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姐最近忙啥呢?”“坐了个月子!”这是我为这篇文章早就想好的开头,只不过那是在去年的10月份……
现在居然3月了。日子如水,再怎么使劲儿也握不住。去年暑假,狗蛋儿回达旗住姥姥家。爸妈现在三句话不离狗蛋儿,隔代亲的各种溺爱行为令人发指。我妈喊我爸都由“老姬”变成了“狗蛋儿他姥爷……”。狗蛋儿回包头一时半会儿无望。
只好另作打算。一眼看中了他的眼睛。朋友说,孩子猫毛过敏,你喜欢就抱走吧。我去接他时,他缩在背包里,悄无声息。到家,打开背包,他抖成一团,也塌成一团,身子贴着地,匍匐着快速钻到了桌子底下。背包里是刺鼻的尿味儿,可怜的孩子,他竟然吓尿了。尿液沾了他一尾巴,于是,尿味儿也随着他今天在这个床底下,明天在那个桌底下,满家飘来荡去。想给洗澡,他拼了命地挣扎,每一根猫毛都表现出了抗拒甚至绝望。我放弃了,静静地等着他适应新环境,接受新妈妈。
今后,我就有三个儿子要养了。大儿毛蛋儿,二儿狗蛋儿,三儿虎蛋儿。等了整整七天,虎蛋儿终于试探着从床底一点一点钻出来。期间,他只趁我们不在家或者睡熟时悄悄出来吃喝拉撒。
有一次,我突然回家。一开门,他在猫砂盆附近定住,我在家门口定住,四目相对,时光静止,但只一秒,他撒腿就跑……外八字?!我呆住。原来不是所有的猫都能走出优雅的“猫步”。麻烦才刚刚开始。睡梦中被呼噜声吵醒,寻声找去,居然是虎蛋儿。只好把他从卧室里请出去,一会儿他悄悄又进来。再请出去,关门。慢慢靠近,挠门。我躲在门后,他躲在门外,我追他退,我退他进……他玩得不亦乐乎,我熬得两眼发红。一看,半夜2点。
给洗了澡,但家里还是有尿味儿。开始侦察。书柜里、沙发上,发现尿渍。头一天刚洗,第二天又尿……晚上睡不好,白天洗尿布。开会时差点睡着,大家问我咋了?我说:完成“三胎”任务,堪比坐了个月子。
自己抱回来的猫,哭着也要养下去。实在洗不动“尿布”了,就带他去做了手术。未经历爱情滋味,未留下一儿半女,未经虎蛋儿允许,我让这一切戛然而止。人,是最狠心的动物。术后第二天,也许是不舒服,也许是恨我。他尿了一床,吐了一被。站在床上,他撇着外八字,一动不动,眼神哀婉而无助。我相信是因为他戴着护具,行动不便。抱起他轻轻放在地上,再摸摸他:没事儿没事儿哈。
要相信“相信”的力量。果然,这是最后一次。以为终于可以步入正轨,却发现现实非我所愿。与狗蛋儿的粘人完全不同,虎蛋儿是一只不让人抱的猫。强行抱住,数不过五秒,挣扎,逃跑。养猫就是为了抱抱啊!不让抱的猫还是猫吗?不让抱的猫还要养吗?数度怀疑人生。
自己抱回来的猫,哭着也要养下去。但对比总是难免的。狗蛋儿爱干净,总喜欢睡在床上。虎蛋儿无所谓,总喜欢趴在地上。狗蛋儿身手敏捷落落大方。虎蛋儿笨手笨脚畏畏缩缩。狗蛋儿亲近每一个来访的人,甚至外人。虎蛋儿戒备每一个来访的人,包括家人。爸妈来看虎蛋儿,等了一天。虎蛋儿钻在床底下,钻了一天。天生胆小?还是心灵受过创伤?不管是啥,我都决定放弃原计划。原计划是带他回达旗,狗蛋儿回包头。
现在看来,再换一个陌生的环境,是他幼小的心灵所无法承受的。
看着虎蛋儿,我提醒自己:要学会示弱啊姬姐。披着铠甲的人,貌似刀枪不入,也没人会在意你的感受。虎蛋儿不喜欢人抱,但他会与我保持一个他认为的安全距离。我睡床上,他就睡在床下的地毯上。我进卫生间,他就在门外守着。我在桌子这头工作,他就或躺或卧或蹲在桌子那头。也会过来蹭蹭,打个滚,撒个娇,卖个萌。但只要我想抱他,他撒腿就跑。手术都做了,男人不识好歹的臭毛病竟一点没改。
爸妈一直反对我养猫。理由是:你有情,他无义,伤心。过年回达旗。我从狗蛋儿的眼神里看到了陌生。这让我无比悲伤。虽然我妈坚持认为聪明的狗蛋儿认识我们每一个人。
那些被狗蛋儿温暖的日子,曾经有多爱,此刻就有多么悲伤。想起他扑到我怀里、趴在我腿上、钻进我被窝,我们彼此温暖过的日子。可此刻,他已经忘记了我。我爸倒没忘在我伤口上再撒把盐。为了证明狗蛋儿和他更亲,他冲着我好不容易才搂在怀里的狗蛋儿喊:走!狗蛋儿跳起来就跑了。唉,男人就算70岁也仍是个幼稚的孩子。
与狗蛋儿的聪明伶俐相比,虎蛋儿就是个憨憨。他那双睁得溜圆的充满疑问的大眼睛,永远在问:这是啥?肿么了?尤其在不开心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我就忍不住笑了。我知道,终有一天,狗蛋儿和虎蛋儿都会忘记我,最后离开我。我不敢想象我的难过与悲伤。但现在我还是要狠狠爱他们,就像我一直狠狠地爱着我的生活一样。
有爱就会有伤,但爱与伤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啊。这句话也送给今天过生日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