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散文(精选23篇)
月华树
文/羊子
夏日晚上,我们吃过夜饭,但凡不是雨天,便拿了条凳或凉席,在院坝中间那黄果树下零落摆开,颇悠闲自在地歇一阵子凉。什么都不管不顾,卸下了田地里的庄稼活路,扔掉了皱皱巴巴的作业本子,完全忘却了白日的沉闷、呆板和劳乏。跟着夜色一并,沉沉滑进潮热的蛙噪虫鸣中。
有月亮的天,整个村庄都被银子充满,白得近乎透明。我躺在草席子上,月光穿过树叶间隙,簌簌落下来,盈满我的内心和眼眸。
母亲坐在我和姐姐中间,蒲扇在她手上,时不时地摇两下。要有兴致的话,她会一边为我们驱赶蚊虫和热气,一边轻唱几个歌子,偶或还教我们几句。她唱歌的时候总是稍稍抬着头,面向夜空,她要把歌都唱给星星和月亮听吗?
她告给我们,在她十来岁时,参加乡上的唱歌比赛,所有人都说数她唱得最好。她还得了个全乡第一的奖状,贴在娘家老房子的堂屋里,后来拆那房子被埋到土里了。她清了清嗓门,把她当年唱过的歌子又唱了一回,只是她喉咙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唱出的声音同先前变了样。她把一声叹息抛在夜空里,又说,当年那个得了第二的女孩子,从那之后就再没停下,从乡上唱到县里,县里唱到省城,一直唱到中央去了……
她不再唱歌,只呆呆望着天,像在仰望她永远去不了的地方,又像在回望年青时候没能做完的一个梦。
后来她在我们中间躺了下来。我接过她手中的蒲扇,坐起来为她扇风。我问她:妈,妈,你看你的眼睛里怎么会有个月亮?
她笑了起来,笑得那月亮更加明晰,像洗过一样。她说:那是月亮不小心,自己跌落到我眼里来了。
姐姐说:月亮还在天上。
有时候,母亲不唱歌子,于是给我们讲白话。她不但讲西楚霸王、诸葛亮、水浒一百单八将,也讲杜十娘、小白菜、梁山伯与祝英台。她晓得的白话有许多许多,从来不会讲重复,而且个个迫人心悬、妙趣横生。
那个晚上,月光华华,我们被包裹在柔软里,有种甜糯的温馨。她在讲完了好几个白话后,我和姐姐意犹未尽,托着下巴,咀嚼着月光的爽脆,央她再讲一个,再讲最后一个。
好吧好吧,反正时间还早。她略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哪个晓得韩信?
我和姐姐都摇头,说韩信是哪一个?是什么大英雄?
她说:韩信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汉武皇帝晓得吧?他们刘家的天下,最早先,多亏了韩信才给打下来的。
但那韩信年轻时候,却没一点能耐,就同我们村里些个二流子一样,跑了东家跑西家地吃闲饭。早晚让人讨厌,觉着不爽眼,便打发了他。没了生计,他于是上河边去钓鱼。时近中午吃饭时分,鱼没钓着,饥肠辘辘,却只能干吞口水。有个漂洗衣裳的老妇人,见他饿得实在可怜,就把自己的饭给了他吃。
韩信得了恩惠,问那老妇人是什么姓氏,家住何处,好等有报答的那一天。老人家说,我看你一个大男人家,游手好闲的连饭都没得吃,我是同情你,可怜你,哪个要你报答!
姐姐拍着掌说:那个韩信,后来果真有出息了!
我问母亲:他报答老人家了吗?
她抚着我的额头,轻浅地笑了笑。月光落在她脸上,一片洁白,很恬静。她说,自然是报答了。多亏那老妇人,他才成就了一番大事业。虽然老人家并不为日后他要报恩,才施舍他饭吃。
你要晓得,在这天底下,有许多的施舍,是不图回报的。都说养儿为防老,可是做娘老子的,又有哪一个付出了真爱,想等到将来还要收回?做父母的,无非是希望子女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她仿佛还有很多话要说,可天已经很晚了,于是她沉默下来,同月亮一样安静。月光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水一般,也很安静。
我始终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记得母亲脸上的笑意恬淡,还有那树上倾泻而下的月光。时过十五六载,每回想起来,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我甚至可以闻到空气中阵阵甜糯的馨香。
每个夜晚,我走在校园那条安静的小小泥路上,总感觉又回到了我们的村庄。我这样慢慢地行走,踩着皎洁的月光,没有一点声响,一眨眼就回去了。小路两旁的梧桐,裹了一层薄薄白纱。我停下脚步,在路边坐下来,我听到母亲的歌声了,于是干脆躺了下来,让那月光将我充满。
现在,我正是在当年得了第二那女孩唱歌的地方,也是母亲做梦了多年、仰望了多年的地方。她怎么也抵达不了的彼岸,她的儿子得以抵达;她没能做完的梦,她的儿子将继续做下去。这让她一直甜蜜而幸福着。她离别了不舍的老屋、庄稼和院坝里的黄果树,不辞劳苦,毅然和父亲去了上海的工厂,住进那一百来块租下的窝棚,要为她儿子实现梦想添砖加瓦。
每回打来电话,问的总是我吃得好不好,晚上什么时候睡觉,身体怎样,钱够不够用。当我问及她的近况,回答的都是我一切都好。可等我下一回再见到她时,她脸上细密的皱纹明显又多了些许。有一回,无知的我说妈是越活越年轻了。父亲听了,笑笑说,人哪有倒着活的,***是在你来之前把头发染黑了。
我不晓得她的头上到底有多少发丝白了,这份隐痛时时在我心中涌动,像她的爱一样持久。我总害怕,害怕那华华月光一不小心,落在她头上再也不会褪去。
她很少想到自己,却一直为我的健康担忧。她说我太瘦都是因为身体正发育时营养没跟上,该吃的年纪没能吃饱。为此她负疚至今,总说是她把我耽误了。
我还很小的时候,家中粮食的确不够我们吃饱。但母亲总把自己碗里盛得稀稀溜溜,照得出人影,却不让我和姐姐受饿。我们那时虽然年幼,毕竟生在农村,多少懂得些人事,听母亲把稀汤喝得山响,我的喉咙便僵硬得隐隐作痛。
我说,妈,你整天下地做庄稼活路,比我们累得多,让我和姐姐喝稀汤吧。
她碗里的那轮月亮开始瑟瑟发抖,星星模糊了,怎么也看不分明。月光把白瓷碗照得发亮。白瓷碗落地,一声脆响,星星和月亮跟着陨落了一地。她把我和姐姐抱在怀里,她的身子也在瑟瑟发抖,她身上的月光白蒙蒙,却是越看越清晰了。
后来她每提起这个事,眼里便闪烁着银色的泪花。
月光将我的眼眸充满,开始一点一点地溢出。我坐起身,天很晚了,我该回到宿舍去了,可是我那千里之外的母亲,大约还在为了十多块钱加班加点。我想我永远不会有韩信那样的本事了,可母亲的爱之于我,与漂母的恩情之于韩信相比,倒是易分伯仲。夏天就要到了,真想回到儿时的村庄,在那月华倾注的黄果树下,听母亲唱歌、讲白话。
山里土菜
文/叶生华
生活在大平原,向往山里人生活。朋友王月说她老家在山里,她姐姐家烧的山里土菜有不一样的味道……我们相约往山里赶。
沿着新修筑的柏油公路绕山行驶,海拔500米以上山峰一一掠过,群山环抱,错落有致。山岙里一幢小洋楼掩映在竹荫里,是王月姐姐的家。姐姐笑盈盈地与我们招呼,笑盈盈地引我们上楼。
开水是用山泉水煮的,茶叶采自山上自己烘制。姐姐笑盈盈地将开水倒入杯里,让我们先喝茶聊天,等一会就吃饭,说完就去帮厨了。王月的姐夫正在厨房忙碌,为了招待我们几个远方来的客人,他提前两天就去山上备食材。茶叶在水里翻滚,一点点舒展开来,像人的双臂在缓缓张开,也像笑脸在盈盈绽放。
闻到了菜香。长途奔波三个小时,我们肚子饿了,正馋着,想着王月姐姐家会烧出怎么不一样的山里土菜。
