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带着冷寂微凉的色泽,远远地,从河的尽头,一点点变亮。河水似乎永远都是在急急地流淌,日复一日带着沉抑麻木的气息却湍急地流淌。
河边那个叫马贡多的村落,那些用泥巴和芦苇简易搭建起来的房屋,那些还在沉睡却已陷入绵延百年的孤独怪圈中的人们,在黎明朝圣的光中,有着一种带着悲哀的安静。
再次拿起《百年孤独》,不用打开,那自书中而散发出的抑郁气息,给灵魂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眼前仿佛就出现了马贡多村纠结着七代人的轮回。轻轻打开,似乎有吉普赛人吹笛击鼓的声音回想耳畔,在马贡多,在拉美,最初的文明与科学是这群吉普赛人带来的。他们带来了磁铁,望远镜,放大镜,葡萄牙地图,航海仪器……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疯狂而孤独的生活似乎就从此开始。
霍塞对他的妻子说:“世界上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咱们旁边,就在河流对岸,已有许多各式各样神奇的机器,可咱们仍在这儿像蠢驴一样过日子。”他超前的预知使他执着于开辟出马贡多与外世界的伟大文明相连接道路。身处于沼泽地中马贡多,深深地陷在世界文明凹谷的最低点,腐朽狭隘如泥淖一样,难以自拔。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布恩地亚最终的失败使他陷入孤独之中不能自拔,以至于精神失常,被家人绑在一棵大树上,几十年后才在那棵树上死去。
“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
于是,一家族轮回的悲哀开始了。“最后一个人”那长着尾巴的婴儿仿佛与百年前老布恩地亚的姨母与叔父结婚生出的长尾巴的孩子相重合,无可复制的轮回与悲哀。 可以说,老布恩地亚是有先知的,他有着对自然科学的追求,却又死于周围环境对自然科学的淡漠和麻木。这种隔阂充斥在老布恩地亚生活的每一丝缝隙之中,不经意地使人慢慢绝望,走向悲剧的深渊。 在第二代中的老二奥雷里亚诺从小就有着和父亲一样的预见性,沉默寡言,喜欢在父亲的实验室里做小金鱼。历经内战后,认识到战争毫无意义,签订和约。后经遇丧子,晚年返回马贡多。不只是由于自己预感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单纯的无意义行为,老布恩迪亚开始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做起了金属金鱼,但是他每做到二十条就熔掉他们重做。这象征着他所开创的马贡多,乃至整个拉美的近代史,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循环的怪圈中。
奥雷里亚诺的妹妹阿玛兰妲经历了间接导致爱人伤残致死的意外而始终无法摆脱内心的孤独,她故意烧伤一只手,终生用黑色绷带缠起来,决心永不嫁人。她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将自己圈禁在一个怪圈内,终日关在房中缝制殓衣,缝了拆,拆了缝,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无数的循环在这个家族里悲哀地重复着……
“这个古老的家族也曾在新文明的冲击下,努力的走出去寻找新的世界,尽管有过畏惧和退缩,可是他们还是抛弃了传统的外衣,希望融入这个世界。可是外来文明以一种侵略的态度来吞噬这个家族,于是他们就在这样一个开放的文明世界中持续着“百年孤独”。
虚实相间,绚丽无羁间,折射出十九世纪间整个拉丁美洲的百年孤独。
那时,整个苦难的拉丁美洲被排斥在现代文明世界的进程之外,同时渗入了狭隘思想,这严重阻碍了拉美民族的发展与进步。
“作者表达着一种精神状态的孤独来批判外来者对拉美大陆的一种精神层面的侵略,以及西方文明对拉美的歧视与排斥。”——“羊皮纸手稿所记载的一切将永远不会重现,遭受百年孤独的家族,注定不会在大地上第二次出现了。”——这亦是绝望,也是希望。
打破百年孤独,于世界而言,不过是民族融合的过程,不过,于处于盲目黑暗中的人类,要跨越的,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深深地流淌在血液里隔阂;是从先祖流传下来,恶袭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所谓呻吟着的解放。
整本《百年孤独》,对于我,带着艰深枯涩,带着沉痛压抑,带着我尚未清明的希望与呼吁。我也许并未真真体味到刺骨的孤独感,并未真真了解到这恢弘巨作背后的史实。毕竟,只有真真历经苦难,才能诠释苦难。只有真真历经孤独,才能书写孤独。
也许,总有一天,当我怀着被岁月洗涤积淀的心境,再次打开那很破旧的时,我才能轻声却笃定地说:“原来,这就就是——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