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了,妻所在的矿上放假半年,安安心心在家做饭,日子过得倒也心静。突然有一天,妻接了一同事的电话后,脸上好大的不悦。眼神中透出失望,间忽还有些许恐惧。
我追问了几遍,妻才道出原委。矿上选煤楼出事了。放假后,一个检修工从十多米高处掉了下来,摔死了。这下风险抵押金和安全奖全没了。失去了一个同事,心情郁闷,人之常情;失去了些物质利益,感到惋惜,也在情理之中。但也不至于恐惧吧。
我眼睁睁地盯着妻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她的嘴重复着一句话:“还是那地方,还是那地方,……”
“什么地方?”我问。
“那人死的地方,那里不只死过一个人了,已经死过好几个了。”妻眼神直直地,声音很轻,“隔几年就要死人,太可怕了!”妻的思维似乎已完全回到了她在洗选队的岁月。
妻先是在洗煤厂工作,那时作息时间是三班倒,每隔两星期就会有一次在后半夜顶岗,而后半夜是恐怖的高发期。妻所在的那个岗上并不孤单,同时在岗的有三个人。包括妻在内两女一男,妻和女同事那时二十出头,男同事四十多岁。按说三人成众,何惧鬼哉?况且还有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撑腰壮胆,可偏偏这三人常常被鬼困扰。
后半夜,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已全部停止,静静的夜晚,西北风在呼啸,三人围着硕大的火炉坐着聊一会儿后,便各自盖着棉大衣迷糊去了,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声音非常清晰,每个人都听得真切,根据声音判断,脚步分明就在三米以内,几个人想看个究竟,掀开大衣,眼前除三人外还是那空荡荡的小屋,几个玻璃破烂不全而又黑洞洞的窗口和那扇紧闭着的门,人影不见,唯有那奇怪的脚步声。三人此时睡意全无,坐起来面面相觑。现场唯一的男人拿出勇气安慰同事,自己则当起了保卫者,他让两个女的继续迷糊着,自己坐在火炉边静静地观察周围的动静。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脚步声照旧响起,而且就在这男人的眼皮下。愤怒的男人手拿一根烧得彤红的铁棍,顺着那狭小的空间来来回回抡几遍,脚步声便嘎然而止,但不多一会儿,那恐怖的声音就又再次响起。妻常常因为这,怯于后半夜上班。好在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伴,硬着头皮坚持了两年多光景。
后妻调到了选煤楼。妻在选煤楼的岗就没有洗煤厂那么人多,一个人顶岗居多,最多两人。
最开始,妻一个人在一个俗名“大块炭”的地方看传送煤的皮带,任务是隔一段时间把皮带停下来清理落下的煤面和炭块。后半夜,当全部机器停下来时,落下的煤和炭块最多,任务也最大,往往需要较长时间清理。