都会“走”的,走之前,总要先认一认回去的路。

在村庄,有个传说:当人行将老去,他的先人,会回到村庄,把他接走。这是关于死亡最温馨的传说,村人深信不疑。或许吧,一场深夜拜访村庄的风,也是那些老去的先人,他们想家了,偷偷潜回村庄,辨认着自己的亲人,然后在麦田里留下回去的暗号。

徘徊在麦田的风,也徘徊在村庄;徘徊在村庄的风,也徘徊在麦田。从麦田到村庄,从村庄到麦田,哪个才是回去呢?村人蹒跚于麦田和村庄之间,在一场风的背影里迷了路。

麦田暮风

文/枫林主人

浮荡的柳絮还未飘尽,洋槐道上已洒满绿意的薄荫,闻着巷子里细甜的花气,我便知轻悄而至的,是这年如约的初夏。

流云从北方来,带着清凉的雨信,它无思无邪飘过我的窗子,一路向南。在某个风起的黄昏,我想它也会飞到乡间,飘过那一条开满了黄花的沟渠。

定有那么一年,我似曾来过这里。那一天,我走在高高的垄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我交错着摇晃的脚步,穿过起伏如涛的绿浪,鞋子上沾着的,是那场清浅初雨后,暮春的花泥。

风是如此轻缓,掠剪着一丝一缕轻缓的光阴,想如今匆忙的十年,也抵不过那时悠闲的半日。它抚弄着我的额发,扬起我的衣襟,它拂过无边的旷野,吹起了稻草人身上绛红的飘带。我的目光与它一起,回荡于淡蓝的山际,斜阳似染,草色萋萋。

我知道你会来,在这个风中的向晚,如同你知道,五月间,会有这样一个如向晚一样安静的等待。当花影爬上了你的窗台,榕树间的落日,跳动着碎碎点点的金黄,像一道落在你心底间,温柔又慌乱的迷离。你悄悄走下阁楼,微垂着密卷的眼睫,眉弯上轻挑着一抹如醉的余红。你身后的檐瓦上,有几只归巢的白鸽,正抖动着它们雪亮的翅羽。

随风飘游的烟霞,它的每一次经过,都会驮去我绵长的神思。长路恰似百转的柔肠,每一寸行程,都停驻着你轻盈的步履。岁月悠悠,多少前尘飘散成空,时光冉冉,多少愿念何以堪寄。人生,除了有麦田里青葱的守望,还有无数次哀婉的错行,当然也有这么一次,初夏的相遇。

风,莫要停息。藉着你的自由,引领冥冥中坚贞的前来,藉着你的缠绵,抚慰经年后无怨的归去。此时,趁这浅暮未沉,带我走向高岗,一眼望到苍茫的天尽头,我要站在那棵婆娑的垂杨下,看你顽劣地飘扬起那一抹月白色的裙裾。

请为我吹去手掌间麦穗的青芒,搓出一掬饱满的籽粒。当七月的季风,吹黄了所有的麦田,我的掌心,还染着那一天散着清香的柔绿。

麦田

文/奋会

我真想作一片简单而又纯净的麦田。

记忆里我的童年,常常可以看到那样的一片麦田:在湛蓝的深秋的天空的映照下,白花和绿叶像一大片的小葱拌豆腐铺满大部分的视野。它们在秋风中一波三折、不住摇摆的样子,成了我如今追忆童年时,会立即想到的和幸福有关的一种意象。

曾经就那样的渴望自己家也能种上那样一片麦田。

孩提时候的我,从来没有听到母亲说“要去种小麦了”这样的话,所以稚嫩的双眼,看到的麦田都是别人家的。那时,村里的人大都把小麦种在一块需要步行半个多钟头才能到达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一个水库,水库很大,周围的地都很潮湿,所以种在那里。这是无知的孩提认为他们为什么喜欢把麦地集中在那里的原因。而我家是没有土地在水库周围的。后来水库逐渐干涸了。村里的大人门都争先恐后地携耙带犁地赶去圈地开垦。当然母亲不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家里的那些田地已经够她累的了。后来每到种小麦的时节,那里的地都不约而同的种上了小麦。它们从抽出嫩芽到开花的每个过程都别有一番景致。而它们留给我的印象最深的却是开花的样子。小麦开花的时候,玉米都收回去了,红薯、芋头也挖回去了,冬花生也拔回去了,木薯也坐上了牛车,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只有倔强的小麦们坚持留下来,守侯着岁末的秋天。花是浅黄而偏白的,参杂在绿叶里,那一大片“小葱拌豆腐”的壮景,把一个又一个荒凉而温暖的秋天诠释得淋漓尽致。每一次牛牵着我或我牵着牛从路边走过,即便是急于赶路,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每当那时,那片麦田就会在顷刻之间,毫不吝啬地把一种壮阔、一种恬淡、一种惬意注满我心灵的世界,如阳光般具有温暖的力量。

