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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

一江清水
发表于 2022-06-13 20:14

    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22)
    这个故事发生在云南,但经历人却是在南京讲述它的。因为当时鬼子已经投降,这个兵随所属部队奉命回调南京了。
    这也是一位汽车兵,当时为所在部队主官作司机。部队驻扎在昆明近郊一座古镇边上,除却必要的军务出行,这位司机的任务就是隔三差五载了主官来往于镇子上一些官员、豪绅们的请吃筵席间。
    某天,本镇上一位在昆明开药厂的大老板做寿,发来请函。主官觉得不好推辞就坐车过去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阔绰的老板是包下了本镇最大的戏园子来作为宴场的。当厅摆了百十张大桌子,戏台上待演一溜儿折子戏。来宾团团围定餐桌,等待开席前一个个喝着普洱茶水,嚼着蜜饯、嗑着瓜子,彼此打着哈哈,聊着天,好不喧闹。
    主官和司机、警卫都被请上了二楼雅间。在这里往下看有着更好的视野,大大的戏台一览无余。主官觉得心情不错,倥偬间得闲还能看到戏,难有的奢侈哩!
    寿宴程序显然是事前精心排演好了的,诸多杂役各司其职,迎来送往、端茶布菜、喑锣静鼓,一切一切弄得有条不紊。最后,随着总司宾大喝一声,请寿星前台答礼各位高朋至亲,一位一身万字团花大红喜装的和蔼老者登上戏台开始致辞。
    这就是那位做寿的药商。主官和司机却是没怎么见过,不过从来宾们由衷的热情来看,这应当是一位在当地很有人缘的绅士。
    药商在台上对大家能来赴宴一口一称谢,一谢一拱手,弄得人们心里暖融融的。主官与司机看在眼里点头称是,觉得这人这么大个人物能有如此谦恭气度实在难得。
    道完谢辞,那药商又说了几句,略略回顾了一番自家创业经历,显然是有意说给一些如主官这样的生客听的,有自我介绍的意味。他倒是个坦诚人,毫不避讳自己曾历草莽低贱。在用诙谐的话语惹得大家哄笑几番后,他恰到好处地宣布开筵。
    楼上楼下顿时热闹起来,台下大家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台上戏子掐指动喉、插科打诨。
    主官和司机等人没大在意这些,他们还在暗暗惊心刚才东主介绍自己早年卖野药经历时撩开裤管露出的那一腿伤疤——当地人司空见惯,不感到惊奇,他们这些外省人哪里知道那些惨酷的行当传统啊:云南是疗伤白药的故乡,早年间集市、庙会撂摊子卖白药的小贩为了证实药效,都爱采用持一把风快刀子在自己肢体上划拉几道伤口,然后揉抹上自家调配的白药的方式吸引眼球,博得购买。这种血腥的促销宣传往往很见效果,人们眼见血流如注的伤口在抹上白药后立刻止住流血,无不啧啧称奇,纷纷解囊……
    几个人正在感慨行商的不易,忽听雅间门口传来人声,原来寿东引了几位亲朋逐桌敬酒过来了。大家起身致意,药商慌忙规劝还座。主宾很是客套了一番。药商和主官交谈不过三言两语就互道相识恨晚,比带了羴味的羊辨识同类还要简单。其后自是互约通往,不提。


    俩人把盏正欢,忽然一个跟随从屋外匆匆进来,把药商拉倒一边耳语了几句。药商皱了皱眉,低声嘱咐:“那——给他洗把脸,外面再罩上身干净衣衫,就这样吧!赶紧去,演完给了赏马上从后门打发他走……”跟随领会去了。主官忙劝他莫耽误正经事,自己一行人众被安排得已经很周到了。
    药商攒了皱纹苦笑几声,说你我已是一家亲近兄弟,言告你知晓也无妨——一群乞丐推举了个耍玩意儿的小子想登台表演——讨俩赏钱呗!今儿大喜日子,我想了想,给宾客弄个稀罕物什,讨个乐子未尝不可哩,呵呵——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绢帕擦拭着额头。
    主官心里明白,药商其实心里很讨厌这些乞丐的。无非今天日子特殊,当着一众来宾他不便发作,只好作了让步。也是!这些要饭的和一群癞蛤蟆差不多,谁爱让它们爬上脚面呀!是不咬,但膈应得慌!
    主官今天是来做客的,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含混应承几句和新识寿东挥手暂别。药商几个人回身出了雅间,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楼上楼下一片喊叫声,原来台上乞丐表演已经开始了。主官在楼上看着药商几个人缓缓走到楼下,伫立观瞧。药商眼睛始终睨视着台上的乞丐。
    大家都明白药商此时的心情。当地许多富户举个红白筵席,这些乞丐也爱来“捧捧场”的,算是老“宾亲”了。
    ——乞讨这一行当,古今绵延,传承未绝。多有似此番寿宴间强堵着东家门子要求表演些个俗技俚巧以求饴赏的,市井称之为赖丐。还有诸如残丐、巧丐、苦丐之说,不涉主纲,不提。
    可能今天寿宴上的那个赖丐表演得真正不俗,连药商看了一会儿都暗暗叫好,一张脸子也渐渐不自觉转成了正对台面。
    主官几个人的视线早从药商一行人身上被吸引到戏台上——一个五十来岁年纪,蓬头,脸有烧伤疤痕,身躯佝偻的乞丐正在表演御纸人的玩意儿(魔术)。只见他把几张白纸裁剪成人形,在其中一个纸人上面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咬破中指把一点血点在纸人额头,闭眼,口中念念有词。呆了不大会儿,只见他扬一扬手,纸人竟像活了一般跳起来,开始在台上来回走动。走一会儿,驻下,又开始打几下拳术套路……
    人们惊奇无比,纷纷起身,伸直了脖子细细张望着。


