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洗完一切收拾完毕,寇景宜恰在此时一如既往的来砸我房间的门。
“姜晨姜晨!!!”罗子健不在的情况下她便会恢复成本性。“别闷在屋子里,快出来!”
我打开门,其他人都在,唯独不见罗子健。
“表姐夫呢?”我问。
寇景宜撇撇嘴,“他说头疼,想先躺一会,等下再去浴室泡一泡,我给他留了吃的。”
看来今晚的正题就又是只有我们几个参加了。
陆茜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披着,脸色有点白。
我们一行人故作欢快的跑下楼,柜台里的老者甚至都懒得抬头看我们一眼。
山里的夜晚,空旷而安静,和城市里不同的是,少了工业废气的遮蔽,月亮和星星看得都很清楚。
比白天进山的时候凉快很多。
我掏出手机看看,果然是没有什么信号的。
时间是晚上八点多,寇景宜用手电筒照着地图,抄小道带我们来到天湖边。
不得不说,景色还是非常美丽的,巨大的湖面如镜,倒影出天上的月亮。
真正的水天一色。
“你们看,这地方到底哪儿可怕了啊?”寇景宜感慨道,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零食和饮料。
我的确是有点饿了,挑了个奶油夹心面包。
刘新阳面对着湖泊席地而坐,“很难想象有人面对这样的地方还想要自杀。”
“是啊是啊,就像这样看着夜景,吃着快餐想象自己今后几十年的人生都没什么期待的于是就想自杀了……”我有点恶毒的附和他。
刘新阳的父母都是做茶叶生意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曾不止一次的表达过要求刘新阳职业大专毕业后回家去继承家里的生意,为此即便他高考的成绩上了三本也没有同意他去外地读大学。
果然对方听了我的话,怨恨地撇了我一眼。
这是他们几个最后一次凑在一起玩,再开学的时候,寇景宜和罗子健将在C省省会读大学,而陆茜将去英国留学。
之后,我们又在湖边玩了几个小时。
将寇景宜来之前买的烟花爆竹全部在湖边放光。
陆茜玩得满面红光,期间还因为想起即将和寇景宜分别又和她抱头痛哭了一会儿。
总之,和以前相比,这其实要算是非常不错的集体活动了,尽管和寇景宜想要冒险的最初期待不符。
我们吃完东西,放完烟火,喝完所有带去的啤酒,嘻嘻哈哈背着空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旅馆大堂依然亮着灯,但老者已经不在柜台内,此时我们才感觉有点疲惫,彼此道了晚安后,我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爬起来去洗手间,走过寇景宜的房间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罗子健,但又不确定,截止那时,所发生的事迷惑住了我,以至于没有什么是让人觉得诡异的。
而真正的异象开始于第二天清晨。
我是被寇景宜的尖叫惊醒的。
等到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其他三个人已经目瞠口呆的站在罗子健的房门。我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但仅仅是一个空空的房间。
——罗子健失踪了。
后来回忆,后来发生的才更像是部电影。
寇景宜各种打电话,当然不可能接通,陆茜哭哭啼啼的下楼去找柜台里的老者,对方像是见过无数类似的场面,只是很淡定的用固定电话拨打了巡山队的电话。
搜寻整整持续了七个小时。
到最后寇景宜已经不再哭,她披着我的外衣就这么肿胀着双眼面无表情跟在所有人身后。
——直到他们在湖的另一边找到罗子健已经肿胀的尸体。
他们说他死于凌晨1点左右。
寇景宜没有再说一句话。
之后的暑假比此前的任何一个暑假都要沉闷,天空每天都像是要下雨般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因为我即将面临高三,就连此前一直对我的学习不是过分关注的母亲都增加了陪我去参加补习班的时间。
我没有再和寇景宜见面,直到临近开学,她即将远赴C省,全家人为她举行了饯别宴,下午又集体去火车站送她。
她的脸色和那天一样阴沉。
大人们挨个嘱咐她要注意安全,好好学习,争取毕业的时候在C省省会留下来。说着说着姨妈就开始哭,于是我妈和舅舅便着手安慰她。
我走近寇景宜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沉默安静的寇景宜我非常不习惯,不习惯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站台上人来人往,火车还有十五分钟便要启程。
寇景宜直勾勾地盯着我,突然用力伸手抓住我。
“姜晨。”印象中除了初中那次在医院里,她便没有用过这么低的语调和我说话,“罗子健那天半夜来找过我。”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准确的说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
我被她抓的手腕疼,却犹如被人打了耳光。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充满白柚木味道的走廊,30瓦的小灯泡昏暗的亮着,我迷迷糊糊地走过寇景宜的房间,听见罗子健的声音。
小景……他说,剩下的话语声音太轻全然听不清楚。
——呜呜呜!
火车的汽笛声让我回到现实,寇景宜依然盯着我,我却没力气问她那么罗子健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大人们重新聚拢到一起,给予她最后的拥抱,妈妈将做好的柠檬蛋糕塞给她。
寇景宜最后看看我,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下。
这让我心里起了褶子,妈妈伸手来拉住我,“小景,别着急,明年我就让姜晨考去C省陪你。”
寇景宜点点头上了火车。
我也被大人们扯着朝回走,火车开动以后,我扭头看了眼。
寇景宜将柠檬蛋糕从车窗扔出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