第一次吃麦饼,是在一个小伙伴的家中。那天我去找她玩,她家的碗柜里就只剩下一小块麦饼了,她拉开一半,递给了我。就这样,那种味道和小小的幸福之感陪伴了我好多年,尽管那一次是我唯一的一次吃到小麦做成的东西了。

曾经真的那么渴望母亲能种上一块麦田。那种视觉的享受和味觉的诱惑力,使我无数次嚷嚷叫母亲去种过。还自作聪明的跟母亲说家里那块距离水库200米左右的地挺适合种小麦的,但母亲总是不依,我想了很多年,也没想通是为什么。虽然母亲无动于衷,但我还一直以为她总有一天会改变注意的。

可惜,我上小学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她就在一天夜里悄悄地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天清晨阳光普照,我还躲在牛棚的后面,透过墙壁的裂缝看着空空的牛棚,庆幸牛已经被姐姐牵去放养了。我也看到了阳光照在门槛上,爷爷和婶子正在谈论着什么,还是隐隐约约听出了他们决定组织亲戚们去开导母亲回来。他们以为母亲只是一时冲动,若是念及怜爱女儿的情意,母亲一定肯回来的,然而母亲并没有跟他们回来。而我听到他们的谈话,意识到那个事实的瞬间,心里却不相信母亲会真的离开我们。待我冲去母亲独自住的屋子,已经人去屋空,母亲的衣服也都不在了。我在悲伤之余还默想:我那拥有一片麦田的愿望从此再没有着落了吧。

由于没有了母亲,父亲又长期在外,对我们漠不关心不闻不问。我便过早的长成了一个大人——做完了本来应该是大人做的事。我们种的田已经由原来的三亩多减缩到一亩。种了大部分的地,却总是长势不好,收成极差。我们的生活节俭到不能再节俭的地步,洗衣粉代替本来就廉价的洗发水的地步。

每当我独自面向那片麦田,即使里面并没有小麦,即使是被生活的艰辛挤掉所有可以欢乐的时光,我也能收获如同看到了花开时候的麦田那样壮阔安恬的心境。它大概是我阴郁的童年里唯一空阔的领域了,或者说,它是那时期的我心目中最为亲密的伙伴了。很多时候我都感到我和麦田之间,了无芥蒂,充满默契。

然而,我又不太敢想“我的小伙伴”了。因为拥有一片麦田的愿望牵扯到母亲,母亲当年不肯回来,事隔已久,已成定局。我怎么敢去奢想有一天她会突然跑回来,并且改了主意,种上一片麦田以作给我的惊喜呢?

可是,世事多么难料,母亲还是回来了。

她回来的那年我在读四年级。从二年级到四年级,是短短的两年又是漫长的两年,在那样说不清长短的年岁里,残缺的家庭和世俗的种种,足以使我们历尽辛酸,饱经风霜,足以使人的内心滋长出一种命途坎坷的沧桑之感。母亲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总之,母亲终于回来了:她开始拘谨而诚实的生活;开始疼爱她走之前一直忽视的我;开始在荒芜的菜园里进进出出;辛勤地培养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开始耕种给别人种过的田地;开始对亲戚们敬畏三分;开始谦卑的承受别人俯视的目光……

总之,她回来了!

一切都很快恢复了母亲之前的样子:满菜园的菜新鲜饱满,鲜嫩可爱;院子里堆满了母亲从遥远的山上挑回来的草和干柴;猪圈里的猪们每天莫名其妙顶撞着猪栏;每天天没亮,母亲便早早起来开始一天的劳作,各种工具叮当作响……还和之前一样,母亲没有种小麦,也没有那样的打算。我还猜想,如果我在那时候要求她去种,那因着她的归来而复活膨胀的愿望无疑可以实现了,可我始终没有胆量说出来。因为母亲不在的那两年,我深刻的理解了她的艰难,充分认识到母亲的重要性、不可或缺性,所以面对母亲回来的事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想想看,如果菜园里的油菜花依然流溢出阳光般温暖的金黄色,如果不必因为生活的劳累而常常在课堂上睡着,如果上山只是为了玩耍,而不再是孤独地割草砍柴,如果节日的时候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菜肴,我为什么不满足呢,如果那么多的如果都是真的?