    乞丐在台上表演了老大一会儿,大家全被他那新奇的表演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举筷。药商回过神来四下环顾一番面露不悦。几个随从明白,那不识趣的乞丐喧宾夺主了么!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到台边冲乞丐挥手,示意他早点结束,下来。更有位性急的甚至边呲牙边做了几个扇打的动作。
    那乞丐看在眼里,抬手做了个制止动作,纸人停下不动了。可他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在那位药商随从耸鼻作怒,一腔怨毒目光下开始大声询问观众,说刚才看了活人御纸人,要不要再看看纸人御活人?大家连声回应说想。乞丐呲牙笑笑,那笑竟看着意味深长。
    乞丐顺应众议,开始低头忙碌。药商和几个随从只好无奈地互相看看,静静退到一旁观看。
    乞丐谄笑着来到台边,要求那位刚才驱赶自己最积极的药商随从赏一滴血,点在新拿起的纸人额头上。那随从厌恶地甩甩头发,没言语,转头看着药商。观众们一劲儿起哄。药商微微点颌——给他!早演完早打发他走!
    随从无奈,怒目耽耽盯着乞丐,摸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小心地划拉了自己小指几下,弄出一丢丢血来,走到台边伸手臂抹在乞丐手中纸人的额头。
    乞丐飞速转回身,来到台中央,开始掐念起咒诀。奇了——那纸人随着他的指挥动作着,台下刚刚献了血的那位仁兄竟不自主地模仿起纸人的动作来。举手投足的,竟像他是个提线木偶,那纸人才是捏线的操控者。
    大伙儿鼓掌叫好,说这个更新奇,纸人牵拽活人哩!
    ——大家一个闪眼的工夫,那随从被纸人操纵着抓过桌面上一把水果刀来——要仿个项庄么?人家舞的可是剑唉!哈哈!大家饶有兴致看着。
    突然间,“项庄”猛地来了个侧跃,一下立在了旁边寿星公身后,一手环臂膀把他搂住,另一只手竟举刀子顶住了他的喉咙。
    宾客一时间懵住了,搞不清这是唱的哪一折。药商被揽得死死的,喉咙感觉被刀刃剐破了皮,尖尖地疼。他面如土色,一迭声喊乞丐莫开玩笑。
    那乞丐这时已站在了台缘,依旧掐着手势,目眦欲裂,冲着药商厉声发问:“老贼!还记得三十八年前你绑架家乡王XX一家,在逼问出白药里红丸(白药瓶里装着的一粒小药丸。俗称救命丹,多用于严重外伤或有内伤时伴酒送服)配方后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恶事么?今天该是你偿还公道的时候了!”
    药商面如白纸,身子抖成一团,汗如雨下,好半天才颤着舌头哆嗦出一句:“你,是王家——小三儿?!没有死——命太大了……”
    乞丐凛然回答:“不错!我这些年来苦心孤诣寻仇与你,始终无法接近。为了今天这个结果我做乞丐、习道法,浪迹江湖,受尽人世间的苦楚;你个杀人的恶徒,带了一副伪善面具,倚了浸透人血的配方开着买卖,享受着人伦至乐——嘿嘿!上苍有眼,可让我假手亲斩仇人!哈哈哈哈……”
    所有宾客都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偌大的厅堂静得似乎人们可以听到
    彼此的心跳。
    待有人终于回过神想采取些什么措施时已经晚了——伴随台上乞丐一个断然的手势,血光迸现,进而血流如注,最后血尽气绝——药商“一缕幽魂随风去”了。
    ……
    以后的事,那兵并没有详尽叙述,那乞丐后来结局怎样,不得而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