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我没……”高河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杨晓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小子啊,还是这么不懂玩笑。”
高河搔着后脑,呵呵地笑着。
“好了好了,你快坐下吧。你们娘俩多亲近,我这还有两个菜,你们先吃着,我就来。”杨晓梅说罢,又走回厨房。
高河坐了下来,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二表哥杨年喜已经坐在自己对面,正咪咪地笑着。
“你小表姐变漂亮了吧,哈。”杨年喜问道。
“嗯,是啊,变漂亮了呢。”高河答话道。
“跟娟儿比,谁漂亮?”没头没脑的,杨年喜问出了这么一句。
高河,杨年丰,同时愣住了。WWW.GUIDAYE.COM
杨年喜继续笑,仿佛他脸上的笑容是永远僵化的。
杨年丰狠狠地瞪了杨年喜一眼,杨年喜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筷子跺了跺,随手夹起菜填进嘴里嚼了起来。
餐桌上,气氛陡然有些尴尬,好在老太太没有听到杨年喜的话,又拉起了高河的手,絮叨起来。
这顿饭,高河吃的很不踏实,杨晓梅精心安排了满桌的珍馐,但高河只觉食不知味。席间不断被老太太和杨晓梅问这问那,但高河却渐觉,这席间暖融融的亲情尽是伪装来的,直让他冷得发颤,特别是小表姐杨晓梅的眼睛,虽然笑意盈盈,但目光却寒冷彻骨。
饭后,杨晓梅扶着老太太回卧室休息。
高河表示要帮忙收拾餐桌,杨年丰摇了摇头,说:“我看你没精打采,是不是火车上的疲劳还没有舒缓过来,这里不打紧,你回房休息吧,稍后我去找你,晚上我们大伙一起去江边玩。”
杨年丰说着话,又顿了顿,道:“今天,是跑火船的日子。”
高河一摇三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跑火船……”高河心中暗想。
他记得河遥县跑火船的民俗。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用竹竿扎成筏子,上面堆满稻草,然后将木筏浮在江面上,点燃木筏上的稻草,让燃烧的木筏顺流而下,一眼望去,江上仿佛燃起了无数火团,天地江水都被染得红彤彤的,甚是壮观。
据说,这是为了带走一年来的坏运气,让大火和江水将厄运燃烧殆尽、付之流逝。
高河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恍然间,想到了自己离开河遥县前,最后一次看跑火船的日子。
那一年的木筏,比往年都要大,筏上堆起来的稻草,有一人来高。
杨年喜把木筏拖进了江水中,用火把点燃了稻草。当时,熊熊的火光映在高河的脸上,满眼尽是火红的颜色。高河始终盯着自家的火船,眼睛一眨不眨。正当那艘火船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掉的时候,高河的眼中却好像出了错觉。
他好像看到,自家火船上,燃烧的稻草堆里,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
突然,响起的拉锯的声音尖锐刺耳,高河从回忆中醒转过来,这拉锯的声音高河很熟悉:这一定是二表哥在造跑火船的木筏了。
高河记得,从前每一年跑火船,都是杨年喜在做木筏,高河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杨年喜会不时抬起头,笑着问高河:你也想做火船?
年幼的高河则笑嘻嘻地点着头,于是杨年喜说:等你长大后教你,哈。
现今,高河长大了,他又来到了这里。
鬼使神差一般,高河竟然走出了屋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柴垛,来到了杨年喜的身边。
杨年喜蹲在地上,仰起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着看高河。
高河没有说话,注视即将完工的木筏,他隐约觉得,这艘木筏,与当年那艘木筏一样,大得出奇。
“你也想做火船?”一如旧时,杨年喜问出了这句话。
高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杨年喜,杨年喜的笑容越看越假。
杨年喜低下头,继续忙着扎木筏,又说:“想做,就做吧,哈。”
高河转身离开了,他本有很多话想问杨年喜,但却突然无法开口。自从昨日接站开始,这个二表哥始终怪怪的。高河心中越来越冷,他觉得刚刚杨年喜的话中有古怪,他的意思,并不是在问高河想不想做火船。
高河琢磨着杨年喜的话,他认为杨年喜说的是你想不想做火船……想做,就做吧,哈……
“喂,高河啊。”突然,杨年喜叫住了高河。
高河停下了脚步,只听杨年喜怪里怪气地说:“高河,别忘了那天、那晚呐。”
高河觉得身体越来越发冷。
杨年喜继续说道:“我有照片的,你还记得你们俩的照片吧,哈。”
高河飞快地逃离了柴垛,转身的一刹那间,他发现柴垛的边缘,露出了一个人脸,铁青的脸,死鱼般的眼睛恶毒地盯着高河。
是娟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