姐姐来了,端上一盆石笋。石笋个儿小,嫩嫩的,一条条自由地躺在盆里,飘散热腾腾的香。姐姐说这是刚去山坡上拔来的,新鲜着呢,快尝尝。嗯,嫩、爽,嘴巴里流转山里石笋清新鲜美的滋味,嚼出了似小鸟在竹林啁啾的啼叫。
姐姐又来了,端来一盆我们没见过的菜。姐姐说这是用蝉蛹油炸的,是山里有名的土菜。姐夫昨夜上山四处寻找,蝉刚爬出泥土没来得及蜕壳时被抓了,抓到了满满一盆。听姐姐讲姐夫夜晚抓蝉蛹的故事,我耳边似有山风回旋,想象着姐夫摸黑上山的路会怎样难走,会不会有野兽从树林里冲出来。我们都没有动筷,是不敢吃蝉蛹。王月胆大,毕竟是她家乡的菜,她很快将一只蝉蛹嚼出了“咔咔”的轻响。好香啊,她说着又夹了一只,晃着诱惑我们。我狠狠心也夹了一只,又狠狠心放进了嘴里。嗯,脆、爽、香,好吃。四个人一起吃蝉蛹,终于嚼出“蝉鸣”一片。姐姐满意地笑了,转身去了厨房。
溪水扁鱼、溪沟小虾、山坡放养鸡……姐姐一个个端上来,一个个说出菜名,介绍这些食材都长在什么地方,口口声声离不开一个“山”字。姐姐对山里的一草一木稔熟于心,流露着对大山的深情。
王月的姐夫忙完了厨房活过来敬酒,要我们吃过晚饭再走。他说下午去山上摘野菜,晚饭炒野菜给我们吃,他说有好多山里土菜还没烧呢。他越说声音越响,大概想通过加重语调表达真诚。
菜足饭饱后,我们驱车游览。山里有多处值得一游的自然景点,还有多个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游玩路上我们说得最多的居然是吃,说中饭的菜真的美味,说晚饭还会有哪些山里土菜。我们一群馋鬼,恨不得把群山一座座吞进胃里,带回家乡,慢慢咀嚼、久久回味。
真的是这样。过去许久了,我们依然对在王月姐姐家吃过的山里土菜心心念念,相约再进山,再去品尝山珍美味。每当说起这些时,我的眼前就会浮现王月姐姐笑盈盈的模样,还有王月姐夫留我们吃晚饭时的满脸诚意。
秋月
文/黄秋月
天高云轻,秋风送爽,桂花香气袭人,又是一年中秋至!
喜欢秋风,秋巷,秋雁……最喜欢的还是中秋的月亮。
记得牙牙学语不久,扎着羊角辫跟着父亲进学校,那些伯伯阿姨们总欢喜地逗我:“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会满腹经纶似的答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我的姓名生日正应了这首诗,你们猜得着吗?”大家便煞有其事地猜道:“秋江?”“秋水?”我拔浪鼓似地摇摇头。“秋阳?”“秋红?”“这多难听呀!”我不屑地嚷道。“秋夜?”“秋露?”……我得意地大声嚷道“秋月!最好听的名字吧!我爸给我起的!”我一脸自豪。“哈哈哈……”一时,它成了学校老师们课间解乏的一道美丽风景!
狗不理的年龄,晚上会和同睡一张床的姐姐,经常弄得床铺吱呀呀作响,似有老鼠在争斗。爸爸会调解道:“姐姐应让着点妹妹!”来回几次,姐姐便会委屈地嚷嚷起来:“爸爸你偏心!平日偏袒不说,就连名字都给她取好听的!黄云,集雨云,多不吉利!秋月,多美!”正怄气的我呛道:“臭美!月亮原本不发光,而是反射了太阳的光亮!不就是预示着我一辈子将毫无作为,暗淡无光。秋月,冷月也!”见我俩都振振有词,争执不下,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秋夜月满最怡情!黄云秋月,互为依托,相互映衬,黄云晶莹剔透秋月洁白如玉,雅而不俗,缺一不可。”我和姐面面相觑。“我希望你们姐妹俩像晴朗夜空那溜溜的云朵和一轮浩月,给人间带来光明和无限美好的遐想,用自己平凡简洁的人生,默默地奉献自己有限的光和热,静静地度过美好一生。”父亲一席话,我和姐姐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从此以后,那轮洁白无瑕的秋月,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
长大后,我便成了他,成了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虽不像他扎根艰苦的乡村,教书育人,默默耕耘,操劳一生,但也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使命光荣。每当面对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权利难衡,难做决策之际,眼前总会浮现父亲秉烛夜读,专心致志的身影,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初衷不改!每当心烦气傲,华而不实,甚至被那些纸醉金迷,奢靡之风所捕获时,那轮洁白的明月,便会静静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默默的守望着我!瞑瞑中它似父亲深邃的眼睛,永久的叮咛“秋月,人民教师需忠于职守,爱岗敬业,兢兢业业一辈子!”
转眼人到中年,为人妻为人母的我更多的是以忙于生计为托词,陪伴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每通话,父亲总是报平安:“我们都好,你们忙,不用来看我们,多回去看看爷爷奶奶,我们身边有你云姐,你放心!”天空的月啊,定是父母相思的月!
“两节”将至之际,父亲来电,叮嘱爱人“做三严三实的好干部,经得起双节正四风的检验,如那中秋佳月,坦荡无暇!”中秋的月啊,更是父母牵挂的月!
中秋多思亲!秋月更思亲!思念之及,我便拉着女儿诵读墙壁上悬挂的那首苏词《水调歌头》,那是生日之际,父亲送我的他的墨宝,我和女儿深爱至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时此景,我们祖孙三代,只得再叙相思之苦了,但愿千里之外的父亲能感知得到!
日暮里的安祥
文/熊燕
我们去的时候,舅外婆正在屋外晾晒棉被,舅外公依旧没见踪影。
每次去舅外公家,总是不见他老人家。一年四季,没见过他闲下来的光景,不是播种,就是锄草。偶尔扶扶豆类的菜藤,扎扎凉薯藤上多发的枝桠。
快中午的时候,舅外公回来了。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脖颈和手都瘦枯了,呈深褐色。依旧穿着深黑色的中山装,肩上搭着一条旧毛巾,有汗无汗,他都习惯这么带着出门。见到我的时候,他很高兴,从口袋里拿出放大镜,说,我给他买的这个东西太好了,现在连菜叶上的虫子也能捉到。
舅外公坐下后,夫君递上烟,舅外公摇了摇手,从衣兜里掏出纸烟。他习惯抽自家种的旱烟。舅外公的动作明显地慢了,从掏烟,到点燃烟,他用了足足一分钟。抽一口烟,倚着台阶上一根承载屋檐重量的木柱旁,沐浴着淡淡的阳光,眼角的皱褶便深深地弯起来,满脸慈祥。
舅外公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出嫁后,他总是一清早跑去邻村的姐姐家,将姐姐家的水缸挑满。如果收获了肉票,粮票什么的,他总是默默地递给拮据的姐姐。
舅外公二十岁的时候,在姐姐的撮合下,与同村一个相貌端庄的姑娘订下了亲。可是,有一天,有着童养媳身份的舅外婆被虐待瞎了一只眼后,跑到他家躲难时,他便去退了亲。退了亲之后,他才知道,舅外婆竟然还不能生育。这,也是舅外婆之前的婆家彻底放弃她的原由。为这事,他的姐姐苦口婆心与他讲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最后,他幽幽地丢下一句:我若不要她,还会有谁要她呢?
