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们进了一家纸人店,那里的纸人,好像都是用活人做模特?”江城问。
那男人点了点头:“因为我们住纸屋,所以经常把自己扎成纸人,也是辟邪的意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昨天晚上,我们从下塘村出来,时间晚了,就在背风的地方扎起屋子住,没想到正好被你碰上,还吓了刘雨一跳──你被吓坏了吧?”
江城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在下塘村干活的时候,那些村民怕小孩把这事说出去,就把小孩都送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们在那里没遇到小孩,没觉得奇怪吗?”那男人问。
“我们还真没留意这个。”江城说。
“其实你今天上午一进我们干活的店子,我们就知道了,那店子里有个地窖,平时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不过一般人都不知道。后来看店子的女人说你好像很害怕,刘雨还偷偷笑了好一阵子呢。”男人笑起来。
“原来如此。”江城点了点头。
他没再追问下塘村的事,很明显,下塘村那地方从来就没有摆脱过贫困,但新任的县长为了邀功,就请了这些扎纸的艺人。用他们祖传的纸屋来演了一场戏给上头检查的人看──这种荒唐的事情还要上演多久呢?有的地方用人扮演绵羊,有的地方用绿油漆把山岭涂绿,而下塘村则用纸屋来掩饰贫穷,一切都是为了应付上头的检查,而这些住纸屋的人们,以及下塘村那些被逼着掩盖真相、实际上仍旧住在破屋子里的人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自己的房子呢?
在车上,他一直沉默着,雨水噼啪浇注在车顶上,两边的建筑变得如此模糊,就像是海市蜃楼,似乎随时都可能从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