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最后挣扎,问道:“你又怎知夏觞州不会从那边过来?”
小羊无奈地耸耸肩:“退又没办法退,只能想办法前进了。”
我眉头紧皱,捏住鼻子,说:“好吧,那就老样子──你领路,胖子断后。”
肥仔却连连摇手:“不行不行,走在最后面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想看自己的亲密战友被活剥皮吗?太没良心了。”
如果不是被臭味熏的没力气,我真想再踹他两脚,但没体力不代表我没办法骂他:“你这只被养在泥巴里的猪猡,就算被剥层皮也还有厚厚的脂肪,怕个屁啊。”
胖子却不管我怎么“开导”,就是不肯服从命令,小羊只好做个分配,将我排在最后。我们三人走下坡,靠小羊维持稳健的步伐,慢慢地向前移动,钻进稻草人丛之中。
刚才在坡上,距离较远,看不真切,现在距离近了,稻草人凄惨的模样便清晰可见,有些筋脉血管已经乾化,看样子已经隔了好些日子,还有不知名的尸虫在空洞的七窍中钻进钻出;有些则还能隐隐看见血管里尚未凝结的血液,正朝向黑色的血凝块演变。
在行走当中,我发现一个规律:越往裂缝走,稻草人就越“新鲜”,还有几个正在渗血的,脚底下有水桶盛著,竟然丝毫没有浪费。
这一路上走来,相安无事,岂料到了后半段,小羊突然叫了起来:“唉唷,这不是单车行的伟平哥吗?他怎么在这里?”
我和肥仔赶紧跟上步伐,到小羊身边一看,肥仔叫道:“咦,真的是伟平哥耶!”
我看了看伟平哥的脸,再看看他脖子以下的地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感觉上就像是剥皮剥失败,被搁置在这里等死。
我们那时年纪还小,稻草人又被钉在十字架上,比正常人的身高还要高出那么一点儿,没办法探他鼻息,我和胖子便怂恿小羊去按他脉搏。小羊见我俩这么不够义气,只能无奈地把手按在那还在渗血的脚踝上,可惜,已经没脉搏了。
我们三人不禁为伟平哥感到惋惜,虽然他平素做人有点失败,甚至修理单车时老喜欢多收人家钱,但这么点小恶,罪不致死。我带他们两人念了几声佛号,不忍再看,就催小羊赶快带路。
接下来的路程,有很多跟伟平哥一样的倒楣鬼,都是剥皮的失败作。我们加快脚步,希望能尽早赶到裂缝处,没想到小羊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每次停下来,总有坏事会发生。
我在他后方,四周都是稻草人,比刚刚的路拥挤的多,遮住我的视野,只得问他:“你这衰鬼,到底又发现了什么?”
他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让我凑过去看,吓,这不是佳玲学姊吗?
这位佳玲学姊,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每位男同学心目中的交往对象;她还有位妹妹,叫佳容,也同她一般美若天仙,但是小姊姊一岁,目前就读国二。
小羊也是众多暗恋者的其中之一!
幸运的是,这位佳玲学姊全身皮肤完好如初,看样子还没有被当作诗绪的材料开始制作。
后面的胖子这时硬挤上来,喊道:“你们两个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家放下来。”
我和小羊宛如大梦初醒,七手八脚地把佳玲学姊的十字架拔起来,还不小心撞歪几位稻草人,只能在心里默念:“得罪莫怪,得罪莫怪……”
人有目标的时候,总能做出令自己难以置信的事,原本距离裂缝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三步并成两步,“飒”的一声就到了。抬十字架的人是我和小羊,胖子脚上有伤,虽然经过夏觞州的推拿后有明显的好转,但我们仍不敢让他做粗活,省的发生意外。
来到岩壁裂缝前,这里的稻草人数量锐减,空出一大块地来。我们把佳玲学姊放下来,解开缚手的绳子,小羊便将她横抱而起,看他顺手的模样,总觉得好像练这招练了很久。我清出一块地,让小羊把心上人放下,才有时间打量这个佳玲学姊。
她的头发大概是因为挣扎的关系,显得有点乱,但并不减姿色,即使蒙上灰尘,仍看得出原本的乌黑亮丽。细长又饱满的浏海下面,是两道弯弯的月眉,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配上微噘的樱桃小嘴,证明她被恐惧压迫,却又倔强地不肯屈服。
好个楚楚可怜的坚强女子。
我在心中略作评量,不愧是倾倒万众的校花,难怪小羊会为她痴迷,就不知妹妹佳容又是什么样子,这次如果能平安回家,一定要去打听打听。
小羊不管我心中到底多猥亵,蹲在佳玲身边,用手掌轻拍她的脸,那时候人工呼吸的观念还没有那么普遍,不然我估计他会以这个名义去……
努力半晌,终于有了回应。佳玲学姊“嘤”的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在看到小羊后,居然做出一件很吓人的事。
放声尖叫!
上帝,那声“啊──”响彻整个山谷,如果那群稻草人还有意识,铁定马上被唤醒。
但我最怕得不是这点,而是夏觞州听到后赶过来查看,到时我们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和小羊知道其中利害,赶紧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佳玲以为我们是绑架犯,想对她图谋不轨,不断地挣扎,我忙叫胖子过来坐在她身上,这是我第一次庆幸胖子是胖子。
胖子的屁股大,一坐下去就几乎把佳玲的下半身全部压住。我捂住她的嘴,让小羊赶紧解释当下的情况,在看过周围的稻草人后,佳玲终于慢慢地明白自己跟我们是栓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