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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鬼故事之童魂

目睹温柔
发表于 2022-06-13 18:13

    叁
    夏关村位于冀水以北,落星山以南。人口约有四百户,千余人。
    冀水一条不知名的小支流东西向穿越村庄,名为“摘星”的石拱桥横跨其上。
    正是当年古轻远走过的桥。桥下依旧水声玲珑,清澈见底。
    一个没梳头的姑娘站在桥洞下,望着水面发呆,细软的发丝随着春风起舞。
    “碎月,快回来,开饭了!”龙邱氏的唤声飞过黄昏的红霞。
    正值酉时,日沉大地,村里炊烟袅袅。
    又到三月初三,龙碎月九岁了。龙师傅家做了一桌好菜,为碎月庆生。
    两夫妻虽然绝口不提古轻远的事,但随着碎月的成长,越来越多的闲言开始漫布:
    碎月不是龙家孩子吧。
    为什么?
    长得不像啊。
    而且眉目有股邪气。
    对,打更的蒲老说,看见她经常深夜在桥边徘徊,怕是有河妖上身了。
    哎,龙师傅的铁铺一年不如一年,不是手艺生了,而是他家姑娘让人害怕了。
    ……如是云云。
    碎月一脚踏进家门,便看见桌上放满了自己爱吃的菜,灶头上的大锅还在焖着红烧肉,她从来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曾经是锅中肉。
    龙邱氏一把拉过她,心疼地拂了拂女儿散落的头发。
    “怎么不梳头呢?这样多丑。碎月九岁了,该爱美了。”
    “他说只要我梳头,就要扯我的小辫。”
    “他?”龙邱氏没太在意,“是村里哪个捣蛋的孩子吧?”
    “不是村里的。”
    “外村的孩子也跑来欺负你?”
    “没欺负我,就是跟我玩。我故意不梳,偏不给他扯。”
    龙师傅把最后一道菜——红烧肉端过来,招呼二人上桌。
    一家人坐到一起,一人举杯酒。
    “祝我们家碎月越长越大。”龙师傅笑呵呵地一饮而尽。


    “本来人就会越长越大,这还用你祝福么!”龙邱氏嗔笑道:“来,祝我们家碎月将来找个好婆家。”
    碎月笑嘻嘻地看着爹娘:“他说不准我嫁人哩。”
    老夫妻盯着女儿白皙的脸,忽地感到一阵寒战。
    “是谁家的孩子,跟你说这些下流话?”龙师傅预备去找那孩子家长说个明白。
    碎月低下头,有些委屈:“不是村里的……是……是河里的。”
    河里的。
    龙师傅感到红烧肉呛在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龙邱氏则嘤嘤哭起来。
    这么说村里的谣言不是空穴来风。
    “那个河里的孩子,长什么样。”
    “看不太清楚。比我小,是男孩。”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我过桥时,他叫住我的。”碎月努力地回想,“我往桥底下一看,水里有个小小的孩子,隔着水面跟我打招呼。他说‘妹妹,妹妹,跟我玩儿吧’。我说‘你比我小多了,该叫我姐姐。’他不肯,说我是‘妹妹’。我觉得挺有趣的,后来,就……就跟他玩儿了起来。”
    “荒唐!水里怎么可能有孩子!八成是你自己的影子吧。”龙师傅一掌拍在桌上,竹筷骨碌碌滚下地。
    碎月吓得一哆嗦,泪珠簌簌地落下,一头扑进娘的怀抱。


    龙邱氏赶紧搂住她,又是亲又是拍地哄了半天。
    九岁寿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醒过来时,已是亥时,也就是我们说的夜深人静时。
    碎月眼角还挂着几滴湿润的水花。她随手抓了一件薄衫罩在肩上,然后就出门了。
    来到摘星桥,水面波光粼粼,月在波动中裂成碎片。
    “你来了?” 幽幽的桥底下,传出一个声音。
    “来了啊,我说话算话的。”
    “哎呀,今天的风可真冷啊。水里的月亮都乱了,就像你的名字。”
    “你呢,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阿满。”
    “你家住水里?”
    “附近。”
    “水的附近?”
    “水的附近。”
    “为什么总是在水里呢?是喜欢游泳吗?”
    “可能吧。”
    “今天爹生我气了。”
    “为什么?”
    “好像不喜欢我跟你玩。”
    阿满的脸慢慢从水深处浮上来,在离水面大约只有一公分处停下了,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显得面容扭曲:“这个臭老头!我要他知道我的厉害。”
    “你别骂我爹。”
    “你娘也不许吗?”
    “没说不许,也没说许。”
    “哦。”
    “喂!阿满。”
    “嗯?”
    “别骂我爹,也别给他厉害看,好吗?他只是不想让我遭白眼。”
    “谁给你白眼了。”
    ……
    啊——!
    突然,一声苍老、颤抖、歇斯底里的狂叫震动水面,是打更的蒲老。一瞬间,那个叫阿满的孩子沉回了水深处,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老人家蹒跚而匆忙地朝村头跑去,一路上,许多人家拉开门,不满地叫道:“喊什么喊!”
    “鬼呀……鬼……!”蒲老手里的灯火掉了:“龙家姑娘鬼上身了……”
    桥边的碎月茫然地回头,丝毫不知自己的脸像纸般惨白,衣衫在月光下,也显得僵硬单薄,如同那丧葬中即将焚烧的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