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观察了两天,心情一天比一天轻松。
到第三天时,麦克法兰出现了。他说他生了一场病。他竭尽全力指导学生,要弥补耽误的时间。特别是对理查森,他给他提供最有价值的帮助和建议,而学生听了实验演示老师的夸奖后大受鼓励,雄心勃勃,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麦克法兰的预言成真了。费蒂斯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了,并且忘记了自己的卑鄙。他开始以自己的勇气为荣耀,并在脑中以这种不健康的荣耀来组织回顾这些事情。他极少见到他的帮凶。当然他们也在课堂上碰面,一起从K先生那里接受命令。有时他们私下说上一两句话,麦克法兰从始至终都非常友善、快活。但他总是避而不谈他们共同的秘密,甚至当费蒂斯低声告诉他说自己已经背叛了羔羊与狮子共命运时,他也仅仅微笑着示意让他平静。
后来,出现了一次让两人再次合作的机会。K先生解剖用的尸体又告急了。学生们很着急,而供应及时一向是这位老师的骄傲。就在这时,传来消息,格伦科斯的乡下墓地有一个葬礼。时间对这个地方似乎不起作用,多少年过去了,它仍和现在一样,处在交叉路口,远离喧嚣的居民区,埋葬的深度有几英尺,墓地边有六棵茂盛的香柏树。附近山坡上传来绵羊的叫声,两边的小河在流淌——有一条河在流经小圆石时发出欢快的歌声,另一条河静静地从一个池塘注入另一个池塘,风吹在正开着花儿的、年代久远的、巨大的栗树上,发出了阵阵响声,每七天一次的钟声和唱诗班领唱着的那古老的曲调,是唯一打破乡村教堂周围宁静气氛的声音。掘墓盗尸人是不会被任何圣洁和虔敬所阻止的。他们职业的一部分就是蔑视和亵渎坟墓的卷轴、喇叭,以及敬仰者和悼念者踩踏出的小径,死者亲属供奉的祭品和镌刻的碑铭。在乡下,血缘和感情将整个教区联结在一起。在这种地方,在自然流露出的尊敬之情面前,无动于衷的掘墓盗尸者最关心的是怎样容易又安全地完成任务。他们借着灯光,紧张而匆忙地挥舞着铁锹和鹤嘴锄。而那些早已埋进土里的尸体则指望着能以不同的方式转醒过来。棺木被强行打开,裹尸布被撕开,令人悲伤的遗骸用粗麻袋布包起来,慌乱中,在没有月光的偏僻小路走了几小时后,尸体就会展示在一群张着大嘴的男孩面前。
就像两个贪婪而残酷的人突然攫取一只濒死的羔羊那样,费蒂斯和麦克法兰打算到那座碧绿、安详的墓地中去胡作非为。这里埋葬着一个农夫的妻子,她活了六十岁,以奶油技术高超和举止虔诚而远近闻名。她半夜被人从墓穴中挖了出来,一丝不挂,被带到了那个遥远的城市——她曾经穿着最好的衣服光顾过那个城市。她那无辜而又庄严的肢体将要被展示在解剖学家最后的好奇目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