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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金鱼的爱情

虫_温
发表于 2022-06-07 10:31

    五花站起身,去看那个鱼缸。
    水鱼不行,他还有刘梅。
    鱼缸不会蹦,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五花过去看了一眼,顿时魂飞魄散——那条金鱼在鱼缸里欢快地游动着,精神饱满,动作有力,没有丝毫的病态。
    这是怎么回事?
    愣了半晌,五花回过头,看见那条金鱼直撅撅地躺在长条桌上,早已气绝身亡。他又回过头,看见那条金鱼在鱼缸里欢快地游动……
    他的脑袋像钟摆一样左右摆动,停不下来。
    思来想去,五花想出了这样一种可能:表舅来过,看见鱼缸里的金鱼死了,又弄来一条放了进去,把死了的那条金鱼顺手放到了长条桌上。
    他看了看门闩。
    七道门闩全插上了,没有人能进来。
    五花仿佛触摸到了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天快要亮了。
    五花想:得把那条死了的金鱼处理掉,如果让表舅看见,不好解释。他抓起它,把手塞到衣服底下,鬼鬼祟祟地去了厕所。一路上,它的身体不时碰到他的肚子,他能感觉到它凉凉的,滑滑的,肉乎乎的……
    五花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厕所里没有马桶,有两个蹲坑,抽水的那种。五花把它扔进去,按下了开关,强大的水流一下子冲出来,把它冲进了那个黑糊糊的洞里。
    堵住了,蹲坑里的水不往下流了。
    五花左右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有一个拖把,拿过来,使劲往下捣。那条金鱼还在鱼缸里,这条来历不明的金鱼留在世上太多余了,五花的心里生出一种暴力欲望。
    他弄错了,来历不明的是鱼缸里的那条金鱼。
    它终于消失了。
    回到登记室,天已经亮了。
    五花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条金鱼为什么会变成两条。会不会是幻觉,鱼缸里压根就没有金鱼?
    他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它在鱼缸里欢快地游动着,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希望。
    他又凑过去看它。
    这就像看恐怖小说一样,越害怕就越想看,欲罢不能。
    它停止了游动,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神看上去无比清澈。五花没有被它的外表迷惑,死死地盯着它的眼睛,试图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看什么呢?”背后有人。
    五花打了个激灵,迅速回过头,看见表舅站在身后。
    “没,没看什么。”五花站起了身。
    表舅瞥了一眼鱼缸里的金鱼,没说什么,又问:“你怎么不把门闩插上?”
    “我刚才去厕所了……”
    “下次记得把门闩插上。”表舅打断了他,“这会儿没有客人,你到厨房帮我做早饭。”
    “知道了。”
    锁上门,五花跟着表舅去了厨房。
    早饭还是葱油饼和棒子面粥。表舅熬上粥,又去和面。五花负责切葱花,他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切,一边想如何开口。他想:只是把鱼缸借给刘梅用一下,让她把变态狂弟弟引出来,表舅应该不会发对……


