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不锈钢管被轮起了一道圆弧,正反射着夕阳的光辉,挟裹着清亮的风声奔向他的膝盖。
随后白华听到了那声清脆的“卡嚓”,就像冬天的池塘里偶尔会发出的那种冰层断裂的声音。
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右腿的膝盖骨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粉碎,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体育老师那张黝黑的扭曲的面孔,那根比一元硬币还要稍粗一些的钢管正紧攥在他的手里,他就像个古代的武将。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他阴沉地吐出了这唯一的一句话,“我他妈还蒙在鼓里呢。”
钢管再次缓慢移动起来,被那两只肌肉隆起的胳膊高高举过了头顶,这次它对准的是白华的头颅。
周围开始有女人尖叫了。
一个年轻的小保安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了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的结实男人。接着又有三个男人扑上来,他的钢管掉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但他的人还在一声不吭地挣扎着,想要重新捡起那根管子。
7
救护车拉着白华奔向最近的中心医院,疼痛刚刚开始泛上来,他脸上的肌肉一下下抽搐着,额上汗水直淌。不过,他的心里却隐隐有着如释重负的快感,腿上的疼痛跟这比起来,反倒处在下风。他想,该来的来了,这一切终于都过去了。
三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医生坐在他身边,随着车厢的晃动而微微摇摆着身体,简单的固定住他的腿后,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像三个坐在货车上的工人,谈笑风生地聊起了物价、狗、立交桥路面塌陷的新闻。
十分钟后,车颠簸了一下后停住了,白华被推下车,穿过了一条充斥着来苏水味道的雪白走廊,他被推进了一扇打开时会发出咯吱声响的门里,门口的塑料牌上用红颜料写着“手术室”这三个字。
他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静静地躺了一会,门再次难听地响起来,四个全副武装的医生鱼贯走了进来,后面的三个白口罩里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只有走在前面的那位男医生默不作声。
然后他们开始丁丁当当地工作起来。
一针麻醉剂进入了白华的身体,几秒钟内就起到了作用,令白华完全丧失了知觉。
方才走在前面的医生依旧沉默着,他伸出手,操起了架子上的一台电锯。
旁边的一个助手问他:刘医生,真有这么严重?需要截肢?
他轻轻地在口罩后面“嗯”了一声。
电锯随即疯狂地旋转起来,手术室里顷刻间填满了尖锐的噪声,仿佛四处飞舞着碎玻璃渣子。
做完这个手术,他就可以下班回家了,她美丽的妻子正在家里等着他,他也要在她的腿上动一次完全相同的手术,这样,这对贱人就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