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刘鸿夺过我手里的菜刀,另外一只手拿起一根筷子,闭着眼睛,把这灶台当作了舞台。茅刀落在案板上,落在猪肉上,落在猪骨头上:筷子敲在抽油烟机上,碗橱上、盘子上、杯上。两种声音错落有致、高低起伏,整个厨房里都跳跃着快乐的节奏,令人踏实、温暖。
刘鸿说:“你听到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炖排骨的香味儿,这香味里,却透着浓重的悲凉,猪肉的悲凉。”
没错,他创造出了能令人闻到香味儿的音乐!这大大激发了他的灵感,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录音室,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而这段时间,我也和他一样,找到了灵感的挖掘渠道,恐怖小说一篇篇地投到杂志,每一篇都获得了空前的好评。
(四)
现在,刘鸿成功了,他创造了属于他自己的梦想奇迹。
成名后的刘鸿依旧住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他拒绝媒体采访,拒绝抛头露面,拒绝参加任何演奏会,甚至有客商出天价邀请他举办个人音乐会,也被他一口回绝。
可是,我却越来越不喜欢春风得意的刘鸿,我总觉得他身上少了某种东西,又多了另外一种东西。其实,我一直怀疑他的音乐创作和动物的尸体有关,比如猪肉。
直到那一天,我无意中在一部童话剧的插曲里,听出了刘鸿的味道,才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是一部老片子,年轻的小伙子为了得到公主的芳心,杀了自己最心爱的马,做成一把马头琴,在公主的城堡下演奏情意绵绵的情歌。从那首情歌音质里,我看到了刘鸿的影子。
于是那个晚上,我故意晚睡,等着他从卧室出来,我是个好奇的人,这是一个恐怖故事写手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
电视上正在播放本市新闻,说是继本市医院的太平间连续发生尸体丢失事件后,又有数名流浪儿童失踪,警方怀疑有变态杀人犯潜入本市,让市民提高警惕。
刘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他并没有开灯,而是站在门口,躲在电视屏幕光亮的背后。他的脸也在电视的映衬下一闪一闪的。
他低低地清了清嗓子,问:“怎么还没睡?”
“哦……”我坐直了身子,望着他,“我刚看了一部童话剧,里面的主人公用马头琴弹奏情歌,我马上就想到了你。或许马头琴能给你灵感,动物的骨头做的乐器,是不是会发出更好听的声音?”
他在黑暗里笑了笑:“这我早就知道,古代还有用人的髀骨来做琵琶的呢”
“那你的乐器是什么7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突兀,刘鸿愣了愣,没吭声,径直打开门,去了地下室。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又冷,又黏。
这味道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的头脑,把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串联成一条可怕的线索,而这条线的终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