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仰着一张白脸,见张改改认不出自己来,便说:"是我。"
这个声音刚响起,张改改就记了起来,是昨天在楼道中遇到的男人。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点害怕,这个男人两次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轻轻地拍她的肩膀。男人自我介绍他叫林伟超,是修电器的,就住在她家楼上,并很热情地和她握手。那是一只厚实冰凉的手,她感觉就像一块木头。
到家门口,他们道别后,林伟超突然停在楼梯上,问张改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改改说昨天刚刚回来。黑暗中,林伟超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上了楼。
夜里,张改改开了瓶红酒,她想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她喝了很多,红酒的后劲很大,喝到最后,她明显有点醉,想去睡了,突然,她闻到一股味道,纸灰的味道。她扭过头,竟然看到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脚边放着一个洗脸盆,脸盆里燃着火,里面有许多烧了一半的冥钱。
"你是谁?!"张改改惊骇得立刻站起身来。
那个人没反应,哭得却更厉害了。张改改谨慎地跨前一步,她发现那个人身上竟然连接着许多丝线,那些丝线都钉在肉里。她的头皮一下炸开来,一动不敢动了。这时,地上的丝线突然竖了起来,像无数条小蛇般挤进了她父亲的照片中,然后眨眼之间,那个人站了起来,静止了许久之后,猛地转过了头。
张改改的心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儿-那是一张木头脸!
张改改醒来的时候,冷汗涔涔,原来那只是一个梦。她感到不自在,心里发虚,决定去殡葬馆祭拜一下父亲。
中国人祭拜死者,一般都是定时定日的。张改改选择的日子,殡葬馆没人来。她买了票,走进了一个叫"福寿园"的馆。馆内一片寂静,阴森森的,她飞快地找到父亲的骨灰盒,拿钥匙打开玻璃窗,抱着走了出来。她来到焚烧区,开始为父亲"送"钱。此时,四周空无一人,焚炉内还残存许多别人祭拜的纸物、鸡蛋、苹果……乱七八糟。突然,她看到了一双小手。她吸了口凉气,用木棍将那只小手勾了出来。她一下子傻了,那竟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木偶!那个木偶的下半身已经被烧掉,上半身也被熏得乌黑,只是五官还清晰,尤其是眼睛,很亮,似乎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时,突然起风了,纸灰漫天飘飞,木偶的嘴突然毫无预兆地张了开来。张改改打了个冷战,抱起骨灰盒,惊慌地逃离了焚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