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婳还未回答,老鸨便推门离去,只剩她一人望着铜镜边那盏明亮的灯出神。
她知道,这是老鸨暗示她是时候接客了。
{三}
中午的时候,醉乡楼上上下下开始忙活,今晚花魁伶婳将首次为某位客人单独抚琴吟唱,必然会宾客满座,只是不知谁才能抱得美人归。
伶婳独自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抚着昨日收的几串翡翠珠项链。房门被敲了两下,推开了。
“阿茹,我要的甜蜜饯儿你买来了?这么快。”伶婳将项链扔回抽屉里,转头却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安……”伶婳急忙顿住,换上一副戒备的神色,“你是谁?怎么进这里来的?”
“镜月,果然是你。”听她口误,安泽犹豫的神色笃定了几分,因为腿脚不便满头大汗。
“谁是镜月,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来了。”伶婳佯装厌恶,背过身去不敢和他对视。
“你我相识多年,你的眼神和你喜欢揪袖口的小动作我都再熟悉不过。”安泽听她这么说反而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你从后院柴房溜出去就没再回来,我还以为……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伶婳心知瞒不过了,“你觉得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安泽踟蹰道:“我听说西域有一种人皮面具……可是这法子太冒险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别犯傻。”
真是目光短浅。伶婳冷声道:“别白费心思。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
“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离开醉乡楼?”安泽不假思索。
伶婳抿了抿唇,“腿是怎么回事?”
“我发现你不见了,私自跑出去找你被发现了。”他笑笑,“不过现在好多了,大概再过一阵就能正常行走。”
伤筋动骨一百天,岂能恢复得如此轻易。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镜月,你真要把自己……卖出去?”他目光里带着哀求。
伶婳笑了,“世间男人喜欢我的容颜,我当然要把这副皮相卖个最高价,才不枉我每日精心保养。”
“可有哪个女子会把自己……?”
“这儿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若做了花魁却是另一种感受了。我已经默默无闻太久,受够别人轻视的眼神。”
她冷冷,“那些说我自甘下贱的都是被我踩在脚下的人,他们若站在我这个位置必然说不出那样的话。”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安泽急忙解释,“只是……”
这时走廊里传来女子嬉笑的声响,安泽立刻噤声。
“只是几个丫鬟在说玩笑话,瞧把你吓得,竟还有勇气来找我。”伶婳盯着男子的面容,不过片刻,安泽就先红了脸。
“你看,美貌真好,是不是?”见他如此,伶婳轻笑。
“我先走了。”他尴尬,拖着一条行走不便的腿狼狈离去,临走前回头恳切道:“镜月,我总是站在你那边的。”
呵,若不是我如今身价倍增,你哪里会说这样的话!
伶婳嗤笑,兀自拿起一支玉簪细细妆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