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拼命的跑。
接着月光在潮湿的地面和带着雨水的杂草丛中一路狂奔。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信息,前面就是马路了。
脚下一空,人摔进了一个土坑里面。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有一张嘴咬住了裤腿。是一个女人,青色面皮,白色獠牙,嘴角的笑容阴森惨然。她的身旁堆着好些棕色的玻璃瓶,土坑中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慌乱中从地上抓起一把带草的泥土往女人嘴里塞,挣脱了她便奋力地往土坑外爬。刚刚站稳,人已经来到了马路中间。
马路没有路灯,两侧分布着好些房子,没有一户有亮光。路中间听着许多一模一样的出租车,却都熄着火。身边的一切都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和亮光。
我走近一辆,里面有司机,带着帽子,围巾一层层地围着,看不清脸。我敲到他的车门,他却并不搭理。
又连着看了好几辆,都是如此,连司机的装扮都是一模一样。
我忍无可忍,拉开了一辆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告诉旁边的司机:
“我要回家。”
车终于无声无息地开动了。
道路越来越显得熟悉,我终于看见自己家的房子,尽管也是漆黑一片。
车却毫不停留地开过了。
“快停下来,我家到了。”
我回过头,驾驶座已经空了,车却好好地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么晚了,你还到处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我向后座望去,司机坐在那里,已经摘下了他的帽子,正一层层地解开自己的围巾,慢慢地露出一张残缺的、绿莹莹的脸。
我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站定。
前面黑压压一片人都扭着头,神色木然地望着我。他们每个人都留着长辫,穿着长衫。在更前方的木台上,一个穿着戏服的在那里转着唱着:
“我也曾金马玉堂,我也曾瓦灶绳床……你笑我名门落魄……一腔愁肠……”
猛地从沙发上惊起,全身酸软难当,腿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外面的雷鸣已经没有了,暴雨也消止了,只有风依旧吹着。
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
我揉着太阳穴,好歹醒了过来。
蓦地,才惊觉屋里还有一个人。
现在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她的一身白衣和手中两支近一尺长,手腕般粗的红烛却看得格外分明。
胸口有些堵塞,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她白衣白得胜雪,红烛红的鲜艳。
“妈妈说你借了她蜡烛,命我拿这两根来还你。”
她把蜡烛放在前面的桌子上。
“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关,我走了。”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戏还好听吗?”
关上门前,她问。
我摁了摁身旁的开关,电还没来。
眼前的蜡烛在漆黑中红的鲜明,红的剔透,红得让人不敢用手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