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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女鬼

∞ 衰小乐 。
发表于 2022-06-13 20:54

    第三节
    “你刚才说你家有一套咸丰版《聊斋》?”徐晚枫瞪大眼睛问道:“现在还在吗?”
    “早不在了。”谷二珏说:“我爸去世后,我妈把他的书都当废品卖了。我放学回家时,收废品的人早就走了,我和我妈大吵了一顿。”
    “你爸以前是干什么的?”徐晚枫为她和自己各沏了一壶热茶。
    “他以前是大学教授,后来被打成右派,平反后在我们乡中学做教师。校领导撮合他和做清洁工的我妈结了婚。当时他48岁,我妈24岁,整整是一倍的年龄。我爸可喜欢我和我姐了,一直到我们六七岁还把我们扛在肩头,给我们讲故事。我16岁那年,他得肺病去世了。”
    “你看《聊斋》最喜欢哪一篇?”徐晚枫看见她眼里噙着泪水,不忍她沉浸在对父亲痛苦的回忆里,故意用话岔开。
    “最喜欢《小谢》。”谷二珏脱口而出。
    “那段借尸还魂的爱情真的很凄美离奇,成书以来不知打动了多少读者的心灵。”徐晓枫盘算着她们下面该谈怎么谈,她更想了解谷二珏目前从事的职业一些情况。看来对于失足女不但男人感兴趣,女人也是一样的。
    “如果我爸知道我现在在做这个营生,他非气死不可。”谷二珏幽幽的说。
    “你现在做什么呀?”徐晚枫故作惊讶。
    “徐老师真是明知故问,我做什么难道能瞒过你的法眼?就我这身装束,连街上的小学生都知道我是一个鸡。他们经常在我后面高声的说:一只鸡加一只鸡等于三只鸡,为什么?肚子里还有一只鸡。不过让你想不到的是我做的是最下等的鸡。不在歌舞厅,不在洗头房,不在浴室,只是一个站街女,男人就在路边树下草科里操我。”谷二珏流下泪水:“当年我爸给我们起名字时说,女孩子要冰清玉洁,担心一个玉不够,就用了两个玉。我姐叫大珏,我叫二珏。可如今我连瓦片都算不上,只是一双千人踏万人穿的破草鞋。哎!”谷二珏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下。
    徐晚枫又把毛巾塞给她,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性工作也是一种职业。既然是职业,就没有高下贵贱之分。相对来说,你是依靠自己的原始资本挣钱,比那些贪污腐败的脏官和坑蒙拐骗的奸商要干净得多。”徐晚枫说这些话并不是纯粹宽慰谷二珏,这也是她一贯的观点。


    “徐老师,你这是真话?不是哄我开心吧?”谷二珏把毛巾递给徐晚枫,吃惊的看着她。
    “我不骗你,对于同性恋和性工作者,我一直持尊重态度,这也是各人的权力。你不偷,不抢,给别人提供生理满足,给别人带来快乐,何错之有?因为付出而收取费用,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徐晚枫挪了挪身子靠近她,把她手拉过来,合在自己的手掌中:“你听说过流氓燕的故事吗?”
    “没!”谷二珏激动地使劲摇摇头。
    “她是一个单身母亲,一个洗头房的服务员。看到许多来城里打工的农民工常年得不到性生活,于是办了一个“流氓燕工作室”,免费为民工提供性服务,但后来被封了。”徐晚枫把桌上的一盒烟拿过来,打出一支给谷二珏,自己也点上一支,继续说:“以前我一直以为性工作者是个道德问题,而不是一个法律问题,自从看到流氓燕故事后,我就认为,即使在道德上,性工作者无愧于任何人!”
    “徐老师,你真好!谢谢你!”谷二珏眼睛红红的,语无伦次地说道。
    徐晚枫似乎意犹未尽:“一个自杀者,把自己身体都搞没了,也不犯法;如果是一个人能砍下自己的手腕,我们还会赞赏叫壮士断腕;即使是一个小偷自残,我们也会给予同情,可偏偏一个妓女临时转让自己身体的使用权,怎么就犯法呢?这是哪家的道理!”
    谷二珏吃惊的看着徐晚枫:“徐老师,你说的真好!这理儿怎么一经你说就这么好?”她吐了一口烟,低下头,好久说道:“不过这些道理我压根没想过,我走上这条路,是为了我的家人,为了他们能够活下去。”


    “孩子,说说你的身世吧。”徐晚枫为她们个续了一些茶。
    “徐老师,别叫我孩子,我都40多岁了。”谷二珏不好意思的笑了。
    “看上去不像呀,你真会保养!叫你谷妹吧。谷妹,你是哪儿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是湖北人,生活在汉水边的一个小山村。大前年,我老公得肝硬化死掉了。确诊后,他死活不肯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死去而不管。我不但卖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欠下亲戚几千块钱债。最后他真的不肯看了,趁我不在家,喝大麻水死了。
    “我上有公婆,下有一双儿女。女儿那时读高中,儿子读初中,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十几亩山地就是长金子也不够我们用,于是把家里家交给了公公婆婆,我出来打工了。
    “我一个农村妇女能做什么呢?开始帮人家洗盘子,一个月挣1000多块。可这点钱连孩子的学费都不够交,于是兼职做了站街女。下班后,到街上路边,给男人摸一次上身2块,下身5块,睡一次有时10块,有时20。像我这种农村黄脸婆,主要客户是农民工和城里那些闲着没事的老头。农民工急吼吼的,恨不得把人操死。城里的老头最麻烦,睡一次能折腾几个小时,把人急死了。想想这些,我死的想法都有。可每次看到能把钱寄回家,家里人能把日子过下去,我又很开心,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她捧茶杯的手在颤抖:“徐老师,你说我贱吗?”
    “不,一点也不!不但你的家里人要感激你,所有的人都该敬佩你。”徐晚枫的话是真诚的。
    谷二珏抹完眼角的泪水,狠狠地舒了一口气:“我这些话一直淤积在心里,就是没人说,今天说出来真舒服。我真的感谢你!不过你别和别人说,好吗?”
    “我会的。”徐晚枫郑重的承诺到。
    隔壁有人在开铁门。
    “小白回来了,我回去了,真的谢谢你!”
    “嗯,早点休息吧。明天过来,我们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缘分吧。”徐晚枫真诚的邀请。
    “不了吧?这样合适吗?”
    “给姐这个面子。”徐晚枫有点喜欢这个女人了:“把小白也喊过来。”
    第二天一早,徐晚枫去买了不少菜,还有2斤白酒。中午,做了一桌还真不错的饭菜。谷二珏直夸辣子鸡做的好吃,一碗红烧肉,给谷二珏和小白两个人一阵风卷残云就没了。看着她们大快朵颐,徐晚枫开心的笑了。
    席间知道,小白是邻县人,也是个单亲母亲,儿子腿有残疾,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快结婚了,家里正等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