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海在宋大胡子诊所打完吊瓶,宋大胡子见他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旁敲侧击道:你跟冯傻子大白天的到坟莹地干什么去了?是不是看见什么东西啦?长海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便说:一个坟地里除了坟还是坟,能有什么东西。宋大胡子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吧,我看好像有点说道。长海顿时警觉起来:啥说道,你是党员,脑子里怎么也有迷信思想啊!宋大胡子就神兮兮地笑了一声问:你说这就怪了,今天早晨大林来我这号脉,我看他的脉相可是惊吓的迹象,你刚才去了趟坟莹地,结果又昏在那了,是不是咱们村今年的风水犯说道啊!长海就板起脸道:什么风水不风水的,你怎么还八卦上啦?
宋大胡子见村主任生气了,就满脸陪笑说:我也不是八卦,就是觉着今天这事出得奇怪,你说大林受惊吓不说,这冯傻子竟说夜里看见了鬼,结果你去墓地又好悬交待了小命,这事怎么都赶一起啦,能不让人生疑吗!
长海清楚宋大胡子是个精明人,一般事瞒不过他,可是闹鬼可不是件小事,便反驳道:你那些书都念哪去了,怎么跟冯傻子一般见识呢。
宋大胡子就直截了当道:就算冯傻子编瞎话,可大林夜里跟你去医院路上吓出病了是怎么回事?
长海的心骤然一陡,就想,大林十有八九跟宋大胡子说了实话,可自己决不能把实情讲出来,便犹豫了一下说:去医院的时候你弟妹和我都在场,夜里风大,北坡上的白花圈又多,那白花让风一刮,肯定刮老高,大林自来胆小还以为撞见鬼了,他是自已吓唬自己呢,我跟你嫂子怎么没事。鬼大爷鬼故事。
宋大胡子就干笑了一声:你是村主任,我理论不过你,这件事权当跟你探讨啦。
长海就批评道:探讨也不能探讨这样的话题呀,上午的广播你没听到吗?
宋大胡子见长海发火了,忙点头哈腰道:听见了,听见啦。说着,就给长海倒了杯白开水,让他压压惊再回去。
长海喝了杯水,觉着脑子清醒多了,心也平静了下来,想到两个弟弟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便和宋大胡子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告辞了。
长海回家推开院门,恰巧赶上长江和长河迎面走出来。长江就问:哥,你咋自己回来啦?我们正准备接你去呢。长海轻松的样子说:自己能走就回来呗,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病。长海说着,将两扇大门关严,插上了铁划。
以往家里有人,大门都大敞四开着,这次大哥却把院门关得严严实实,肯定有什么事不想让外人知道,长江和长河便纳闷地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没问为啥插大门,便默不作声地跟在长海身后来返回了房里。
长江一进门,就埋怨长海道:哥,不是我说你,你明知道夜里北坡闹鬼,干嘛还跟冯傻子去墓地,这不是没病找病吗!长海就板起脸问:哪来的鬼,你听谁说的?长江道:冯傻子都看见了,这村里人谁不知道哇。长海就批评长江说:冯傻子话你也信,真要有鬼,我还不得被吓死!长河就问道:哥,你在墓地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啦,我听冯傻子说咱爸妈的坟头有个花篮,是真的吗?长海点点头:看那花新鲜的样子,好像是今天早晨送去的。长江就惊讶道:我还以为冯傻子编瞎话呢,原来真有人给咱爸妈送花呀,是谁送的呢?长海就神情复杂道: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花篮挽联上写的是父亲刘顺良名垂千古,落笔人竟然写的是您的女儿挽。长河一惊:什么,为什么只写咱爸的名字没带上咱妈的名字呢?长江也一头雾水道:这就怪了,既然写您的女儿挽,咱妈的名字也应该写上啊?长河就猜测说:难道是咱妈去世后咱爸认的干女儿?长江就否定道:不可能,咱爸认干女儿哪能不让咱哥几个知道啊,再说,也没听外人说过咱爸认干女儿这档子事啊?长海就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就是嘛,没有干女儿却有人以女儿的名义来祭奠他,这事简直太莫明其妙,太不可思议了。
长河就危言耸听地说:多亏冯傻子不识字,如果识字咱家可就摊麻烦事了。长海心事忡忡地说:当时我一看女儿挽那几个字就懵了,一着急就晕过去了。
哥几个正说着,就听院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就听一个女人唤道:刘主任在家吗?长海忙向弟弟俩使个眼色,便走出房门,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迎接客人。
长海拉开大门一瞧,原来是饮料厂的徐敏厂长。长海打量着徐敏一袭乳白色的风衣和憔悴的脸庞,禁不住问道:徐厂长,你怎么来了?徐敏淡淡一笑:我听说你病了,被送到宋大夫那打针去了,我就去了宋大夫诊所,结果他说你回家了,我就到你家看你来了。长海难为情道:你瞧,这点小病还把你惊动了。徐敏笑道:怎么,当哥哥的有病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应该来看看吗?长海便做个请的手势道:快请进屋吧。徐敏便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屋里。
徐敏掀开屋门帘,见长江和长河也在,就问道:二哥三哥什么时候来的?长江说:有一会啦。长海便为徐敏沏了杯茶水端了过来。徐敏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关切地说:你快歇着吧,刚打完针,别累着。长海无所谓道:没关系,这点小病挂一瓶点滴就好啦。徐敏点点头:那就好,健康第一位嘛。
徐敏自打来葫芦村投资办厂两年多只来过长海家一次,还是一年前小玉结婚的头一天送彩礼来的呢。长海便想,徐敏此番来意肯定不完全是为自己的病来的,也许是矿泉水厂厂长来村子考察的事要与自己商量,一想起招商引资的事,长海就来了精神,便说道:徐厂长这么忙还来看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徐敏瞅了长江和长河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有点事。长海见她犹犹豫豫的神情,就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不管是个人的还是厂里的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徐敏搓了一下手,又瞅了长江和长河一眼,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件事不知该不该当着二哥和三哥的面讲。长江见她难以启齿的样子,便向长河使个眼色道:三弟,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长河心领神会,便说回去给老婆孩子做晚饭,于是,哥俩便满腹狐疑地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