以为只要不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不给母亲增加任何额外的负担,生活就会一直那样继续下去。然而,母亲还是再次选择了离开。她仍旧是悄悄地走,所有的人都是后知后觉。请她再回来一次已经是不可能了。年历像倒挂了一样,所有的故事似乎都想再登台演绎一遍。我们也重回了那些没有她的杂乱无章的生活。从她回来到她再走的那天,之间还不满一年。

直到后来我上初三,爷爷去世,父亲和继母不允许我再回去,姐姐病重,危在旦夕……忍受着这样那样的悲痛,离开了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无奈地挤进母亲那片并不宽广的屋檐下,苦熬着后来的岁月。

这么多年,我们都辗转挣扎于命运的齿轮之下,浮世的苦味也品尝得差不多了。生活中总有种种不如意和冲突,摆脱不掉,逃脱不了,纠结成巨大的黑色的漩涡,席巻向前。那些决绝的疼痛的往事,啃食着我们的心灵,摧残着那些美好的幻想和愿望。从初三到现在,我一直和母亲在大浪翻滚的生活之舟上时起彼伏。我也真的没想过去要求母亲为我填补童年时就留下的空白。虽然我偶尔和一片麦田不期而遇,狭路相逢时,就会有一种酸涩和悲伤凝结而成的情绪油然而生,虽然我仍然真的真的很想拥有一片开满小白花的麦田。

怀着那样如饥似渴的强烈愿望,却没有办法把它变为现实。更何况即便是实现了,也不如当年苦苦希翼的设想。时过境迁,物非人非,至亲不在——纵然能看到母亲慈爱的双眼,记忆里爷爷消瘦的身影,也只能在梦中偶然的重逢了。亲人离散,前途渺茫,尚且还寄托在别人的屋檐之下,实在不堪承受这样的重量。所以真的很想自己变成一块麦田,在蔚蓝平静的天空下,平铺直展,自由地成长,迎着和风细雨,开出素淡的小花。

真想作那样一片简单纯净的麦田,让牛背上纯真的童年,再把它比喻成小葱拌豆腐……

麦子的深处是故乡

文/姚望

小满刚过的第二天,母亲就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她打算过两天回趟老家。我知道母亲心里在惦记什么。家里现在还种着一亩多地的麦子,而再过几天,就该到了麦收时节。对于自己亲手播撒的种子,母亲有理由惦记和牵挂。

住在我这里大半年的时间里,每天早上,母亲都会到附近的菜市场买点当天的蔬菜。对于买回来的那几样菜,母亲总会评点一番。比如:西红柿因缺少磷肥所以个头不大,黄瓜则因为浇水太少才显得不够粗壮。母亲经验老到地说,黄瓜喜水,最好隔两三天就浇一次水,那样才会长得粗壮。

说到最后,母亲总不免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买回来的蔬菜就是没有自己亲手种的好吃,以后种菜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说这话时,母亲的眼睛望着窗外,满眼的期盼和希冀。

我分明能感觉出,母亲的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了被钢筋水泥封锁的城市,再越过被现代人污染得不像样的灰暗的树木和大地,最后,轻轻地飘落在故乡那片无比珍贵的麦地里,与那片即将成熟的麦田共舞。

有几天,我发现母亲买菜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待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显得很开心,快乐地在厨房里忙活。我问及母亲晚回来的原因,母亲只亲昵地用眼睛剜了我一下,笑而不答。

有一天,我决定尾随母亲身后看个究竟。走在母亲的身后,我像一个侦察“敌情”的地下党,紧张而兴奋。

看到母亲所走的方向,我多少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在那条土路的尽头有一个村子,村子的外围还有几块麦田没有被城市文明占据。不过,麦子在城市的污染中,长势显得缺少诚意,灰头土脸。

