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五花问。
“以前的人用的枕头。”
“这么硬,能用吗?”
“那个老太太枕着它睡了一辈子,前些天她死了,她儿子嫌这东西丧气,就卖给了我。”
“多少钱?”
“两千。”
“它是古董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他们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等待着。
那几只黑色的大鸟还在“嘎嘎”地叫。
五花抽了抽鼻子,没闻到任何气味。他想:那个变态狂能闻见吗?看着那个枕头,他觉得这件事就跟钓鱼一样,不同的是,钓鱼用鱼饵,钓变态狂用死人枕头。
太阳落山了。
那个变态狂始终不上钩。
五花想:他虽然已经变态了,但是智商还在,肯定比一条鱼狡猾多了。一念及此,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有智商的变态狂就像有文化的流氓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回去吧?”他试探着问。
刘梅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芦苇荡,一言不发。
“我值夜班,要上班了。”
“回去。”刘梅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收拾了东西,往回走。走出去几十米,五花回头看了一眼芦苇荡,发现它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就像固体的一样,看上去更加深邃了。
“你没事吧?”五花问。
刘梅的眼睛湿润了。
五花鼓起勇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地说:“你别难过,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自己回家了。”
刘梅喃喃地说:“他离家出走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只穿了一条短裤,你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的话让五花的心有点酸。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买的这个枕头是假的,他才没闻到?”
“有可能,现在的假古董太多了。”
刘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芦苇荡,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件真古董?”
“我找不到。”五花为难地说。
“那算了。”她强笑了一下,继续走。
五花忽然想起登记室里的那个鱼缸,追上她,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真的?”刘梅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古董,打听明白了再告诉你。”
刘梅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句话饱含深意,五花听出来了。
刘梅又回头看了一眼芦苇荡,说:“我弟弟的事,请你不要说出去,我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是变态狂。”
五花一阵激动。他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是说他不是外人。
“我什么都不说。”他说。
刘梅轻轻地笑了一下。
回到旅馆,天已经黑了。
刘梅回了房间,五花直接去了登记室。
表舅打开门,定定地看着他,半天才问:“你又去哪儿了?”
五花低下头,说:“我去河边转了转。”
“吃饭了没?”
“没吃。”
表舅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几个大包子。他把盘子递给五花,说:“吃吧,猪肉大葱馅儿的。”
五花低头吃着包子,不说话。
表舅没有离开,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我再告诉你一次,不要和住在这里的女人打交道,你和她们不是一路人。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作非为,好好上班,知道吗?”
表舅的语气有些严厉,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知道了。”五花小声说。
停了一下,表舅又说:“在这里,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别当真,把自己当成一个看客,千万不要置身其中,知道吗?”
“知道了。”五花的声音更小了。他觉得,表舅的思想太古板,凭什么爱情一定要门当户对?灰姑娘都可以嫁给王子,穷小子为什么不能迎娶白富美?
表舅出去了,“咣当”一声带上了铁门。
五花把七道门闩全插上了,然后从兜里掏出水鱼画的那幅画,走到水缸旁边,蹲下来,仔细观察。他决定,如果鱼缸里的金鱼就是水鱼一直在寻找的那种,就偷偷地把它送给她,然后告诉表舅说金鱼死了,让他给扔了。
它浮在水面上,身体有些倾斜,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似乎是生病了。它的黑色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五花。
五花和它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