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坠落的那个瞬间,那种莫名的虚弱感又突然袭来,灵魂仿佛正一点点离我而去,身体变得僵硬,最后我陷落到一片黑暗之中,人事不省。
这一次是苏先生把我送到了医院,不知道住七楼的苏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十六楼,又那么凑巧发现我晕倒。这次检查结果和上次一样——一切正常,所以医院不肯留我,把我打发回家。苏先生则建议我去看看中医,先吃几副补气血的中药,他还教了我一个调和气血的办法。
我开始每天在家里熬中药,弄得一屋子的中药味道。尽管身体虚弱,但并没有转移我对“梅花簪”的兴趣,因为一想到这个名字,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就会袭上心头。我能了解“梅花簪”的全部途径便是她的博客,有时候也能在QQ上见到她上线,可是很少能说上几句话,每次跟她搭讪,也是好长时间不回一句。可能是因为老是在等待她的回复,所以会感到与她聊天很累,往往聊不了几句身体深处那种无法抵抗的虚弱感便会袭来,聊天便因此而中断。
这段时间苏先生来看过我一次,他成了我这个一人世界的第一个客人,我不喜欢交际,但是不知为什么,对于苏先生我并不反感。苏先生告诉我电梯事故15人遇难,我们共同慨叹生命的脆弱。我说有时候生死只是一念之间,如果那天我进了电梯,遇难人数会是16人,这还得感谢谢苏先生的狗。苏先生听我如此说很诧异,我告诉他那天若不是隐约听到狗叫声我也许就进电梯了。苏先生说其实他家的狗每天这个时间都叫,为了锻炼身体苏先生每天这个时候会带着狗爬到顶楼再爬下来,否则也不会发现我晕倒在电梯间里,你是吉人天相。我却执意感谢他,我把那个奇怪的梦告诉了苏先生。一贯笑容可掬的苏先生突然严肃地问我,这种虚弱的情形持续有多长时间了?我想了想告诉他,可能在辞职之前就有吧,这可能也是我辞职的原因之一,但是我记不清了,过去的许多事我都记不清楚了,而之前我的记忆力一直是很好的。苏先生说我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可以感受到许多信息,或许正是因为特殊的虚弱体质造成的。我不明白他的话,苏先生开玩笑地吓唬我说体质虚弱的人会看见鬼的。我看着他笑,当然不相信他的话,我说他越来越像个江湖术士。就这样,我和苏先生成了朋友,他似乎也是个闲人,经常来找我聊天。
可能是因为喝了中药的原因,莫名的虚弱来得不是那么频繁了,于是我又开始恢复上网。有意无意间我会到梅花簪的博客里去看看。这个叫“香袂儿的冷香坞”的博客页面是我非常喜欢的风格,洋溢着浓郁的古意,无论从图片还是文字,抑或是背景音乐都散发着浓浓的情愁。而令我感兴趣的不止是这些,还有她对古诗词的造诣,看上去她的年纪不应该很大,而身为现代的一个年轻女孩子能喜欢古诗词实属难能可贵,况且她的诗词造诣远远超出我的想象。遣词用字不说,单凭规规矩矩的格律就算放在几百年前也是不会逊色的。
更奇怪的是,我对博客里面的每首词都很熟悉似的。这令我想起一个关于黄庭坚的逸事——黄庭坚二十六岁的时候中进士后到黄州做知州,有一天他睡午觉的时候梦到自己走出州衙到了一个乡村,见到一个老妇人在家门口嘴里喊着什么人的名字要吃面,他见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芹菜面,黄庭坚就忍不住把面吃了。等醒来时,梦境非常清晰,而且嘴里还有芹菜面的余香。他觉得很奇怪。更奇怪的是第二天午睡时同样的事又发生了,于是黄庭坚便顺着梦境里的路来到了那个乡村人家,一敲门,开门的正是梦里的那个老妇人。黄庭坚便问有没有喊人吃面。老妇人说昨天是女儿二十六年的忌日,每年她都会这样喊女儿吃面。并且说女儿生前喜欢读书,留了一箱子的书稿,只是没有钥匙,这时黄庭坚突然记起什么,进屋里找到钥匙打开书箱,发现他每次应试写的文章全在里面,而且一字不差。黄庭坚明白自己是老妇人的女儿转世,便把老妇人接回家奉养终生。后来有人说“书到今生读已迟”,意思是说像黄庭坚这样“诗、书、画”三绝的大学问家,读书并不是从今生开始的,前世便已经读了很多书了。也正是因为我对梅花簪的词有着一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才令我想起这则故事。
梅花簪,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子呢?我浏览着她的博客,不禁去想象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女子,每次眼前都会呈现出一个白衣飘飘,樱唇榴齿,眉黛如烟的女子来,当然这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古代女子形象,丝毫与网络时代的MM没有瓜葛,如果说有,那也是一个被古代才女的香魂附身的现代MM。于是便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梅花簪一定是一个如女鬼般的女子。当然这样说毫无贬意,在我印象中,女鬼通常都是很漂亮的,而且内心深处一定藏着很多美丽的故事,因无人倾诉,女鬼都会在雨夜守候在破败寺院,等候进京赶考的书生,她们脸上都写着“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