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这卡片就这么着迷!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摆弄这些东西!”在梦中酝酿的无名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
文文怯怯地说:“你看,我再多三张,就超过小企了。”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许弄这些东西!”我掀起床单,房间里立刻下起金黑相间的雪。
“妈妈坏!”文文大哭起来。“小企的妈妈死了,没人管他了,所以他的卡片超过我了!妈妈也要死!我也要妈妈死!”
我的脑子里炸雷一般闪过葬礼上那个阴郁的身影,小企!小企!
“以后不要再和小企一起玩!”我大吼道。
“为什么?!”文文固执地站在床上,“因为小企的妈妈死了吗?你和小企妈妈不是好朋友吗?”
“不许就是不许!小企不是好孩子!”
那个晚上,我发疯一般将文文身上的睡衣像剥糖纸一样剥下来,连同那些可恶的卡片,一起扔到了垃圾堆。
文文哭得惊天动地。一直叫嚷着“妈妈去死”一类的话,听得人心里生生的疼。
自此,文文和我疏远了许多,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回家就唧唧喳喳地说着幼儿园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变得很沉默。每当我去幼儿园接她的时候,都看到她和小企在一起,他们一起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我是抢了他们至宝的强盗。
而我竟也变得有些怕她了。怕她的眼神。怕她靠近、怕她递给我的一切东西,哪怕是她在钟点工刘姐教唆下不情愿倒给我的一杯水,我也推得远远的。
我怕她,就像怕一只不懂是非没有人性的小动物。
刘姐劝我:“一个孩子,自己的女儿,你至于吗?她都跟我说了。那天说出那样的话她也知道错了……况且,一个孩子。她懂什么啊?她懂什么生啊死啊的啊……”
我望着刘姐,一字一句地说:“正是因为她不懂什么是死,才让人可怕。”
“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啊!”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就曾经……”我戛然而止,捂着自己的嘴,生怕那句话会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