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巧合,瘦徐病死了,驼背门房才有胆量再度回到城西旅馆。
我想起他驼背下露出的那寸短短的皮肤,之前不慎看了一眼,几乎作呕。
那皮肤已然发黑发臭,似乎两指轻轻一捻,便能捻起一撮体垢。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冲凉,我一定以为他有两三年未曾洗澡。
日积月累地背着劣质假体,如果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怎么会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总之……你罢手吧,”小A劝道, “你别忘了那一系列失踪案,201是不是来了个姓许的?他也不简单,他……”
小A唠叨着,我透过窗户看到对面,那个女孩又在拧头发了。她对上正在打电话的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像犯了错的小孩,飞也似的躲回了窗户后。
我原本正在听电话,此刻也被分心逗乐了,我朝她假意挥舞了一下拳头,跟她开玩笑。
拳头挥舞到一半,我却突地一震。
“我待会打回给你!”我对小A说着,挂断了电话,然后飞快地跑下楼,越过马路,按照记忆中对面房间的位置,找到了那个女孩的房间所在。
在我连串的敲门声炮轰下,一个妇人打开防盗门的小门,隔着铁栏问我找谁。
我单刀直入,问起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儿。
妇人的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问: “是不是她又惹什么事了?”
我有些奇怪,还是问: “她半夜是不是老偷窥对面?这很不礼貌知道吗!”
妇人连忙摆手: “小莲她晚上很乖的,晚上都拴在我房间,怎么会去偷窥呢,你一定找错人了。”
我一愣: “拴在你房间?”
妇人自知失言,掩嘴说: “小莲没什么,就是精神状况有时不好,你别见怪。”
她刚想关上小门,屋里却传来咯咯的笑声,那个女孩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从里面蹦蹦跳跳地出来,朝我挥手。
我笑着向她致意,原来这女孩有精神病,看起来智商还不如一个八岁小孩。
“头!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说。
头?
“头要拔出来啊!”她见我表情呆了一下,着急地比划着, “大哥哥,你怎么还不帮小文把头拔出来!”
头要拔出来?
难道这就是她抹脖子动作的示意?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
“你、你认识我?”
“大哥哥,大哥哥,小文说你很奇怪,要去找你玩……嘻嘻,嘻嘻……”女孩指着我疯颠颠地笑了起来。
她妈妈一听这话,连忙转身去赶那个女孩进屋。那个女孩被赶进屋前,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里带着焦急。
“大婶!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抓着铁栏问。
妇人一怔,叹了口气: “让您看笑话了……这孩子,小时候不知怎地就开始疯疯癫癫起来,这都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这个女孩是不是也像往常一样,在阳台上拧干头发。然后她抬头,抬头看见对面城西旅馆2楼的房间——她看见了什么?
——大哥哥……你怎么还不帮小文把头拔出来!
“大婶,大婶!”我叫住转身欲走的妇人, “她说的小文是谁?小文是谁?”
妇人回头看我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僵硬地说不出话来。
我却接着追问: “是不是十多年前城西旅馆那个门房瘦徐的儿子,他是不是叫徐文川?”
妇人嘴唇颤动着,像是听见了一个极可怕的事实,忽然歇斯底里叫起来: “死都死了……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