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年轻人。”他说,“现在你看到的,是人,不是鬼。”
“我越来越糊涂了,那你为什么又说你死了很多次?”我说。
“还记得那天,我说的那只猫吗?”他微笑着,“那只猫,叫薛定谔之猫。”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薛定谔之猫。虽然我的物理成绩很差,但毕竟做记者这么多年,一些东西还是明白一些的。
“我知道,”我说,“就是那只被关在笼子里,既是活着的,又是死了的猫?可我一直都想不通,在笼子被打开之前,那只猫怎么就成了又是死又是活的叠加状态,打开笼子的一瞬间,当人们看见它的时候,因为观察者的存在,那只猫才会最终被决定是死还是活。可这太难以理喻了,猫是死是活,在笼子里就应该是被决定了的,怎么可能处于一种又死又活的状态,直到被人观察到了才最终被决定呢。”
“呵呵,”他笑着说,“看起来你还是了解一些的,这样你就更容易理解我接下来的话了。用你容易理解的方式说,世间万物都是由基本粒子构成的,对吗?”
“对,”我说,“这是中学时学到的知识。”
“光的干涉实验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一束光,通过双缝的时候,会产生明暗相间的干涉条纹,这是波的特性。”
“不光是光,就连基本粒子之一——电子在通过双缝的时候,也会产生干涉。一个电子在通过双缝的时候,会产生干涉。但当人们去观察它的时候,却发现电子或者通过左边的缝,或者通过右边的缝,最终却作为一个粒子轰击到接收屏上。波的性质和粒的性质同时出现,这是很矛盾的事情。于是他们认为,电子本来是以波的形式穿越双缝的,可一旦被人观察,就会立刻导致波函数的坍塌,使其成为一个粒子,从左缝或右缝穿越,最终轰击到接收屏上。可在人被观察之前,那个电子只是处于一个既从左缝穿越,又从右缝穿越的叠加状态;正如那只关在笼子里的猫,处于既生又死的叠加状态,只有被人观察之后,才会被观察者决定,它是死还是活。”
我是个文科生,他的理论让我头脑发胀,但我还是获得到了一些信息,说:“这太荒谬了,那我可不可以说,在我没打开笼子的时候,笼子里没有什么猫,只是一堆波。当我打开笼子的时候,那只猫就会突然以活着的或者死亡的状态出现,我决定了那只猫的生死?那我岂不是上帝?”
“对,这的确很荒谬。”他说,“很多事情在微观世界里行得通,但到宏观世界里就有悖论了,所以你才会觉得它不合理,荒谬。但相对于整个宇宙来说,笼子里的这只猫也无非是微观的,真正的宏观世界,其实是我们的宇宙。在宇宙看来,这一切却都是合情合理的。”
我的头更疼了,他的这些枯燥的理论让我彻底失去了耐心:“那么,这些理论和你所谓的不死有关系吗?”“关系在于,电子穿越双缝的一瞬间,这个世界分裂了。”
“啊!”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世界分裂了?”
“对,”他说,“电子只有一个,当你站在宇宙的维度上去看它的时候,当它穿越双缝的时候,你会看到那个电子产生了2个投影,一个投影穿过了左边的缝,另一个投影穿过了右边的缝。穿过左缝的世界中的那个人,会觉得电子穿越了左缝;穿过右缝世界中的那个人,会觉得电子穿越了右缝。他们都会认为这是波函数坍塌的结果,却不会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只是宇宙的投影之一。实际上,波函数从来都没有坍塌,在宇宙的维度上,一切都还是在沿着薛定谔方程严格地演化着。还是那句话,这一切,如站在宇宙的维度上,就像上帝在俯视世间万物一样,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上帝掷的筛子。”
我绞尽脑汁去总结他的话,终于说:“那你的意思是说,当我打开那个笼子,宇宙就立刻分裂成2个,一个宇宙的我看到那只猫已经死了,另一个宇宙的我看到的那只猫还活着?”“不是宇宙,宇宙是唯一的。你应该说的是‘世界’,因为世界才是宇宙的投影。”
我想着,却突然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后脊梁处穿了过来,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如果按照这样的理论,在那些被分裂出的世界里,一个世界的我正忙着打扫办公室里的血迹,另一个世界的我正看着嘉勇大厦下面的烂肉,去嘲笑你的无知?而且,如此来说,无论你怎么自杀,总有一个世界,自杀是失败的?换句话说,你是个永远也死不了的人?”
他点了点头说:“也许这些理论你不能明白,但我应该是可以确信你已经能理解我为什么是个不死的人了。”我说:“说起来有些惭愧,三天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从一只猫的躯体里爬出来。相信我那时的潜意识一定以为你是猫变的,所以会有九条命。”
“呵呵,”他笑着,“不过我的确是只猫。”
我的心头再次一紧。(鬼大爷:http://www.guidaye.com/转载请保留!)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猫怪,而是——薛定谔之猫。”他说。
我长吁了一口气,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急着出名,那么急着要出名后能给你带来的利益?”
他的眼睛里面突然露出了悲凉的神色:“在无限的宇宙里,那些投影总是要垂直交叉的,而我,发现了让它们交叉的方法。我需要一笔研究经费,但没有人相信我的理论,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支撑我的研究。”
“有什么意义呢?”
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对母女,正甜蜜地拥抱着。女儿看起来不到十岁,很乖巧可爱。
“她们是我的妻子和女儿。”他说,“我这是我给她们拍的最后一张相片。”
我看到,有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我的试验如果成功,那么我创造的这台机器就能突破维度之间的膜,把任何事物投影到任何的平行世界里,我本身也不例外,一样可以投影到别的世界。”他说:“这样,我就能再次见到她们,和她们团聚了。因为,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总有一个世界,是我死去而她们存活的。我将以一个复活者的身份出现在那个世界里,继续和她们生活在一起。”
我看着他哭泣的样子,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