他姐姐去世之后,他跪在姐姐的坟前,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昏倒被人抬回来。也就是那一晚,他的头发全部雪白。有人说,女人的老,是一天天变老。男人的老,是一夜之间。自那以后,舅外公便不怎么说话。只是对我的母亲,也就是他姐姐的女儿格外关切,无论我家有什么大小事,他都会第一个赶到。有时候,看他年纪大了,并没有告诉他,可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总是能如期而至。
与舅外婆闲聊的时候,我无意中说起舅外公肩上的毛巾。我说,天又不热,他带着做什么呢?舅外婆看了一眼坐在柱旁微眯着眼,轻听夫君与孩子对话的舅外公,悄悄说,肯定是又到蔬菜地里哭他的姐姐去了。
我的心陡地一痛,生命之重,掩没在平凡的点点滴滴中,细小如沙。没有谁能感受到他心灵的苦痛,也没有谁能感受他岁月的苍凉。我们看到的,只是,此刻,他安祥地坐在时光里,倾听我们的滔滔不绝。
生命之重,不在于经历了怎样的苍凉,而在于经历之后的依然安祥。
妈妈的电话
文/杨光
每年过年的时候,妈妈都会打一通长途电话。
“您老身体好吧?建国他们回来了吗?媳妇们也回了啦?我还穿着您给买的大红袄呢。”——这是打给唐山的三姑姥的。三姑姥今年已经86岁,妈妈今年70岁了。问候身体,再感叹自己都动不了了,是电话两头共同的话题。
“你在自己家过,还是去他那里过?他有进步你就表扬表扬,他要不是东西你就不理他!我跟姐姐说了,她也是这个意思。”——这是打给二姨的,二姨在山东潍坊的老家,儿子不很孝顺,每年都会闹些矛盾。怎么对付这个儿子,是电话的主要内容。
“老大回去了?老二回去了?老大还那样?孩子该有对象了吧?”——这是打给烟台大姨的,大姨的孙子孙女是不是成家,每月挣多少钱,总是会问了又问。
伴随着母亲特有的山东腔的粗门大嗓的,是毫不避讳的眼泪,从拿起电话,那眼泪就在眼角像赛马枪响前的马蹄一样焦躁不安、呼之欲出;及至听到对方的声音,那眼泪便如同挣开了缰绳,在妈妈的脸上尽情驰骋,肆意奔跑;等到电话结束,那眼泪也像赛后的马步,借着惯性再冲出几步,才会收住,滴落在膝盖上。然后是一声叹息,妈妈擦干净脸,奔向厨房张罗大家的饭。
妈妈的祖籍也是我的祖籍,在山东潍坊寒亭镇(现在已经是市区了),那是郑板桥做官的地方,“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就写在那里,对于我来说,那里只是我童年随父母探家时留在记忆里的画面。画面里有曲折的院落、高高的棉花垛、水汪汪的草纸作坊、邻家炕头昏暗灯火下的故事,以及听故事睡着后不知被谁抱回家在路上惺忪看到的摇动的星星……
而对于妈妈来说,祖籍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根,在那里,她有一个勤快的父亲,也就是我姥爷,给了她一个还算不错的中农之家,家中有一个整齐敞亮的院子,姥爷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菜。吃饭时,姥爷会跑去院子里抽两根蒜薹,裹在大饼里嘎吱嘎吱吃;在夏天的午后,母亲会在午睡后摘根黄瓜,坐在院门口慢慢啃着看着街上的风景;在看丝瓜开出黄花的时候,会看到一只硕大的蝎子正翘起尾巴……那个家,有妈妈太多可以娓娓道来的回忆,唯一的遗憾是她的母亲去世很早,这使得她的两个姐姐对她总是疼爱有加。后来我姥爷又娶了一位善良的姥姥,她是妈妈的继母,对于妈妈和她的两个姐姐,我的这位姥姥从来就没有红过脸。再后来,她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大姨,嫁到了烟台,她哭着送走姐姐,自己后来嫁到了更远的外地,嫁给了从邻村出去到内蒙古乌海当挖煤工的我的父亲。从那以后,三个姐妹便开始鱼雁传书,每年总要写好几封信。
后来,我们家从内蒙古搬到了邯郸,把姥爷姥姥也接到家里和我们一起住,大姨二姨便开始每隔一两年就会从山东到邯郸跑一趟,有时她们是做伴来,有时是带着家里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哥表姐们来,那时我们家一到晚上就床上、地上全是人,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山东腔的笑声、说话声,和她们从老家捎来的腌香椿、煮鹅蛋和炒花生的淡淡的香气……
再往后,我们都长大了,离开了家,妈妈渐渐老了,家里也有电话了,妈妈和她的姐姐们便不再写信,而是经常通电话了。在电话的两头,经常是这边流眼泪,那边也流眼泪。三年前,妈妈做了心脏手术,大姨二姨又一次来我们家住了两个多月,三个姐妹把这次相聚看作是最后一次相聚,从那以后,她们就靠着电话来联系,这边流泪,那边也流泪。
有时,看着妈妈斑白的头发,还在电话里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心里总是会暖暖地发颤:那声“姐姐”,是多么普通又不普通的呼唤呀。
今年回家过年,和老同学相见,四个人晚上一起喝茶,说起我最好的朋友的家里的事:他的父亲春节前一个月刚刚去世,这次回来过年,他住在宾馆里。
“你们家的房子呢?”我们问。
他叹息一声,告诉我们:其实在刚刚给父亲办完丧事后,他的妹妹就提出,因为老人是自己最后送终的,所以老人的房子和遗产她要全部获得,因为这件事几个孩子谈不拢,这次回家过年,他只能住在宾馆。明天,他会去墓地给父亲上香。
“你知道吗?”他幽幽地对我们说,“得知父亲去世,那天我开车从北京往回赶,刚出北京我就开始哭,大声地哭,我根本控制不了,就是那么撕心裂肺地喊着哭!我觉得自己的天塌下一半来,我怎么就成了孤儿了?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往哪去了!——我就那么哭了一路!”
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另外两个朋友说,他们也有这样的经历和感受。我才蓦然想起,早在十年前,他们的父母就已经离去。他们说,因为遗产而不愉快,都遇到过。
“知道吗,”他们中的一位说,“和自己的兄弟姐妹闹矛盾,是最心痛的事!”
那夜,我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在听,只是最后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对最好的朋友说:“明天去墓地,代我向你爸爸问声安!”
上车往家走时,突然想起了妈妈的电话,想起那个熟悉的画面: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含着眼泪,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端大声问:“姐姐你还好吗?”那是多么幸福的一声“姐姐”呀。
突然觉得,我也是幸福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人在让我叫着“爸爸,妈妈”!还能看到,自己的妈妈在含泪打电话!
——因为等我,妈妈还没有睡熟吧?此时此刻,特别想赶快到家!
