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稀疏的星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外面已是一片冰雪世界,我知道,冬至来了。俗话说,冬至到,雪相送。笔尖流淌过春华秋实、骄阳流火,唇畔吟诵过枫言枫语、丁香雨巷,可如今唯有冬愿为我铺下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迥然于郁达夫笔下清、静、悲凉的秋,北国的冬雄浑壮美,即使没有夏花的绚烂,没有秋叶的静美,更没有春雨的迷茫,但是它总令文人墨客们心驰神往。冬至这天,素白的雪,冰冷的空气,温热的呼吸,一条起伏着碎冰的小河,枝头摇落的绢绢簌簌,共同构成一幅绮丽的冬景图。白雪墁青石,坠坠乱琼芳。
明代《帝京景物略》中记载:“冬至日,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越九九消寒图。”不得不佩服古人的生活方式,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寻到其中的味。对于生活的细嚼慢品,表现在各个方面。在今天,很多人都摒弃了慢节奏的生活方式,是而更不会去深想应当如何度过冬至。
我则不然。
冬至这天,我喜欢静静踱步在茫茫的雪地,闻那雪香满径,眺望那伸向远方浅浅的车辙;我喜欢回忆单纯的青春,如纯色的钢琴键,黑白黑白,有条不紊,听日子不紧不慢地回荡在屋子里,钻出橱窗,随风飘散在寒冬里;我更喜欢透明的窗,透过它,天空变得很晴朗,夜晚变得更纯色,可以看到檐角的星、屋下的月。
但是一一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怀着几分怅惘?
暮色四合,时间的斗转星移渐渐略过橘色的天心,转而跌入朦胧的月夜。华灯初上,家家亮起璀璨的灯火,落在未归的离人眼中却成了一阙落寞的残歌。不知远方是谁在吟唱:“秋末寄离歌,书来恰值望云眼,谁能与我共日月?”今人的悲欢有时是相通的,我为离人怅惘,但又不由得庆幸,只因自己还有家人相伴,不会孤苦飘零。
冬至最重要的习俗便是煮吃水饺、喝腊八粥。回到家,和着氤氲的水汽,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汤下肚,瞬间驱散了在外一天彻骨的寒冷。怅惘之外,思绪缕缕,面对父亲爽朗的笑声、母亲浓满柔情的笑靥,莫名的情绪渐渐爬上心房。一片灯馨火明里,家洋溢着幸福与温暖,这温暖穿破了犀利的黑夜,最终在一个平凡的冬至夜在我的心底烫开了一道浅浅的罅隙。
正是冬至好风景,不必摇落琼枝,不必风尘仆仆,不必再次化魂朵儿,只需集满它茗苓的雪香以年华相煮,把对岁月的守望、脉脉寒情蒸腾入每一寸皮肤,每一块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