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呀,鬼呀!”汗如雨下的万贯金惨叫着瘫倒在地。恍惚中他突然记起道士的话:“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没错,吃过熊心豹子胆还怕什么?他闭上眼睛不停默念:“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念了很久没有一点动静,以为冤魂已经散去,睁开眼睛一看却看到十多个烧得焦黑的尸体正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自己。
“啊——”万贯金惨叫着抱头蹲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当初只想一把火烧光房子,没想把你们全都烧死呀!”
吓破胆的万贯金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罪行。五年前的火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幕后主使正是万贯金。他为了把住在这片地上的五户人家赶走而令人偷偷放火。也许是因为良心有愧,他自从住进新居后就开始疑神疑鬼,所以才总是看到鬼影在周围飘来飘去。
哆哆嗦嗦的万贯金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兽嚎,吓得猛抬头望去,竟看到一头腹部被剖开的豹子张开血盆大口,向他的脑袋咬来。
“啊——”凄厉的惨叫声中,万贯金被豹子扑倒,倒在地板上再也不动了。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过了一会儿,房间中忽然传来“喵呜”的轻叫声。其实压在万贯金胸口的动物根本就不是豹子,而是一只四足踏雪的虎斑猫。这时虚掩的房门被人由外推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黑衣人悄然走入。他俯身抱起虎斑猫,无声无息地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黑衣人离开后很久很久,万贯金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硬了。
十
第二天,万贯金猝死的消息传遍杭州。仵作白静言验尸后得出“死者中毒身亡”的结论,毒素来自万贯金昨晚喝下的那盅汤。于是“熊心豹子胆有毒不能吃”的教训深深地烙刻进每个听故事的人心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要吃熊心豹子胆了。
周正通在万贯金旧宅查验汤盅时,昨天刚与耿奕等人返回杭州的岳凌楼也赶来凑热闹。他在人群中看到白静言,别有用意地靠过去问:“大人,你能验出万贯金中的什么毒吗?”
白静言瞥了他一眼,抿嘴浅笑。深邃的银白色眼瞳仿佛可以把他的心思全部看穿:“其实说毒也不毒,只是致人产生幻觉的迷药罢了。因为心中有鬼才被猛鬼吓死,说到底都是他自作自受。”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笑意变得更深了,“其实死者死于禁药‘花狱火’。”
听到这个答案后岳凌楼的表情蓦然坚硬。他警惕地看了白静言一眼,见对方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后,自己灰溜溜地离开了。他本以为白静言虚有其名,想趁机考验他一下,没想到白静言真的什么都知道,而且还刻意隐瞒真相,把迷药说成是毒药,引导所有人都把毒源联想到熊心豹子胆上。但是,凡是接触过禁药花狱火的人都知道,耿家就是这种药唯一的卖主。
返回耿府后,岳凌楼望着院子里熟悉的一景一物。铁链、太湖石、门上墙上的爪痕、被撞坏的窗棂、残留在被褥上金色的短毛,样样都令岳凌楼回忆起为了救自己而惨死的花花。每当回忆花花时,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始终是他缓缓闭上眼睛的瞬间。他死去前从容坦然的表情是岳凌楼心中唯一的安慰。
这天晚上,岳凌楼特别交代膳房多蒸了一条鱼,并且亲自端到耿芸的闺阁外。正在喂猫的耿芸以为又要挨骂了,没想到岳凌楼却把盘子轻轻地放在一只四足踏雪的流浪虎斑面前。
耿芸好奇地问:“凌楼哥,为什么单单喂它吃鱼?”
岳凌楼但笑不语,轻轻摸了摸虎斑的脑袋。虎斑撒娇地叫了一声,蹭了蹭岳凌楼的手。
这是他们永远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白静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