夏日黄瓜香
文/文雪梅
一场大雨过后,菜地里的黄瓜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闪着鲜亮的绿光。其间,黄灿灿的花儿透过茂盛的叶子,一起和蜂儿蝶儿在盛夏里翩跹舞蹈。望着眼前的黄瓜架,我的思绪不由飞回到遥远的小山村……
小时候,在乡下老家时,我家庭院里有片不小的菜地,母亲总会在春天的时候从集市上买来黄瓜秧栽上。黄瓜秧是“水灌灌”,经常要喝水,才能结出又嫩又脆的黄瓜来。每到盛夏时节,院子里的黄瓜秧喝足了水,不经意间,一个劲地向上蹿,不几日便结了果。母亲下地回来,顺手在菜地里摘一两条鲜嫩的黄瓜,和葱头一起切碎拌匀,撒上红辣椒丝,放上蒜末、调料,将锅里煎得冒烟的清油朝菜上一浇,随着滋啦啦的声响,厨房里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这就是家乡人最爱吃的凉拌黄瓜了。凉拌黄瓜美味可口,夏天常吃具有清热利水,解毒消肿,生津止渴的功效,是我们最喜欢的家常菜。我对凉拌黄瓜那种吃到嘴里的香脆,总是回味无穷,至今成了我记忆中一段温暖的回忆。
黄瓜不仅是夏日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还是美容的“制胜法宝”。上学时,我也是个喜欢臭美的黄毛丫头,时不时学着别人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那年一个夏天的傍晚,我看见姐姐脸上敷着切成薄薄的黄瓜片,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床上听音乐。我很好奇,问姐姐这是干什么?姐姐说:“这是我自制的面膜,很透气,经常贴皮肤细嫩光滑,试试吧!”想不到,黄瓜这种普通的蔬菜还是很好的美容品呢,怪不得姐姐的皮肤浅嫩粉藕比我好。后来,我查了资料,才知道黄瓜中的黄瓜酶,有很强的生物活性,用黄瓜汁涂搽皮肤,有润肤,舒展皱纹的功效。以后,我也学着姐姐的黄瓜美容法,坚持做护理,确实不错,且敷在脸上的黄瓜片凉飕飕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黄瓜汁浸润到皮肤中的时候,我眼前不时浮现的是庭院中的那片生机盎然的黄瓜地。
长大后,住进了城里,再没有空地可以种黄瓜了。时常映入眼帘的便是蔬菜市场或者超市里的黄瓜,虽然看起来也是那么直挺,绿汪汪的,可吃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也没有空闲享受黄瓜面膜的惬意了。
有黄瓜栽植的地方,就有劳作的身影;有黄瓜栽植的地方,就有一段暖人心头的回味;有黄瓜栽植的地方,就有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家有“贤妻”
文/王东强
男人有一个嗜好:打牌。一有空就带上女人和另外一对小夫妻去酒吧,二对二打升级。要命的是,男人原先那位数学系毕业的女朋友,打牌特别会算,更好胜,而且说话不饶人。每次男人出错牌,她不是给男人脸色看,就是当场训,让男人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本来打牌是为了放松,可给她一搅,变成了做功课。后来他们分手了,当然不是为了打牌这样的小事,不过大家可想而知,她的自恃聪明和尖锐的个性一样也会体现在其它事情上,男人只好临阵脱逃。
后来的新女友可是与以前那位截然不同:男人偶尔出错牌,她会很宽容地笑笑或扮个鬼脸;到了胜负关键时刻,她还会偷偷给男人做暗号。牌赢了,女人又拍手,又欢呼;牌输了,女人要惩罚男人,但这种惩罚让男人觉得比奖励还舒服——背她上楼。
女人“发傻”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女人会花一整天为男人做生日贺卡,而不是用几分钟去店里买;比如女人很会打扮,却从不让男人陪着逛商店,女人说两个人在一起就要做两个人都愿意做的事。男人还特别喜欢看女人笑,那是种真诚和灿烂的笑,和那些笑意中带着一份刻意或狡黠的女孩比,女人真是傻得没法不让男人深深地爱惜她。
后来女人成了男人的妻子,生活中她随和、宽容,从不计较什么,仍然显得“傻傻的”。一年前,父母住的老房子动迁,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当时男人姐姐刚离婚,带着孩子在外面租房住,情理上应该让给姐姐,可是男人和女人当时正准备结婚,父母怕未来的儿媳妇有意见,非常为难。女人知道这件事后,主动跟父母提出,我们的工资收入高,可以贷款买房,新房还是让他们二老和姐姐住进去吧。听了这话父母和姐姐都很感动,还拿出他们多年积攒的钱资助他们买房。女人又推辞了,说父母攒了一辈子钱不容易,应该留在身边养老;至于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更是艰难,所以我们坚决不能要这钱。父母和姐姐听了感动得眼泪汪汪。
男人喜欢“傻老婆”的“傻”,绝不是指智商低。女人懂得来日方长的道理,不计较一时得失,而是用耐力和智慧培养坚安稳固的情感基石。
最让男人感动的是,女人竟用装傻的办法,原谅了男人对她感情上的伤害。女人怀胎七个月的时候,男人的初恋女友突然来找,男人不知所措,竟频频地去赴她的约会,回家后用加班之类的借口搪塞女人。有一次,正和初恋女友吃饭的时候,母亲来电话告诉男人,父亲心脏不舒服。女人已经赶过去了。母亲问男人:“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我随口问她一句今天晚上你又加班吗,她眼睛就红了,可女人硬说是眼睛不舒服。女人还安慰你父亲说,你马上就回来。儿子,你现在到底在哪里?这样的女孩不多,你要珍惜啊!”挂了母亲的电话,男人心里难过极了。这时脑子里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更让男人难过:看来女人是知道这一切的,只是装着不知道。天啊,男人在犯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如果再不及时悔改,男人可能会同时失去两个人!
如今,男人幸福地抱着儿子和女人一起散步时,不由一次次在心里感叹,家有“傻”妻,真是男人前世修来的福气,男人一定会用余生去好好珍惜这位“贤妻”。
美丽的衣裳
文/刘月新
衣裳,就是衣服。现代汉语词典对衣服的解释是,穿在身上遮蔽身体和御寒的东西。在古代,上曰衣,下曰裳。《诗经·邶风·绿衣》中就有“绿衣黄裳”。一提起这个与人类有着特殊关系的名词,就觉得眼前亮亮的,心里暖暖的。你看,我们的祖先多么得智慧,又是多么得文明,在发明衣裳之前,就已懂的了遮羞,懂得了美。
关于衣裳最早的记忆,竟然是抢了别人的衣裳。邻居小旺有一件花衣裳,白底衬着杏红色的花,一朵一朵的,很漂亮。在某个夏日的一天,在大街上玩,不知咋地小旺的小花衫就到了我的手里,我抓起来就往家里跑,跑到里屋把它藏在台子窟窿里。小旺的母亲领着他找上门来,奶奶对我好说歹说要我把衣服还给人家,我拼出吃奶的力气用身子堵住台子窟窿,自己不交还也不让奶奶的手伸进去。呵呵,小小的我那时虽懂得了好看,竟不知道害羞。
