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慧好奇地望向张志明,道:“对呀,就是她呀。你见到她?”
书虫摇摇头,不自觉地放下了课本,衣服明显被汗水沾湿了一片。周家慧不明就里,却从他空洞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令她意料到,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此刻,上课的钟声在塔楼中叮叮当当响起,周家慧心头被扎了一下,不期然望向塔楼,只见有团黑压压的东西聚集在半空。她立即用手挡住光线,才瞧见是群乌鸦绕着楼身不断盘旋,似是个警兆。
周家慧皱着眉头,一旁的书虫突然开口道:“我们得走了,快!”
周家慧答应了一声:“对了,得赶紧回课室上学了。”她走出几步,书虫却从后喝止她:“是走这儿呀!来吧。”
周家慧的心情登时比看见乌鸦还错愕:“你……你不去上学了?”
书虫有点不耐烦,粗声粗气道:“我要你跟来呀。”他自顾自往前走,周家慧慌忙赶上,却踢到一本书,猜想是刚才书虫站起来时掉的,就把它捡起来放进书包里。
“你这么盯着我不累吗?”书虫侧望向走近身边的周家慧,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同,嘻嘻。”周家慧忍不住笑起来。
书虫步伐放慢,道:“是吗?我也不是只顾读书,我是想认真看待每个学科。”
周家慧点点头,这才留意到,书虫正领着她沿着环回路走,心中打突,暗暗觉得事情和昨晚的鬼故事有关,背脊登时冒出凉飕飕的寒意。
前面就是鬼故事里的一条辫路了,张志明果然带她来到了邻近的草坡,这里可眺望到铁路。周家慧从不知道,原来火车驶过的声音会那么动魄惊心,大气也不敢出。
张志明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压迫力,望着周家慧,掩住胸口喘气,良久,才煞有介事地说:“其实昨晚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已察觉出不对劲了,他的影子特别长,特别黑,和他的身形打扮完全不成比例……而且……”书虫垂下头,声音有些颤抖,“而且你们刚走开,我就清楚听到有把女声对我说——你才要小心呀。”
周家慧听得汗毛直竖,张大口,瞳孔放大瞪着书虫。
书虫没正视她,继续道:“我四处看过了,没有人。我又多坐一会儿,等没有太害怕,也跑回宿舍了——如果肥华没回宿舍,我一定会碰到他。”
说到这句,书虫才慢慢把头抬起来。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周家慧不禁惊吓得退了一步。她竟听到书虫的颈椎骨在喀勒喀勒地作响。火车轰隆驶过,书虫张开严重失血的嘴巴继续说:“我返到宿舍后看不见肥华已感到奇怪,等到四时仍未见人,却发现他床上有几条不寻常的长头发,而且味道很怪,就像是——”
“就像是草青味么?”周家慧慌忙抢答。
书虫点点头,面容扭曲,颤声道:“更贴切些来形容,是混合着柴油的草青气味。”
“啊!”周家慧恍然,拍了—下手掌,“就是了!就是这种味道了!”
书虫惊恐地道:“你也嗅到这样的气味么?”
“是呀。”周家慧本来很兴奋,但细心想了想,又沉默下来。这绝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书虫饶有深意地点点头:“嗯,这至少印证出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他擦了把汗,“他们的失踪,和那个一条辫路的故事有关。”
周家慧早已意会到这点了,但此刻还是觉得惊心。
书虫的目光穿过铁轨,落在远方的海岸线上,声音比目光更遥远:“你忘了我早告诉过你,有关都市传说的禁忌吗?一些心事未了的、没有找到答案的故事,都不可以随便说出口,否则就会把它实现出来。现在它已被你们实现出来了。而它们的存在取决于食物,有了食物才可以化为实体,去继续完成生前未了的心事。”
周家慧听得浑身发凉,头脑空白:“食物?你是说,他们不是失踪了,是成了食物?”
书虫没再说话,目光远得已失去了焦点。
周家慧痛苦地哭道:“他们……他们真的被吃掉了么?”她激动地执着书虫的衣领使劲乱摇,书虫却没有反应。周家慧只顾使劲摇晃,突然听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她被吓得往后退,定睛看去,却见书虫的身体像个不倒翁般怪异地摆动着,而他的头颅,居然不见了!
这一惊吓实在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周家慧疯了一样转身就跑,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出于本能伸手乱抓,竟真给她抓到绳子一样的东西。她略微喘定,发觉手上这条救命绳有点古怪,它的表面质感特别柔滑,像涂了一层油脂,当中渗出来的特别味道,像是草青气味,却又混杂了刺鼻的油味。
一种可怕疹人的感觉冒了出来,周家慧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手上握着的,是那条会勾魂摄魄的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