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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辫路

桐又竹
发表于 2022-06-13 21:12

    第二话 宿舍惊魂
    周家慧一返回女生宿舍,就使劲关门,“啪”的巨响吓得睡在对面床铺的室友乐玲弹了起床,一脸惶恐,瞧见是她,才松口气,睡眼惺忪地问道:“哎唷,真吓死人了,是什么鬼又令大姐你不爽了?”
    周家慧白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连灯都不开,在黑暗中脱起衣服来,脱一件摔一件,然后扑上床铺,趴在床上不停地踢脚泄愤,打得床板都咚咚作响。
    幸亏这宿舍套房只有两人,乐玲亦习惯了周家慧的坏脾气,但这敲打床板的声音实在搅得人睡不着,乐玲辗转反侧,最后无奈地坐起身,从床边摸出红色框架的眼镜戴上,冲周家慧婉转嘀咕:“慧老大,你的腿都累坏了,就暂时歇歇啦好咩?”
    周家慧仍然像个小孩一样继续踢脚,无视乐玲的投诉。乐玲忍不住在心中咒骂着,希望她的腿给踢坏,一世也走不动才好。
    正暗骂得起劲之际,乐玲突然瞥见周家慧床上原本米白色的床单,像被红色水墨渲染般,从她脚尖处开始,一直扩大化开去。而这片红色亦同时从乐玲瞳孔中化出去,凝固住她的笑容,灌入鼻腔,令她呼吸渐感困难,内心的恐惧也被扩大。
    难道向周家慧下的诅咒实现了?乐玲自责起来,昏暗的房间,血色被单,陷入自毁式踢脚中的女生,这种层层迭迭的诡异,让乐玲没有勇气上前一步,但又不得不上前。她摸索着抓起枕头来保护自己,增加安全感,提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朝周家慧走去。
    身处其中的周家慧仿佛对此毫无知觉,只管砰砰啪啪地踢脚,没有一刻慢下来,仿佛不会累也不会痛,就像撞了邪一样。
    只有四小步的距离,乐玲似走在吊索上,一步一惊心。她把头埋在枕头后,只露出眼晴去窥视,枕头抓得快要破了。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她瞧见周家慧的脚掌已被砸得血肉模糊,血浆渗入床褥里,床单湿漉漉黏乎乎的,那“砰砰啪啪”的踢脚声越听越可怖吓人。


    乐玲突然想到,那一下一下的踢脚有固定的节奏,发出的声音就像……行驶中的火车一样。一想及此,乐玲忍不住看了看窗外,似乎想要确定发出的声音到底来自周家慧,还是外面铁轨上经过的火车。
    “慧老大,慧老大——”乐玲试探着悄声叫着。
    周家慧仍没反应,也没有停下来,似乎要把双腿踢断。
    乐玲鼓起勇气,探手要制止她,但扑鼻的血腥味呛得她快要吐了,在血腥中带一丝青草香,似乎是周家慧的洗发水昧,她本能地别过头,看到周家慧的后脑袋上梳了一条长长的辫子。透过窗外打进来的灯光,照见辫子上闪亮的油脂,有种滑不留手的感觉。
    “慧老大,慧老大——”乐玲用枕头捂住自己,又再大叫几声,试试反应。
    那双脚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撑起身,那条乌亮的辫子像钟摆般晃来晃去。
    乐玲恍然叫起来,终于想起周家慧平日根本没使用过带有青草香味的美发产品,更重要的一点,周家慧是短发!
    乐玲登时怕得松开手,手上的枕头扔在地上。而那人的身体已完全撑起来,就像个墓碑竖立在床上。乐玲一面后退一面大声唬叫:“你…一你系边个?”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阴森森的寒气从她每条发丝中透出来,室温仿佛一下子降至零度。那条辫子上的油脂在诡异地滑动,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嘶咧沙勒”声响……


    斗室太静,任何声响跑进来都像钻进扩音器,被放大好几倍,尤其此刻门外走廊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步都像踏在乐玲的心房上。她被吓了一跳,但再听认真一些——噢,这豪迈不拖拉的步子,只会是周家慧。
    “外面那个才是真的周家慧呀。”乐玲诚惶诚恐地瞟了床上那人一眼,迅速望向门口,如获救星,松了口大气,不禁呼叫:“噢,太好了——慧老大,快进来吧。”
    门外步伐亦已接近,听到取钥匙的连串声响,乐玲更确定想法,兴奋得想立即飞奔过去,她嘴角上扬,向外跑出一步,就听到“叻勒”一声脆响,喉咙被什么东西箍紧,登时呼吸困难起来。
    乐玲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感到脖子被箍紧的地方像被火炙般疼,更有阵阵浓烈的草青味扑鼻而来,她不停呛咳,意会到自己正被那条可怕的辫子勒紧,慌忙地使劲乱抓乱扯,试图挣脱。但已太迟,她出不了声,手脚不听使唤,视线亦模糊起来。听到叮叮当当的钥匙声在门外响起时,她被什么东西往后拖走,直至什么也看不见……
    周家慧粗鲁地扭动门锁,忽然心头猛跳,像有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哎哟”一声,按着胸口,咬牙切齿地把门猛力打开。
    房内黑沉沉的,静得出奇。周家慧关上门,把钥匙抛向床铺,开始一面走一面脱衣服,剩下内衣裤后,就跳上床,开始发起牢骚:“哼!真郁闷,每次都是这样的,死人肥华,老是吊人家胃口——”她侧身望向对面床铺,“对了,小玲,今晚你给我做作业了没有?”她等了好一会仍没得到回应,心生奇怪,探身又再追问:“小玲,你不是那么早就睡了吧?”
    周家慧皱起眉头望过去,只见对床黑压压的没有动静。她立即起身再望过去,却感到有层烟雾罩着一般,老是瞧不清楚。有种怪怪的,令人情绪不安的感觉在蠢动,使她呵出口大气。
    平素她会边骂边冲过去,可现在她却莫名犹豫起来:“都是肥华不好,用鬼故事来吓唬我。”她站起来,却没有立即走过去,也不敢正视,心中忐忑,好一会儿才咕哝道:“那么晚了,好吧,放你一次……明天继续……很累,睡了。”然后马上跳回床,拉着被子盖头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