自打记事起,我穿的都是母亲亲手纺、亲手织、亲手缝的衣裳。夏天是白小褂红短裤,春秋冬则是红袄红裤子。红,是那种高粱红,是母亲用织出的白布拿红颜色染的。母亲缝制的衣裳都是“净缝”,在反正面各缝一次,针脚匀匀的,密密的,衣裳缝子没有毛边,可以正反两面穿。一个一个的我往大地里一站,结结实实的,就是一株一株的小红高粱。现在想想,那时母亲缝制的衣裳有多么温暖多么舒服啊!那衣裳里有棉花的温温的暖和母亲亲亲的暖。就这样穿着母亲缝制的衣裳一直到上初中。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不喜欢母亲缝制的粗布衣裳了,偷偷喜欢上了大女孩穿的“条绒”衣裳。那条绒,宽宽的条,细细的绒,或咖啡色,或青色,厚厚的,绒绒的,穿出来真好看。或许,那时人们还不知道有“时尚”“时髦”这类词语,或许是知道了放在一边不用,不习惯用,不敢用,否则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条绒衣裳在当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每当看到姐姐或她的伙伴穿着条绒衣裳走过来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就痒痒。想哪天我也能穿上这样的好衣裳。想穿又不敢对大人说,知道即使说了也不可能满足要求。现在想起,真有点像少女怀春少男钟情的那种感觉。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乡间时兴“大方格”衣裳。真是兴什么什么就好看,我又喜欢上了“大方格”,连做梦都想得到一件“大方格”上衣。当时我恨恨地想: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买条绒衣裳、“大方格”袄穿。
上了初中,家境好一些了,或许是,父母亲觉得再让她的女儿穿着粗布衣裳出村去上学太丢面子,反正就开始穿花洋布衣裳了,尽管那时的衣裳裁得又大又不合身。有时,父亲出差还会给我买回成件的上衣和裤子。衣裳美,穿在身上觉得心里也美,看天看地看一切东西都是带彩的,都是柔柔的,都是美美的。
上高三的时候,姐姐定亲了。姐夫在市里干临时工,对于姐姐一个农村女孩子来说,这在当时是很不错的选择。姐姐定亲时,姐夫给她买了三身衣裳,婶子大娘和她的同伴都来看,都夸好。有一次姐姐去学校给我送干粮和衣服,拿出一件红格短袖衫让我穿穿看,我知道那是姐姐的定亲礼物,也是我偷偷看上的一件。姐姐说,你穿很好看,穿了吧,好好学习。我高兴得心花怒放,很是感激地望着姐姐。当年,我考上了大学。九月份入学时,姐姐又拿出一件枣红色的外套和一套秋衣秋裤让我带到学校去穿。在我眼里,这件红上衣外套是姐姐那些订亲礼物里最值钱最好看的一件。我惴惴地看看姐姐,姐姐满不在乎地笑笑说,带上吧,我在家里穿什么都一样,你是大学生了,要穿得体面些才好。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珍惜这件衣服,永远保存这件衣服。大学几年,每当穿起它或者是看到它,心里就有一股暖流在奔腾,有一股劲儿在攒动,我知道,那是亲情的温暖,那是亲情的力量。
那件枣红色上衣我终究没能保存下来,但它永远珍存在了我心里,还有姐姐对我的爱。我知道,亲情和爱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我用它给母亲买了一件半大呢子上衣。看母亲穿在身上,我竟有一种感动。随着父母亲年纪的一天天增大,给他们买的衣服越来越多,质地越来越好,越发讲究保暖、轻便和美观,我的心里就越发踏实。我给姐姐买,给弟妹买,总觉得他们穿在身上比我穿在身上更舒服,更亮堂。我忽然明白了,衣裳本就是遮蔽和御寒的东西,遮蔽了身体是美,帮助了别人回报了亲人,抵御了他人的寒冷也是一种美;至于人们后来加给它的美观和身份的显示的作用,并不是人人、时时都适用的,也不是无限制无节制地宣泄的。譬如说,几千元一件的大衣、外套,上万元的名牌穿在身上,养眼倒是养眼,其实可能根本就不如几百元几十元的穿在身上自在。买一块中意的布料,找一个高水平的裁缝来做,效果并不差多少。
我懂得了这个道理以后,就付诸实施,效果果然不错,心情也不错。
女儿在小学六年级时写了一篇小文发表了,后来杂志社给寄来30元稿费,女儿把它交给了我。这时我想考考女儿,看她怎样来消费靠自己劳动挣来的这第一笔钱。就说,你自己处理吧。女儿激动了,一遍一遍地想,看怎样花掉它最有价值。她想给奶奶买蛋糕,想给爸爸买一副手套,也想给我买一条围脖。我笑着不语,让她自己来决定。最后她决定捐给希望工程,她说苏明娟姐姐的那双大眼睛一直在她心里闪。女儿的想法一说出口,我马上表示赞同。这时女儿已经是初中生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女儿在我的陪伴下,把30元稿费交到了县希望工程办公室。从那间屋子出来以后,我看到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小人儿美得像一朵花。我不失时机地鼓励她,让她再写一篇小稿,题目就叫《第一笔稿费》。女儿果真高兴地写了,不久又发表了。
2008年汶川大地震以后,全国人民都纷纷向灾区人民捐款捐物献爱心。我急得每天守在电视机前,看能为灾区做点什么。一天晚上,正在紧张准备高考的女儿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向汶川灾区的同学们捐款了。我说好啊。捐了多少?我问。学校没规定数额,我捐了200元。我知道,这是女儿一个月的生活费。我自豪地想,女儿长大了。后来,在电视上,每当看到汶川新建的学校时,我就想,这里面可能就有我捐献的党费;每当听到灾区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时,我就想,他们手里的书本就有女儿捐献的钱买的;每当看到老人们满足地享受晚年时,我就猜想,他们的衣裳、被褥,其中有哪一件可能就是我捐的。想到这里,我觉得每一件衣裳都是漂漂亮亮的,看上去都很美。
我是风
文/梁潇月
风,我就是风,大家就叫我风丫头吧!不管是春、夏、秋、冬,我都会在四处飞行穿梭。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我精心地为春姐姐换上漂亮的新装。我飞过柳枝,春姐姐的衣服上镶上了绿宝石;我飞过桃树,春姐姐的脸上就多了一抹粉红;经过梨树之时,又为她披上一层白纱……
夏天,热情奔放的季节。我在田野里尽情地玩耍,当农民伯伯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流下来,我轻轻来到他们面前,为他们带来一丝丝的凉意;我去湖里和荷花嬉耍,荷叶摇曳,尽情地展示她迷人的身姿;……
秋天,收获果实的季节。我来到果园,在林中写生,为苹果抹上红色,把葡萄绘成紫色,把柿子描成橙色……收获的人们来了,我的手再一次拂过他们的脸庞,虽然他们的脸上依然有着辛勤的汗珠,但却在秋风拂面的瞬间,满脸都是幸福灿烂的笑容。
冬天,万籁寂静的季节。我想和大家开一下玩笑,鼓足劲地把最后一片黄叶从大树妈妈的怀里吹落,我把雪精灵带到了人间,为大地披上了白衣,让大家尽情地玩耍……
姐妹
文/韩冬红
妹妹,大眼睛,深眼窝,一头乌黑卷发。
姐姐,淡眉细眼,头发少得像清汤挂面。
妹妹每照一次镜子,都会好奇问姐姐,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不像呢?
姐姐笑着回答,等你长大了,就像了!
多年过去了,妹妹的相貌与“姐姐”依然有天壤之别。妹妹,大眼睛,深眼窝,只是一头乌发被岁月染成了芦花。姐姐,淡眉细眼,头发较年轻时更少了。
妹妹不再追问姐姐为什么二人长得不像了。她知道姐姐最恨日本人,日本人烧了她家的房子,害得她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最后不得不委身于大她十多岁的穷男人,过着看不到曙光的苦日子。而自己恰恰是日本人的后裔。
妹妹开始背着丈夫,偷偷打听海那边亲人的消息。她必须背着,因为,家门口那块“烈属光荣”的牌子,是大伯哥用生命换来的。可始终未果。
姐,你咋就不记得我爸妈叫什么名字?我想“回家”。
你想回家,那些死在战场的人,又何尝不想回家?
姐姐的话掷地有声,妹妹泣不成声。
时光之快,姐妹俩先后步入老年。姐姐佝偻着背,在孩子们的陪伴下,去探望瘫在床的妹妹,她摩挲着妹妹的灰白卷发,哽咽道,一辈子不知道爹娘是谁,不知道家在哪儿,苦了你了。
妹妹从枕下取出一张被岁月打磨掉光泽的黑白照片,认真地说,姐姐,你看咱俩跟娘长得多像啊!
