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在我的印象中是热闹、团圆与美好的。
大年三十之前,大人们正忙着置办年货。人来人往的集市里,卖菜卖肉的小贩们早早摆好摊儿,用大喇叭播放提前录好的吆喝声,“卖菜嘞,卖菜嘞,便宜卖嘞!”大一点的孩子们被大人叫出来,跟在大人们的身后,屁颠屁颠的,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年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嘴有时半张半合,好像嘟囔着什么。
大街两旁,卖炮仗和春联的小贩们给人们介绍东西。我走向炮仗摊,打算买几盒炮仗,现在条件变好了,炮仗也是一大盒一大包地卖。摊主给我找袋子包好炮仗,又热情地问我要不要买春联,贴个“福”字,我正好也缺这些,便去了旁边的小摊上买,后来才得知这两家小摊是一伙的。
三十儿夜里,全家人在房间里点上了蜡烛,准备通宵守夜。这是我们家的规矩——点烛守岁,谓之“照虚耗”。为什么要点蜡烛呢?因为啊,听奶奶说,点上蜡烛,赶跑那些瘟神,明年就不会长病了。若问为什么,奶奶也没有讲清楚,就略过了,总而言之,可能瘟神怕光吧。可是我想,电灯光不更亮吗?鬼神之事,实在让人搞不清。
守到了半夜12点钟,炮仗声不断,吵得很,把早已熟睡的弟弟都吵醒了,天上烟花发出响亮的一声,随后它就绽开,落下闪光的东西,总有小孩躲得远远的,可能害怕被落下来的东西砸中吧。其实,我小时候就特别害怕烟花落下来,总觉得它会点着我的头发,每回都躲在屋檐下。一次,我大着胆子站在烟花下面,一抬头,伴随着一声轰响,随后发出闪闪发亮的星火来,见它落下去,下意识闭了眼,抬手摸了摸头,什么也没有,只剩空气里淡淡的硝烟味儿和旁边人的笑声了。
换上新衣服,女孩们最为小心谨慎,男孩子就没什么,一人拿一盒炮仗出门耍。有些大人让女孩也出去玩玩,可她们却不好意思了,外面全是男孩子,非拖着大人或者几个女孩子们一起。男孩子们在外面玩得正欢,见着女孩儿出来了,他们一手拿一个炮仗,然后用另一只手上的半截香一点,扔到女孩的脚边,吓得她们往家跑。有的女孩气不过,回头追着男孩子们打,而男孩子们拔腿就跑,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这成为过年的一道有趣风景。
吃团圆饭了,一大家子人凑合在一起,有说有笑,锅中冒着热气,饺子在里面泡着“温泉”,来回翻着身子。
拜年了,大人们精心准备了个小包,不用猜,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到了一户人家拜年,孩子们要叫该有的称呼,表示尊重,可大都傻眼了,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只好望着大人们求助,大人也知道出了问题,便打圆场道:“这是你婶婶啊,快叫!”孩子们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大声喊:“婶婶新年好!”那个婶婶也笑着夸孩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大红包来,孩子们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偷偷接过红包,躲在一旁藏起来,生怕别人抢去。
过大年总是快乐的,眼看它要离去,我心里十分不舍,总会想,为什么新年那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