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百翰在统一摩门教后的两年内,安定教众、实施多妻制度,巩固自己先知的地位,但他随后发觉,合拢的教会信徒当中,有过半是假意臣服、伺机而待的革命份子。”
小羊换口气,续道:“这位至高无上的先知,在这群阴险的老鼠眼中,只是块肥的流油的鲜肉;杨百翰急需救济良方来保障自己的地位,此时在俄亥俄州的嘉德兰圣殿,有位传教士哈帝,发现一块通体纯黑的金属。”
小羊的神态肃穆而庄严,彷佛自己就是那个传教士:“哈帝将金属献给他的先知、摩门教的教皇,不久后便有人怀疑:『这块金属的色泽,和保留在德国的罗腾堡中,那滴耶稣的鲜血类似。』”
“这下可不得了,杨百翰立刻派人前往德国,千方百计要取回那滴圣血,所幸没有成功,但传教士哈帝又发现,黑色金属在水中浸泡一段时间后,竟然有文字出现,上面记载了西元十世纪盛行的神术,其中便包括『死者复苏』。”
“于是,一场屠杀展开了!”小羊的声音转为低沉,似在哀悼:“杨百翰在成为摩门教徒之前,对坊间巫术颇有研究。夏普多马──《Warsaw Signal》报社的编辑──描写当时摩门教徒暴虐残酷地屠杀500名反摩门教者,这群可怜的祭品于1930年在圣殿附近的地下广场被发现……”
小羊说到这里,力气似乎用尽,气息逐渐紊乱。夏觞州接口道:“在地下广场边缘的砖瓦墙上,挂著一具巨大的尸体,四肢躯干都从不同的人身上撷取,看起来完全没有生命迹象,不过在砖墙前的地面发现一串希腊文『Iēsous』,就是『耶稣』的意思,现在那面墙还被称为『基督之墙』。”
我听到这里,心跳陡然加速。夏觞州不知安得什么好心,脚力略松,让我能吸气说话:“你是说──杨百翰用类似《科学怪人》的手段,将那五百人分尸,然后拼合在一起?”
小羊接口道:“不完全是……,《科学怪人》不过是一本小说,虽然作者玛莉·雪莱声称有部分是真实的,但我认为那是受到当代浪漫主义的影响所致。”他喘口气,似乎伤口的疼痛程度更加剧烈:“重点是,那个巨人耶稣在被发现的一个星期后的夜晚,失去踪影。”
胖子的位置靠近稻草人区,离我们较远,仍听的一清二楚,喊问:“会不会被人偷运走了?”
夏觞州道:“在地下广场的石板上留有巨大的脚印,起始处正是基督之墙。”
我沉默了,胖子也沉默了,尽管还有无限多种可能,也许是没有完全服从杨百翰的信徒搞鬼,也许是其它生物经过留下的脚印,甚至能把外星人也扯进来胡搅,可夏觞州已经把事实在我们眼前重演一遍,诗绪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说……”胖子问道:“你是摩门教徒,不是台湾的原住民?”
夏觞州哈哈大笑:“不要看我皮肤黑就以为我是原住民了。小胖子,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刚刚说到的人物中,有一位正好是我的祖先。”
胖子一怔,没料到随便一个问题还能套出夏觞州的身世,我却暗道不好,这头黑熊是不打算放我们走了。
“该不会就是那个养白饭吧?”胖子语气有点迟疑。
夏觞州道:“什么养白饭,是杨百翰。不过可惜,你猜错了。”
夏觞州目露凶光,正要发难,小羊却突然接口道:“你根本不配。”
“什么?”这两个字,我、胖子,还有黑熊,几乎在同一时刻喊出声,只是夏觞州带著点愤怒,我和胖子则感到惊讶。
“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祖先,就是传教士哈帝,对吧?”小羊讲话突然变的铿锵有力,完全不似受伤的样子。
夏觞州眼睛微眯,道:“你很聪明,不过既然猜到了,又为什么说我不配?”
小羊冷笑道:“第一,你是黄种人,哈帝可是白人,你俩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关系。”
“你难道没听过『混血』这个词?”夏觞州沉住气,没有动怒。
小羊“哼哼”两声:“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那时候淘金潮正夯,各方人马前仆后继,工业革命带来的新科技又没有很普及,只得用人力开挖。”
“这就造成奴隶泛滥。”小羊的声音越来越低,夏觞州不得不倾身侧耳才能听个大概,没注意到施加在我胸口的脚丫子渐渐收力。
小羊续道:“黄种人是所有人种里最爱财的,当然不能缺席,可惜人生地不熟,到了地头,身分往往比黑人还惨,拉丁美洲东岸沿海甚至有黑人奴役黄人的事件。”
夏觞州脸色发青,小羊再补一刀:“懂意思了吧?你的祖先不是哈帝,而是哈帝的奴隶。”
夏觞州嘴角带讽,道:“羊博士,你可能不知道,传教士可不需要奴隶为他效劳啊?”
小羊道:“笨,难道传教士就不需要佣人了吗?还是说你真认为相隔不过两个世纪,就能生出你这种糙黑皮肤的子孙?”
“闭嘴!”夏觞州厉声喝道:“不管我的祖先到底是谁,那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
胖子道:“咦?不是吧?”
夏觞州道:“不然你以为呢?”
胖子为了活久一点,脑筋转的飞快,道:“你总得让我们明白一切再死啊,俗话说的好,生要清白、死要瞑目,糊里糊涂的死了,到时后阎罗王审判,问我们怎死的、为啥死的,我们总不能回答:『报告阎王,是被丢到油锅炸成人酥死的。』万一阎王问:『人酥?好吃吗?』你总不能要我回答:『好人酥,不吃吗?』这样往后我在地狱里混,就会被冠上『人酥』的称号……”
夏觞州被胖子的精神轰炸搞得头晕脑胀,忙道:“行,我就让你们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