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从她的身份寻出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猜测谁是凶手?谁要栽赃给我家?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怀疑这个死小孩真的是从我梦里蹦出来的,她根本就不属于现实世界。
万一她真的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尸体上一定会有我的指纹或衣物纤维什么的,万一我被怀疑是杀人凶手怎么办?就算“不良少年救赎论”真的可行,可杀人又不是虐猫,我终究还是会陷入莫名其妙的麻烦里。
可是,毫无痕迹地处理掉一具尸体,哪怕是一个小孩的尸体,对于我这样的中学生来说还是十分有难度的。小说里那些高明的毁尸灭迹的办法都过于想当然了,作家为了推进情节发展总是故意让警察或那些好事的邻居们选择性失明。
当然,我也可以一直让那个死小孩藏在我家冰箱里,也许直到冰箱真正坏掉之前都不会有人发觉。可她终有一天还是会被发现的,而且到最后仍会赖上我,或我爸,把我们扯进无尽的深渊里……
那时候肯定没人敢到我家打麻将了,我和我爸的生计就全毁了。
所以,我决定找个人帮我处理掉她。
4.
老马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打牌很精,输赢也算得最清,应该不是个笨蛋。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坐过牢,有前科。你看那些法制节目里,一有什么案子就先排查有前科的人,所以老马如果发现自己车的后备箱里有个死小孩,一定不会报警自找麻烦。
对,老马那辆破桑塔纳的后备箱里,足够装下一个死小孩了。
此刻,打了一夜通宵麻将的老马正侧躺在沙发上睡觉,老爸下楼去帮大家买早点了,而其他人要么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手中的牌,要么专注地计算着怎样才能胡得更大一点。
昨天半夜我又偷偷拔掉了冰箱的插销,冰箱下面漫着很大一摊暗黄色的液体,臭气熏鼻。原本冻得很死的死小孩仍然十分坚硬,但已经不像昨夜那样使劲粘在冰箱的内壁上了,稍微浇了点热水,没费太大力气,我便将她从冰箱里抠了出来,装进提前准备好的、里里外外套了很多层的黑色垃圾袋里。
“宣奇,你在搞什么?臭死了!”厨房外面有赌客抱怨。
“大扫除啊!”我镇定地说,“拜托你们以后不要把茶水直接倒进厨房的下水道里,已经堵死了!”
“老胡,不要让宣奇做这种事了,直接找家政公司来好了,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啊!”有个赌客很仗义地对我刚刚进门的老爸说。
老爸虽然很诧异我突如其来的“勤快”,但也懒得多想,他的脑细胞是用来赢钱的,才不舍得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吃早餐了!”他在外面说。
我将垃圾袋靠在厨房的门后,假装很热心地推醒老马叫他吃早餐,顺便偷偷摘走了他挂在腰间的车钥匙,然后转身回到厨房提起垃圾袋,一路小跑着下楼。
其实我应该更加镇静一点,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慌张,腿脚不听使唤地越跑越快,好在大人们根本不关心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们脑子里已经装满了二五八万,再也塞不下其它东西。
老马的车很好认,最破最脏的那辆就是了。
小区地下停车场的摄像头早就坏掉了,也没人修,经常有流浪汉溜进来过夜,角落里堆积着几颗大便,如果不小心还会踩到未干透的尿液。业主们因此而拒交物业费,物业公司又因为业主们不交物业费而更加疏于管理,如此恶性循环才发展到今天这种破败的地步,这也恰好为我能顺利栽尸给老马提供了便利条件。
我打开那辆破车的后备箱,发现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空行李箱,大小正好可以装下那个死小孩。那一刻我不禁怀疑,也许这个空箱子本来就是用来装死小孩的,说不定将她放进我家冰箱里的人就是老马。
好吧,我将死小孩从垃圾袋里倒到行李箱里,如果真是老马干的,假如他发现她又莫名其妙地回到箱子里,一定会被吓个半死吧?
我将垃圾袋顺手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吹着口哨上了楼,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车钥匙塞在沙发垫的缝隙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期待着老马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