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她那双红肿的眼睛。
夏天无说了一句让她永远不能忘记的话:“你的马尾辫扎歪了。”
小时候,妈妈很忙,容渔一直自己梳头。她总是把辫子扎歪,偏右十五度。为此,爸爸没少笑话她。这一刻,她感觉夏天无就像爸爸。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我一直没学会扎辫子。”
“你了解李夜吗?”夏天无忽然换了话题。
“不太了解,今年暑假之后他才来学校。”
“然后他就开始追求你?”
“对。”
“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
“他以前干过什么?”
“不知道。”
夏天无想了想,说:“他可能是唐武宗的后人。为了维护祖宗的尊严,他找到了你,要让你万劫不复。”
停了停,他又说:“你制作拓片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容渔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地方挺荒凉,没有人。不过,我去镇上买宣纸和墨汁的时候,店主问我要干什么,我告诉他了。”
“店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五十岁左右,脸很白,很斯文的样子……”容渔忽然住了口。她想起了一件事:李夜的脸也很白,看上去也很斯文。
容渔说:“李夜很小气,很无聊,不像是搞阴谋诡计的人。”
“也许,那只是他的伪装。”
容渔喃喃地说:“难道只因为一句话,他就要对我下毒手?”
夏天无慢吞吞地说:“对某些人来说,一句话就是一辈子。”
“刚才,我遇见李夜了。”
“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吃香菇炖鸡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
夏天无沉吟了半晌才说:“你来之前,我去早市买了香菇和鸡,打算请你吃饭。”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凄惨的哭声,有男有女,动静挺大。
夏天无起身关上门窗,轻轻地说:“出殡了。这两天总死人。”
屋子里变暗了,气氛有些暧昧。
容渔觉得有点怪。哭声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夏天无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响了,似乎是老天在提醒她什么。
她不知道她现在经历的是恐怖故事,还是爱情故事。如果是恐怖故事,她为什么会脸红?如果是爱情故事,她为什么会害怕?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左边是李夜,居心叵测。
右边是夏天无,面目模糊。
她左右为难。
她暗自祈祷:所有恐怖事件都是虚惊一场,所有谜团的谜底都和爱情有关。
夏天无轻轻地说:“中午别走了,我请你吃饭。”
容渔没有拒绝。
夏天无犹豫了一下,说:“你还吃香菇炖鸡吗?”
容渔想了想,坚定地说:“吃。”
她无法抵挡香菇炖鸡的诱惑,就像她无法抵挡爱情的诱惑一样。
夏天无答应一声,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容渔一个人,还有那只豚鼠。它一直盯着吊在天花板上的那个竹篮,表情十分专注。
容渔害怕起来。她不怕豚鼠,怕的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她四下看,想找到恐惧的根源。最后,她把目光对准了墙上的一个洞。
那是一个烟囱口,直径二十厘米左右,通向屋后。屋后是另一条胡同,容渔希望它有一个吉利的名字。至少,别叫死胡同。
屋后,有人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和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前听到的那声咳嗽一模一样。
那个看不见的人又来了。
容渔面对着那个烟囱口,突然说:“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为自己的自言自语感到恐惧。
过了一会儿,一张白色的纸钱从烟囱口飘了进来,忽忽悠悠地飘到了容渔面前,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托着它。
容渔的心顿时收紧了。她捡起纸钱,看见上面写着字:赶快离开这里。她打了个冷战,对着烟囱口,问:“为什么?”
又一张纸钱飘进来:听我的,赶快离开这里。
容渔强忍住惊恐,颤颤地问:“你是李夜?”
过了半天,终于有一张纸钱飘进来:不是。
不是李夜?
不是李夜!
恐怖更加深邃了。
容渔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你到底是谁?”
又过了半天,一张纸钱飘进来,上面没有字,有点湿,像是落上了雨点。
外面没下雨。
容渔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那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