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我睡得特别香甜。夜里,我还梦到了小萌,她的脸不再是愁容满面,而是如一朵绽放的山茶花。这令我十分的欣慰,觉得这样冒险是完全值得的。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发现穆志军贼兮兮地看着我,“老实交待,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咯噔了一下,“没有啊,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只是你出去时别穿我的鞋子啊。”他挑起一只鞋子,上面沾的又是枯叶又是烂泥。
我很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出去撒了泡尿,可能太急了,鞋子穿错了。”
穆志军也不再记较,做了扩胸运动,颇为振奋地说:“昨天狼没来,今天我来设计一个陷阱,让那只狡猾的狼乖乖地钻进去。”他说干就干,找来一根弹性十足的木棍,一端打上活套,另一端用细小插枝砍掉,把尼龙绳系在上面,垂直向下,又在地面上做了几个标志,用一些木棍做成一个“卅”字形的踏板。
“好了,就这样可以了。”穆志军拍了拍手,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支来,递给我,我摆摆手,他便自顾抽了出来。
烟圈从他的鼻孔冒出来,他很享受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招呼我,“我们随意走走吧,说不定还能逮到一只又肥又美的野兔呢。”他说着便在我前面带起路来。
我跟了上去,很快发现他要走的路线离我昨晚抛尸的地方越来越近,心不由地悬了起来,扯了一下穆志军的衣角,表示不想再走了,想原地休息。
“怂人一个。”穆志军嗔怒地骂了我一句,屁股刚挨着地,又像被火烧了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变得异常惊喜,因为一奇怪的声音地从刚才布置陷阱的地方传过来,。他快速地跑过去,果然看到陷阱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在扑腾着。
“狼,我们终于逮到狼了。”穆志军欢呼道。
我凑上前一看,果然有一只狼的后腿被套在了尼龙绳里面,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再无脱身之计,只好束手就擒,脑袋圈在身子里面,看不到它的表情。
我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怜悯的感情,对穆志军说:“我们还是不要伤害他吧。”
穆志军这次没有听我的,他用枪托狠狠地对狼的脑袋壳重重一击,那只狼打得晃了两下,倒了下去,穆志军见状,连忙拿着尼龙绳去捆绑那只狼。而那只狼出于求生的本能,再一次挣扎起来,并且发出嗷嗷嗷的哀求声。穆志军似乎被激怒了,站起来,退后了一步,将猎枪瞄准那只狼。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前方的空地上,凭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人,不,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人。
她脸色惨白,像刷了一层白石灰,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地上,头发垂着,又黑又重的眼圈下面流下两道血迹,眼神极其阴骛,像鱼钩一样望着我们。
穆志军吓得双腿直颤,手里的枪滑在地上。“鬼啊,鬼,鬼。”他惊恐地叫着,并朝我求援似地看过来。
我先是一惊,扭头准备跑,可是又转过头来,仔细一看,发现她真的很像,很像一个人。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喃喃地说,不知道是因为太兴奋了,还是太害怕了,总之舌头好像一直在打结。
她转动着脖子,看向我,又转移视线,漠然地朝穆志军走去。虽然她看我的时间不超过一秒钟,但是我已经敏感地捕捉到她刚才看我时,目光里的惊讶和慌张,还有一种莫名的情感。
难道,她根本就不是鬼?
“小萌,我是天泽,徐天泽,你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很多人都说你死了,但我不相信。你终于又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大声地哭喊着,甚至试图上前伸出双臂要重新接纳她。
而她却充耳不闻,直直向穆志军飘去,把穆志军吓得缩在地上,抱住头,不停地发抖。在快要到穆志军身边时,她转变了路线,向别的地方飘去。
“走了走了。”我跑到穆志军身边,摇着他的胳膊。他惊恐地抬起头,四下看看,果真没有了刚才那个恐怖的鬼影。
而刚才陷阱里的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跑了。
“是幻觉吗?”穆志军瘫坐在地上,平息了半天,最后才回过神来,用正常的语速问我。
我肯定地告诉他:“不是。”
穆志军倒很快释然过来,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人死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真是太恐怖了。”
“不!她没死!”我吼道。
穆志军见我情绪激动,连声说“好好好”。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小木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穆志军坐在小木屋的门槛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身上。
“小萌她没有死。”我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穆志军烦躁地说:“就算她没有死,你是不是打算就住在小木屋里面了?”
我不吱声,说实在的,我内心真的这样想。
“别犯傻,听我一句劝,还是早点回家,收拾一下心情,好好过个年。还有,你别指望着这个小木屋,这可不是我家的房产,这是公家的,是山上护林员看山用的,特别是到过年的时候,这一片看管的特别严。奇怪了,老张头每天都在的,怎么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看见呢?”
其他的话我没有听见过,只有最后一句听得心里直哆嗦,“你说每天都有护林员在这里?”
“是啊,要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面怎么有床有锅的呢?我开始还想着那个老张头溜号去找山下的马寡妇了,可怎么到现在也不回来,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我们整个穆沟屯就指着这座山呢,等我找到他,我非得好好地说他一下。”穆志军不满地说着,然后站起来到床前,开始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