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3 16:11
故乡鬼事
十一
小元奶奶突然生病了，去了医院查了一通，没查出啥毛病，开了一大堆药回来。
晚上病情加重了，小元爸爸赶紧去把“王母娘娘的二闺女”赵二嫂请来。赵二嫂点上一支烟，竖起来放在小元奶奶的床头柜上，跪在点上，嘴里念念有词，小元爸爸和小元也都跪下来磕头。
夜里小元奶奶还是无声无息当中过去了，小元爸爸赶紧把小元叔叔和本家的兄弟们找来商量事情。
天亮了，就在大家忙碌着张罗丧事的时候，小元奶奶突然醒了，翻身下床，说饿死了，要吃东西，把大家吓得够呛。
唐三奶奶也过来看看，小元奶奶一看到唐三奶奶，惊讶地要命，用手指着她，大声说：“我死的时候，看见了……”话还没说完，人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
小元奶奶看见了谁？肯定是唐三奶奶。
第一年我高考失利，然后只能去复读，这个时候，小丽也读高三了，成绩也不错。但是，我还是没有跟她同班同学的缘分。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学习，学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母亲告诉我说，小元已经谈好对象了，一起在厂子里上班，经常带回来。
我又去找小元玩的时候，他还正式向我介绍，让女孩叫我“哥”，倒把我闹了一个大红脸。这是个朴实的女孩子，小元说，女孩家里兄弟姐妹多，她排行老二，书没念到初中就不念了。
“你知道怎么谈恋爱吗？”他的眼睛里大放光芒，神秘地跟我说，我表示很想知道的样子。“我注意她很久了，感觉她不错，就跟她说，让她出来，找她聊聊！然后……就成了！”
小丽与我同时考上了大学，但是不在一个城市，她比我考得好。
我在大学里给她写信，也不知道说啥，聊聊学校生活、邀请她过来玩等等，后来，寒假放假回家，母亲问我：“你去小丽的大学里找她去了？”我说，没有。她说，唐三奶奶说得真真的，我说，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小元来找我，说要结婚了，请我去帮忙，我惊讶得要命。新房理所当然地作为他们的婚房了。
新房周围没有人家，小元的媳妇还是个小孩子的脾气呢，闲着没事的时候，整天跑到池塘这边来，东一家西一家地串门，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地叫着，人家欢喜着呢！
小元结婚快半年了，他媳妇肚子还没动静。在我放暑假之前，小元媳妇出事情了。
这一天，小元媳妇又串了一会门，来到婆婆家里，小元神经质一样的妈妈不知啥事情把人家说了一通，娘儿两个拌了几句嘴，小元媳妇回去后喝了农药了，等到小元下班回来，人已经死了多时了。
我母亲还有一群妇女赶紧过去，帮着把新衣服给穿好。母亲后来跟我说，她边给穿衣服，边哭，这个孩子太可怜了，怎会想不开呢？
小元媳妇娘家人，来了一大群，来了之后，把小元父母亲还有小元，痛打了一顿。想想也可以想通，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女，现在死在这里啦，人家能不伤心吗？
第二天，他们又来，把新房里的所有的东西、柜子之类的家具，一把火全给烧了，把房顶熏得都是烟的痕迹，小元一家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尸体晚上要有人给看着的。年轻人肯定是不行，他们找到了唐三爷爷。后来，唐三爷爷说，他晚上根本不敢睡觉，坐在那里听收音机。堂屋的门吱吱呀呀地发出响声，他说，其实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风，大概是小元媳妇的魂在作怪。
小元媳妇的娘家就在胡场，她的舅舅就在火化场里卖丧事用品一类的东西，跟里面的人很熟。
娘家对小元的要求就是，人不火化，要小元拿钱出来，他们去打点，还要立碑。事情总算弄好了。暑假我回来，帮家里干农活，看见小元媳妇的坟就在东洼地，与我家的那块地隔了一块地。她在地东面，二元的坟在西面，年轻就去世的，不能人祖坟。
我们在忙活的时候，马三叔刚好从坟旁边经过，我爸开他的玩笑说：“看看那坟，别撞上去了？”马三叔说：“那又怎样？她还能从里面爬出来咋地？”
小元的新房里，没人敢住了。有人说，夜间能听到里面有女人哭的声音，听的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我工作了之后不久，马三因为癌症去世了，据说，从发现癌症到下葬才十一天。我叔叔也在一个夜间无声无息地去了另一个世界。人生当中，生死之类的东西，真的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