半个月前我经过那里,发现了那片麦田,无意中说给母亲,想不到母亲竟记在了心里。我看到,母亲站在那片麦田的旁边,佝偻着身子,微风将她的白发轻轻吹拂,母亲的神情在那一刻显得安详而满足。

站在母亲的身后,我内心百感交集。母亲劳累了一辈子,本该到了享清福的时候,却还要离开家乡照顾我刚上幼儿园的女儿。就在去年,父亲又突然离我们而去,对母亲的打击可想而知。

现在,母亲远离了她的故乡,远离了她的麦田,远离了长眠在家门前的父亲,来到这座生硬的城市中,母亲的心情一定装满了乡愁,乡愁如纠缠不清的藤蔓,密密麻麻,难分难舍。

这时,我也仿佛感觉自己正伫立在家乡的麦田边,我抬头仰望田头那棵苦楝树,枝繁叶茂。在我印象中,那棵苦楝树是母亲亲手种的,多少年过去了,它早已长成参天大树。曾记得,有个蒙蒙细雨的黄昏,我和母亲躲在树下避雨,我看着碧绿的枝叶,夹杂着淡紫色的串串花絮,一股无名的忧伤不知为什么,涌上了我年轻的心头。

那天,风住了,雨停了,驮着夕阳的老牛,踏着隐约的鸡鸣犬吠朝村里的茅屋走去。而我却愣愣地立在楝树下,任凭母亲怎样劝说,我也久久不愿离开。对了,楝树下有口水井,可如今已经干涸。

想当年,那口井是全村人饮水的唯一源泉,也曾滋润过这块麦田。那清凌凌的井水,曾摄取父母亲的愁容;那圆圆的井台上,曾刻印着岁月的沉重;还有那两只曾磨破我幼嫩双肩的木桶,又一次在我的内心深处停留。

麦粒

文/安庆

凝望麦粒我常常想起麦粒的远行。

麦粒的远行有时借助的只是一场风、一只鸟儿的喙、一个人的手指或者指缝、或者一个出行者的衣袋。当它藏在旅人的行囊时,它的心跳动着,隔窗遥望,一行行旅途中的树,一座座旅途中的山,一道道旅途中的河,一条条窗外的道路,一窝窝旅途中的土壤让它兴奋。旅人终于掂起行囊,它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就要到了,这将是它另一片安身立命的世界。

麦粒儿从来都不孤立,一粒麦粒种下就有了十粒麦粒,二十粒三十粒麦粒儿,二十、三十粒麦粒后就是一片风风光光,浩浩荡荡的小麦大地。我常常想起一粒麦粒或一粒麦粒儿的成长,微醺的南风中我看见麦粒儿走过了它的青涩,开始饱满,一根根尖利的麦芒像一把把利剑护卫着麦粒;我不忍去细看锋芒中的麦粒,不忍心去伤灌满了汁液、正酝酿营养,愈来愈丰满的麦粒儿。在一方大地,我选择在小麦的面前默然无声地站着,我听见风,听见鸟儿掠过小麦大地,我站着,向着一粒粒麦粒,一穗穗麦粒儿行注目礼,向刮过麦季的风行注目礼,向掠过河床又掠过麦田的白云和鸟儿行注目礼,向麦田边的杨树、桐树、榆树行注目礼,向穿过麦田的线路、流入麦田的河水行注目礼……麦田,其实它吸纳了更多的元素、更多的营养、更多的情感、更多的期望。在麦芒全黄的季节,麦粒儿看见了旅人又回到了小麦大地,回到了麦粒的出发地和生命地。大地永远是一粒麦粒、一千粒麦粒、一万粒麦粒、一万万、一亿亿个麦粒儿的故乡;然后麦粒儿又延续了一万麦粒、一万万麦粒、一亿亿麦粒。不要为了更仔细地观察去触碰一粒麦粒、一穗儿麦粒,这对麦粒儿是一种伤害。即使你多么想仔细观察麦粒,你也无法进入麦粒的内心。

有一天,在火车站,我忽然听见有人叫“麦粒儿”。我停下脚步,在人群里寻找,却原来是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她扭过头,红扑扑的脸蛋上淌着汗水,身上是一个沉重的行囊。我知道这个“麦粒儿”是去远方,去某座城市打工;那个城市会有“麦粒儿”的笑声,有“麦粒儿”的身影,也有“麦粒儿”对家乡的遥望。我永远记住了这一声喊,记住了某年某月某天在车站看到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