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魏志·邓艾传》载:“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鱼贯而入”后来成为成语,是说像游鱼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依次序进入。贯是古代穿钱的绳索,把方孔钱穿在绳子上,每一千钱为一贯。鱼贯就是把鱼成串地穿在一起,而不可能是一拥而入。所以鱼群便有天生的秩序感。
这大半辈子排队多了。“文革”中食物短缺,酱油醋时常断供,经常挎着空瓶子满城打酱油,有货的店铺门前都排着长蛇阵。拿着肉票买肉也要早早排队,去的晚好肉都被割完了。吃饭也得排队,买票排队,等座排队,站在正吃饭顾客桌旁瞅着人吃极尴尬却也无奈,在解放路饺子馆吃顿饺子更得排一个小时。一切一切都源于狼多肉少。
每月去粮店买粮要排队,我家粮本规定每月10日买粮,早一天都不行。购粮日那天,早早赶去,先排一次队写粮本交款开票,再排一次队取粮。每年秋季都有一个月,规定一定数额用红薯顶粮,一斤粮指标能买5斤红薯,一大家子合起来能买一大堆红薯。开了票,在粮店门口排长队,等拉红薯的汽车一来,粮店工作人员就在卡车后帮下用磅秤称红薯。那时居民口粮27.5斤,上中学男生32斤,女生30斤,普遍不够吃,供应红薯毕竟增加了定量,所以家家户户都很热心,都想早日收入囊中。那几天粮店门口除了长蛇阵,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红薯,很是壮观。
再就是买冬存菜排队。现在根本不需买冬存菜,冬季天天去菜市、超市都能买到鲜菜。过去可不行,既没有农贸市场,又没有温室反季节蔬菜,一到冬季,集中供应一次冬存菜后,蔬菜店一冬都不卖菜了。冬存菜主要品种就是白菜、萝卜。供应期内,菜店门前天天排着长蛇阵,居民拿着购货本赶去,按人头计算,家家都会买一百多斤。几乎家家倾巢出动,守着一大堆菜,然后像蚂蚁搬泰山一点一点运回家。
买煤也常常排队。通常是煤场来了无烟煤钢炭,或是很久不来忽然来了一车煤球,消息灵通者便早早在煤店前排上了队,人人心里都想的是早排队有份,排在后面兴许会买不上。开了票,为等租拉煤车还得排队。终于等到煤入户了,大半天时间也贴进去了。不排队的时候只能买到煤末,拉到院门口,掺上黄土,用水抹成煤饼,切割成小块,第二天干后铲下来搬回家。后来蜂窝煤炉问世后,干净方便,排队的事便少了一大截。
最难忘的一次排队则是在钟楼新华书店后门排队买世界名著。那是1978年的一天,“文革”中被禁锢的名著首次印刷发行。先天得到消息,次日早上7时便赶到平安市场内钟楼书店大铁门前排队。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时排队长龙已延伸至马路牙子了。一直到中午还没轮上买,妻子放心不下赶来察看,替下我排队让去吃了饭。直到中午1时才挨到铁门外,仅开了单扇的小门内工作人员紧张卖书。记得买到的有狄更斯的《艰难时世》,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雨果的《九三年》,乔万尼奥里的《斯巴达克思》,还有《宋词选》等。那一次虽然排队大半天,却感觉收获是满满的。
排队是一种文明行为,代表了一种公平的社会秩序。然而在生活中,总有人投机取巧插队,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激起公愤。插队是一种不文明、不讲社会公德、严重妨碍他人利益的自私行为。排队看起来是小事,却显现一个人的素质和修养,也代表所在城市的文明形象。我看到小寨十字东侧公交站牌下醒目地设置一道道排队护栏,要求按先来后到顺序候车,杜绝加塞,很多市民都乐于遵守,整齐有序的队形也成为一种文明景观。
如今排队的场合不算太多了,买火车票、长途汽车票、医院挂号就诊、陕西历史博物馆门前领票,都有人在排队。但年轻人早在网上预定、预购了,不需费这份蛮力气。
无须整天排队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