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把儿子锁在屋里,可儿子并不想待在屋里,砸屋里的东西,即使如此,她也不能放儿子出去,儿子虽然疯了,但还是她的生命寄托。
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儿子的房间里没有了声音,她以为儿子出事了。她打开门后,却看到儿子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书,而且看得很投入,就连她进去都没发现。儿子看的是一本小说,她在捡废品时,看到这本书还很新,就留下来了。
从那天起,儿子不再砸东西,也不往外跑了,只是让她去买一些书,而且只买里面有一个叫雨夜听雨作者文章的书。她曾经看过一点那些小说,很可怕的,但只要儿子喜欢,她就去买。有时为了买到有雨夜听雨文章的书,她会跑遍整个城市。
儿子变得很安静了,比发病以前还要平静,他一个人静静地看书,还在书上写写画画的。后来,在儿子的要求下,她买了电脑。儿子会上网了,经常和一个叫雨夜听雨的网友聊天,据儿子说,雨夜听雨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这个作家对儿子很好,不但经常说一些知心话,还能听取儿子的建议。儿子说,从他记事起,只有雨夜听雨能那样认真地听他的话。雨夜听雨的小说里有他建议的内容,他说,他没有白白地牺牲。
儿子除了买书外,多数时间是看书,在书上写字,再就是聊天。见儿子能这样,她渐渐放心了。
再后来,她心里也忐忑过,因为有时在半夜,她能听到一声惨叫,她以为是儿子又出问题了,跑去看,却发现儿子正安静地坐在电脑前聊天。
还有一点让她感到不安,她经常在门口的垃圾箱里看到一些动物血肉模糊的尸体。她不知道是谁放到那里的,她怕儿子看到后发病,就悄悄地把那些动物的残尸埋掉。
她的担心并没有因此停止,儿子经常对她说,雨夜听雨不再听他的话了,把他的亲身体验的好建议弃之不用,改变了写作风格,文章越来越像垃圾了。儿子还说,雨夜听雨是他们共同的笔名,他不允许那个人就此毁了他们共同的笔名,他必须找到雨夜听雨,和她好好地谈谈。
中年妇女曾经劝过儿子,你只是一个读者,只要喜欢读就可以了。儿子突然发怒了,把屋里东西的砸烂了,是他一年来第一次发病。儿子大喊着,他做出那么多牺牲,不能白费了。儿子捋起左臂的衣袖,她惊恐地发现,儿子的左臂上布满了伤痕,有瘀青,有黑斑,有针孔,还少了一块肉。
她不知道,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只是感觉,这些伤痕和那些晚上的惨叫有关。
不过,从那次发病后,儿子又变得安静了,也不再上网了,只是看书,把所有的书,一遍遍地看,甚至彻夜不停。
后来,儿子对她越来越陌生了,有时,儿子竟然问她是谁,为什么不敲门就进入一个陌生女孩的房间。儿子的打扮也越来越怪,他经常把脸上扑满粉,把嘴唇描红。
有一天,儿子自言自语地说,“我终于知道她在哪里了,她再也不能毁坏我的名气了。”她当时并没在意,直到她回家找不到儿子时,她才知道儿子可能已经病得更厉害了。
儿子是一个精神病人,是她没有看管好,才让儿子害死了雨夜听雨,她要替儿子来偿还,只要不判儿子的刑。
我静静地听着,我知道,她应该就是那个读者“如影随形”的母亲,她所说的,和我的梦境吻合起来。
警察说出了他们的意见,他们看了“如影随形”在那些书上的批注,他在一直看雨夜听雨的文章,不仅看,还在研究,对里面恐怖场景描写做了很大修改,让那些描写更加血腥恐怖了。他用“如影随形”的昵称和雨夜听雨聊天,开始的聊天记录很融洽,但后来,他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如影随形”更坚持血腥恐怖的描写,而雨夜听雨坚持轻恐惧的形式。“如影随形”是通过仔细研究雨夜听雨的作品,找到她所在的出租屋的,雨夜听雨喜欢以住房周围的环境做故事发生的背景,这说明,“如影随形”有清晰地判断力。“如影随形”残忍地杀害了雨夜听雨,把肢解的尸体放到冰箱里,还把屋里的血污清洗干净,说明他有销毁证据的意识。警察已经看过“如影随形”在电脑里写的那篇《梦魇》,构思和行文都缜密,说是对他梦境的记录,但实际上就是他杀死雨夜听雨的真实回忆,梦境中的他才是活在现实中的他。
“他的种种表现,还有现在他镇定的表情,”警察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们认为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行为能力。至于怎么认定,我们还要听取鉴定专家的意见。”
原来那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是一个精神病鉴定专家,他在问我话,问我是谁,是谁杀了雨夜听雨。
我当然很镇定地实话实说,我是雨夜听雨,是“如影随形”,也就是那个中年妇女的儿子杀死了我,原因就是他和我在写作风格上出现了分歧,他是一个太过狂热的读者。
专家没再问其他问题,最后竟对警察说,我有严重的精神病,自虐、精神分裂,我杀死了雨夜听雨,却认为自己就是雨夜听雨。他可以断定,我没有责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