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想把胖子掐死,可惜现在不适合起内哄,只得拖著一脸尴尬的肥仔,从藏身的稻草人背后走出,凛视眼前的杀友仇人,却因为身高差距而感到一阵心虚。
夏觞州脸带微笑:“你们两个真是聪明,我可是把绳子绑的死紧呢,想不到还是被挣开了。”
对方的泰然自若让我感到不安,然则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只得硬著头皮道:“夏觞州,把小羊和学姐还给我们!”
他仍面不改色,嘴角甚至还带著一丝恶心的微笑:“凭什么?”
我一听火气就大了,这个王八蛋有恃无恐、杀害这么多人,现在事情败露,他却一点也不感到惭愧。我怒道:“姓夏的,你的良心给狗吃了不成?我们四个小孩子可有得罪过你?”
夏觞州道:“没有。”
我指著佳玲学姊道:“那个女生有没有得罪你?”
夏觞州道:“没有。”
我身子一侧,右手向后一挥:“这满坑满谷的『稻草人』,他们生前有没有得罪你?”
夏觞州耸耸肩:“有些有。”
我愣了一下,道:“就算有些人曾经开罪于你,并不代表他们就该死!”
夏觞州道:“这点我同意。”book.guiDaYe.Com
我被他不惊不诧的态度气得差点吐血,用沙哑的嗓音怒道:“既然如此,那你凭什么夺走他们的生命?你凭什么把佳玲学姊绑到这里?你他妈的又凭什么剁掉小羊的脚?”
夏觞州低头扫了一眼,才道:“原来这女孩子是你的学姊。”
“不要岔开话题!”我的眼睛充满血丝,脖子的青筋因愤怒而凸出,所谓的“睚眦欲裂”,不过如是。
夏觞州不动如山,直挺挺地站在油锅旁,神态温和:“你在学校上课,有没有学过一段孟子的话?”
我冷笑道:“你这种人也知道孟子?”
夏觞州不理我的冷嘲热讽,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念到这里,他停顿一会儿,续道:“没记错的话,这好像国中就教过了?”
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难道你想说所做的一切恶行,都是老天在考验你?”
夏觞州居然点头:“不错,这是老天考验我和兰兰的感情。”
一直不发话的胖子终于忍不住,从我身后窜出,叫道:“你少恶心了,杀人还算老天考验你?那我去做个汽油弹烧光你家,算不算老天在考验我?”
夏觞州突然怒吼道:“少把我们纯洁的感情和你这头猪的智能相提并论。”
胖子被他威震百里的气势吓住,也可能是被这句话恶心到,一屁股往我身后钻,只探出脑袋叫嚣:“杀人的感情能纯洁?你头壳有洞!”
夏觞州不打算和胖子继续纠缠,看著我说:“你知道摩门教之所以还存在的理由吗?”
我不打算回答这句话,一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二来历史一向是我的弱点科目,何况是在台湾不盛行的摩门教?
夏觞州却自顾自地往下说:“摩门教徒相信《圣经》,也相信《摩尔门经》。《摩尔门经》是由一位美国人,翻译一片金叶子上的文字而得。”
“那个美国人的名字,叫斯密约瑟。”
“私密诱色?”肥仔不懂为什么外国人总是取一些猥琐的名字,一脸困惑,不过并未妨碍夏觞州说下去。
他续道:“不错,就是斯密约瑟。”夏觞州的眼神略带迷茫,挺直的腰杆在说到斯密约瑟时,打得更直了:“那金叶子上记载著西元前六百年到第五世纪间的神之恩典,斯密约瑟在1830年终于翻译成功,在出版的同时宣称『基督教会』的复兴,那时后的摩门教徒,更自称是『后期圣徒』。”
我冷笑数声:“人家『私密诱色』的辉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夏觞州道:“别急嘛,听我说完。”他以为自己是学校的老师,摇头晃脑地自吟取乐:“教会这东西,好比一个帝国,皇帝如果驾崩,随之而来的,必定是继承问题。”
“那个时段,基督教会有如我们民国初年,军阀割据,经常发生械斗、分裂成许多宗派。”
“其中最大的一群,选出一个叫杨百翰的人,做为总会会长与先知。”
“随后就是统一运动的展开。”
我很想打岔,小羊虽然已经止血,但情况仍然危急,根本没耐心听夏觞州闲扯。夏觞州看出我的焦虑,道:“放心,我不会在动他了。”
我道:“你当然不会再动他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
夏觞州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头猪仔和一只猴子做备胎,根本不需要他。”
我被这话一激,大吼一声便朝他扑去。此举无异以卵击石,夏觞州轻轻抬脚,迎面就把我踹了个根头,然后把脚踩在我身上。
夏觞州瞥了眼呆掉的胖子,道:“乖一点,就快说完了。”胖子赶紧点头,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我看胖子一脸孬样,想破口大骂,夏觞州脚底加力,我肺部顿时吸不到氧气,只得乖乖住嘴。
夏觞州看我俩终于安份了,才娓娓道来。
“杨百翰对摩门教的统一有非常深远的影响,这个伟人很有自己的主张。他曾对信徒说:『知道主的意旨是我的责任,你们也有权利义务去了解主的意旨。』”
“杨百翰也不是一开始就全盘接受《摩尔门经》,在正式接受教义薰陶前,他已研究该书两年。”
我躺在地下、艰难地道:“你讲话一向都文诌诌的吗?”
夏觞州淡淡地道:“别看我长这副德性,其实我对文学很有研究的。”
他续道:“百翰在统一教会后,极力振兴已显衰败的部门,当时摩门教兴盛了一段时间,可惜他后来做出一向错误的决定。”
胖子耐性不足,是我们四人帮中最沉不住气的,问道:“他做了什么决定?”
夏觞州叹道:“伟人所想的,我们平凡人绝对想不到,就算想的到,也很难去实现。”
“他想复活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