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叶的心悬到嗓子眼,看来他被发现了!
忽地,他身边不远的草丛中传来一声尖叫:“佛祖啊──”却是西光的声音。西光连滚带爬地向庄园别墅那边奔跑。
那个持着白蜡烛的“人”突然顿住身子,头颅僵直地前伸,吹熄了烛火。一股蜡烛熄灭的焦臭味袭入南叶的鼻端,他忙屏住呼吸,矮着身子蹲在玫瑰花丛中。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西光奔逃的背影,忽而无声地笑了,又像僵尸一样木木地回到那几丛枯焦的玫瑰花丛中。
南叶不敢再作逗留,沿着原路返回。他刚从窗口跃下,回到床上,紧锁的房门忽而“咔吧”一声开了,露出半盏绿纱灯笼,管家那张绿色的脸也探了进来。
“哎呀,南叶师父,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刚在做噩梦,被一声尖叫吓醒了!”管家惊慌道。
“我也听到了,怕是西光!快去看看!”南叶将刚刚脱下的衣衫披在身上就往门口走,他闻到管家身上有一股纸灰的味道,暗想,难道他刚才也去过后花园?他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看向那盏灯笼,里面点着的蜡烛竟是白的!
“不知怎么回事,跳闸了,只能提着灯笼!”管家注意到南叶的目光,将灯笼提低了些。
两人到了西光的房前,南叶敲了敲门,里面却毫无动静,管家忙掏出钥匙开了门。西光像老鼠一样蜷缩在墙根下,双手鸡爪子似的蜷在胸口,青色的烛光照过去,他的脸已扭曲,放大的瞳孔中射出恐惧的光芒。一阵不祥的预感在南叶体内弥漫,他伸手推了推西光,西光就像一尊泥菩萨一样倒了下去,他死了。
苏雪曼和菲佣也闻声赶到了,看到地上躺着的西光,两人都倚着门,不敢上前一步。
南叶的脸皮抽搐一下,蹲下身检查西光的死因。西光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难道是被活生生的吓死的?他的手在西光的光头上游移着,忽地,他在西光头上的一个“香疤”上摸到了微突的冰冷的针鼻,他心中一沉,脸上却显出悲凉的神色,叹息道:“不知三师弟触犯了哪路冤魂,致使死不瞑目!阿弥陀佛!”
管家手上的灯笼颤动一下,里面的蜡烛爆出一个灯花──大凶,他脸皮颤动着说:“南叶师父,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明天的法事──”
“法事必须做下去,否则三师弟就白白归西了!”南叶咬紧了牙关,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后花园的玫瑰花丛中还有几星鬼火在跳跃,风中的纸灰味却已散得差不多了。
“南叶师父,我看还是……算了吧。”苏雪曼怔怔地说,“西光师父也死了,若你再……我又要添罪过了。”
南叶听出苏雪曼的话中有话,他转过身,看向苏雪曼:“罪过?苏施主,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没有。”苏雪曼别过脸去。
一阵阴风吹来,窗户“啪”一声摔在墙壁上,玻璃碎了一地。半张黄裱纸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长了眼睛似的罩在苏雪曼脸上,苏雪曼“啊”一声惊叫,双手拼命将黄裱纸往下扯,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杨幂,你这个贱人,活着的时候你害得我好苦,死了还冤魂不散!我……我……”她将黄裱纸撕成了碎片,无力地瘫倒在地。
“夫人!”管家忙奔到门边,将苏雪曼搀扶起来,“瓜妈,你送夫人回房休息,千万不要着了风寒!”
菲佣扶着苏雪曼去了,管家对南叶道:“南叶师父,你还是回房歇着吧,我来料理后事,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着就去门后拿了扫帚,要扫地上的纸片。
“不,我要亲自为三师弟超度,管家,你出去吧。”南叶的口气异常的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死去的三师弟。
“也好。”管家只得放下扫帚,又把灯笼挂在门把手上,出了门。
等到管家的脚步声远了,南叶那双失神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一地碎纸屑前,双手麻利地拼凑起来。
很快,半张黄裱纸就在橡木地板上成形了,那上面赫然用白颜料和黑颜料勾勒了半朵黑玫瑰和半朵白玫瑰,他的手从玫瑰上掠过,指肚上便沾了一层白粉和黑粉,他的眉头一锁,难道……
他忽而感到一个阴影从门外笼罩了过来,忙飞快地往后一闪。
一只脚踏了进来,拼凑好的那半张黄裱纸又飞扬了起来,南叶的瞳孔急剧地收缩。
“南叶师父,是我!嘘!”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道,却是苏雪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