日暮乡关何处是
文/奋会
那次是为了姐姐的户口而去的。姐姐自初中以来使用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和户口簿上的大不相同,所以只好听从派出所的意思,去找村委开一纸证明来。
那天正好是集市,有车子进出。因为担心拿公章的人出来赶集,便放弃了让朋友送去的打算(他是要到中午才有空的),早早的就赶去坐车子了。姐姐坐在最前面的座位,我在她的身后。一路上,我们都默不做声。姐姐大概在为那件事忐忑不安着呢。而我,或许是因为昨夜下过雨,空气清新的缘故,心境竟是意外的轻松,竟是意外的小小的欣然。想到那些挥别已久的无比熟悉的景物,那一片无论怎样经风历雨都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的山川,将要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了,心里立即就有些开阔了起来。
车子前行,我丝毫不介意身后那些陌生的姑姑婶婶们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的吵嚷声。而是专心的注视着窗外的景物。温习着初中时代无数次不怕路途的遥远,每到周末就在这条回家的路上来回的走啊走,风雨兼程的场景。那时的田野,高山,不也是这时的田野、高山吗?那时大概却不是这般忆古思今的心境。那时正值年少,只是觉得爱山爱水,只是觉得好,又说不上来。便又想,那时是因为家中仍有年迈的祖父,每到周末,就拄着拐杖到村口望眼欲穿的盼我,等待我。而今,他又在何处呢?算命的先生说,祖父正直刚毅,为人善良忠厚,可活九十。可生平谦和礼让的祖父撒手而去时,却只有八十有四。剩下的六年,只留下我,独个的在无人知晓的暗角深深地遗憾。
然而,此时面临那一方曾经为赶回家看望祖父一遍一遍走过的一山一水,我竟能从深深的遗憾的泥淖中挣脱了出来,偷得了一时半刻的释然。虽然我并不能说出它的缘由来。
路上坑坑洼洼的泥水,颠来倒去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里距离村委办公室还有大约一公里路程的村庄。两年前我升大学,便是在那里要的贫困证明。下了车,我带着姐姐七弯八拐、仔细辨识,找到了村委的家。但他不在家,跟他的家人询问来了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接通之后,他说正在村委办公室办公。因为进出的车子不多,我们乘的车子刚过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车经过了。因为昨夜下过雨,路上没有尘土飞扬,我就提议走路去,姐姐也同意了。
绕过村口的那段布满泥浆的路,那片我们熟识的田野就舒展在我们的眼前了。那个曾经是水库的地方,曾经由水库变成了麦田,而今它也不见了踪影,换上了玉米碧绿碧绿的新装。面对那片广阔的碧绿,我的眼睛似乎更明亮了许多。似乎忘却了麦田留下的缺憾。姐姐大概也已经偷偷的从忐忑的泥淖中挣脱了出来,欢快地跟我谈论着,那些遥远的往昔。
“四儿,你还记得里面的那块地吗?”她指着远处两座小山之间的深处问我。
“记得啊,那里土地潮湿,母亲总是喜欢在那里种红薯。”我爽快地答道。
提到母亲,我不由得向远处的另一座山望去。我看到了那座山的山腰上,那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想起孩童时候,母亲曾经为我剪好头发,梳洗干净,穿上新衣,说是带我赶集去。走到这儿,母亲不走大道,却往那条小路去了。于是不免又提起了那件事。
“姐姐,那儿有一条小路,你看见了吗?”我遥指山的那边。
“看见了”
“母亲曾经带着我往那边去了。说是为了抄近路去集市。”我一脸平静的叙述着:
“母亲一路上不停地问我:‘四儿,喜欢吃饼吗?喜欢吃糖吗?’我总答着:‘喜欢啊,喜欢啊’‘给你天天有饼吃有糖吃,你可愿意吗?’我总答着:‘愿意,愿意’。你也知道小时候母亲不喜欢我,我又不讨人喜欢,总免不了挨她打骂。那天她却格外的温柔。也不知翻越了多少个山头,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母亲停下来对我说:‘我们进去吧。’我还天真的答道:‘我们不到集市上去吗?’母亲还骗我说:‘我们进去讨些水喝。’
姐姐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我继续述说着那段如烟的往事:
“母亲拉着我就进去了。喝过水之后,又坐了好久。我心里惦记着集市的好玩,催着她。她就叫在客厅里玩耍的一个小孩带我出去玩。我玩着玩着,什么都忘记了。直到母亲来叫我,我才又想起来。母亲说:‘四儿,我们去集市。’
我便兴高采烈地跑向母亲。那里离集市大概是不远的。似乎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幸而还赶得及。人群还没有散去。母亲改嫁他乡三年之后,那位毗邻而居的大妈才告诉我:那天母亲是有意要将我送了。”
“是啊,母亲想是那样想,到了最后关头,她总不舍得。”
是的,母亲确实如此。家里姐妹多,那个温饱不足的年代,父亲又不顾家,养活一家老小的重荷全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母亲也不容易的,所以我也未曾怪于母亲要把我送人。
说着说着,一个长长的斜坡已经不知不觉走了一半。路边是梯田似的一块块地,里面长满了玉米。其中有一块是我们的。我们便为哪一块是我们的争论起来。最后被我一锤定音,以岸边有凹口为证据而确定了下来。相别已是太久,我们的离开荒废了它,别人耕种了它。毕竟一块好地,实在不该随着我们曲折的命运而忍受不堪,它早已换了主人。我们只是徒有虚名的主人。
斜坡走尽,一片平坦。一个进山的路口也随之出现。我忍不住欣喜地说道:“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去里边儿去放牛吗?”。然后一面和姐姐交谈着,一面回忆起那些和放牛有关的许多往事。我犹记得,我和几个小伙伴去山里放牛,常常把牛绑到一块肥美的草地上,然后去别人家的地里拔草拔玉米叶来喂牛。如果是玉米正嫩的时节,我们就带上打火机或火柴,把牛安顿好之后,偷偷地钻进长势最好的玉米地去。找到最大的玉米包,从它的头顶小心的撕开一条缝儿,试探它的成熟度。仔仔细细地辨认,最后抱出几包满意的玉米。再找来干柴,燃一堆火,把玉米放在火上慢慢的烤。花生熟了,我们也是最先吃到。我们去拔别人家的花生,总是这里拔一棵那里拔一棵,绝不在一个地方拔的,以免露了痕迹。拔来的花生先找个水沟洗干净,先吃足了,再摘来几片芋头叶子,包起来带回家。玉米杆也可以吃的,但需等到玉米熟到可以收获了的时候才甜,最好是杆身不太粗,外表光亮,长不出大包玉米的那种。刚种下的花生,只要不掺农药,也可以吃的。我们常常饥渴的去挖人家刚种下的花生来洗净了吃。我又记得,有一次在那座山放牛,看见了一只小白兔,一晃而过,大伙都去追,小白兔窜入草丛里,不见了。大伙还盲目地追了几个山头。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但大家都为了看到真实的小白兔而乐滋滋的。回去还不停的谈论此事呢。还有,下雨又刮风的时候,一方薄膜可以遮身体,普通的斗笠且是不顶用的。雨都斜着下,头部常常被淋湿,雨水还会顺着脖颈往下流,往衣服里流。结果衣服还是逃脱不了被淋湿的厄运。需大如小雨伞的斗笠才行。有一回正下着大雨,风也刮得起劲儿。我们只有被淋湿的份儿了。却看到一个小伙伴的祖父,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安详地立于山头,静静看着山下的两只牛。我自然羡慕不已,后来竟得知是他自己编织的。祖父擅长舞席弄履,我便缠着祖父也给我编一个。祖父真的就编了一个,但是自己用,不给我碰的……
