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李溶深爱自己,那她就是他眼里最美丽的女子,她的外貌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就算没有也无妨。
手里握着的玉观音水头很足,做工细致。李溶将这样的东西送她作为道别,想必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一思及此,伶婳转身,准备再去一趟空颜斋。
还不等她上楼,就听街外有人大喊:“死人啦!”
女子一惊,急忙跑出去,见不远处横尸的,正是方才与她依依惜别的李溶。
他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眼球滚在地上沾了泥土,一只土狗凑上前嗅来嗅去,他俊朗的面容扭曲不堪,嘴巴张开流出鲜红的血,再也说不出动人的情话。
刹那间脑子空白,伶婳仿佛卸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九}
伶婳还是进了衙门的大牢。
接连死亡的十个男人——加上李溶是十一个,都曾是醉乡楼花魁伶婳闺房里共度春宵的恩客。
无论怎么问,伶婳都是沉默不言,倾城之貌憔悴不堪,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死去。
即便顾辞站在她面前,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又垂下头。
“李溶从未真心爱你,若不是他身上的玉观音开过光镇着诅咒,他早就该死了。”
“玉观音只要一离身,他必死无疑。”
牢房里很暗,零星透过来的一点光,也要被黑暗吞噬殆尽。
“他们都只爱我的脸……”伶婳恨声。
顾辞闻言冷笑:“你来我空颜斋做交易换得容色倾城,不就是想让别人爱你的脸吗?”
“没有!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被戳中痛处,伶婳争辩,转头看向男子,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伶婳的眼睛拼命睁大,直到眼眶也开始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安泽提着一盒桂花糖糕来看伶婳,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镜月!”
伶婳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复又闭上。
“……你来作甚。”
她的嗓子干哑无比,再不复从前泠泠,安泽却大喜过望,轻声哄道:“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糖糕,你尝一块好不好?”
“花了不少银子才进来的吧。”她苦笑,“醉乡楼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很看不起我?”
“管他们做什么。你不会杀人,我信你。”安泽郑重其事。
——此事一出,醉乡楼的那些人恨不得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上上下下连她的名字也不许提。
“哈。”女子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认命地抬头看着牢房里那小小的窗户,轻声说,“人就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等我过几日活够了,就认罪,拉出去砍头。”伶婳比了个手势,“雪亮的大刀下去,头能滚好远,听说在人首分离的那一刻人还是会疼的,会有痛苦的表情浮在面上呢。”
这几天内对李溶负心的失望如今达到了顶点,她心如死灰,笑声撕心裂肺,“你们都爱我脸,何曾将我的人放在心上!死了都是活该!”
“可我总是站在你那边的。”安泽温言。
伶婳打翻了糕点,冷笑道:“甜言蜜语谁不会说。他也曾许我地久天长生死不负,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牢房的走廊那么长,带着入骨的阴冷,好像永远没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