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听到锁簧清脆地响了一声。我的心脏随之一阵紧缩,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我急退几步,扬起菜刀,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着,眼睛死死盯在门锁上。就像恐怖电影的场景一样,门被一点一点地拉开了,一张脸悄然浮现在门里黑暗的背景上,那是个光头,一颗黑痣则像个黑色的小洞附着在他的嘴角边。他咧开嘴阴郁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张贯全。”
张贯全贩毒,也吸毒。在我来之前,他在这里租住了半年多,直到两个月前的那一天,有个叫猴子的朋友在他这儿扎了一针,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猝死,这是不少吸毒者走向死亡的方式。他守着那具尸体发了半宿的愁,只好跑到派出所去报案,舍卒保车,他坦白自己吸了毒。警察勘查了现场,解剖了尸体,认定不是刑事案,也就没太深挖,尸体运走,邻居们都以为死的是他。但他的走运也是有限度的,他给送到戒毒所强制性戒了两个月的毒。
其间,他给房东打电话,说他出来后还要续租,请求房东别把房子租出去,可房东怎么还敢让他住,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房东帮忙把他的物品归拢一下,放进那个储物间里锁好,等他过段时间回来拿。他在话语里稍稍添加了一点恐吓的意味,房东也只好答应了。他倒不在乎衣物鞋袜那些破烂。他刚购进的几百克白粉就藏在储物间天花板上他精心改造过的暗格里,为保险起见,他可不希望后面的房客走进那个房间。
从戒毒所出来后,他溜回来拿他的东西,发现房子里已经搬进了新的租客。对他来说,打开房门倒是轻而易举,他有钥匙,锁并没有更换。不过他观望了几天,一直没敢轻举妄动,他发现了一件怪事,几个神秘的陌生人经常在夜晚敲响房门,口口声声说要找他。这令他迷惑不解。难道是便衣?
他觉得其中一个男的有点面熟,尾随其后,发现那人进入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他这才想起,当初他的房子就是通过这家公司租到的,而这个年轻人正是负责他的业务员。这令他愈发感到疑惑,中介公司的人为什么要找自己?于是,他上前问年轻人怎么回事,年轻人先是诧异,然后笑着代表公司表达了歉意,他说这只是对那个不守信用的求租者(也就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惩罚,那些半夜敲门的人都是他的同事。他愤慨地说,我们得好好调教一下那小子,要是租房的都甩开我们直接交易,那我们干中介的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原来是这样。搞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张贯全这才完全放下心,潜入房内取他的货,不想刚进门不久,我就回来了,他有些心虚就悄悄按下锁簧,没想到反倒被我发现了。就这样,我们碰上了。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他拍了拍裤兜,阴冷地笑笑,“我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他说话时,我的菜刀一直举着,胳膊都麻了,最后我垂下手臂,乖乖地为他闪开让路,放走了他。
我战战兢兢地在这栋房子里睡了最后一晚,第二天一早跟着中介公司的人去看房,房子还不错,在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该再搞一张纸条留给房东后,我决定还是算了。毒贩厉害,中介公司的朋友们同样也很不好惹,现在我的心脏早已脆弱不堪,我决定从今往后,对待别人都要诚恳一点,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教训,我吸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