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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循环

谈笑在指
发表于 2022-06-12 02:14

    无休止蔓延的白色
    醒来时眼前一片雪白。这是一间白得炫目的卧室,天花板、墙壁、地板、床……一切都是白色的。我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内衣,旁边的椅子上放着毛衣和外套,也都是白色的。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内衣,是我昏迷前穿的款式,但我记得那时候它是蓝色的。将毛衣和外套拿过来,我认出它们就是我本来的衣服,只不过如今变成了白色。
    这间屋子里发生了和46号别墅同样的事,一切都变白了。
    这是什么地方?
    昨夜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我记得昨晚是被一些官方的人带走的,可这里既不像警察局也不像监狱,倒像是宾馆的单人间。墙上有一道小门通往洗手间,水龙头放出来的水当然也是白色的。我不抱希望地拧了拧房间的门把手,它出乎意料地没锁,门很轻易地被打开了。
    门外是个同样雪白的大厅,摆放着一些古里古怪的设备,一些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在其间工作。我注意到很多人的衣服上有着斑点狗一样的花纹。
    “你醒了?”昨天那个黑瘦男人朝我走过来,“睡得好吗?”
    “这是哪儿?”我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全都是……全都是白色的?”
    “我们什么都没做。”他说,“介绍一下,我叫赵磊。”
    他伸出手来,我握了握那只冰凉的手,点点头:“杜明。”
    “嗯,我们知道你。”他说,“你是个医生。”他转身指了指我身后,“他说你是他同学。”
    我转过身,看到了我大学时的同学房子杨。他还是跟大学时一样,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一边抱一边说:“来吧,反正我们都被感染了。”
    “感染什么?”我努力挣脱出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般不能。”赵磊说,“但是子杨认为没有必要瞒着你,你是他哥们儿。”说到这里,一直表情严肃的他忽然笑了一笑,“其实没有必要瞒着任何人——现在已经完全没必要了。”说完他苦笑了一下,朝房子杨点点头,自顾自走开了。


    我从他的表情和话语里感受到一种不祥的意味,连忙盯着房子杨。房子杨做了个鬼脸,深吸一口气道:“从头开始吧,老同学,我们都得有思想准备。”他转过身,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首先得告诉你,我们不是任何秘密部队。”房子杨边走边说。我盯着他那漆黑的背影——在一片白色之中,这条瘦长的黑色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我们这个机构起初只是由几个普通的法医构成,”房子杨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便抽渊了各方面的人才,构成这个‘白色研究所’。至于为什么叫作‘白色研究所’,我猜你已经没有疑问了。我们研究关于白色的问题。但是你首先要有一个概念:这未必是个科学问题。”
    “什么意思?”我迷惑不解。
    “一般提到研究,人们首先会想到科学。像我们这种平常人听都没听过的机构,人们甚至会想到科幻。说到科幻,也许有点儿接近,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所研究的究竟是一种科幻现象,还是一种灵异现象。”房子杨说,“我们这里不仅有顶尖的科技人才,也有道士巫师之类的角色。赵磊就是茅山术士,没想到吧?”
    我没说话。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说什么?如果一定要问我的意见,我情愿相信这是一种灵异现象——如果是灵异现象,至少还有那么多法术流派,毕竟千百年来一直都存在着对抗灵异世界的经验;但如果是科幻事件,这白色的变化完全超出了目前科学的范畴,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还是先让你弄清楚为什么这个机构最初是由几个普通法医构成的吧。”房子杨回头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法医总是让我想到尸体,而他推开的那道门,明显喷出一股冷气。
    “这是停尸房?”我低声惊叫起来。
    “是啊,”他说,“反正你也不是没见过尸体。”
    我想分辩说我学的并不是法医学专业,但觉得这话有点儿多余,便闭上了嘴。
    所有的停尸房都是一个模样:冷气加金属柜。房子杨拉开金属柜上的一个抽屉,将里头躺着的一具蒙着白被单的尸体拖出来放到拖车上,对我招招手让我帮忙。我只得和他一起抬起那具被冻得硬邦邦的尸体,将它放到解剖台上。房子杨掀开白被单,露出一张雪白的男人的脸。
    一看到这张脸,我就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这男人的人种特征,很像我在46号别墅见到的那个女人。同样的高鼻凸眼,没有人中,一双尖尖的耳朵,眉毛和头发都是雪白的,连汗毛也是白色。
    房子杨完全没问我为什么尖叫,只是将白被单进一步掀开,露出尸体的全貌。
    这下我不仅仅是惊叫,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白被单被掀开之后,我发现尸体的胸腹部竟然完全是敞开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上的肌肉也被翻开,露出里头白色的骨头。
    我虽然早就知道要看到尸体,也预料到可能要看到一些解剖场面,甚至隐隐猜测到即将看到的尸体和别墅那女人有点儿关系,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将一具解剖过后的尸体直接放进冰柜,连缝合也没有。一时间我愤怒地盯着房子杨。他耸了耸肩膀道:“没办法,经常要拿出来研究,缝合完全是自找麻烦——你别看我,看它!”他朝尸体努努嘴,我这才把目光再次投向尸体。
    这么一看,我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具尸体的敞开的胸腹之中,内部结构和普通人的结构完全一样,惟一不同的是:一切都是白色。无沦是血管、肌肉,还是其中的脏器,都是雪白的颜色。腿上和胳膊上切开的部分,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房子杨示意我站到尸体的头部那边,他将头盖骨揭开,露出里头纯白的大脑。他甚至将那团脑子取出来给我看——它自得异常,没有丝毫杂色。我围着尸体绕了几圈,掀开它的眼皮和嘴唇,触目所及都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