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我置身于葱茏的花田里,天边是炫丽的火烧云,恍如置身那个噩梦之中,可惜,田埂上不会有高举着马蹄莲的杜文冲我挥手了,循着梦中的足迹缓缓而行,心情沉重。当我置身于放满仿真水仙的那片花田时,忽然发现一个角落里有许多苍蝇在嗡嗡地飞舞。这些水仙是假的,没气味,怎么会吸引苍蝇呢?难道是……地下有什么东西?
小时候曾和杜家兄弟玩过一个很傻的游戏,把冰棒棍埋在地下,以为就会种出能结冰棒的植物来。
我搬开那些花,没想到松软的泥土里竟有数条白色的蛆虫在翻滚,靠近地面的地方,有可疑的腐臭钻入鼻腔。鬼使神差地找来一把工人们丢在花田边的花锹,铲起那些泥土,随着土层的逐渐深入,我掘出不少水仙花球,做种的花球变成了黑色开始腐败,旁边围满一堆大大小小的白色新球。同样出现的,还有越来越多的蛆虫,腐臭味也熏人欲呕。
强忍着恶心,我加快了挥舞花锹的频率,虽然害怕看到梦中的场景,却着魔般停不下来,直至黑色沃土中一张变了颜色的面孔出现。
是杜文!那尸体上的衣服是杜文的,我记得,我清楚地记得他用美工刀削水仙花球的那晚有血渍留在衣襟上,没错,这件衣服的下摆有深色的血渍。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消失,我疲倦地跪在地上,拥抱着冰凉的尸体,心也冷至冰点。
无数次想象过和杜文的重逢,不论他是死是活,我以为自己一定会哭会尖叫,或许还会难过得晕倒。可实际上我冷静得离谱,也许那个噩梦让我对这场面产生了免疫力,我一点也不怕,只是心跳略微加快了。
原来杜文真的死了。其实我早就有这个预感,只是内心一直在抗拒。法律规定,失踪四年才能判定死亡,在那之前,我不想也不愿承认。
杜文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我怀里,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亲密地接触,我们靠的那么近,我的手在发抖。如果他还活着,我肯定不敢这样做。好想吻他,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苏醒,他不是睡美人,我也不是解除魔法的王子,腐朽了就腐朽了,我们只是世上把握不住自己命运的凡人。我把下巴贴在杜文的额头上,很轻,生怕碰掉正在腐朽的皮肤。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