再走,就到了村委办公室了。它坐落在一座山的山脚。而那座山,对我们而言,是意义非常的一座山。
只因祖父的坟塚,曾经在那座山上孤立了六个春秋。
按照我们那儿的风俗,葬后六年,就要掘开坟塚,将遗骨捡出,擦拭干净,放入一个棕褐色的陶罐(壮话叫做“金罐”,也叫“金钟”)中,再把它安放到一个由风水先生找好的风水较好的地方去。一般寻找向阳、干爽的土坡劈崖,挖个可以容得“金罐”的拱门形的洞穴,“金罐”的一面背墙,一面露外,让它接受风雨的洗礼。我们壮话简单地俗称“捡骨”,是民族文化中常说的“二葬”。而祖父六年之后,那个该为他举行的重大仪式日子,父亲冷漠,不归,姐妹们都离散了,家中竟无一人,只好由叔父来操办此事。以致我们都不知祖父现于何处。只觉得对不住他,觉得他太凄苦。说道此事,姐姐也情不自禁地悲伤起来。但我们还有事要做,还有路要走。也正好到了村委办公室的门前。便进去了。都是熟识的叔伯,办起事来也很顺利。只是他们不免又提到了父亲,啊,父亲,我们不愿提他的,只需含糊其词,略略带过,就可以走了。
辞谢出门,要去等车。往前方一看,姐姐竟见到了少年时的至友。两人热情寒暄一番,我只在一旁静静等待。后来两个同村的年轻人各骑一辆摩托车要上集市去。我们便可以搭顺风车了。而搭载着我的那个人,互问之后,原来竟是小学时同窗五年的同学。只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圆脸调皮的小男孩了,而长成了一个健壮高大的青年。我竟然没能看出一点当年的痕迹。又说道:
“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些同学了,现在见到了,大概全都认不出来的。”于是不由得感慨万千。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可不是吗?漂泊无依的人常常忍不住对着一片浩淼的江水感喟着、疑惑着,对着茫茫宇宙不断地发出这样情绪化的疑问。中华民族对乡土深沉的情结,何曾被任何刀剑斩断过?而我,这个小小的我,身上不是也正流淌着中华民族的血液吗?那条浓厚的乡土情结之河,流经我这里,又何时被残酷现实的阻隔、剪断过?更何况我——一个命途多舛的人,内心深处更有对一个完整的家园孜孜不倦的向往,对一个温暖的故乡深深的依赖和眷恋。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园的向往早已是舍梦难求,而故乡的眷恋,也早已被世俗的冷眼和冷漠隔离开来,切碎成片片残骸。烟雾降临,鸟群归巢,牛羊入厩,暮色渐渐四合,一片渺茫的景象,然而,乡关何处?我的家在哪儿呢?被伤了,被累了,能让我休憩忘忧的地方何在呢?自从七年前祖父仙去,那儿便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回家,就赫然成为空洞、生疏、使人心生畏惧的代名词。于是我常常到处是“一个最不恋家的人”的影像,倒映在众人的眼中。但隐没在我心灵最深处,也时常浮动在眼底最浅处的对家的向往和眷恋,多年来竟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写于2010年9月14日早晨
再回故里
文/郝传琼
今年暑假,匆匆回了一趟故乡马良,原本是要和母亲一起回去的,不料她再一次手臂骨折。姐姐说,一时半会儿是回去不了了,我回去,多拍一些照片让她看,以了却她多年的愿望。
走在故乡的路上,想起了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故乡于我,已有十余年不曾回过,看着沿途的风景,很是感慨,再回,物不是,人亦非……
在堂哥家吃完午饭,逐家参观完新房后,不由感叹,变化真大啊,街道、小学、单位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父辈的那一代人已不多了。来到自家门前,想当年,我家算是较早盖房的,在这条街还算是富裕人家,而今,二十几年过去了,在当地一栋栋小洋楼中,我家的房子已显落伍,加之多年没人住,更加荒芜。我轻轻地叩打门环,仿佛告诉故屋,我回来啦……
打开门,我仿佛穿越回去,这里承载着太多的回忆。还记得,儿子小时候每一个暑假都是在这里度过。门前,母亲开辟了一小块菜园,边上种了一些包谷,是留给儿子放暑假回来吃的;屋后的河堤上有一排杨树,老公和儿子喜欢坐在那里钓鱼;房前的空地,是放凉床的,每每夏天的傍晚,两个孩子便会去争那张床;小院墙角边,种了一棵葡萄,我们常坐在藤架下吃饭,偶尔会有虫子掉下来,吓得我们惊叫。我和姐姐的孩子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我们渐渐成熟,孩子渐渐长大,父母渐渐老去……
那一年,父亲眼疾,做完手术后,姐姐便在县城给他们买了一套房,一是离我们都近些,二是医疗条件也好一些。在城里住了两年,父亲执意要回,又回到马良呆了几年。我和姐姐都难以想象,那些年,父母是怎么过来的?其间母亲几次骨折,父亲几次住院,但他执意要留在马良。再一次离开,是在我的强制下离开的,一路上,他不停地呵斥我。那一年,临近年关,父母双双住院,直至腊月二十九。从那以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明白或糊涂的时候仍然吵着要回去,我想,父亲是想要叶落归根,但直到去世,他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有时也会内疚,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意愿,毕竟,故土难离啊!
屋里年久失修,挂满蛛网。我找来纸箱,一一收拾,母亲认为的宝贝,我轻轻地放进纸箱,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老白条居然还有一整条没动过,我也轻轻放了进去。父亲去世后,有些细节不敢去想,总是对自己说,如果当时怎样就好了,但世上没有如果,我们谁也无法阻止生老病死,唯有遥祝天堂里的父亲不再有病痛的折磨。很多年以前的酒,明知道不会再有人去喝,但我也轻轻放了进去。再过几日,是父亲离开我们一年的日子,梦里梦外,他都真真切切离开我了,我的泪时常不经意地落下来。在超市,看到他生前爱吃的绿豆糕、罐头鱼,再也不敢买,怕触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来到楼上,床上依然放着成堆的被褥,当年,父母总是怕我们过年回来冷,不够住,所以添置了床和被褥,我和姐姐笑称家里可以开旅社了,被褥和床,我是带不走了,但当年的那份温暖却永远留在我和姐姐的心里……
我一一拍照,那些发黄的对联,那些荒草,那些记忆,回去却不敢也不忍拿给母亲看,怕她失望,怕她伤心。
轻轻的,我关上门,关上那些记忆,上车时不想让众人看到我滑落的泪。我知道,这里,再也不属于我,最后的怀想,是我空间里的相册和日志。
故乡,真的是故乡了……
你那里下雪了吗
文/周微
袅袅的炊烟在房顶缭绕,久久不肯散去。雪花,在房顶铺了厚厚的一层,耀眼的白,发出了刺目的光,眼睛晃得不敢睁开。恍惚中我看到童年的雪地里,您的身影……
那年,家里经过很多变故,不但没有了耕地,还没有了住房,一家四口人寄居在别人家的北炕。