    “切葱花,不是且葱段。”表舅大声说。
    五花立刻端正了态度,认真切葱花。他偷偷地瞄了表舅一眼,发现他板着脸。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表舅一直没笑过。也许,他压根就不会笑。
    和好了面,表舅说:“歇一会儿吧。”
    他们蹲在厨房门口,看着外面。
    几只麻雀在觅食,不时低头吃一口,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可能是小虫子,可能是饭粒,也可能某种植物的种子。
    五花鼓起勇气,开口了:“表舅……”
    “什么事?”表舅看了他一眼。
    五花打好腹稿,慢慢地说:“有一个女孩,她的弟弟精神出了问题,离家出走了。她四处寻找,终于知道了她弟弟在什么地方。可是,她弟弟躲起来了,不肯见她。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她一把?”
    表舅没说话,捡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头,扔向了那几只麻雀。麻雀们吓了一跳,惊慌地飞走了。他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五花,一言不发。
    五花想了想,试探着说:“你是说,不能惊动她弟弟,要不然他就吓跑了?”
    表舅摇摇头,说:“不。我是说,那关你鸟事。”说完,他站起身,去做葱油饼了。
    五花想:该想个别的办法了。
    吃完早饭,表舅让五花回去睡觉,他去了登记室。
    五花又等了一阵子,还是不见水鱼和刘梅下楼吃早饭。他想去找她们,又怕打扰她们睡觉,就没去。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开始想那条金鱼,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东西敲击窗户:“咣当,咣当,咣当。”
    五花坐起来,看见窗户外面吊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有一张纸条。很明显,这是从楼上的房间吊下来的。那是水鱼的房间。五花打开窗户,解开绳子,把玻璃瓶拿在手里,那条绳子又慢慢地升了上去。
    五花想探出脑袋看一看,可是窗户外面有防盗的栏杆,脑袋伸不出去。他把纸条倒出来,打开,看到上面只有一句话:我们到黄婆婆家做做吧。
    五花想:水鱼写了错别字,应该是“坐坐”,不是“做做”。转念一想,他一下子兴奋起来——也许,水鱼就是想和他去黄婆婆家“做做”。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在一起能做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五花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洗漱一番,兴冲冲地出发了。他忘了一件事:大多数时候,艳遇就是陷阱,要钱或者要命的陷阱。出了门,五花才想起不知道黄婆婆家在哪儿。他回头看了看,不见水鱼,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出发了。犹豫了一会儿,他朝前走去,打算在路上找人问一问。
    那辆古怪的摩托车“突突突突”地驶了过来。司机看了五花一眼,张大了嘴,表情很诧异,就像见鬼了一样。过了一会儿,他说:“怎么是你……坐车吗?”
    他的表情让五花的心里结了一个疙瘩。他问:“去黄婆婆家,多少钱?”
    “五块钱。”
    五花上了车。
    “你们去黄婆婆家干什么?”司机随口问了一句。
    五花注意到他用了“你们”这个词,就问:“还有谁去黄婆婆家了?”
    “一个女孩。”
    “她长什么样儿?”
    “挺瘦,挺漂亮。”
    是水鱼,五花想。他想了想,说:“我们随便看看。”
    司机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真没想到,你还能再坐我的车。”
    “什么意思?”五花觉得他的话里饱含深意。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是游客吧?”
    “不是。我在表舅的旅馆上班。”
    “我送过三个人到你表舅的旅馆上班,后来他们都不见了。”
    五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个人都不见了。”司机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去哪儿了?”五花问。
    沉默了一会儿,司机意味深长地说:“你应该去问你表舅。”
    说话间,黄婆婆家到了。
    五花下了车,付了钱,摩托车一溜烟走了,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黄婆婆家大门左边种了一棵歪脖子树,怪模怪样的,不知道名字。树底下,立着一块简易招牌,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旅馆。大门敞开着,上面的春联已经泛白,有些残缺,看上去有些丧气。
    五花走了进去。
    地上铺了一层细细的沙子,皮鞋踩在上面,声音是这样的:“嚓,嚓,嚓,嚓,嚓……”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花,没有草,没有鸡,没有狗。三间正房,两间偏房,都是用石头建的,房顶上的茅草已经发黑。
    堂屋没有门,用一块蓝布遮挡着。
    五花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他掀开门帘,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不好,很暗。角落里有一个老式的梳妆台,上面有一块镜子,椭圆形,贴了一个双喜字,红红的。一个老女人背对着他,低着头,用一把黑色的木梳仔细地梳理头发。她的动作很慢,令人发冷。屋子里除了一盏落满灰尘的电灯,没有其他电器。家具都有年头了,可能比黄婆婆还老。
    五花干咳了一声。
    她慢慢地转过了身。她脸上的皮肤一块块地坏死,坑坑洼洼,像一块被风雨剥蚀亿万年的花岗岩。
    五花第一次发现人老了之后,模样会如此吓人。
    黄婆婆始终不说话,这不是待客之道。
    静默中,气氛有些尴尬。
    黄婆婆突然笑了一声,是那种憋不住迸出来的笑。在这样灰暗又密闭的屋子里,她的笑声十分瘆人。
    五花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