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似乎都害怕了。
夏天无忽然平静下来,淡淡地说:“我去厕所。”
容渔认为,他是出去变身了。
过了很长时间,夏天无才回来。他似乎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跋涉回来,显得异常疲惫,脸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容渔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地抖。
又过了一阵子,夏天无彻底恢复了,他冲着容渔笑了笑,说:“你先看日记,我去给你做饭。”
容渔点了点头。
外面的炸雷还没停。它似乎在警告什么。
夏天无出去了。
容渔关上电视机,专心看日记。不知不觉,雨停了,世界一片安静,只有她翻日记本的声音。
夏天无做了四个菜,两荤两素,其中有一盆香菇炖鸡。这一次,他把鸡切成了小块,而且扔掉了鸡爪子。
“你这一次做的香菇炖鸡不一样。”容渔说。
“我一直这样做。”夏天无递给她一双筷子。
容渔没接,僵住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眼前这个夏天无和她上次见到的夏天无不一样,因为他们做香菇炖鸡的方式不同。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夏天无是正常的夏天无,还是不正常的夏天无。
她在心里问自己:上次见到的夏天无是正常的夏天无吗?
没有答案。
夏天无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说:“这是我新学的做法,你尝尝。”
他在修正错误。
欲盖弥彰。
容渔的心里阴影更重了,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她知道,眼前这个夏天无想要她的命,他不但给她做了棺材,还设定了她的死期:3月19号。
夏天无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了什么,讪讪地笑了笑,坐下了。他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堵住了容渔的退路。
容渔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思考对策。
夏天无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观察容渔,似乎担心她跑了。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看着容渔,说:“你怎么不吃?”
容渔反问:“你怎么不吃?”
夏天无的眼皮敏感地跳了一下。
容渔又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给同事打个电话。”
夏天无警觉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容渔低下头,说:“一句话就完了。”说着,她拿出了手机。
夏天无没有阻止她。
容渔找到李夜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那几秒钟的等待,如同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电话通了,容渔飞快地说:“你帮我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起来。”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夏天无还在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容渔没有勇气逃跑,只是弱弱地和他对视,眼神里有乞求的意味。她不知道李夜能不能听出她的话外音,能不能找到这里,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
夏天无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时间仿佛都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外有人喊了一句什么话。
夏天无下意识地回头看。
容渔抓住机会,站起身,拼命地往外跑。她太慌张了,撞翻了桌子,绊倒了椅子。背后,有碗和盘子摔碎的声音,还有香菇炖鸡的香味。
夏天无似乎没有追上来。
容渔冲出大门,看见一个男人扶着墙呕吐,一直野猫蹲在附近的垃圾桶上,它的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
死胡同里静悄悄的,空荡荡的。
容渔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终于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尘世间。
她蹲下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伤心,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