丑娃,起来吧,爸爸给你俩捂的棉裤热乎,起来上学,爸爸给你堆雪人。这时的我和姐姐听到爸爸的声音就会立马起床,懂事的我们不会给房东制造一点麻烦。我清晰地记得,南炕的舅妈生了小弟弟,小弟弟一哭,我就爬上南炕,舅妈把那个爱哭的小弟弟放在我的腿上,我就晃着,晃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雪地,看着那暖洋洋的太阳。好温暖,好温暖的阳光。为了看到窗外的雪地,还有那轮太阳,我很愿意让小弟弟躺在我的腿上。要知道,北炕是没有阳光的。那年的雪好大,好大,大得推不开门,是邻居用铁锹把门前的雪铲掉,我们才挤出门去。记得,没有饭能够吃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吃苞米花。也就是家里的苞米搓下来,用砂子一起翻炒,然后揣在棉袄兜里,饿了就扔进嘴里嚼,很香很脆的。
十岁的小孩子是应该喜欢雪的,因为雪花,给枯燥单调的冬日带来了乐趣。可我讨厌雪,甚至恨雪。连续的大雪天,家里的柴火都烧没了,爸爸每天拎着斧头去地里砍向日葵的根,然后回到家给我们做饭。我怕下雪,爸爸积攒的葵花根不够烧火做饭,他就要顶着雪出去砍柴担柴。晴朗的日子,我和姐姐会跟着爸爸去砍那些葵花根。雪地里只有我们父女三人的脚印,从家里连到树林,树林又漫延到空旷的地里。那雪花的白,白得没有空隙,没有边际。我们俩带着厚厚的手闷子,跟在爸爸身后,跳着,蹦着。葵花根很顽固,我和姐姐用小斧头使劲地砸,它就会脑袋开花,粉身碎骨。这样是没办法做烧柴的。而爸爸砍下来的葵花根就很完整。我和姐姐就负责把葵花根装进大筐里,上面摆的像花篮一样。邻居家是不烧葵花根的,小庆子的爸爸常常半夜拉回来一棵杨树,半夜砍树的声音,吵得我们不能入睡。爸爸是不会去砍树的,妈妈说爸爸窝囊,而我和姐姐赞同爸爸,书本上写过,砍树不是好孩子。一根木头扁担,两个破旧的杨树条大筐,一个里面是姐姐,一个里面是我。
那个雪花飘飘的冬季开始,爸爸的后背开始佝偻了,而且越来越弯,成了我眼里一弯晓月,再也没满……我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我做过一个很完整的梦,梦里我养了一条大狗,爸爸做了一个木头爬犁,大狗就拉着我们三个人在雪地里奔跑,我们笑着笑着。爬犁上满满的葵花根……
那年的大雪大得史无前例,肆虐猖狂,甚至不近人情。童年是七彩的,偶尔的阴霾不是调色板的主色调。记得后院子里的大雪堆比房子还要高,一群小孩子登上了雪堆,就能翻到自己家的房顶。男孩子胆大,大雪堆上下跑着,慢慢的,一条可以滑雪的雪道就出现了。胆小的我怕得要命,邻居小庆子胆大,每次都是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角,闭着眼睛滑下来。身后的惊呼声震落了杨树上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中间还夹着几只淘气的麻雀。
恨十岁那年的雪花,是因为喜欢爱十岁以前的那些年的雪花。那些年的雪花是温暖的。腻在被窝里的我,知道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就是不起床。爸爸带着笑,一遍遍叫我和姐姐,我俩穿着线衣裤在炕上这头窜向那头,泥鳅鱼一样。爸爸是从来不打骂我和姐姐的。我和姐姐吃着爸爸给我俩藏着的牛舌头果子,指着窗外的雪花嚷着……每次一看到雪花,那些记忆都会一股脑地蜂拥而至。雪花与我而言,是思念,也是疼痛。
我不知道天堂下雪了吗?我亲爱的爸爸。
我不知道你那里冷吗?你还用砍葵花根作烧柴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来生,我更不知道来生还能不能有幸遇到您,和您成为父女。
如果有,我一定不会让您再去顶着雪砍葵花根,我要给您擎起一片没有寒冷的天空。
快乐的小河
文/杨雪梅
大家好!我是一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河,我还是一条活泼,顽皮的小河。
冬爷爷终于走了,春姑娘悄悄地来临了,她用美妙的歌声呼唤了沉睡的大地妈妈,一切都醒了,是那么有活力,是那么热闹。
我起来伸了个懒腰,脱掉了白棉袄,穿上了我的银沙,准备出去串串门,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唱着小调,边跑边环顾着四周。我来到草先生前,深情地鞠了个躬,便问到:“老朋友,你穿着这身绿西装,是要去哪里呀!”“河兄,我正准备去找剧院呢!”说着,便向四周望去,“祝你快找到剧院!”我说。“也祝你一路顺风。”草先生说道。我又往前跑去,我看见什么东西站在岸边,摆弄着优雅的舞姿,原来是花儿姐姐呀!花儿姐姐满面春风地向我微笑,并说:“河弟弟,你这是去哪里呀!”“我要去串门,最近还好吗?花儿姐姐。”“好好,谢谢你的关心!”花儿姐姐答道。我边跑边看着四周,看着四周,看见青山绿水,鸟儿弟弟在歌唱,甲虫音乐家们为欢迎春姑娘的到来而演奏着,花儿姐姐在微风中频频点头,蚂蚁朋友在找食物,啄木鸟医生在到处给病人治病,南国少女小圆虫妹妹在逛街……啊!春天好美呀!我跑着跑着,到了大海妈妈的怀里,好温暖呀!从此,我便在大海妈妈的怀里成长。
我是一条活泼、快乐、无忧无虑的小河,你们喜欢与我交朋友吗。
低调制胜
文/王巍
我认识一个人,不妨叫她梁太吧,三十几岁死了丈夫,带着八岁的孩子回到娘家,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长到20岁的时候,儿子回了丈夫留下的那间旧房子。孩子在梁家房里是一脉相承,她认为这也是理所应当。
当然,她到底还是不放心,隔三差五地骑车过去视察,慢慢发现小子恋爱了——那姑娘比儿子大,大整整八岁!“简直是给自己找个小妈!”她死活不同意,站在丈夫的遗像前大放悲声。
抽刀断水水更流,儿子虽然表面上没有特别地顶撞,可是跟那“姐姐”的恋情,却从来没断过。梁太偶尔回去蹲点,看到那间十几平米的小平房常常有变化——旧沙发上罩了手钩的沙发巾,斑驳的粉墙上挂了绣花的床围子,粉蓝色彩带做成的风铃在窗户边的微风中叮当作响,冰箱上的粗陶花瓶里,垂下飘飘洒洒的丝网花……“告诉她,甭费这个心思、花这个钱了,咱家不稀罕!”她决绝地命令儿子。儿子却故意避重就轻:“没花钱,都是她自个儿做的。”
这年月了,还有女孩子肯劳神费力地做这些手工,而且,手艺居然还这么好!她心里一愣,可是脸上没有露出来,这摸摸,那看看,假装漫不经心地打开冰箱。冰箱她在家时一样的整洁有序,不同的,是多出来几个透明的保鲜盒,酱牛肉、糖醋排骨、什锦泡菜……看起来一目了然。
在他一次次小心翼翼又滔滔不绝地描绘中,梁太在想象中还原了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场景:姑娘每个礼拜都过来,带着一大袋子鱼肉蔬菜,做上几样他爱吃的饭菜。吃完饭闲着聊天儿的时候,又和面、拌馅,给他包些馄饨饺子,还把老火炖的浓汤,用牛奶袋一包一包地分装好,跟馄饨饺子一起放到冰箱里冻起来,这样她不在的时候,他只要简单煮煮,就能吃得很舒服。她一样一样地料理,一样一样地嘱咐,像姐姐,也像妈妈。
虽然多多少少地有点于心不甘,后来,那“姐姐”还是成了她的儿媳妇。显而易见地,在与准婆婆的这场软PK中,“姐姐”靠她的贤惠和温柔取得了完胜,而那个冰箱,堪称她低调制胜的王牌装备。“能用一个冰箱把我儿子的生活安排好的人,对他,对家人,都错不了。”说起两孩子的婚事,梁太常常这样说,像对自己,也像对别人。
瞬间
文/临子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